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日出高原
米蘭達翻開了自己的行商日記,記下這半個月以來,在這片還處於相當原始、沒有開荒的土地上的生活。
「這裡雖然被叫做日出高原,但是日出的時間並不如某一些奧古那帝國東部的城市般那麼早。如果讓我重新給這塊大陸起一個名字,可能會叫海科特高原,畢竟發現這塊與冬國隔海相望的大陸的人,便是大航海家海科特,他也是我最崇拜的人……」
寫到這裡,米蘭達開始雙頰微微發紅。她在半個月前初到日出高原的第一個港口也是唯一一個港口,特雷港的時候,曾經就與那個大陸最偉大的航海家擦肩而過。從小米蘭達就聽到過許多關於海科特和他的大副特雷的故事,聽說現在五十多歲的海科特從三歲就學會游泳、七歲就學會駕駛船隻、十一歲就已經成為了港口船工、十四歲就擁有自己的船和愛好一起旅遊,懂得繪製航海圖的好朋友特雷。
在自己和好友特雷的努力下,二人以十八歲和十七歲的年紀,開始了環遊大陸航海之旅,這一次出發,便花了他們十年的時間。終於把整個大陸的海岸圖給繪畫了下來。當各國的國王聽到這個消息后,紛紛用重金購買這份重要的海事地圖。只不過海科特對所有國王分文不收,還把地圖複製無數份,送到普通的領主和書店中,領世界為之一震。
從這份地圖上看,整個大陸呈現為一個從東向西的方形。大陸的地圖主要為四大部分,從東面的科塞王國與奧古那帝國一直到西面的薩林斯王國和瑪衛爾共和國,四個國家分別佔據著大陸的四個角落。瑪衛爾共和國最為特別,這個國家領土不大,它與薩林斯王國還隔著一個三面陸地的海洋。但是它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它的西面還有一大片陸地,極少人到過那個地方,也是傳聞出現異民族的沙漠地帶。海科特和特雷聲稱,他們還沿著海岸走了一大段路程,才繞過了那片大陸,用他們自己雙眼證明,整個大陸是被大海包圍著的一個巨大的「島」。
由於年輕的海科特和特雷成功地把圍繞大陸的海洋海岸給走了個遍,大陸上擁有海岸的國家便開始重視起造船業與航海業,也有不少年輕人被二人影響,開始加入到海外的探險之中。
之後的航海運動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許多造船出海的人都發現,除了自己所在的大陸外,那些大帆船能夠去到的地方只有一個個小島或者一大片看不到盡頭的海洋。這樣的情況讓海洋冒險的熱情在短短五年後便漸漸消退。某一些資源豐富,離大陸比較近的小島也得到了那些鄰近國家的開發,但這樣的地方實在太少,有一些有野心的海岸城市領主便想花錢打造遠航艦隊,尋找另一塊大陸,然後開始自己勢力的擴張。
那時候的大陸已經劍拔弩張,在各國爭執紛爭不斷、地方勢力抬頭、中央勢力孱弱的情況下,大陸進入到了傭兵時代,各種傭兵團開始崛起,而各地的貴族也必須和傭兵結合在一起,用以保護自己的權益。
銷聲匿跡了幾年之後的海科特和特雷,開始得到一些資金的資助,建造了更大、遠航能力更強的大帆船。他們立即起航,根據之前二十多年的航海經驗,他們打算先從東面尋找可能出現的大陸,但是經過了數年的遠航,最後卻無功而返。
等到回來的時候,船員也失去了一半——有人說是船上的食物已經枯竭,剩下的船員吃掉了另一半的船員;也有人說是被海上風暴給捲走;還有人說是碰到了海怪、海妖、海上幽靈.……但是他們並沒有因為這次失敗而放棄,海科特和特雷只是休整了三個月,便再次出海,而這次卻選擇了正確的路線,最終從科塞王國東北面的方向,找到了這一片海拔要相對較高的大陸——日出高原。
舊王國曆932年,也即是約瑟芬遇到羅素之後的第二年,這塊大陸便正式被稱為「日出高原」。這塊地方的土地比較柔軟,每天的日照很充足,雨水也不少,整體感覺溫暖而適合居住,與那隔海相望的冬國完全不一樣,這樣讓對地理有一定認識的海科特懷疑,這個大陸有自己的一個完整的生態體系,並且在高原那還沒被發掘的地方,或許有其他文明。
