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善良的信徒
天色已晚，菲德和帕特里克站在營帳外談論著事情，而這時的天氣已經變得相當冷，畢竟現在已是十二月的下旬。
「剛才聽到最新的消息，負責偵查的達卡傭兵團已經離開營地了。」菲德站在帕特里克的面前，而帕特里克則背靠著營帳。
「那我們也會在這幾天內開始動身吧。」
「你期待嗎？」
「期待，畢竟離開了榮譽格鬥場后，我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對手了，」帕特里克沒有摘下面罩，即使現在誰也不能夠在這黑夜中看到他的臉，「我知道戰場上和格鬥場上不一樣，但是你不用擔心我。」
「嗯，如果要和正規軍在平地上互相攻擊，我相信這也是你想體驗的。」
「你的附魔控制掌握得如何？」
「我每個晚上都有去鍛煉。」菲德看了看身上的「黑閃」，現在的他已經能夠讓泥潭附魔關閉，也能夠清楚感知得到另一層的附魔，可惜暫時還掌握不了。
「或許在戰場上會派上用場，不過你要記得你是首席團長，而不是一般的兵卒，」帕特里克說完后，便看了一眼天空，「回去吧，早點休息。」
菲德點了點頭，他獨自在教會騎士團的營地里走著，現在的他還睡不著。自從他學習去當一個領袖之後，他開始發現了一樣讓自己很難受的事情——要使用非常大的勁才能夠壓抑著自己想衝上去戰鬥的心。在以前的時光里，自己想拔劍突進就拔劍突進、向直衝敵首就直衝敵首，但現在卻不能。腦海里總有一個念頭要自己思前顧后、畏手畏腳，這種有意識的自我控制讓菲德感到很不適應。
不適宜應總是難免的，菲德自己也學著去接受，只不過他又在這個晚上回想起埃文叔叔那善意的邀請——加入薩林斯王國的軍事學院。聽埃文叔叔說過，進去那裡之前，你可以是殺手，可以是戰士，但只要從那裡學成歸來，你肯定是一個軍官。
現在回想起，真的有一點點後悔。假如能夠在離開薩林斯之前，到那個地方學習一番，或許現在自己的馬鈴薯傭兵團會更容易統率與掌控。想到這裡，菲德決定在教會聯盟開拔前，寫一封信寄回家鄉，或許埃文叔叔和爺爺尼古拉會收到，也算是這離開家園半年來的一份交待吧。
他在一個教會送信的營帳內寫好了信，便把信封烙好，交到一個教會人員的手上。
「這不是首席團長菲德大人嗎？小的一定會讓最好的信使替你送出信的！」這個人笑顏逐開，又是用厚實的信袋包著那封信，又是仔細地記錄下菲德要寄去的地址。
菲德倒是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信的內容並沒有什麼機密可言，連自己現在所在的傭兵團叫什麼名字都沒有提到，只是大概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罷了。
而這時，教會騎士團的副團長拉沙德卻出現在了菲德的身後。
「首席團長，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拉沙德已經換上了便衣，不過他那英俊的臉龐還是能夠把衣服反襯得高貴華美。
「嗯。」
二人在營地里慢慢走著，直至走到了聖光城的城牆處才停下。這個地方剛好有能夠往城牆上通往的階梯，而守衛在此的教會武裝也馬上給拉沙德讓開了路。來到了聖光城的城牆上后，東面的大平原在晚上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洋，寧靜又廣闊。
這個位置的東面約莫八十千米的方向就是東奧古那帝國的領地，而這其中又有兩國定下的國界「緩衝區」。在緩衝區里，雙方的軍隊都不能進入和駐守，只不過在這個晚上，恐怕已經有不少教皇國的傭兵穿過了那裡。
「菲德大人，我還是開門見山吧。」拉沙德看了一會兒風景后，轉身看著菲德說到。
「可以。」
「其實我是教皇派來潛伏在大主教身邊的騎士，」冬天裡的夜風吹拂著拉沙德那精緻的五官和柔順的長發，可惜憑藉城牆上那微弱的火光，菲德沒有辦法看清楚這時候拉沙德雙眼裡的東西，「我的目的很簡單，推翻大主教的獨斷專權，然後把宗教的統治權歸還給教皇大人。」
菲德並不意外，他知道教會騎士團里肯定會有人是站在教皇這一邊的，無論是薩特南、拉沙德，還是基羅、萊利和賽琳娜，肯定有人會在其中。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閣下能夠和我一道，站在教皇大人這一邊，把亞瑟?奧爾巴赫的勢力消滅，讓聖光城重現光明。」騎士團副團長的話鏗鏘有力，只不過在冬風的吹拂中，傳到菲德耳朵里的時候已經變得不那麼清晰了。
「我和我的傭兵團都不打算卷進聖光城的內部矛盾中，希望副團長能夠見諒。」菲德一句話就拒絕了對方，乾脆而沒有餘地。
在那麼一瞬間里，菲德有一點覺得自己過於不講情面了，但是他知道這個選擇是對自己和馬鈴薯傭兵團最好的選擇。站在他面前的拉沙德也沒有立即說什麼，只是轉身看著那東面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
二人就這麼沉默了一段時間，直到拉沙德看著前方低聲說道：「我知道這讓一個傭兵團去幫助我們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我相信菲德大人是我能夠信任的那種人，也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傭兵。」他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菲德沒有回應，只是安靜地聽著。
「這一次的軍事行動，得到了大主教與教皇的一起同意，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二人都想在這次離開聖光城的遠征中，伺機剷除對方，」拉沙德任由那柔順秀美的長發被吹得凌亂不堪，「而閣下作為教會聯盟的首席團長，你的選擇會影響到教皇國最後的命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菲德大人能夠秉持公正、守護正義，這樣做或許就足夠了吧。」
菲德還是沒有回應，他已經清楚對方的意圖——即使不能說服自己站在教皇的一邊，也希望能夠保持中立，這樣他們贏下這場權力之爭的機會才會更大。
「你為什麼要幫助教皇？」菲德突然問到。
年輕的副團長楞了一下，然後又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因為我知道大主教是邪惡的，教皇才是天父的代言人，是正義的，他會讓聖光城裡的每個有信仰的人過得更好、更好.……」
或許教皇也是邪惡的呢？或許這不過是兩個人形惡魔在爭鬥罷了。菲德想到這裡，他才意識到面前的拉沙德是多麼的單純與天真的一個人。如果說他能夠在薩特南的手下隱藏得非常深；處理一切事務井井有條、精明幹練，那他的本質還是單純的，善良的，沒有多少心機的。
在這一刻，菲德能夠聽到聖光城裡每一個掌握著權力的人，那心底里野心跳動的聲音。無論是大主教還是教皇、騎士團還是傭兵團，他們都有自己自私的**。誰又能夠秉持公正、守護正義呢？或許只有身旁這個英俊的騎士，他並不是野心，而是善心。可是這善心在菲德的眼中，實在有點愚蠢。
菲德能夠分辨出拉沙德所說的話是由衷而發的，所以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說：「我也希望這裡的人民過得更好。」
「這一天一定會到來的。」年輕的拉沙德笑著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