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交出同伴 上
菲德還沒來得及和其他隊長道別,賀曼便用半強迫半邀請的方式把菲德帶回到獨木城。跟隨著菲德的人只有阿婭娜,不過阿婭娜也在進入獨木城城堡前被命令留在外面等候。而當菲德被士兵帶到城堡內的一處露台時,恩德里達伯爵正在喝著剛泡好的紅茶,欣賞著獨木城的安靜祥和。
「菲德團長,我們已經很久不見了,」恩德里達伯爵穿著淺黃色的貴族長袍,他把茶杯輕輕放下,回頭看向了自己的侄子和菲德,「你也知道,你來到獨木城的時間也不短了,我們應該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吧?」
菲德在路上便注意到賀曼的沉默不語,看來自己已經失去了獨木城貴族的信任,他們只想知道里昂和自己的關係,還有關於里昂的去向。
「我舅舅對你們這支外來的傭兵團照顧有加,還把你們當做是朋友,沒想到你們會背著我們做那麼多…」賀曼好像把這句話憋了很久一樣,不過他剛說到這裡,恩德里達伯爵便打斷了他。
「菲德團長,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得體的中年伯爵走到了菲德的面前,「你私藏義軍首領里昂的事情我已經獲悉,我猜里昂是在血宴事件中被你帶走的吧?」
「是的。」
「那你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向我們報告此事?你知道不知道這個人對於義軍組織的重要性?他影響到義軍即將對我們公國發起的戰爭,他還活著的消息將會讓義軍有更多的選擇,也可能會讓我們失去一舉殲滅義軍的大好時機!」
恩德里達的義正言辭讓菲德感覺到一絲壓力,不過菲德極少會後悔自己的選擇,所以此時的菲德選擇了沉默。
看到菲德不作回應,恩德里達嘆了一口氣,「菲德團長,本來你們馬鈴薯傭兵團將會在馬哲尼公國獲得非常大的成功,但就因為你的私心,現在你的名字已經和義軍組織連在了一起,當初你協力剷除義軍的所有努力都被其他貴族在心中抹去,恐怕…恐怕你將會失去馬哲尼公國的信任…」
菲德從對方的這段話中明白到恩德里達伯爵背後的意圖,「我並沒有和義軍有任何勾結,今天攻擊義軍和人魚傭兵團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當然是最好的啦!」恩德里達伯爵輕輕地拍了拍菲德的肩膀,「你還很年輕,我相信你可以重新獲得大貴族們的信任,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拿出一些誠意…」
賀曼也接話道:「菲德團長,私藏里昂和義軍幹部的事情就算了,你還藏著其他東西。」
果然是…菲德意識到對方所指。
「維托里奧…」恩德里達伯爵走到桌面旁邊,拿起了一幅畫像,畫像上面的人和維托里奧有幾分相似,不過是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現在整個馬哲尼公國都在通緝這個男人,『歌唱者』烏夫斯。他曾經是馬哲尼公國內的一個富商,不過根據現在出現的種種證據,他就是現在義軍組織的實權首領,準備向馬哲尼公國發起的偷襲也是他的主意。而恰巧的是,現在在你們傭兵團內工作的副兵監維托里奧就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菲德團長,你應該清楚你要怎麼做才可以挽回其他貴族們的信任…」
把維托里奧和瑪麗綁起來,然後送到恩德里達伯爵的手中,再然後用他們作為籌碼去威脅義軍保守派的首領烏夫斯。菲德瞬間清楚了自己「應該」做出的選擇。
和恩德里達伯爵的簡單會晤到此結束,恩德里達伯爵並沒有向菲德下達任何命令,畢竟二人只算是合作關係。而菲德也知道這是所有貴族的通病——喜歡用暗示的方式告知他人應該做的事情,同時也能避免掉所有責任。
賀曼在送菲德離開城堡時還明確地告訴了菲德,他已經知道了從首都前來的密探教師。他表示和平墳墓軍事學院表面上是一個學校,但實際上是首都黑沼澤用來監視境內所有勢力的地方。那些所謂的密探只會把可疑的事情彙報給學院長,而學院長則會根據高層們的判斷而做出相對應的行動。之前已經有某座城堡的領主突然在睡夢中被帶走,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被帶去哪裡了。而某些機靈的人都在猜,這不過是和平墳墓軍事學院的小手段,他們把和義軍有關係的貴族私下處理,為的就是穩固年輕公爵的統治。
菲德不知道已經不對自己表露善意的賀曼勛爵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但顯然的,義軍、各地貴族領主和首都勢力是各屬一方的,恩德里達伯爵顯然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就算把維托里奧和瑪麗交到他的手中,馬鈴薯傭兵團也不會獲得其他貴族的信任,在馬哲尼公國紮下的根變得非常鬆動。