由於這裡環境比較原始和惡劣,來到這裡的移民既沒有碰到任何原住民,也少有與大陸不一樣的生物出現,所以各國都沒有打算移民至此,想先讓一些自發的開荒者開拓一下這一片土地。這裡的城市建造也非常緩慢,一些冒險者、罪犯和有野心的小貴族最先來到這裡,他們便是日出高原上那幾座最簡陋的城市的主人。經過十多年的拓荒和發展,這裡的人口開始增多,也有一些想逃離大陸紛爭的人來到這裡,躲起來安居樂業。
沒有城堡也沒有莊園,一些有錢的貴族便把城市作為自己的花園,花錢讓那些窮人過海來工作。隨著幾個國家的領主到來,紛爭與矛盾也隨之激增,這也引來了一些不入流的傭兵團來這裡謀生,所以高原上的四座初始城市,也因為傭兵的到來,變得各自敵視其他城市。這四座城市之間既有合作貿易,也有競爭。
米蘭達跟隨父親查理克來到日出高原后,便在港口城市特雷港城先住了下來。米蘭達做夢也沒想過,第一天到達了特雷港城時,便碰到了海科特!那一天她穿著女裝的藍白色水手服,頭上還包著一條頭巾,長長的金髮馬尾顯得非常幹練精神。她剛從船上甲板往港口跳下來時,便感覺到即將要擁抱一個新的世界,而且她在成為實習水手的一個月後,終於能夠再次站上陸地。按耐不住興奮心情的她忍不住到處瞧瞧嗅嗅,甚至連海港的狗兒都特別新鮮和不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米蘭達身邊走過,走上了原來送他們來這裡的那艘船。米蘭達在後來父親說起這件事時才知道,那個已經記不清容貌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航海家海科特。查理克當時還沒下船,當他看到海科特上船后,還與對方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米蘭達沒有怪父親,她只是悔恨啊!當時怎麼就那麼不眼尖呢?現在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一邊寫著日記才一邊感到後悔,可是聽說海科特已經回去大陸了。米蘭達動起了剛停下的筆,在自己的旅行日記里繼續寫著:
「我和大航海家擦肩而過,海科特肯定還要繼續向未知的世界出發,而我也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在這裡已經十五天了,還沒有離開過特雷港,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好玩有趣的東西等著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危險恐怖的東西候著我!」
米蘭達聽說海科特和特雷在發現了日出高原后,便因為海科特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病,所以停止了航海。這一停便是七、八年,直到前幾年才重新開始探索日出高原往外延伸的陸地。
「這裡的天氣比較悶熱,很多蛇蟲鼠蟻,雖然我不害怕這些,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非常討厭這些東西——是呆貓阿維!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呢?」米蘭達把自己心裏面想著的東西,一筆一筆地寫到了日記上,她緩緩地抬起頭,用拿著筆的手托著腮幫子,獃獃地看著屋頂,漸漸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想象阿維現在的傭兵生活,是多麼刺激又多麼有趣。
在經過一定的生活適應后,米蘭達漸漸學會了在這種潮濕悶熱的環境下工作和生活。她與父親一起擺賣一些從奧古那帝國帶來的小物件,並且聯絡上當地小有規模的商會,獲得了去其他三個城市經商的資格。
日出高原的四座城市主要以手工業和原料開採運輸業為最重要的發展方向,其中特雷港城則以造船業聞名,在經濟發展領域上,各個城市都略有不同。所以查理克和米蘭達打算先從特雷港開始,尋找合適的城市,然後在這片高原地區呆上一兩年,把這片新大陸的好東西記下來,到時候能夠帶回奧古那帝國賣。
