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光衝天 下
還沒離去的衛兵在聽到這個壞消息后都好像被一塊石頭砸中一樣,一時半會緩不過氣來。
一個衛兵隊長快步走到了凡德克的屍體旁,低聲詢問莉奧妮,「莉奧妮小姐,你剛才說蘇珊娜小姐她…」
「嗚嗚…我親眼看到她撲向了盧瑟斯的屍體,想要帶走它,我還來不及拉開她…一條著火的木條便從房頂上掉了下來…砸在了她的身上…」莉奧妮一邊痛哭一邊說到,其他衛兵大多聽到了盧瑟斯勛爵遇害的消息,沒想到蘇珊娜小姐也那麼不幸。
菲德看著那火光衝天的宴席廳,那裡開始傳來了一些物件砸落的聲音——那些湧入宴席廳的衛兵和拚死抵抗的義軍肯定難以活命,陰謀策劃這一切的魯茨或許真的如莉奧妮所說,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價。
維托里奧臉上更多的是疑惑,「李維爾怎麼會如此失策,難道他就沒想過那些『崩裂之粉』會把他也一併埋葬嗎?按理說這不是穩健的他會犯下的錯誤啊…」
玫芙還在安慰著莉奧妮,對方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圍觀的人無不動容。很快便有其他軍官趕到這裡,把剛才趕來攔截傑克的衛兵都調動去宴席廳周圍救火,防止火勢的進一步蔓延。菲德一行人也被衛兵帶到了宮殿的某處休息廳,大部分從宴席廳中逃出來的貴族都被帶到了這裡,包括幾個重要的他國使團。
「菲德團長,你竟然還活著,看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幸運啊!」瑪衛爾共和國的執政官巴恩斯就站在休息廳的門口,他身邊的手下都不見了,第二元老巴里也不見了蹤影。
菲德一問之下才知道,巴恩斯是第一個逃出來的重要賓客,瑪衛爾共和國使團的其他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後,誰也不知道年邁的第二元老巴里能不能像他一樣幸運。
巴恩斯的頭髮里沾上了一些毒藥粉末,「剛才負責主管晚宴的梅麗爾女士已經查明了一切,原來那些宮廷廚師當中確實混進了義軍的歹徒,負責上菜倒酒的僕人也一樣。不過並不是所有菜肴都被放進了毒藥粉,我吃下的那幾道菜就剛好都沒有被下毒。」巴恩斯用手指抹了抹臉上的一絲粉末,然後再把手指放進了嘴巴,確實沒事。
「呵呵,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便查明了一切,恐怕她也洗不掉和義軍勾結的嫌疑了,」美少年傭兵團的團長奧蘭多從休息廳內走了出來,他還是英俊如初,衣服也非常整潔,「請讓一下,我還要去找托亞那傢伙呢。」奧蘭多說罷便從菲德和巴恩斯面前穿過,他在離開時還回頭看了一眼菲德,帶著似笑非笑的眼神。
除了巴恩斯外,薩林斯王國使團的人也都逃了出來。其中代表二王子安索的泰富將軍好像受了輕傷,蘿絲曼德王后則在大公主溫莉思的保護下順利逃出。一些看到當時情況的賓客告訴菲德他們,溫莉思也像某些貴族一樣,舉起了餐桌保護著薩林斯王國使團,而且那些義軍都不敢阻攔這個身高一米九的公主。
毫髮無損的玫芙正在一旁安慰著還在抽泣的莉奧妮,身為晚宴第二負責人的凡德克管家已經殉職,即便是性情冷淡的菲德都能感受得到她的傷痛——管家凡德克對馬鈴薯傭兵團一行人照顧周到,他那年輕的女兒也一樣,可惜善良盡職的人卻遭遇橫禍,如果當初自己站出來攔下傑克的話,說不定…
就在菲德感到有點自責時,沃爾特王子和德拉曼公國使團的一些人一起出現了。
剛才並沒有出現在宴席廳內的王子身旁還有一個人——瑪衛爾共和國的第二元老巴里。本來鬍子很長的第二元老巴里正被兩個德拉曼公國的使臣扶著,他的衣服和鬍子都被燒掉了,頭髮和眉毛也不見了一半,如果不是沃爾特把自己的披風給對方披上的話,恐怕第二元老那赤裸的上身會被其他人一覽無遺。
虛弱的元老馬上被幾個公國醫生扶進一個房間,執政官巴恩斯在看到他的同伴后反而露出了不滿的神情,不過他還是象徵性地向沃爾特表示了感謝。
「沃爾特王子剛離開宴席廳便聽說宴席廳內的所有人都被義軍劫持了,後來在一片混亂之中,沃爾特王子第一時間挺身而出,救出了倒在地上的元老巴里大人,這份人情,可是你們瑪衛爾共和國對我們德拉曼公國欠下的。」一個跟隨沃爾特的紫衣女官高聲對巴恩斯說到。
巴恩斯笑著搖了搖頭,「那真是多虧你們家沃爾特王子啊,一個薩林斯王國的王子代表德拉曼公國參加晚宴,還救出了我們瑪衛爾共和國的元老,嘿嘿,很能幹嘛。」
