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蓄謀的背叛 上
「阿蘭?庫德森.……阿蘭?!!」埃迪喊出了弓兵中隊長的全名,不過即使到現在,他還是沒有辦法相信背叛安德烈的人就是阿蘭——那個沉默的老實人,「怎麼會是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小隊長又冷笑了一聲,「你並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不過看在你也是個中隊長,我會給你死得痛快。」他揮了揮手,讓那些槍兵加緊逼近。
埃迪看到那些槍兵慢慢往己方騎兵逼近,他意識到,除了阿蘭外,槍兵中隊也在他的指揮下。
「你們快逃命吧,我已經不行了。」埃迪流下的血已經浸濕了他的褲子,而他嘴唇也變得很白,還因為失血過多而精神恍惚。
站在最前面的騎兵已經和槍兵交上了手。
論單兵能力,每一個騎馬傭兵都能獨當一面,但是那裡三層外三層的槍兵陣密不通風,而槍兵型月盾的那個缺口處卻能很好地刺出長槍,攻守兼備。
雪瑞咬著自己的舌頭,滲出了血,她怒吼了一聲便撞開了身前的槍兵,舉著長彎刀往那個小隊長的方向砍去。那些槍兵也不敢傷到雪瑞,因為下的命令是活捉。
「雪瑞姐姐!」阿維就站在雪瑞的身後,但是雪瑞在向小隊長撞出去前推了自己一把,讓阿維被推進了三十多人騎兵圓陣的中央,瞬間被保護了起來。
雪瑞一下就砍倒了站在小隊長前的兩個弓箭手,而那個小隊長也舉起鐵劍,格擋下對方的攻擊。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那個小隊長身旁的下屬都躲開了,讓開了位置讓他和雪瑞在那單挑。不過這個小隊長並不是雪瑞的對手,他沒招架幾下就被雪瑞砍中了腰和手腕,連盾牌都丟在了一旁。
「還愣著做什麼?!你們快點過來保護我!」小隊長向身旁的人大聲喊到。連那些包圍騎兵的槍傭兵也圍了過來,用盾牌不停壓向雪瑞。
埃迪的視線開始模糊,他身旁的騎兵也一個一個倒下,他用剩下的力氣把一個方向的槍兵推了出去,撞到了好幾個人,大聲地對部下說:「你們快從這個方向逃出去,快跑!」
他的部下聽到后馬上往那個方向衝擊,不過當那些屋頂上的弓箭手發現雪瑞已經不在其中后,便立刻拉弓射箭,一陣箭雨往在街道上散去的騎兵灑了下來,瞬間又倒下了一批。
阿維他被刺中了大腿,一瘸一瘸地和那些槍兵纏鬥在一起,當頭頂上的箭支射下時,他就彎下身,往槍兵的胯下滾去,讓弓箭手們射不中自己。
就剩下最後十來個人時,阿維他們已經和數倍於自己的槍兵陷入了混戰,插翅難飛。突然一個長槍兵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壓在了阿維的身上。
阿維定睛一看,這個鼻子大大的人還有誰?范把阿維壓倒在地,立刻低聲說:「你逃不出去了,趕緊裝死!」也不知道大鼻子范從誰的身上刺出了血,他把自己鐵槍上的鮮血揩在了阿維的脖子上,阿維看上去就像是已經被割斷了喉嚨一般。
范緩緩地站了起來,順手把手裡的槍兵型月盾丟在了阿維的身上,同時他刺出長槍,把最近的一個騎馬傭兵也殺死了。阿維看了最後一眼,就趕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假裝已經死去。
埃迪的周圍除了部下的屍體外,就只剩數個拿著長槍圍著他的傭兵。他用左手摸了摸褲袋裡的特製鐵硬幣——沒想到最後的時刻,會是這幾枚硬幣陪著自己。
他往騎兵衝出去的那個方向看去,二十多個騎兵只剩下幾個還在浴血奮戰,但是也馬上支撐不住,被刺死在地;他又看了一眼剛還在與小隊長單挑的雪瑞,已經被一大群手持盾牌的傭兵圍在了中間,敲暈在地。
只剩下自己這個沒用的中隊長,連最後的幾十個部下都保不住。他心裏面想到這裡,就用左手把戴在臉上的防風面罩脫下,拔出了自己的長彎刀,強行支撐著站了起來。
「來吧,我可是月盾傭兵團的騎兵隊長!」他那灰黑色的大背頭已經變得散亂不堪,右手斷臂處也快要滴幹了血,耳朵甚至聽不清長槍插進自己身體的聲音,而當他向這些叛徒衝過去時,腦海里只有自己的兒子吉米。
吉米一定會相信爸爸是全世界最勇敢、最忠誠的人,而他也相信爸爸會平安歸來。埃迪左手拿著長彎刀,砍斷了一些插進自己身體里的長槍,然後再往前走一步,再往前一步.……
迪沙城堡里的新任暫代城主朱利安坐在領主大廳里,喝著香醇的葡萄酒,看著女僕們那並不熟練的舞蹈,昏昏欲睡。
「報告!城裡面的傭兵已經知道了團長安德烈死去的消息,接任的團長是阿蘭中隊長!」一個他的下屬跑進了領主大廳,單膝跪下報告到。
「是啊,」他打了一個飽嗝,「我們的團長死得真是慘,以後我們就跟著阿蘭團長好好混了,他肯定不會待薄你們的!」朱利安說完這些后,就找了張軟床,睡了過去。在他的夢裡,他夢到了鄂加城堡的格瑞夫很快就投降並且成為了新的中隊長,而自己則被阿蘭提拔成月盾傭兵團副團長。那幾個討人厭的臉孔——玩世不恭的安德烈、針鋒相對的埃迪、木頭嘴臉的菲德和那個不聽自己建議的比斯路維斯,全部都沒有出現在他的夢中。