不過在特雷港城呆上了一個月後,一向坐不住並且圖新鮮的米蘭達便忍不住向查理克提出,想要去其他城市看看。除了特雷港城外,其他三個城市裡,只有一個城市是內陸城市,另外的濃霧港和遠洋港都是港口城市。那個內陸城市叫鼠城,聽聞那裡鼠患特別嚴重,但是移民到那裡居住了十多年的人表示,他們已經習慣吃老鼠,還發明了各種烹飪老鼠的料理。
這樣奇特的風土人情讓米蘭達特別好奇,她雖然從來沒吃過老鼠,但是那些只有乞丐和貓頭鷹才會吃的鼠類,味道會是如何呢?這也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米蘭達感覺到非常新鮮和有趣,所以她一天到晚便拉扯著父親查理克,要對方趕緊帶著自己往鼠城出發。
查理克耐不住寶貝女兒的軟磨硬泡,只好拿著商會的許可證,騎上了兩匹馬,還帶上一些聘請的傭兵護衛,往鼠城出發。
這次的路途中,查理克和米蘭達還碰到了一個有趣的人——一個叫埃斯柯歷的吟遊詩人。這個埃斯柯歷是個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吟遊詩人,從容貌上看去像是三十歲打下的年輕人,但是從談吐之中又可以看得出對方閱歷非常豐富。查理克見識過不少年齡稍長,但是容貌年輕的人,所以他也不敢小看對方。
埃斯柯歷眉毛很直,比較濃。眼睛大而有神,鼻樑高高,嘴巴窄窄,相當英俊。他那黑色的短髮清爽而不油膩,在這種悶熱的環境天氣里生活,實在是不容易辦到。連見多識廣的米蘭達也忍不住讚歎對方帥氣,絕對會吸引不少少女——除了她自己。
「既然有緣一同旅行,那我就免費唱一首歌吧!」埃斯柯歷聲音清晰,那歌聲也非常悠揚柔美,把歌頌航海家海科特的「天空與大海的盡頭」唱的非常好。米蘭達對其中那句「天空會帶著海科特與特雷駛向大海的盡頭,大海會帶著特雷與海科特駛向天空的盡頭。」不解,吟遊詩人隨後解釋到,這是因為海科特後來建造了一艘自己的遠航船,而船的名字就叫「天空號」,知道的人並不多。
米蘭達對吟遊詩人的豐富經歷饒有興趣,而對方只是回應淡淡微笑,他表示自己之所以要去鼠城,是因為要拜訪一個隱居在那裡的老友。而這次已經是他第三次來到日出高原,說明那個老友已經在這裡居住了不短的時間。
埃斯柯歷一邊唱著歌,一邊彈著魯特琴,他用歌聲與詩把這段本來無聊的旅途變得有趣而美妙。米蘭達知道吟遊詩人一般會出現在宮廷,他們經常在宴會上為各國貴族——特別是女貴族進行詩歌讚美,偶爾一些有才華的吟遊詩人也會寫下不錯的詩篇,加上自己的創作修改,編成曲譜,把它們唱出來。美妙的聲音當然是吟遊詩人必備的條件,但是英俊的外表也能夠加分不少,甚至有一些少不更事的貴族少女會被浪漫的吟遊詩人迷倒,想和這些浪跡四方的詩人私奔。
查理克打量了對方很久,看上去這個英俊的埃斯柯歷與那些登徒浪子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起碼在氣質和對人的態度上,就顯得有禮和沉穩得多。自己的女兒也算標緻,但是對方卻從來不會正面盯著米蘭達看,可見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
「既然你已經是第三次來到鼠城了,有沒有什麼建議呢?」查理克摸了摸自己的兩撇鬍子,雖然他見多識廣,但是老鼠肉什麼的,還是感覺有點難以下咽。
「美食啊!」埃斯柯歷閉上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燒烤老鼠肉串、油炸老鼠頭、臭鼠臭鳥肉餡餅……」吟遊詩人開始說起那些他自認為是美食的食物,查理克立即感到一陣反胃噁心,而一些傭兵護衛也皺起了眉頭。不過米蘭達卻聽得津津有味,好像那些美食已經被擺在了面前,香氣四溢。
「臭鼠.……臭鳥肉是什麼.……」查理克皺著眉頭問到。
「就是聞著臭,但是吃著香的一種混合肉餡餅,如果配上一杯特質的檸檬酒,味道就更好了!」埃斯柯歷還是閉著眼睛,信馬由韁,他彷彿已經掉進了一堆美食之中,不能自已。
「聞著臭,吃著香!好想嘗嘗啊!」米蘭達眼睛發亮,她不知道臭鳥是什麼,但是她知道拉屎的鳥臭,而愛舔毛的鳥不臭!