回到傭兵宿屋后,菲德第一時間便參加了倫納德的葬禮。倫納德和其他死去的部下一共八十七人,他們的屍體都被帶到了屯駐傭兵的那個村落里,里夫斯和茉莉早已經打點一切,等著菲德回來。
所有部下都默默地看著菲德,菲德親手舉起火把,點燃了墊著倫納德屍體的乾柴——在很久之前的一次會議中,曾經有人提起過,假如某天自己不幸戰死,會選擇哪種殯葬的方式。倫納德當時選擇了火葬,這並不是主流的殯葬方式,可是他卻認為自己和火有緣。小的時候家裡被火燒了,不過他和家人都逃了出來。而倫納德說過,他一直認為自己早已經在那次火災中死去,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他死後的幻覺。
另外的八十六人都被埋葬在村子的外面,只有倫納德的身體在一些傭兵的圍觀下被燒盡。菲德在放下火把后便沒有再看倫納德的屍體一眼,獨自走向獨木城。
「菲德團長,這次的勝利基本上是依靠騎兵中隊的發揮,他們的表現出乎我所料,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確定騎兵中隊在馬鈴薯傭兵團的地位。」賽琳娜中隊長緊跟其後,低聲地對心情不佳的菲德說到。
「現在的騎兵中隊已經是我們傭兵團的主力部隊。」
「可是,菲德團長有沒有想過把馬鈴薯傭兵團打造成一支只擁有騎兵的傭兵團?就像是王下騎士傭兵團一樣?」賽琳娜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
「我不擅長騎馬。」
等菲德回到傭兵宿屋時,傭兵宿屋已經被收拾好了,那些死傷的弟兄都被裡夫斯妥善安置,就連弄爛的門和窗都進行了修理,路過的行人或許難以發現,今天早上在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菲德讓里夫斯給予那些守衛宿屋的人嘉獎,同時也讓利古增加傭兵醫生的人數,因為菲德發現自從自己的部下獲得精良的裝備后,他們的受傷率都提高了,致死率卻大大減少,顯然在戰場中的急救也變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帕特里克和努爾都在人魚傭兵團襲擊傭兵宿屋前離開了獨木城,菲德沒有打算召回二人,哪怕是維托里奧和瑪麗的事情困擾著他。
盧卡向菲德報告,人魚傭兵團的團長克葛賴已經被送進了獨木城的監獄,剩下的事情都會交由這裡的法律去處理。
「團長,雖然倫納德隊長英勇犧牲了,但是我們還是非常高興看見騎兵中隊的出色表現,」盧卡在臨離開菲德房間前說到,「但我看得出團長你現在被很多問題困擾著,我希望團長你能夠下定決心去做出選擇,屬下一定會追隨團長你的。」
獨自坐在椅子上的菲德也清楚自己略顯優柔寡斷的性格,所以才會在維托里奧的問題上糾結那麼久——其實早在維托里奧投身自己的傭兵團時,自己便可以把維托里奧抓起來送到貴族的手中,可是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夠狠心一點呢?
直到維托里奧敲門而入,菲德看到了對方的眼神后才清楚地意識到原因——因為菲德和對方太像了,都是不得不離開父親,擺脫父親的庇護,想要證明自己的人。也因為這種相似而讓菲德在內心裡接納對方,把對方視為自己的同伴。
「你知道了。」
「什麼?」
「你知道了我的父親就是義軍保守派的領袖,大商人烏夫斯,」維托里奧雙手環抱,語氣中帶了點無奈,「現在把我抓起來的話,說不定就可以用來脅迫他,對於你來說,將會是大功一件。」
「你是這麼想的?」
維托里奧冷笑了一聲,「不需要我去猜,這是誰都看得出的事實啊。反正當初的我只是打算利用你們和我的父親作對,誰想到在一起生活后…我竟然把你們當做了同伴,真是我最大的失策啊…」
菲德突然感到一陣心酸,「誰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你也是一樣,你為馬鈴薯傭兵團作出的貢獻我都看在了眼裡。」
「不,你還是把我抓起來吧,再說這些話也不過是想要安慰我罷了。」維托里奧把頭扭向一邊,菲德注意到對方的眼眶已經濕潤。
今天才失去了一個重要部下的菲德無言以對,他發現自己已經被情感的因素給阻擾了。菲德沉吟了一下後走到了維托里奧的面前,「你不是說要當我的智囊嗎?難道除了把你交給恩德里達伯爵外便沒有更好的辦法?」
維托里奧的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沒有和菲德產生眼神接觸,「有,不過…」
「最近的我不想再失去部下了,」菲德突然說到,「所以,只要你提出了合理的計劃,我就會認真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