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后傭兵時代（中）
「后傭兵時代？」
「什麼意思？」
還沒等帕特里克和盧卡提問，菲德身旁的那些傭兵就已經代替了他們發問。菲德沒有思考奧蘭多所說的話，因為他知道「后傭兵時代」這種話只是傭兵公會想要在第一時間「震懾」到所有傭兵罷了，他關心的反而是「讓所有傭兵都加入我們」這種說辭。
一個團長站了起來問道：「奧蘭多團長提到了后傭兵時代，難道我們已經經歷了傭兵時代，還是說經歷了前傭兵時代了？」
奧蘭多不耐煩地看著這個傭兵，「這種問題你應該去問其他人，我只會解答什麼是后傭兵時代。」
「那什麼是后傭兵時代。」
「后傭兵時代將不再是傭兵各自為戰的時代，這個時代將會在大陸割據的時候出現，也就是現在這一刻出現。」
一些稍微聰明一點的傭兵已經猜到了幾分，根據奧蘭多之前的話，傭兵公會看似想要聯合更多的傭兵團，讓整個傭兵公會變得更加強大。這樣的強大與團結能有助於傭兵公會面對諸國的紛爭，還有新興崛起的獨立聯盟。所謂的傭兵時代不過是傭兵林立的時代，而奧蘭多提到的后傭兵時代則是傭兵聯合的時代，就像獨立聯盟想要把那些遊離於國家體系之外的領主聯合在一起一樣。
不過那些相對聰明的傭兵都沒有把自己內心分析所得說出來，而帶著疑問的人則不停地向奧蘭多提問。哪怕奧蘭多越回答越簡短，那些傭兵也毫不在意奧蘭多臉色的變化，你一言我一句地變得混亂了起來。
「你們說要讓所有傭兵都加入你們？是傭兵公會打算接納整個大陸的所有傭兵團嗎？」
「那可是月盾傭兵團的人啊！他們也要加入傭兵公會？」
「什麼是共同的目標？我們可是傭兵，為什麼要定下什麼共同的目標？」
那些傭兵七嘴八舌，不過奧蘭多並沒有說什麼，他反而默默地走下了高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在走下台的時候緊盯著芬里爾，好像因為沒看到菲德的臉而感到了一絲失望。
一個賣花小女孩模樣的少年正低著頭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雙手低垂，擺在了袍子的前方，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沒幾個傭兵注意到這個少年，他們還是不停地大聲吵鬧著，彷彿足夠大聲就會有人回答他們的問題一樣。
「喂！小鬼！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一個傭兵團長指著站到台上的少年大喊，可是那個少年並沒有回應，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的鞋面。
「會長大人讓我向各位傳達一些事情。」
菲德和一些傭兵都在第一時間聽到了這個少年的聲音，那聲音並不大，卻具有從吵雜中穿透而過的力量。
「什麼？你說什麼？」那個剛才大聲喊話的傭兵還在叫喚著，他一看到那個少年用力低著頭，連正視他都不敢，一股莫名的勇氣便注滿了全身，畢竟這裡可是傭兵公會的地盤，他難得有一個佔據主導的機會。「會長大人讓我向各位傳達一些事情。」
「你能不能再把話說得…」那個向高台走近了一大步的傭兵突然被比勒爾抓住了領子！本來一直醉倒在椅子上的比勒爾就像是一條襲來的毒蛇，把那個強壯的傭兵輕鬆舉起，這個舉動讓所有傭兵都嚇了一大跳，剛才還在喋喋不休的傭兵們立即安靜了下來。
那個傭兵團長睜大了雙眼，「比勒爾…比勒爾團長…怎…怎麼了？」
「我雖然睡著了，可是傳達者的聲音還是能聽得很清楚的！」比勒爾就像舉起一個木瓜一樣輕鬆，「你這頭蠢豬，竟然一直在質疑我們傳達者的發話，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他代表的是誰嗎？」
「是…是誰？」這個傭兵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傲慢表現惹怒了力大如牛的比勒爾，還有其他陰沉著臉的傭兵公會團長。
「比勒爾團長，請放下這位團長吧，會長大人讓我向各位傳達一些事情，我想現在就傳達了…」雙手一直不安地摩擦著，臉也一直朝下看著鞋面的傳達者怯怯地說到。剛才還怒氣滿溢的比勒爾立即把那個傭兵丟在了地上，轉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奧克塔維亞低聲問道：「那個少年是什麼來頭？是傭兵公會會長的兒子嗎？怎麼連那些桀驁不馴的團長都害怕他？」
