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戰前平靜
菲德聽完之後，立即便知道那個兜帽長袍的女人是聖女歌莉婭。他雖然驚訝於阿婭娜把這一切都看在眼內，但他更驚訝那個曾經只是一個鄰家女孩一般的嘉莉竟然會認識聖女歌莉婭！對方雖然和阿維、范一同去到共和國當傭兵，但是這三個人身上並沒有什麼古怪怪異之處，更多的是簡單純樸的善良。嘉莉給自己的印象雖然不甚深刻，可是她也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怎麼就會和聖女歌莉婭扯上了關係呢？
思前想後，菲德只想到一個理由——阿維手中擁有雙色刃傭兵團的信物，而雙色刃傭兵團又是一個叫迪麗婭的女傭兵建立的，迪麗婭即是聖女歌莉婭的親妹妹。如果自己的想法是真的，那麼一切的疑惑便都能夠串起來。
也就是說，阿維、大鼻子范和嘉莉極有可能就是通過迪麗婭，由聖女歌莉婭派來進入到月盾傭兵團的姦細，目的不明，但應該是沖著生命兵器月盾來的。
可是即便這樣能夠勉強把一切疑惑連在一起，但這中間還有許多說不清、解釋不了的細節，菲德想了想，發現還是沒有足夠的信息能夠確認，「你除了看到那個兜帽長袍的女人和嘉莉在一起外，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人，或是聽到她們在說什麼？」
阿婭娜搖了搖頭，「太遠了，不可能聽到她們所說的話的。」
菲德有點失望，阿婭娜所說的這件事看似和他們馬鈴薯傭兵團沒什麼關係。無論是已經離開他們的嘉莉還是那個神秘兮兮的聖女，兩個人即使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也沒有辦法可以得知。菲德唯一擔心的就是嘉莉清楚岩石盜賊團所在的位置，雖然她不知道羅素的確切位置在哪裡，但假如這個聖女歌莉婭對羅素有惡意的話……
阿婭娜看見菲德又陷入了沉思的狀態，她推了推對方，然後便坐回剛才的位置上，繼續削著木箭。
「阿婭娜，我們可能在未來的這段時間裡，要面對敵對國家的正規軍。」菲德先把剛才那些疑慮丟到一旁。
「所以我在削箭。」阿婭娜沒有抬起頭，繼續製作著箭支，她的箭袋早已經裝滿了整整一袋，估計是在製作一些後備的。
「你覺得那件附魔兵器太陽，是不是能夠派上用場了？」
阿婭娜這才抬起了頭，清秀的臉龐和短髮會容易會讓別人誤以為她是菲德的弟弟，「你要是不說起這件事，我都快忘記了，那件兵器早就已經封塵了。」
菲德點了點頭，「那件附魔兵器應該會比你的無箭頭箭更能對敵人造成殺傷。」
「不要小看我的箭。」
「可你的兵器終究不是附魔兵器，」菲德走到了阿婭娜的身邊，對方那倔強的眼神正盯著自己，「離東奧古那帝國的入侵軍攻擊我們估計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嘗試一下使用那根赤紅色的附魔長戟吧。反正我們現在也脫不了身，馬鈴薯傭兵團早已經和西奧古那帝國的防禦軍捆綁在一起了。」
阿婭娜放下了剛削好的一根箭說道：「可以脫身。」
「你自己一個人脫身的話……」
「我可以和你一起，帶你離開這裡，」阿婭娜抿了抿嘴，「如果你願意的話。」
菲德怔了怔，但他立即回應：「我曾經答應過你羅素叔叔，要幫他殺死柱祭司。如果沒有強大的傭兵團和有實力的部下作為支撐，我沒信心單憑一兩個人便能幫他報仇。」這是一個理由，一個讓他不會捨棄掉馬鈴薯傭兵團，獨自逃跑的理由。這個理由也足以打消了阿婭娜想獨自離開的念頭，她聽到這裡便沒有再說話，拿起另一根木頭，繼續削箭。
