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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狠毒的女人

  「這裡是哪裡?」海浪聲此起彼伏,安索慢慢睜開了雙眼,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個鬍子修剪得很整齊,穿著教書先生服飾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后側。


  「這是鹽港。」


  「鹽港?」安索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個人,對方的樣子很熟悉但又有點陌生,他還看到這個人的身後站著一排士兵,那些士兵全都有白色獅子的標誌!他們都是布萊德利的部下!


  面容憔悴的安索雙膝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自言自語含糊不清,彷彿一個被絕望壓倒的人一樣,眼神無助又孤獨。


  這時一個全身上下都穿著紅衣的美貌青年從不知道哪裡走了出來,蹲在了安索的身旁,輕輕地扶著他,「我的王,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是你…」安索頹然地側過了頭,不過在那個教書先生的眼裡,安索看向的那邊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雖然失敗了,不過我們還可以重新站起來,你終究有一天能夠坐上那個王座…就算其他人都離你而去,我也會留在你的身邊。」面容妖嬈的青年用手輕撫著安索的臉,安索也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等到安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看不到那個紅衣男了。


  「安索殿下,以後你就住在鹽港,請不要擅自離開你住所的範圍,這都是為了保護你。」


  安索終於想起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你是原鐵牆騎士團的團長福克納,你是埃文副統領的兄長。」


  被認出的福克納沒有否認,臉上有不少皺紋,鼻子又高又挺,眼窩深陷的福克納和埃文有幾分相像,和菲德也有幾分想象,不過安索從未見過菲德。


  「是的,安索殿下的記憶力真的不錯。」


  安索把頭低了下去,他用右手抓起了一把海灘邊的沙子,然後看著那些沙子從手指縫間滑落,「就連你這樣已經隱居多年的重臣也站在了布萊德利那一邊,看來我是徹徹底底失敗了,輸光了一切…」安索依稀能回想起自己在馬爾洛特外被擊敗的事情,不過他是怎麼逃回骨墟城,又是怎麼被帶到鹽港這裡來卻記不起來。


  「安索殿下,你畢竟擁有王族血統,所以我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哪怕你做了罪無可赦的事情,」福克納身材挺拔,黑色的頭髮又濃又密,看上去不像是年過半百的人,「請安心地留在鹽港治病,這裡是布萊德利的領地,沒有人會發現你,沒有人能傷害你。」


  「治病?」安索拉了拉衣領,讓它對正自己的喉嚨,「我有什麼病?難道你們認為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有病嗎?我只不過有點消沉罷了…也對,假如換了別人,可能已經無法接受功敗垂成的現實而去尋死了吧?」安索站了起來,他感覺到四肢無力,眼皮也很重,身體非常睏乏,就像很多天沒睡覺一樣。


  福克納注視著安索,安索顯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個紅衣男是幻覺。安索的精神疾病一直不為人知,在多位優秀醫生的共同治療下,終於找到相對適合安索的葯,這藥物雖然有副作用,不過還是能讓安索減少自言自語的情況。


  而且今天是安索第一次注意到福克納等人,福克納把安索帶回到鹽港已經一周,他每天都帶著安索來到住所後方的海邊,讓這位王子呼吸從大海遠處吹來的新鮮空氣。只不過之前的安索都渾渾噩噩,對其他人視為不見,既無法正常地和別人交流,也不記得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對了,我的那些心腹部下呢?」安索慢慢地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他能記得回家的路,「雖然他們和我一樣被打敗了,可我還是很想知道他們的下落…特別是吉列爾莫,那位老將軍真的背叛了我?」


  福克納沒有攙扶著走起路來都有點搖晃的安索,他把雙手靠在腰后,「你的所有部下都投降了,也有一部分戰死了,布萊德利是一個心胸寬廣的領袖,他會善待你的人,包括骨墟城的一切。」


  安索在衛兵的保護下走進了住所的花園,那裡有幾個僕人正在修剪花草,幾隻蝴蝶正在花叢中飛來飛去,水池的流水聲非常悅耳,眼前的一切都恬靜而美好,是一個能夠讓人忘記所有煩惱事的地方。


