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最後的障礙 上
由亞尼斯公爵親率的軍隊將會再次日一早到達軍營，這將會是馬哲尼公國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亞尼斯公爵親征都以失敗告終，那就算是老公爵再生，也不可能阻止馬哲尼公國的徹底敗亡。
或許年輕輕輕的亞尼斯公爵也很清楚這一點，他也知道這是他自己繼續當公爵的最後機會，所以他也在到來前一天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菲德，讓騎兵加急送來。
潦草的字跡與不怎麼通順的語句顯示出亞尼斯公爵的真正水平，這個年輕的公爵從小到大都生活在老公爵也道爾蒂夫人的庇護之下。或許當道爾蒂夫人倒下時，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他的人已經不能再照顧他。如果說有什麼值得慶幸的是，那就是還沒有幾個人知道亞尼斯公爵的真正身世，畢竟他不說老公爵親生這個事實已經板上釘釘，他可能是道爾蒂夫人身邊任何一個男人的孩子，甚至是義軍首領里昂的兒子。
「亞尼斯公爵他希望我們能與恩德里達伯爵儘快商討收復領土的事情，他建議我們把軍權交給恩德里達伯爵。」在菲德營帳內的人只有兩個，菲德和維托里奧。
維托里奧經常會單獨出現在團長的營帳內，但這次是菲德主動找來他的，因為菲德在收到這封加急送來的信前便想要聽一下這位矮個子商人有什麼好的對策——路德維希的建議確實讓菲德心動了，畢竟科塞王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德拉曼公國也有先例，假如這個附屬國的形式真的能保存馬哲尼公國的根基，同時讓亞尼斯公爵和玫芙等人獲得安全，那說不定是一個值得考慮的選擇。
「真是接踵而來的壞事，」維托里奧昨天在帕特里克與阿婭娜面前露出的笑容是假裝出來的，「但我已經有了對策，請團長放心。」
「真的？」
「…真的。」
菲德和維托里奧對視著，從對方自稱會成為幫助馬鈴薯傭兵團的智囊的那一刻，菲德便對對方充滿著期待。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維托里奧那樣自信地走到菲德面前，然後向菲德引薦自己，維托里奧是第一個。
菲德自知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把馬鈴薯傭兵團擺在心中第一位后，他便求賢若渴。為了幫助維托里奧，菲德做了一下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決定，而那些決定也讓他變成今天的菲德。菲德深知維托里奧把馬哲尼公國擺在第一位，其次才是和自己的同伴關係。但如今的馬哲尼公國已經走投無路，除了憑藉自己的實力戰勝敵人外，沒有其他辦法能夠挽救這個即將完蛋的國家。
恩德里達伯爵一點都不可信，菲德不打算聽從亞尼斯公爵的話，把傭兵衛國團的兵權交給對方。更何況這封字跡潦草的信也不一定就是亞尼斯公爵的真實意思，而恩德里達伯爵則是路德維希更早接觸的人，從以前的情報顯示，恩德里達這個人早已經為自己的後路鋪設了各種各樣的方向，就等最後一刻的選擇。
「我需要確實可行的對策與戰略，」菲德也獨自思考了一天，考慮著自己和自己部下該何去何從，「正規軍與南部軍相繼被擊破，誰也不知道誰會成為下一個羅賓，我們必須想好大的小的辦法。」
割讓一半國土給冬國人，以此來讓對方攻擊東奧古那帝國的辦法已經起效，但冬國人顯然沒有忘記剩下的一半國土。路德維希的特使在離開前還留下了一句話——「菲德團長你好好想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倔強就能改變的。」菲德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路德維希要提醒自己的，但聽上去更像是說給那個只與路德維希有過一面之緣的維托里奧。
「團長，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維托里奧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一時間菲德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維托里奧察覺到營帳外有人，那個人應該是阿婭娜。
「阿婭娜你進來吧。」菲德的話音剛落，阿婭娜便拉開了營帳的帷幕。還是像往常一樣，她手裡捧著洗好的水果。
阿婭娜打量了一下維托里奧，「我沒有偷聽的意思。」
「阿婭娜隊長是菲德團長最信任的同伴，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請不必介意。」
