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義軍的賭博

  在維托里奧回到傭兵宿屋之前，菲德和他身邊最親近的隊長們進行了一次秘密商議，討論的事情和維托里奧有關。這也是菲德第一次針對維托里奧所設下的計劃和對策，畢竟從維托里奧在背後的所作所為都暗示著，他的心並沒有完全留在馬鈴薯傭兵團內。


  「團長，正如我之前打探到的情報，義軍組織的保守派正在策劃一場針對馬哲尼公國的陰謀，」維托里奧在深夜的時候才來到菲德面前報告，「保守派極有可能讓義軍在馬哲尼公國各地製造一些混亂，而把義軍的絕大部分兵力放置在一個區域，向那個區域發動攻擊。」


  菲德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淡淡地問道：「保守派之前從來沒有過如此激進的想法，為什麼現在會打算與馬哲尼公國正面對抗？」


  「因為保守派內部也出現了嚴重的矛盾，整個義軍組織已經分崩離析——新生派群龍無首、首領派投靠德拉曼公國、和平派被全殲，只剩下保守派還有頑抗的能力。現在連保守派內部都出現了分裂的聲音，所以保守派背後的那些貴族和商人打算集合義軍的力量，進行一次賭博，對城防實力最薄弱的馬哲尼公國進攻攻擊，以奪取城市作為目標的攻擊。」


  「可是義軍與公國正規軍的實力相當懸殊。」菲德仔細地觀察著維托里奧所說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對方那封送給新生派的信里暗示著他是站在保守派對面的，維托里奧也在想方設法對付由大財主烏夫斯統領的保守派。


  「不是的，義軍背後也有一些馬哲尼公國的貴族在暗中支持著，他們早就對馬哲尼公國的年輕公爵亞尼斯感到不滿，所以義軍帶來的變化是一把雙刃劍，而且…而且另外兩個公國和北方的科塞王國都可能會趁機入侵馬哲尼公國，義軍的保守派早就預計到這一點——他們並不是孤立無援的。」


  菲德心中暗暗吃驚。他沒想到義軍在製造了血宴事件后，鄰近馬哲尼的三個國家還會考慮和義軍聯手。不，應該說是「藉助」義軍的力量入侵馬哲尼公國。果然對於統治者來說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者朋友。


  「也就是說，當義軍發起大規模騷亂時，其餘三國都可能會有所行動。」


  維托里奧遲疑了一下後點頭道：「可以肯定的是，有薩林斯王國支持的德拉曼公國即使遇到義軍叛亂，他們也不會被其他國家圍攻，但馬哲尼公國就完全不一樣了。」


  維托里奧所說的話是結合了馬哲尼公國現狀所說的。菲德在來到馬哲尼公國后才知道，如今馬哲尼公國的統治者亞尼斯公爵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他毫無政治經驗，更加沒有能力管治野心勃勃的馬哲尼公國。之前向科塞王國發動襲擊的決定也是其他實權貴族下達的命令，而這些貴族大臣效忠的只是亞尼斯公爵的父親，一個年邁、經常卧床不起的老公爵。也因為首都黑沼澤的權貴們害怕權力旁落，所以這個公國並沒有侯爵，每一個其他地方的貴族和領主也被限制著可以支配的兵力。這導致馬哲尼公國的各地貴族和領主都產生了對首都的不信任和不理解，各地的貴族常常無視黑沼澤的命令，私自強化自己的軍備，首都對其他地區的控制力反而因為這個原因而被削弱了許多。


  「義軍保守派現在已經預想好可能出現的狀況，」維托里奧用手指捲起了自己的一撮捲髮，「馬哲尼公國周邊的三個國家會趁著義軍組織的大舉進攻而在馬哲尼公國的領土上分一杯羹，而義軍則會把所有兵力集中在一起，攻佔一部分土地，這部分土地極有可能是馬哲尼公國的東面和南面的領土，因為這兩邊的土地都不會和實力最為強大的冬國接壤。然後在這些被攻佔下來的土地上建立一個新的國家，新的政權，讓快要完全分崩離析的義軍組織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團結起來。」


  「果然這次叛亂計劃是一次很危險的賭博…對於義軍和馬哲尼公國來說，沒有獲利者。」


  維托里奧點了點頭，「沒錯，如果義軍組織有能力自立成國的話，他們也不會出現保守派這樣的派系，他們也不會在這片地區隱忍那麼久。不過現在已經是義軍組織生死存亡的重要時刻，他們只能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其餘接壤的三國身上，希望那三個國家能夠變成他們的「盟友」。保守派打算從義軍勢力最大的馬哲尼公國下手，這是現在破碎的義軍組織能夠做出的最好選擇。」