那個紫衣女官一聽到巴恩斯的冷嘲熱諷便想反駁對方,但沃爾特立即揮手讓紫衣女官退下,「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是有一點非常遺憾,我沒能救出近在咫尺的基羅副團長和親遣主教,那時的場面實在太混亂了,那些義軍好像變成了發瘋的野獸…」
「教皇國的人自有天父庇佑,輪不到我們凡人出手相救。」巴恩斯不屑地說到。
其他死裡逃生的貴族賓客都在唉聲嘆氣,他們既慶幸自己能從義軍的手中逃出來,也對其他賓客葬身火海感到愧疚和不安。維托里奧隨即清點了一下從內宴席廳逃出來的賓客人數,他告訴菲德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賓客逃了出來。菲德相信大部分沒有逃出來的賓客都不是被毒粉毒死的,因為那數十條懸在房頂上的粗繩子並沒有全都斷裂,估計沒有逃出來的賓客要麼死在了義軍的屠刀之下,要麼死在了「崩裂之粉」的爆炸之中。
「醫生!醫生!」這時從休息廳的門口傳來了男子的疾呼聲,一個全身上下都沾滿灰塵的騎士正背著一個女貴族,大部分人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女貴族是晚宴主人蘇珊娜小姐。
就站在旁邊的菲德馬上伸出了援手,幫助體力不支的騎士,抱起了受傷的蘇珊娜。那個背著蘇珊娜的人是她的貼身騎士佩德羅,菲德這才想起,這個年輕的騎士好像也離開了一段時間,並沒有守護在蘇珊娜小姐的身邊。
好幾個醫生立即從休息廳的各處跑來,他們把蘇珊娜小姐抬進了一個房間進行急救。只要是沒有瞎掉的賓客都能清楚看到,蘇珊娜全身有多處燒傷,包括那本來精緻的臉部,恐怕她被救活了也會變得非常醜陋。
菲德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那覆鏈手套上沾滿了蘇珊娜的血跡和皮肉,剛才還美麗動人的貴族現在已經不成人形。
佩德羅倒在了地上,兩行淚水從合上的雙眼裡流下,他低聲地說道:「都怪我沒有用,竟然讓蘇珊娜遭受這樣的痛苦…為什麼事發的時候我不在那裡…或許我在那裡…」
菲德看著筋疲力盡的騎士佩德羅,對方臉上寫滿了悔恨,其他還活著的人也都面如死灰,哀傷的氣味開始蔓延。菲德突然意識到,這一切的悲劇都是義軍帶來的,他們不擇手段的方式讓菲德感到非常厭惡,包括之前那些毒刃暗殺。菲德又想起了挽馬拳師拉茲羅夫曾經對自己所說過的話,對方聲稱義軍是正義的一方,但如果義軍真的代表著正義,那他們在今晚的所作所為無論如何都不能稱之為正義——義軍大可以聲稱這是必須的流血,但對於追求公平正義的義軍組織來說,這必然會成為義軍的污點。
「團長,我覺得事有蹊蹺,」維托里奧從傑克逃跑后便一直處于思考的狀態,「我反覆思量過後認為,李維爾是絕對不會犯下那麼低級的錯誤的。」
「什麼意思?」
「我認識李維爾很多年了,他向來沉穩縝密,這次義軍的陰謀本應該是準備已久的,哪怕最後出現了奧爾丁頓公爵金蟬脫殼的意外,李維爾都不應該把義軍推到了一個這麼危險的地方,況且這明顯還是一個沒有活路的地方。」
菲德想起魯茨所提出的那些條件,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意義不大,難道義軍組織真的天真地以為能夠帶著那數十個囚犯和前首領里昂全身而退?
「無論這次事件的結果如何,明天的義軍都會成為整個大陸的公敵。」菲德又看了一眼那些逃出生天的臉孔,或許在今天之前,這些人僅僅聽說過義軍這麼一個組織,沒見識過他們的手段。
「變成大陸的公敵…李維爾難道和我…」維托里奧還沒把話說完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窗外的空氣逐漸變得乾燥炎熱,菲德站在窗邊看著宴席廳的方向。那裡還在冒著滾滾濃煙,無數公國衛兵正提著水桶往那邊趕,一時三刻是絕對不可能撲滅這場大火的,被烈焰埋葬的人除了參加婚宴的貴族外,還包括了製造此次陰謀的義軍團伙。
「我們是奧爾丁頓公爵的親兵!所有從宴席廳內逃出來的賓客立即到此簽名確認身份!」突然從休息廳的中間傳來了一個軍官的聲音,「所有人無論身份高低,都要在此簽名!請排好隊!」
菲德一行四人也站到了簽名的隊伍里,而就在菲德剛簽下自己的名字時,那個軍官突然招呼身後的部下走了過來。
「就是這個人,奧爾丁頓公爵親口下令要逮捕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