菲德也沒有讓阿婭娜離開，畢竟能傾吐心事的人不多，互相喜歡著的阿婭娜便是其中一個。
「其實帶來的麻煩與幫助一樣多，但我希望在未來能帶來更多的幫助，我不認為馬鈴薯傭兵團只會止步於此，它還能變得更加強大。」
「我很開心團長能向我坦白，其實我已經有了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恐怕不會被採納…」
「請直說吧。」
「請在恩德里達伯爵出現時把他抓起來吧，或許是在迎接他的晚宴上…務必把他抓住，軟禁起來或是囚禁起來，總之不能讓他自由活動，更不能讓他掌控這裡的一切！」維托里奧看上去很激動，但聲音卻不是很大，「他是最後的障礙了，只有把他拿下，那馬哲尼公國的所有軍隊都會在菲德團長你的指揮之下。或許可以等到玫芙小姐把新的南部軍帶來，那樣就可以集中所有軍力，對那些入侵這片土地的…」
菲德突然打斷了對方，「你這個辦法聽上去像是從李維爾口中說出的辦法，他也認為恩德里達伯爵是最後一個障礙。」
坐在椅子上，身體無限前傾的維托里奧睜大了雙眼，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后便立即坐正，把臉微微側開。
「這是我自己想的辦法，也因為路德維希的特使，我才…」
「但我注意到李維爾好像有一些不尋常的動靜，」菲德早在李維爾邀請亞尼斯公爵前來坐鎮時便派出了努爾監視平民傭兵團的一舉一動，「他正在磨的刀或許是指向明天就到的恩德里達的，又或者…是我？」
維托里奧的喉結動了一下，「沒錯，菲德團長你所看到的確實就是李維爾想要做的。他想要借這個機會剷除馬哲尼公國舊勢力的最後一根釘子。」
「你呢？你有和李維爾商量過這件事嗎？」
「沒有，」維托里奧斬釘截鐵地說到，「我絕對沒想過要加害團長你，但恩德里達他…」
菲德自認為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維托里奧與李維爾有著不淺的羈絆，二人早在義軍組織里便惺惺相惜，他們都一心想要改變馬哲尼公國，成為那個革新者。維托里奧最終的目的與李維爾不會相差多少，當路德維希的特使來到這裡時，維托里奧更加肯定了李維爾準備要做的事情——只要恩德里達伯爵也被剷除，那就沒有人能阻止這兩個曾經的年輕義軍幹部從背後控制這個垂死掙扎的公國了。如果說李維爾與維托里奧有什麼不同，那或許就是對待菲德的態度。
阿婭娜也洞悉了一些事情，她罕見地問道：「維托里奧，你和李維爾真的有信心讓現在的馬哲尼公國重新復興？憑藉著這一刻的條件。」
維托里奧就像是被看穿了底牌的賭徒一樣，他語氣平淡地回應道：「我有信心，也一直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從我選擇離開義軍，尋找有實力的團隊時就這麼期待著，這一刻的我無比接近這個機會。」
「我明白了，我已經有了決定，」菲德習慣性地在思考時交手雙手，用手背托著自己的下巴，然後在凝視著前方，「我會依照我決定的事情去做。」
維托里奧總算是如釋重負，他大可以選擇和已經住進軍營的李維爾暗中謀劃一些事情，但他最終選擇那麼做。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菲德身上，或許是菲德改變了他，不過他也改變了菲德。
等到維托里奧離開后，阿婭娜才對菲德說：「要把那位伯爵大人抓起來的話，感謝你的人會有很多，維托里奧、李維爾、伊蕾夫人、馬哲尼公國的部分貴族…甚至是東奧古那帝**的將領，但憎恨你的人也會便得多起來。」
菲德抬起頭看向阿婭娜，在這個與自己經歷無數次生死險境的少女面前，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其實還沒下定決心。」
「換了是其他人也無法輕易下定決心吧…那可是竊國的罪名。」
是啊，如果真的如維托里奧所期待的那樣抓住恩德里達伯爵，然後把亞尼斯公爵和其餘軍隊收入囊中，那與竊國無異。暫且不論是否真的那麼順利以傭兵的身份控制這個殘缺的公國的最後力量，單是決定這樣做就可能會出現無數不可預估的壞情況。或許當玫芙知道自己把她的父親囚禁起來，還挾持了亞尼斯公爵，她會帶著重新聚攏起來的南部軍攻過來吧？菲德忍不住想到那些最壞的結果。
「但好像也沒有多少選擇了，說不定恩德里達伯爵在見到路德維希的特使后，他也考慮著在明天對你下手。」阿婭娜輕描淡寫的話其實也是菲德擔心的事情，畢竟路德維希這一招實在太陰險了，他身後有偌大的科塞王國支撐，只需要輕輕「撥動」，馬哲尼公國最後僅有的兩個希望便都成為了黑暗困境中的失視者，產生無限猜忌。
「我決定了。」
「真的決定了？」
「真的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