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叛徒之刑 中
片刻安靜后,士兵發出的巨大歡呼聲如浪潮般往遠處散去。亞尼斯公爵一個沒站穩就從椅子上掉了下來,掉在了泥土上。也不知道是因為賈多斯子爵的「處刑手」要求,還是因為那一浪接一浪的高喊聲讓亞尼斯如此失態。
站在處刑台的菲德的耳朵被士兵的呼喊聲淹沒了,他能從那些激奮的聲音中逐漸聽到亞尼斯公爵的名字,最終所有士兵的聲音都匯聚成一個人的名字。
「亞尼斯!亞尼斯!亞尼斯!」
這是一個馬哲尼公國兩代統治者都使用的名字,所以一些貴族在某個瞬間還產生了一絲錯覺——年輕的亞尼斯公爵從來沒有表現出一個國家最高統治者應該表現出來的能力與魄力,所以那些高喊著亞尼斯公爵名字的士兵只是一時激動才這麼喊的,並不是發自內心。
賈多斯沒有讓如漲潮般的呼喊聲停息,他半蹲了下來,像一隻抓住老鼠的貓一樣看著羅賓的側臉,「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背叛國家的下場,很快你就會被公爵大人親手處死,為這個國家做出最後一點貢獻吧。」他說完便轉身走下了處刑台,那兩個憤慨的貴族也只能接受了這個決定,畢竟由亞尼斯公爵親自動手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了。
盧卡和努爾站到了菲德身旁,「團長,我們就按那個子爵所說的去做嗎?」
「事到如今,這是最好的結果。」菲德隨即也走了下台,薩蕾莎和維托里奧一同走了過來。
「團長,賈多斯他…」
「我已經完成自己的任務,現在只需把目光放在帝**身上。」
菲德最後這句話是說給薩蕾莎聽的,畢竟各為其主,薩蕾莎剛才在營帳內所說的話已經讓菲德意識到把對方帶回來並不一定就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荒原之蟒推了推頭盔,「看樣子你們要進行一項很隆重的儀式,讓一個軟弱的小鬼親手殺死一個叛徒。」
「雖然你可以以帝國外交使臣的身份在這裡獲得庇護,但我還是勸你不要出言不遜,」維托里奧少有地用言語警告別人,特別是站在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女將軍面前,「而且你是孤身而來,你也應該想過會變成我們用來談判的人質。」
薩蕾莎微微彎下腰,把臉靠向維托里奧,「小個子,你挺有膽量的嘛。」
維托里奧把腰板挺得更直,「你不也一樣?我不是小個子,我叫維托里奧,是馬鈴薯傭兵團的副兵監,而且還是這片土地的兒子。」
薩蕾莎看了菲德一眼,「你的部下真是有趣,就像那個一直敵視我的少女一樣,」薩蕾莎剛說完,躲在營帳后的阿婭娜便閃開了身影,「菲德,我知道你很重視契約與承諾,但我覺得你應該審慎地考慮清楚一些事情。對於你…和你的傭兵團,我們奧古那帝國永遠歡迎,哪怕你一直與我們為敵,但只要我還活著,其他問題都不會成為問題。」
「親手殺死卡洛斯團長的人是我,帝國宰相霍爾洛已經對我恨之入骨吧。」
「雖然宰相很有能力,但他的壽命終將走到盡頭,他和其他年邁的貴族一樣,不會代表帝國的未來,也不會代表大陸的未來。」薩蕾莎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多了,她轉身走向賈多斯的部下,要求一直監視自己的對方給自己準備睡覺和吃飯的地方。那個賈多斯的部下還沒反應過來,但他還是清楚應該有的外交禮節。
由亞尼斯公爵親手執行的處刑定在了第二天一早,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三個軍營。剛來到這裡的那位年邁貴族也在聽到消息后老淚縱橫,他握住傳信的薇諾琪的手不停地感謝,感謝菲德為馬哲尼公國所做的一切。他表示他一定要親眼看到那個害死坎亨伯爵的叛徒死在正義之劍下,以慰那些被出賣的將士在天之靈。
根據情況顯示,菲德確實因為從敵人腹地生擒這個叛徒而獲得了巨大的威望。那些士兵並不知道連東奧古那帝國的皇室成員也被帶了回來,而在菲德出發之前,這些士兵大多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計劃。所以被綁在處刑台的羅賓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驚喜一樣,極大地振奮了士氣。如今無論是坎亨伯爵的舊部,還是最新集合在一起的新南部軍和獨木城正規軍,馬哲尼公國人都翹首以待向東奧古那帝國的反擊,一次徹底的反擊。
晚上的時候,菲德和李維爾等人一起商量接下來的軍事部署。賈多斯認為在處死羅賓后,擁有將近八萬人的公**就可以直奔前線,並且以薩蕾莎作為人質,實施軟硬兼施的策略。他再次提出「迅擊計劃」,認為應該對重點城市進行首先打擊,同時讓他們知道羅賓身首異處的消息,震懾那些曾經選擇投降的馬哲尼公國人。
李維爾也贊同把薩蕾莎當做人質,但他也會考慮薩蕾莎可能提出的建議和方案,畢竟科塞王國也不值得完全信任。他表示擁有籌碼的時候應該權衡各方,找到最有利馬哲尼公國的選擇。
維托里奧、賽琳娜、那兩個失去處刑權力的貴族甚至連賀曼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彷彿大家都因為士氣大大地提升而感到一股從來未有的舒適和興奮,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每個人都在思考著如何能把手上的好牌打好。
菲德身為這次最大的功臣並沒有多說什麼,他一直回想著亞尼斯公爵今天的表現——那個並不真是老公爵血脈的男孩就算獲得了威望,他最終又能給這個被逼到絕境的國家帶來什麼呢?