之後的幾天，西奧古那帝國的軍營里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事情，義王城的投降也沒有讓本來已經低落的士氣更低，彷彿他們早已經預見到義王城防線的徹底崩潰，只不過最後是以投降這種最難讓人接受的方式出現罷了。
菲德本來還擔心自己的傭兵會出現逃跑的現象，但無論是馬鈴薯傭兵團還是其他傭兵，他們都一如既往地吃著飯、睡著覺，絲毫沒有出現逃跑潮。就連那次勸說菲德選擇離開這裡的馬庫斯他們，也都表示早已下定了決心，和菲德團長站在一起——只不過馬庫斯在私底下表示，希望在這次戰役結束時，馬鈴薯傭兵團能夠得以保存下來。看來他已經在內心裡確認這次的防衛戰必敗，只不過他們現在騎虎難下，不得不還留在這裡罷了。
阿婭娜經過數天的練習，她表示自己已經學會使用那把赤紅色長戟，附魔兵器「太陽」能夠讓被擊中的敵人在一瞬間被吸幹了血，然後立即向其他人迸射出溫度極高的血液。而且阿婭娜表示，在懂得控制附魔兵器的人的手裡，可以預先把血液存儲起來，至於能存儲多久和多少則還不清楚，反正阿婭娜已經在這幾天之內，把軍營里屠宰的牲畜的血液給偷了過來，全部吸入到「太陽」裡面。說不定在關鍵時刻，可以一次性地把這些如同岩漿的液體噴射出來，瞬間擊倒上百人。
除此之外，菲德還在軍務會議之中聽到了教會騎士團團長薩特南的消息。他本人受了傷，現在已經卧床不起，教會騎士團也帶著剩餘的殘兵敗將開始往聖光城撤退，本來一萬多的援軍最後只剩下數千人。攝政王修莫為了表彰教皇國的支援，他決定和教皇國簽訂永遠同盟的協議，而且封薩特南團長為聖奧古那帝國的名譽爵士，這也算是不菲的待遇了。
菲德沒想到薩特南會先自己一步離開這個戰場，自己和他還沒見上一面，對方便已經因為傷勢嚴重而往聖光城撤退了。他還記得薩特南曾經想要告知自己，為什麼路德維希的外號是「雪豹之主」，不過在某一次與木梨花傭兵團的團長茉莉談話之中，他才知道路德維希外號的由來。
「原來菲德團長你還不知道啊，」阿黑也在一旁說到，「還是讓茉莉團長解釋吧，她曾經在冬國呆過。」
「那個男人之所以叫雪豹之主，是因為他從小就不是由人類撫養長大的，而是被那些在極北地區的雪豹撫養長大的！」茉莉十指芊芊、下巴也很尖，但是她的喉結卻讓人感到很突兀，「一直養大到十一歲，然後才被人類發現！」
「可是路德維希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和動物行為相似的地方，除了他身上的獸皮甲外，其他的一切特徵都和一個有教養的人差不多。」
「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他雖然是被野獸撫養長大的，但是他被其他人發現的時候.……」茉莉一邊說一邊搓著自己的雙手，「他卻能像一個人類部落的首領一般，指揮著那些雪豹，讓那些雪豹全部蹲了下來，就像家養的狗一樣聽話！」
阿黑傭兵團的團長阿黑也附和道：「是啊！我聽說那個路德維希以前不是叫路德維希的，這是他識字之後自己取的名字。那些發現他的邊防士兵第一次碰到他的時候，路德維希正在和那些雪豹聊天，那些雪豹就像是茉莉團長所說的一樣，全部都坐在了地上，就像是在學習的學徒。」
「從那時起，邊防士兵便給了他『雪豹之主』這個名字，因為撫養他長大的雪豹反而被他指揮著，他不就是雪豹的主人嘛！」