  「那個女人呢?」


  「哪個女人?」福克納把注意力集中了起來,他除了護送安索回鹽港這個任務外,他還必須從安索身上了解到關於馬爾洛特內的事情,這是布萊德利非常在意的事情。


  安索站在水池邊,彎下腰用手撥弄著冰涼的池水,「那個曾經和我是夥伴,一直呆在父王身邊,卻和父王同床異夢的女人。」


  「你是說蘿絲曼德王后。」


  「嗯,就是她,她還活著吧?她的孩子也活著吧?」


  福克納沒有回答安索,做了十多年教書先生的福克納雖然已經習慣了在教台上講課,不過等待學生的主動發言也是他必須學會的事情。


  「蘿絲曼德,這個一直隱藏自己意圖的女人比我更加危險,父王已經對她言聽計從,而我也被她背叛了。」


  福克納思考著安索的話,確實有情報顯示安索與蘿絲曼德之間有特殊關係,甚至有人認為只要安索把布萊德利打敗,蘿絲曼德控制的王後派便會打開馬爾洛特的城門,把拜倫殺死,擁戴安索成為新的國王。如今看來,那些情報指控是真的,控制住首都的蘿絲曼德確實有陰謀,除了和安索之間的密謀外,還留有一手。


  「原來是這樣…我終於明白了,」安索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和我的孩子只是蘿絲曼德和蘿絲曼德身後那些傢伙的棋子,布萊德利也好,沃爾特也好,他們也都是棋子,就連父王也一樣…哈哈哈哈哈,真是悲哀,薩林斯王國要落入那種人的手裡了。」


  經歷過大起大落的福克納沒有因為安索的瘋言瘋語而快速下結論,但也沒有掉以輕心。他重新號召鐵牆騎士團的舊部,組建新鐵牆騎士團就是為了選擇一個英明的領袖,復興薩林斯王國。為了守護這個國家,他絕不能漏掉任何對王國造成威脅的事情。


  當福克納在腦海里整理著安索的話語時,一支冷箭從花園的圍牆上射來!一個正在認真修剪花卉的僕人應聲而倒!

  「果然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嗎?真是一個狠毒的女人…」突襲來得非常突然,可安索卻沒有絲毫動作,就像是一個等待死亡的病人一樣。


  阿維從睡夢中驚醒,他夢見布萊德利王子身中無數箭矢,卻還擋在自己面前,不讓敵人靠近半步。這樣的噩夢讓阿維滿頭大汗,他看了看睡在另一邊的芬里爾,對方睡得非常爛熟,還打著呼嚕。


  今天已經是進入軍營,以騎士身份生活在這裡的第五天。軍營的生活說難不難,說易不易,這裡沒有學院廚師準備好的豐盛午餐,只有乾巴巴的軍糧;這裡沒有軟硬適中的床鋪,只有鋪在地上的木板和薄布。不過阿維也沒有抱怨什麼,畢竟他知道自己正在為自己仰慕的人效力,哪怕自己也沒有貢獻什麼。


  把汗擦掉的阿維走出了營帳,加強了警惕的衛兵只是看了阿維一眼便繼續在軍營里巡邏。阿維在昨天聽到了史迪克等外國使臣獲得釋放的消息,那些被軟禁在王宮內的使臣在沃爾特的交涉下回到了自己的官邸。雖然阿維和沃爾特的立場不一樣,不過阿維還是打從心底感謝對方做的事情。珊瑚也寫了一封信回予阿維,信的字裡行間皆是失望之情,不過那沒有責備、沒有怨恨,也沒有諒解。阿維能夠明白珊瑚的心情,或許范能夠理解自己,史迪克能夠原諒自己,不過珊瑚一定不會。


  而布萊德利則逐漸恢復了健康,對方雖然一直忙於處理各種事情,不過他還是抽空和阿維見了幾次面,像一個老兵一樣給新加入軍營的阿維提點一二。阿維獲得了一套不算新的騎士板甲,和一匹戰馬,還有兩個騎士侍從。雖然那套騎士板甲不怎麼合身,不過阿維還是嘗試著把它穿了起來,它的重量比想象中要重得多,穿了一會便感覺到渾身酸痛。而那兩個騎士侍都只有十五六歲,他們除了要照顧阿維的起居飲食外,還必須和其他士兵一樣日夜操練。


  正當阿維坐在營帳口旁,乘涼去汗時,嘉迪雅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這麼晚還沒睡?」


  「嘉迪雅前輩不也是嗎?」


  「剛才德席昂醒了,我去看了一下他的情況。」


  「德席昂?」


  「安索的一個心腹猛將,是為數不多,在那場戰役上站著和我們戰鬥的人,王子殿下非常欽佩他的勇氣和忠誠,所以特別讓我們照顧他。不過德席昂的傷很重,直到剛才才醒過來。」


  阿維回想起那場戰役的決定性因素,那些會讓身邊的人感到絕望的「重裝步兵」,本尼科特先生已經解釋過那些傢伙的力量源泉,可是阿維沒在軍營里見到那些人。


  「那…那十七個重裝士兵也是王子殿下的部下嗎?」


  嘉迪雅好像沒猜到阿維會這麼問,她猶豫了一下才說:「他們都是傭兵,屬於傭兵工會的送葬傭兵團,我們知道他們有過人能力才會雇傭他們為我們打那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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