當菲德回到自己的營帳準備睡下時,奧克塔維亞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來。
「菲德團長,有要事求見。」
「請進。」
和奧克塔維亞一起進來的人有三個——里昂、拉茲羅夫和瑪麗。
只見里昂快步走了過來,按著菲德的兩肩,激動地說:「菲德,我們好久不見了!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馬哲尼公國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還好你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瑪麗在一側諷刺道:「里昂大人,不用對這個傭兵那麼客氣,他只是唯利是圖的傢伙,根本不是值得託付希望的人。」
「怎麼能這麼說話?菲德團長可是里昂大人的朋友,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也一直覺得菲德團長和其他傭兵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拉茲羅夫雙眼炯炯有神,他手臂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看上去沒少鍛煉。
「里昂先生,你是怎麼從監獄里逃出來的?」
里昂隨即告訴了菲德,原來他被坎亨伯爵轉移后,瑪麗和拉茲羅夫等首領派的死忠便去到了坎亨伯爵的領地。坎亨派了很多衛兵監視著里昂,拉茲羅夫他們完全沒有救出里昂的機會。直到坎亨伯爵所率領的大軍被擊破,他本人戰死後,囚禁里昂的監獄才變得鬆懈了一些,坎亨伯爵的領地也被他的兩個兒子瓜分了,混亂隨之而來。
瑪麗和拉茲羅夫趁著政局不穩帶來的混亂救出了里昂,他們在山洞內休整了一段時間便聽說了平民傭兵團的出現,他們當然也能從義軍的消息渠道得知魯茨和李維爾的一些動作。不過讓他們來這裡的原因和奧克塔維亞分不開關係,因為正是奧克塔維亞在信件里告訴了他們很多事情。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奧克塔維亞雙手交叉擺在胸前,「既然玫芙小姐已經病逝,那首領派的人總比新生派的要值得信任。」
「這一切都是命運…」里昂熱淚盈眶,匆匆而過的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各種痕迹,「這一切都是天父安排好的…昏君死了,坎亨伯爵這種頑固的老舊貴族也死了,就連野心勃勃的恩德里達也成為了階下囚…看來新的時代即將在這片土地降臨,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菲德看著唏噓萬分的里昂,他突然回想起初到獨木城的那天,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忍不住內心一陣感慨。
「不知道里昂先生有什麼打算?」
瑪麗接話道:「我首先要問清楚我弟弟,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為什麼這麼說?」
「他竟然和魯茨、李維爾那群傢伙再次走在一起!這樣的選擇我是無法接受的!完全不能理解!那些傢伙可是義軍的禍害,要不是他們,里昂首領早就能夠帶領義軍重新崛起!」
「瑪麗,不!」里昂揮手讓對方閉嘴,「無論是維托里奧還是李維爾,他們都是義軍不可多得的人才。」
「里昂大人…」
里昂回頭看向菲德,「菲德,其實我已經在獄中想清楚了很多事情。這個國家陷入四分五裂,無數外敵覬覦著弱小的馬哲尼公國,單憑傳統和保守的力量是無法改變這一切的。所以李維爾也好,維托里奧也好,還是說…你們傭兵也好,你們都是這片土地的希望。」
菲德:「可我並不是馬哲尼公國人。」
「但我知道你有一顆不一樣的心,」里昂再次抓住菲德的肩膀,力度很大,「貪婪的心是這片土地最大的敵人,你卻沒有那份貪婪,這才是這裡最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