傳達者在奧克塔維亞剛說到「兒子」一詞時便轉過了頭，看向奧克塔維亞的臉。瑞茜和奧蘭多他們也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菲德這邊，還好菲德反應迅速，立即讓身材高大的帕特里克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請專心聽我要傳達的話，」年輕僕人的聲音並不大，他的容貌也是平平無奇，可是傭兵公會的所有團長都對他非常敬畏，「會長大人他就在這裡，不過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所以他不方便在這裡露面，會長大人要對各位說的話將由我來傳達。」
傳達者此言一出，那些傭兵便都緊張了起來。就連菲德也一樣，因為菲德曾經和公會會長有過一面之緣，對方總是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那彷彿是熱浪帶來的壓抑，也像是狂風吹襲的窒息，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傳達者確認沒有人再竊竊私語后，他才繼續說道：「會長大人亦即是我的主人，他希望參加今天這個『傭兵未來』的聚會的傭兵們能夠摒棄成見，靜下心來，認真考慮我即將要向各位轉達的事情。哪怕這些事情會讓一部分人感到驚訝，但這都是會長大人他希望向各位說的。」
一些傭兵想提醒傳達者說得快一些，可是他們已經見識到那幾個大團長對傳達者的敬畏，所以向來沒有多少耐性的他們也只能耐著性子，聽著傳達者那緩慢的發言。
「『傭兵未來』的聚會是為了讓大陸所有有才能的傭兵意識到傭兵的未來就掌握在各位的手上，而後傭兵時代的到來也意味著傭兵附屬於其他勢力的時代已經過去，傭兵即將掌握更多的力量，更大的權利。這是時代的選擇，也是不可逆的潮流。只有認清楚這一點，各位才能在後傭兵時代生存下去。」
絕大部分人都在認真地聽著傳達者的話，但已經有一些傭兵打從心底里不認同傳達者最後的那句話——他們早已經習慣在自己的刀劍下生存，而不是靠和別人抱在一起去獲得生存的機會。剛才聽到奧蘭多讓所有傭兵都加入公會時，這些傭兵便產生了離場的想法，畢竟他們來這裡可不一定是為了加入傭兵公會。
傳達者彷彿聽到了這些人的心聲，他突然問道：「這裡是否有人不同意會長大人的看法？」
安靜了將近半分鐘后，一個站在後排的中隊長才大聲地回應道：「沒錯！不管時代和潮流怎麼樣，我認為我們傭兵都能獨善其身！不可能因為時代的改變而無法存活下去！」
「是啊…」一些傭兵也忍不住低聲附和到。
傳達者沒有看向他：「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們傭兵團的想法？」
「就算是傭兵公會的會長在這裡，我還是要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就是我個人的想法！我是雄鹿傭兵團的中隊長密爾沃基！」那個中隊長再次喊到，他的話也得到了一些傭兵的低聲認同。
「密爾沃基中隊長，很有勇氣…」傳達者突然壓低的聲音讓那位敢於發聲的中隊長繃緊了神經，不過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也沒有傭兵公會的人把他趕出會場。
「我也這麼認為！」
「我也認同密爾沃基中隊長！」
數個傭兵和一個傭兵團長出聲附和著，當中的那位團長其實是希望這與眾不同的發聲能夠吸引到公會會長的注意，然後被選入九大傭兵團內，他的附和只是投機行為罷了。
「我明白了，會長大人非常欣賞有勇氣的人，」傳達者剛說完這句話，奧蘭多和瑞茜便露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不過瑞茜的臉有一半都藏在了面紗后，所以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表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團長，你怎麼看？」
「先安靜聽完。」
傳達者繼續說：「當大陸上所有有能力、有目標的傭兵都結合成一股力量時，那就算是狂風驟雨，也能在公會的帶領下走到陽光底下。這也是會長大人當初建立傭兵公會所期望的目標——讓所有傭兵團結在一起，變成同一條大船上的同舟者。」
這就是當初傭兵公會成立的初衷？菲德不禁想到一個情景，那個情景就是大陸的傭兵最終成為大陸的唯一軍事力量，傭兵也成為了守護和平的堅盾。那個情景里，沒有了國家政權的區分，不分國界的和平會由傭兵締結。這也是菲德曾經在夢中看見的一個情景，與自己父親所追求的「統一和平」完全不同的路。
「所有同舟者均追求著同一個目標，那就是建立永遠和平的大陸，由傭兵親手締造的和平，不再有紛爭，不再有戰爭。」
明明聽起來很幼稚天真的想法，卻有那麼一瞬間擊中了菲德的內心。特別是最後那一句話，那是菲德母親在臨死前，握住菲德的手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