第十一章 那一國覆滅

  身處極北之地的菲德在得知那個消息后，他沒有第一時間召集所有隊長進行會議，反而是走到了維托里奧的房間外面，同時捧著本應該由瑪麗親手送進房間的食物盤子。


  「恩德里達伯爵死在了他自己的床上，傳聞是義軍殘黨所為，黑沼澤城也因為最後一根樹榦倒下而放棄了抵抗，不過那座曾經的公國首都還沒有定下歸屬，馬哲尼公國…」


  等傳信的傭兵說完這個消息后，恩德里達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一一浮現在菲德的腦海里，讓菲德沉默良久。馬鈴薯傭兵團在離開西奧古那帝國和教皇國后便去到了獨木城，雖說恩德里達伯爵是一個城府很深，不擇手段並且唯利是圖的貴族，但他始終對菲德保持著一種接受和包容的態度，保持著互利互贏的態度。哪怕是自己的女兒玫芙要選擇一個傭兵作為女婿，他也能客觀對待。


  菲德很早便明白到，有很多事情是恩德里達必須那樣做，那樣選擇的，為勢所迫是很多貴族的結局，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馬哲尼公國的轟然倒下絕不是恩德里達的過錯，反而這位身居遠外的伯爵支撐到了最後，只不過他身邊的人都已經離開了，失去了所有支撐的馬哲尼公國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被覆滅的命運。


  據聞恩德里達的外甥賀曼勛爵已經投靠給路德維希，說不定菲德會在未來的日子再次遇到對方，而恩德里達的前妻伊蕾夫人則帶領著馬哲尼公國的南部貴族們投入到獨立聯盟的懷中，或許當菲德再次回到那片土地時，伊蕾夫人已經不在了。


  懷著各種心情的菲德還沒敲門，維托里奧房間的門便被打開。比維托里奧還要寬長的厚衣蓋在了這個矮個子商人的身上，維托里奧正雙手緊攥著衣服的兩邊，抬頭看向菲德，就像一個剛被父親叫醒的男孩子一樣。


  「快進來，外面太冷了。」


  這是維托里奧這兩個月來第一次和菲德說的話，菲德連忙把裝滿食物的盤子放在桌面上，把門窗都關緊，他在關門時注意到瑪麗正站在門外不遠處緊盯著自己，彷彿害怕菲德偷走她剛出生的孩子一般。


  維托里奧馬上坐回到床上，用被子裹起自己的身體，把厚衣蓋住腦袋，只露出一張小臉和幾撮白色的捲髮。


  「恩德里達伯爵死了，死在了義軍的手上，」菲德搬動了一下椅子，坐在了床邊，「馬哲尼公國…」


  「也就是說馬哲尼公國已經徹底消失了，」維托里奧的臉色還算不錯，而且說話的語氣也正常，「這是意料之內的事情，只不過沒想到恩德里達伯爵也逃不出義軍的手掌心。」


  「義軍好像特別擅長暗殺。」


  「義軍組織里不怕死的人太多了，他們都生活在城市的最底處，而在最底處生活的人永遠都能夠找到可以流動的路，因為他們不得不承受來自上方的壓力。」


  「現在黑沼澤城並沒有確定歸屬，據聞恩德里達手下的貴族分成了三派，有的希望加入獨立聯盟，有的希望加入諾奧公國，有的則打算投靠科塞王國，唯獨…」


  「唯獨沒有人想要保存馬哲尼公國，沒有人繼承亞尼斯公爵，繼承恩德里達的志願。」


  菲德在和維托里奧交談時從來都是專心致志的，這位如今已經滿頭白髮的少年則從來不會把目光放到其他不重要的地方，所以菲德能夠感覺得到維托里奧已經恢復到健康，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


  「是的。」菲德注意著維托里奧的表情。


  維托里奧從被子里伸出了手，拿起裝滿熱水的水杯，喝了一口，「這是那個國家的宿命，誰也改變不了，」他說完這句話便把目光從杯子中移開，「這個消息對於我們來說影響不大，如果說有什麼關係的話，可能就是菲德團長你需要稍加安撫那些來自馬哲尼公國的傭兵部下了。」


  「你…你對這件事就沒有其他看法了？」菲德注意到維托里奧不再說話，他決定追問一下。


  「之前賀曼勛爵不是出逃了嗎？說明黑沼澤城內早已經人心不齊，就算不是義軍所為，那些內心不擁戴恩德里達伯爵的人也會把伯爵的死歸咎到義軍頭上吧。」維托里奧說的話菲德不曾考慮過，菲德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和一個聰明商人之間差距有多大。


  維托里奧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眼睛突然被上下細長的睫毛擋住，「那一個國家已經覆滅了，我很困…打算休息了…」


  維托里奧話音未落，瑪麗便從屋外推門而入，站到了維托里奧和菲德中間。


  「我弟弟他要休息了，請團長你離開吧。」


  看著瑪麗那不容爭辯的樣子，菲德只好走出房間，瑪麗則跟隨其後。


  「維托里奧他…他的身體無礙吧？」


  「他經過那次變故后，身體和精神狀態就差了很多，」瑪麗把門關上后立即再次擺出一副冷臉，「以前他能夠數夜不眠去考慮事情，現在已經做不到那樣了，而且這裡不是馬哲尼公國，你別指望我弟弟能幫你什麼事情。」


  阿婭娜和帕特里克出現在轉角處，他們顯然也是剛得知馬哲尼公國最後的力量也被消滅了，他們第一時間來到維托里奧住的這邊，看來也是有心人。


  「維托里奧的身體不是在利古的調理下恢復了嗎？」


  「他現在每天要睡超過十二個小時，有時候甚至是十六個小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利古也不清楚…總之我弟弟願意跟你來到這種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你好好待我弟弟吧！」瑪麗說完便走遠了，這個女義軍好像對馬哲尼公國的覆滅沒有多少情緒，菲德知道她更在乎的是她的親弟弟。


  帕特里克和阿婭娜隨後走了上來，他們告訴菲德，其他隊長都已經獲悉了那個消息，茉莉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安撫那些失去母國的傭兵。


  「我猜黑沼澤城最終會變成獨立聯盟的一部分，」帕特里克比較適應寒冷的天氣，一個格鬥士必然有自己的熱身方法，「獨立聯盟還在不停地擴張，聽說一些其他國家的領主都已經和大主教達成了私下協議，他們早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忠於他們自己的國家了。」阿婭娜也點了點頭，彷彿一種新的秩序正在大陸各處暗中湧來。


  這時從維托里奧門裡傳來了年輕商人的聲音。


  「菲德團長，關於挖尋寶藏的事情…請把任務的原委告訴路德維希，不要有所隱瞞。假如路德維希要藉助團長你的力量，他會幫助你擺平現在的障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