大鼻子范和幾個槍兵在打掃戰場,清理屍體——在最後一個騎馬傭兵倒下時,那個小隊長就讓他們馬上去做這個事情,畢竟在稍後的時間還要迎接另一批人。
范第一時間就搶著去拖動阿維的「屍體」,其他槍兵還笑范太過積極,是不是因為想扒下死人身上的東西。他拖著阿維的雙腳,往水池城堡一個暫時存放屍體的地方走去。
阿維偷偷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他的中隊長。
埃迪隊長上身被插滿了長槍,而那些長槍都只剩下槍頭,它們的後半部分都被埃迪砍掉了。隊長左腳在前,右腳跪下,左手還拿著那把長彎刀,整個動作有點像榮譽城裡那個「榮譽城之光」的雕像,只不過少了一隻手臂。
他隱約聽到了那個阿蘭手下的小隊長在那大聲喊道:「把這個傢伙的頭割下來,阿蘭團長要親自過目……把雪瑞綁起來,然後丟進外城的俘虜營里,讓她和其他俘虜分開,我們要把她……」後面的話因為距離逐漸變遠而沒有聽清楚,不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這段時間和自己一起生活的騎兵前輩們都一個不漏地死光了,只剩下自己和雪瑞姐姐。
大鼻子范假裝把阿維放下,喘著氣休息一下。他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自己,馬上撿起了一根長槍和槍兵型月盾,然後都放在了阿維的身上。他把阿維當做是載著東西的小車,拖到了一座小房的後面。
「快,快把這衣服換上!」大鼻子范把自己的傭兵服裝脫了下來,遞給了阿維。原來他身上穿著兩件槍兵中隊的衣服,就是為了讓阿維也穿上。「現在只有先混進槍兵中隊了!」范還撕扯掉自己肩膀上的一處衣服,幫阿維包紮住大腿的傷處。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阿維緊咬著牙,大腿的槍傷遠不及失去同伴的傷痛,自己人掉轉槍頭攻擊自己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叛變了、謀反了、奪位了……反正就是你想的那樣吧,我也沒弄清楚,天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大鼻子范讓阿維先換上了衣服和武器,然後往房屋外探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傭兵在附近走過。
「那嘉莉呢?!」阿維突然想起,嘉莉也應該在那個阿蘭中隊長身邊才對,因為他沒有看到嘉莉跟隨朱利安回到迪沙城堡。
「嘉莉的情況比你還要麻煩,」大鼻子范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他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氣,「還好我機靈,和這群槍兵一起埋伏攻擊你們騎兵中隊,才把你救下來,不過嘉莉那邊可不是靠機靈可以解決的。」他撅起了嘴唇,心裏面盤算著什麼。
「我們穿著槍兵中隊的衣服就可以救她了吧!?」阿維想站起來,但是大腿上的傷口變得疼痛起來,剛才緊張的狀況讓他忘記了腿上的痛。
「嘉莉她和那個金髮的團長被圍困在內城的城堡里,這個突然造反的阿蘭隊長一時半刻也攻不進去!」
「你說的那個安德烈團長還沒死?」
「對,他好像中了一支毒箭,估計也活不久了。」
范把之前遇到的事情說給了阿維聽。
昨天晚上,月盾傭兵團經過了一整天不間斷的攻城,損失了不少劍盾傭兵后終於拿下了水池城堡,那個戈坦男爵抵抗到最後一刻,最終還是在內城的領主大廳里被抓了起來。
只不過那個阿蘭?庫德森和朱利安突然發起叛亂,襲擊城堡里剩餘的數百劍盾傭兵,阿蘭中隊長還向安德烈射出了毒箭。比斯路維斯和安德烈都被困在了內城的大廳里,當時范看到了嘉莉在慌亂中跟著安德烈,估計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才跟著團長走。
估計現在還有一些劍盾傭兵在死守著水池城堡的內城,阿蘭在進攻內城的同時,還讓朱利安回到迪沙城堡。
根據埃迪的遭遇來看,阿蘭是想把那些支持安德烈的傭兵誘殺掉,所以才會在水池城堡內設下埋伏,然而不幸的是,沒有人察覺到這一點。
阿維聽完后,把頭埋在了兩個膝蓋中間。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變故,而且他剛才好像用淬火騎士劍反擊殺掉了一個槍兵,那是他殺死的第一個人——一個前一天還是同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