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選擇離開
傍晚時分，菲德在收受了半袋銀幣的情況下，把那些商隊和旅人護送到最近的城鎮。到達城鎮時，王下騎士傭兵團被擊敗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城鎮上的好事者正在對中午那場發生在鎮外的慘烈戰鬥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們加油添醋的神情讓菲德的部下感到厭惡，特別是在他們談到那些德拉曼公國士兵時。
「我親眼看到了！親眼看到了！那些我們國家的士兵竟然被矮小的傭兵給徹底打敗了！真的太弱了！不堪一擊！」
「我也看到…那些士兵根本就不是我們國家的士兵，他們都是舊王國的餘黨！」
「沒想到那個山姆子爵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一種懷著叛國的心…」
那些德拉曼公國的鎮民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諷刺著一個名為山姆的貴族，他們顯然認為那個叫山姆的貴族是支持舊王國的，那一千多德拉曼公國士兵則是他的部下。這些鎮民都同意是因為山姆的命令，那一千多公國士兵才會為了舊王國的遺民去送死，舊王國的餘黨正潛伏在德拉曼公國各處，他們威脅著這裡的和平穩定。
「都快五十年了，怎麼還有人信奉那個王國啊…」
「我聽說那支王下騎士傭兵團就是舊王國餘黨建立的，他們躲藏在傭兵公會裡，以傭兵的身份密謀著復國…」
「那德拉曼公國就危險啦，這裡可是大陸最安全和平的地方，說不定韋伯斯特大公也會遭受威脅！」
「那些舊王國的餘黨不會滲透到公爵身邊吧？我們的克里斯汀小姐才剛剛成為薩林斯王國的女王，我們可是有靠山的…」
菲德聽到「克里斯汀」這個名字時忍不住駐足傾聽了半分鐘，他的部下也都聽到了鎮民的竊竊私語。
「芬里爾，你去打聽一下那些從戰場上逃走的民兵去哪裡了。」
芬里爾不解地問道：「這樣做有必要嗎？舊王國和王下騎士傭兵團的事情與我們有何關係？」
帕特里克見到菲德不作回答，他立即對芬里爾說：「這是團長的命令，速去速回。」
「哦，我知道了。」
菲德他們隨即找了一間小型旅館住了下來，在確認傭兵公會的三支傭兵團並沒有把馬鈴薯傭兵團視為目標后，菲德他們也鬆了一口氣。連續的趕路讓他們疲憊不堪，菲德終於可以把扎著的奇怪髮型鬆開，讓烏黑濃密的長發重新披散到肩膀後面。
菲德剛睡下床，奧克塔維亞便直接推開了沒有鎖上的木門，菲德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整間旅館只有幾個旅客，所以菲德並沒有把門鎖上，沒想到奧克塔維亞會突然衝進來，沒有「黑閃」的菲德並赤裸著上身，窗戶被關緊的房間一點都不冷。
「奧克塔維亞，你…」
奧克塔維亞穿著很寬鬆的睡衣，卸去了束胸的內衣，所以一些比較私隱又突出的部位立即便讓菲德感到不好意思，菲德根本沒想到平時看上去身材特點不多的對方會這麼豐滿。
「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菲德用被子蓋住上身，他微微低著頭，不敢正視對方。
奧克塔維亞好像意識到什麼，她直接雙手交叉擺在胸前，「我要問清楚你，你究竟想要成為一個怎麼樣的傭兵？」
稍微低著頭的菲德正看著對方光滑的腳踝，奧克塔維亞的問題讓他愣住了，「我？我和普通傭兵應該是不一樣的。」
奧克塔維亞突然把窗戶拉開，一陣冷風在下一秒吹了進來，直接吹到了菲德的腹肌上，冷得菲德連忙用被子把胸口裹起來。
「你是不是睡太久所以迷糊了？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要是你想當一個像傭兵公會那些傭兵那樣的人，我現在就把你殺了…」奧克塔維亞最後的幾個字音壓得很低，雖然沒有怒氣藏在其中，但她是認真的。
菲德也知道奧克塔維亞的經歷，所以她在深夜造訪無法是想要確認未來的方向——假如菲德的回答不符合她的意思，那她不一定會攻擊自己，但肯定會選擇離開馬鈴薯傭兵團。畢竟當初的奧克塔維亞曾經在黑夜裡以兩柄短刀「介紹」自己，她這種擁有強烈正義感的人是不會允許她的同伴藏污納垢的。
「正如你所見，我對金錢沒有慾望，」菲德想了將近一分鐘才回應對方，而奧克塔維亞也一直等待著，「我的部下也和我志同道合，馬鈴薯傭兵團與一般的傭兵…」
「今天我才剛說過，這個時代任何人都可以把傭兵當做身份，然後在背地裡操作自己的野心，」奧克塔維亞雖然長得漂亮，可是她兇巴巴的樣子能夠嚇跑所有男人，「今晚你要是不把你藏在內心的陰謀說出來，我就在這裡把你殺掉，免得禍害無辜的平民。」