  菲德認真地聽著維托里奧的分析，如果之前和其他部下所商議的結論是正確的話，那維托里奧的意圖便是借用馬鈴薯傭兵團的力量去打擊義軍的保守派，現在維托里奧所說的一切都是在引導自己站在保守派的對立面。


  「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維托里奧和菲德的表情差不多，都是那種喜怒不容於色的人，「這個就要看菲德團長你的計劃了。如今我們傭兵團在馬哲尼公國已經紮下了根，菲德團長也沒打算加入傭兵工會，那可以讓我們繼續擴大我們勢力的選擇應該就是最好的選擇，當然這需要保證沒有多大的危險作為前提。」


  菲德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維托里奧，維托里奧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覺得我們馬鈴薯傭兵團不應該繼續和恩德里達伯爵合作，又或者說，我們應該把合作對象改變一下，比如說是年紀尚輕的亞尼斯公爵。」


  「被權貴控制著的傀儡公爵嗎…」


  「亞尼斯公爵總有一天會獲得這個公國的統治權，他現在除了能夠信任身邊的權臣外，便沒有可以依賴的人。我們作為實力不凡的傭兵團，可以成為亞尼斯公爵手中的利刃，替他解決國內的其他問題，獲取這個孩子的信任。而義軍組織早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一次保守派想發動的陰謀叛亂絕對不會成功，我們可以藉此機會徹徹底底地擊敗義軍組織，然後獲得整個公國的重視。雖然團長你不可能因此而獲得侯爵之位，不過這是讓我們傭兵團變得更加強大的最好方法。」


  菲德被維托里奧的話說動心了。確實，菲德不打算在獨木城內永遠呆下去，當初從教皇國來到這裡，為的就是以此為據點在公國紮根。現在自己的傭兵團已經擁有足夠的實力和公國內的任何一支傭兵團叫板，說不定還能勝過不少正規軍和騎士團。和恩德里達伯爵、賀曼勛爵他們的合作關係也發生了變化，不再完全是被雇傭的關係。


  誠如維托里奧所說，打擊義軍保守派確實可以讓菲德旗下的傭兵團更加接近馬哲尼公國的權力中心，獲得更多的勢力。但考慮到維托里奧背後的算盤，菲德還是猶豫了，因為美艷的顏色背後可能是一條充滿劇毒的毒蛇。


  「我會好好考慮，」菲德看向了桌面上的地圖，義軍組織在馬哲尼公國內的據點已經被拔除了很多，自從鐵礦山脈事件后，其他地方的貴族和領主也學會了找出那些義軍的匿藏之所，「感謝你給出的建議。」


  維托里奧怔了怔，菲德的道謝讓他感覺到一絲異樣，不過他還是快速地鞠了一躬，往房間外退去。


  菲德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平靜的夜色。這個中等城市在恩德里達和賀曼的統治下逐漸遠離了義軍，自己的傭兵團也在恩德里達伯爵的扶持下變成了這座城市中最強大的傭兵團。擺在面前的選擇其實不多，在確定不加入傭兵工會之後，接近公國的權力中心是往上爬的一個選擇。


  毫無疑問，菲德清楚自己不會願意留在原地駐足不前。徹底擊敗義軍本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保守派的首領意圖向馬哲尼公國發動這次賭博叛亂，他們放手一搏卻是自己和其他有野心的人的機會！只要擊破了保守派，義軍組織便難以再生麻煩，同時也能達成維托里奧、獨木城貴族、自己部下和義軍前首領里昂四者的期望。


  就在菲德察覺到自己的野心變大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阿婭娜。


  「我是來吧盾牌給回你的，你在參加婚宴前便把它放在了我那兒，我把它藏了起來。」阿婭娜拿著月盾，走到了菲德的面前。


  菲德剛伸手接觸到月盾，一種奇怪萬分的感覺便湧入到菲德的身體內！菲德彷彿進入到阿婭娜的身體一樣，能夠感受得到對方腹部的隱隱作痛；他還在那極為短暫的瞬間察覺到阿婭娜此時此刻的想法——究竟怎麼樣才可以讓這塊爛盾牌發揮威力？那樣菲德就會更容易獲得他想要的東西了。


  不過這個過程維持不到一秒，阿婭娜便鬆開了握住月盾的手。她把雙手都放到了身後，好像被一道很輕微的雷電擊中了一樣，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而菲德則看向了那面樸素的盾牌，還沒從剛才那不可思議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你…」阿婭娜顯然也有一樣的體驗和感受。


  菲德馬上彎下了身，撿起了月盾，「羅素曾經說過類似的經歷，」他抬起頭看向呆住的阿婭娜，「你是我的共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