查理克想要提醒女兒不要對這些怪異的東西太過好奇,畢竟那完全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應該有的愛好和興趣!但是作為父親的他清楚知道自己之前的許多希望都已經被女兒獨立特行的性格給打破了,這次也很難阻止對方去吃那些怪肉。只能放之任之,只求不吃出病來就行。
多了吟遊詩人的旅程變得有趣而又快樂,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路途,終於穿過了高原上的森林和原野,看到了鼠城。鼠城從外面看就像是一個大型的原始部落,連城牆也是支離破碎、木頭為主的防禦工事,可見日出高原的建築工人極少,這裡也沒有像樣的建造工具。查理克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商機,連忙用自己記事的小本子記下了這個事情。
進入鼠城后,吟遊詩人埃斯柯歷便和二人分別。在交付了一半的酬金后,那些傭兵侍衛也暫時住進了他們自己安排的地方,等候數天之後保護父女二人回程。
只不過剛到鼠城,就有一個送信的信使大喊大叫地跑進了城。
「東奧古那帝國已經攻破了金蹄城!一直往西奧古那帝國的首都多雷特城進發!勢如破竹!」
這個信使一邊奔跑一邊大喊,但是大部分的鼠城居民都一臉茫然,他們看上去對這個消息不怎麼感興趣。畢竟逃到新大陸內陸的人,都想遠離紛爭不斷的舊大陸,雖然也有一些原帝國人露出了尷尬和憂愁的表情,但那只是少數。
查理克和米蘭達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早就讓米蘭達的母親暫時去到馬哲尼公國的一個親戚家裡住,就是怕有一天金蹄城也會被戰火波及。沒想到西奧古那帝國竟然一敗塗地,而一直被壓著打的東奧管帝國竟然能夠反攻西境!要知道查理克和米蘭達離開大陸的時候,東奧古那帝國都已經出現了要繼續分裂的傳聞,沒想到……
這時那個奔跑著的信使撞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卻立即把信使的衣領給提起來,然後把個子不高的信使甩到地上,「本大爺你也敢撞上來?!不長眼睛?」這個人看上去是傭兵,查理克和米蘭達都立即躲得遠遠的。
一個當地的居民和另一個說:「是傭兵工會那個叫『艾米麗的哭泣』傭兵團的傭兵,他們的勢力好像越來越大了.……」
「你小聲點.……」
查理克看到這裡,便搖了搖頭,帶著自己的女兒去找鼠城的商會。
吟遊詩人在與米蘭達她們分別後,便繞過了鼠城的外圍,去到城外的一個小鐵匠鋪里。這間小鐵匠鋪外的菜園地里,還坐著一個白髮老翁。
「老頭,我來看你了,有沒有打造什麼神秘的兵器啊?不過你先看我帶來的東西!」埃斯柯歷從手裡變出了一些大陸的腌制食物,笑著往那個白髮老翁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