菲德聽完之後，彷彿聽到了一個奇幻的故事。這一類的故事在那個軟禁自己的房間里也有，其中書架上就有一本關於弗拉基傳說的書籍——那個能夠和動物溝通，化身動物的神秘森林人。可是那看上去完全不是真實的事情，只不過是作家們糅雜了自己的幻想所寫出來的故事。
自己和路德維希見面過許多次，對方的言行舉止更像是一個爵士而不是一個野人。如果說他是被野獸撫養長大的，應該有一點古怪的行為才對，可是他除了會在夜晚跑到別人的房間門口之外，卻比阿婭娜還要正常，實在和他的外號與傳聞不相符。
除了關於路德維希的外號傳聞外，這些傭兵團的團長也都紛紛給菲德帶去了各種小道消息。
他們告知菲德，自從那個無情火傭兵團的團長被斬首后，剩下的五十五個傭兵團團長都表示絕對會效忠於西奧古那帝國，和新興政權榮辱與共！但是信誓旦旦后的卻是各懷鬼胎，這樣的情況菲德並不意外，讓菲德感到意外的事情是，有幾個傭兵團的團長已經暗地裡聯合了起來，打算在決戰的時候躲得遠遠的，不會接受菲德的指揮和安排。他們大多希望能夠在戰場之外靜觀其變，看看這邊的局勢。假如西奧古那帝國獲得了優勢，他們便立即加入到戰場之中，掠奪一番；假如是西奧古那帝國劣勢，他們可能會考慮在混戰的時候脫離戰場，從會戰之中逃之夭夭。這樣的計劃查理和茉莉都收到了邀請，但那些密謀的團長們早已經從上一次無情火傭兵團團長那裡收穫了經驗，他們只是把匿名的密函悄悄地送到了其他傭兵團長的手中，而不會再像無情火傭兵團團長那麼傻，親自交給其他團長。
而且他們好像還明確了一件事情——他們不會考慮讓菲德加入，他們會在暗地裡罵菲德的修莫的走狗，菲德也是害死富勒團長的兇手之一！
菲德對於茉莉團長他們對自己的坦誠表示感謝，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是菲德沒有經驗的，但經過這幾個團長這麼一說，菲德內心也對其他傭兵團的團長保留了戒心——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們會把自己的頭顱作為目標，然後割下來送給東奧古那帝國的入侵軍？
不過到了談話的最後，這些團長紛紛表示會聽從菲德的指揮，他們很感謝當初在邊防堡壘里，他們可以拿走了那些財寶——馬鈴薯傭兵團一份都沒有拿走，全部分給了其他傭兵團。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又過了十天。西奧古那帝國的防禦工事基本上全部已經建好了，本來在多雷特城城南的營地也都轉移到了三座副城裡，其中東面和南面的副城屯駐了最多士兵，本來住在裡面的數萬平民都被大批大批地疏散掉，大部分都遷移到了多雷特城北面的其他城市，就連西面的艾美之鄉也湧入了數千平民。
不過菲德他所率領的五十多個傭兵團則並沒有轉移進城，全部都安排在沒有副城的城西。一個靠近多雷特城，相對遠離艾美之鄉的丘陵地勢處紮營。這段時間裡，又有一些傭兵團從世界各地來到多雷特城，打算加入到多雷特城的防禦戰役之中。攝政王修莫當然大度地表示歡迎，他讓總參謀長斯坦利把他的命令傳達下去，每一支選擇參與防禦戰的傭兵團將會先獲得五百個金幣，如果傭兵團的人數超過一千人，那麼就會多增加五百個金幣。這種還沒完成任務便發錢的行為讓這些傭兵團都鬥志滿滿，他們和馬鈴薯傭兵團駐紮在一起，比起在這裡呆了一個多月的傭兵團都要士氣高漲。
除了把傭兵駐紮在城西之外，總參謀長還把自己的統帥部放在了南面的副城，以示對抵抗敵人的勇氣和決心——不過在城南本來的營地里，並沒有拆除掉所有帳篷，那裡還住著一部分士兵。這批士兵竟然是東奧古那帝國的投降軍！這些人大多表示對聖女歌莉婭和新的宗教懷有崇高的敬意，他們大部分是幾十、幾百個人組團偷偷來到多雷特城的。而且他們身上還帶著不少關於東奧古那帝國入侵軍的情報，只不過當他們身上的情報被榨取干后，他們也只能被安排在最前線，負責防禦工事的日常維護工作。