菲德完全沒有提防身邊的人，所以他隨身攜帶的短兵器正放在茶桌上。疲乏的他不得不好好認真想一想，用什麼辦法說服這個脾氣暴躁、性情兇悍，還多次差點殺死自己的女人。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結果沒等到菲德說話，奧克塔維亞就先張開了嘴唇。
「算了，像你這種優柔寡斷的人也不可能成為什麼壞角色，」夜風一吹，奧克塔維亞一直插在腰間刀鞘的兩把短刀便露了出來，和她光滑的大腿貼在一起，「我不打算現在就取走你的命，但你要是敢做出對平民不利的事情，像三兄弟傭兵團那樣…我會找上門的，我的雙刀非常清楚你的弱點，會在你那身附魔鎧甲保護不到的地方給你致命一擊。」
菲德突然站了起來，兩步便跨到的木門前，用身體擋住了轉頭想離開的奧克塔維亞——這樣的畫面只是菲德腦海中幻想出來的，菲德最終啥也沒做，親眼看著奧克塔維亞狠狠地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對於菲德來說，奧克塔維亞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她的性格剛烈、有勇氣但又不莽撞，她武藝高強，使用的招數和普通傭兵正規士兵他們完全不同。自成一派的戰法總能讓對手出乎意料，兇狠拚命的攻擊也讓曾經被她視為敵人的菲德感到巨大壓力。如果委任對方成為一個小隊長，或者是保護自己和其他中隊長的部下，那絕對是很適合的選擇。
可是奧克塔維亞一直對傭兵抱有敵意，哪怕這個淺黃色頭髮，用一條編織辮束縛頭髮的女義軍有多少能力，雙方還是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分歧。最終菲德沒能留下奧克塔維亞，或者是因為，菲德根本不懂得留下一個女人，就像當初珂絲一樣。
阿婭娜在奧克塔維亞走後沒多久便來到了菲德的房間，她只是輕輕地合上還透著冷風的窗戶，沒有多問一句。
「奧克塔維亞，那個女義軍離隊了。」
「我知道。」
「她和我們意見不合，對於她來說，傭兵和義軍終究不是同路人。」
阿婭娜淡淡地回應道：「她之所以選擇離開，其實還有其他原因。」
菲德內心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什麼原因？」
「她和傭兵觀念不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害怕。害怕自己會對一個觀念不一的人持續產生好感，直到不可收拾。」
「產生好感？」
「她終究是一個女人，會對異性產生好感，那種好感與身份無關，」阿婭娜坐了下來，雙手平直地放在膝蓋上，「我能從她有意無意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對你有好感。」
菲德呆住了數秒，在阿婭娜說出這句話時，菲德再次把很早之前的個人感覺從心底里「拿了出來」——原來自己當初的感覺是對的，心思細膩的阿婭娜也察覺到。
阿婭娜站了起來，慢慢走向木門，「就算你一張木頭嘴臉，還是能吸引很多人，不過奧克塔維亞的理性佔據了上風，選擇現在就離開說不定是正確的選擇。」
次日一早，菲德一行七人便變成了六人。奧克塔維亞什麼都沒有留下便離開了菲德，也沒有對瑪麗有何留言。帕特里克和芬里爾都心領神會，克勞德和野馬因為對奧克塔維亞不熟悉，所以他們在詢問過後才知道原來那個使雙刀的女傭兵並不是傭兵。
「她本來就不是我們傭兵團的人，我之前還一直提防著她。」帕特里克一邊說一邊看著菲德，彷彿想要從菲德那毫無表情的臉上找到什麼答案似的。
眾人隨即離開了小鎮，趕往晨光城。在去晨光城的路上，菲德聽到了傭兵公會的消息。傭兵公會向整個大陸宣布，王下騎士傭兵團是蘇爾倫王國餘黨組建的，傭兵公會為了維持大陸穩定，已經把該傭兵團除名，並派出傭兵阻攔那些舊王國的遺民離開，還向三公國領地上的領主發出提醒。
芬里爾：「難道傭兵公會真的想當大陸的治安官？」
帕特里克：「看來我們傭兵團要想辦法在各方勢力都變得更強大后，找到合適自己生存的道路。」
克勞德也附和道：「馬鈴薯傭兵團與其他傭兵團不一樣，肯定有更好的選擇…」
「傭兵最終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依我看，薩林斯王國才是最有潛力統一大陸的國家。」芬里爾趁機提出建議。
「其實在奧克塔維亞離開前，她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菲德騎馬在最前，他已經放慢了速度，因為馬鈴薯傭兵團的旗幟出現在了不遠處，「或許我已經有了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