菲德曾經和路德維希一同登上了南面副城的城牆，這裡將會是面對入侵軍的第二道防線，第一道防線則是城下的營地和更前面的坑坑窪窪。第二道防線的城牆已經加固，大量射程不遠的弩炮機安置在城垛的每一處，而且箭塔也加築了，不少箭塔本來只能塞進幾十人，但是這些箭塔都被加築建好。現在大部分的箭塔都擁有無數的箭孔，還有能夠容納上百士兵的空間。
菲德站在南面副城的城牆上時，能夠把多雷特城的南方平原一覽無遺，而且背後還有無數箭塔和弩機，一些匿藏在副城內部的拋石機則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一些高處地形之中，全部已經放上了圓滾圓滾的巨石。而它們旁邊和下方的建築里全都已經住滿了操控拋石機的士兵，有些人還睡在了石頭彈藥的旁邊，隨時準備著把石頭沿著特殊通道推向拋石機的裝填口，向南面將會出現的敵人來一發足以讓任何東西都被碾碎的巨石炮彈。
除了這些防禦工事外，還有一些殘忍得讓人髮指的兵器——一些裝滿了油的密封容器。菲德不知道這些容器用什麼特殊工藝製作的，一個個圓形的容器里都裝滿了油，這些容器非常不容易滲漏，除非用利器弄出一個小洞，不然的話，要把這些密封容器從高空拋出砸到地面上，才會讓整個容器破裂開來。菲德猜測這些會等到敵人大規模進攻的時候才使用，先拋出裝滿油的容器到敵人的身上，然後再想辦法點燃那些敵人。估計為了點燃敵人，點著了火的箭支和弩炮肯定會用上。菲德回到城牆上看向了南面，或許現在還是一片安寧的平原上，很快就會成為無數士兵的葬身之所。
南面副城的城門也特意作出修築，把本來能夠容納十個人並排出入的城門完全封死，但從外面看上去卻一點都沒有變化。斯坦利私下裡告訴菲德，這是為了讓敵人即使攻擊城門，也不能夠突破進副城裡面，敵人的攻城錘將會無功而返。除此之外，為了防止敵人在突破到第二道防線的時候，能夠憑藉兵力優勢而搭上長梯，南面副城的城牆下方還特意挖空了一些土地，在下面埋著尖刺，然後再把表面鋪好，等待敵人掉進陷阱。路德維希提議了各種可怕的機關設置，還有各種防禦兵器，這些東西菲德都不知道來歷是哪裡，但他已經意識到，這些東西會給那些毫無防備的士兵致命一擊。這或許就是戰爭的殘酷，而傭兵卻只是戰爭的一小部分。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所有人都聽我的指揮，那麼這將會是必勝的戰役，」路德維希站在了城牆上，眺望著南面那一望無際的平原，這裡完全看不到那座樞紐要塞，「如果我們這一邊的所有人都聽我的安排，那麼敵人也會進入到我的計劃之中。」
菲德沒有對他的自大反感，反倒是對方的異常自信讓菲德感到好奇。總參謀長斯坦利在許多重要決定上都聽從了這個冬國人的安排，還有一些機密的方案和計劃菲德是不得而知的，那麼這場戰役的最後結果，會不會如這個科塞王國人所料呢？菲德想不到，但對方隨後又說了一番話，讓菲德感到有點驚訝。
「當初我就贊成傑克親王去偷襲榮譽城。」
「可是他被抓住了。」菲德回應到。
「沒錯，因為他不偷襲榮譽城，就不會被抓住，」路德維希又露出了微笑，這其中既帶有一點自信，也有一點耐人尋味，「他要是沒有被抓住，另一個擂台上的選手就不會放鬆警惕，這才是最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