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圍城等待
那些騎兵沒有散去，還在迪沙城堡的兩個門外徘徊駐紮；安德烈也沒有凱旋而歸，一切都沒有改變。菲德站在了內城的塔樓上看著目前的情況
到了白天才能夠看得清昨晚來到迪沙城堡的騎兵大隊——全副武裝的重甲鐵騎，平原戰鬥中的無敵存在。一共將近兩千人的騎兵，菲德點了一下營帳的數量。之所以多了一些估計是因為昨晚並沒有看到騎兵隊的全部人員，有一些騎兵被派去偵查巡邏了。
埃迪站在菲德身旁，他一直看向東邊，也就是鄂加城堡的方向。他沉默不語，不知道是在看那些守在城門的騎兵還是看著地平線，反正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憂心忡忡」這幾個字。
「城堡裡面的士氣貌似有些低落，」菲德找了一個話題，雖然他很不擅長去搭話，但是這裡能夠談論正事的人就只剩下身旁的騎兵中隊長，「這是傭兵的通病嗎？」
埃迪已經習慣了戴著防風面罩，即使不是在沙漠地帶或是馬背上。他看了一眼菲德，沒有打算回答問題的意思。
「看來我還是先去審問犯人比較好。」
「士氣的事情不用擔心，他們就是這樣，過兩天就會好起來了，」眼看菲德要離開這裡，埃迪終於發話，「我也想去審問審問那個傢伙，你看怎麼樣？」
「還是先讓我和他單獨聊一下比較好。」菲德知道埃迪在擔心安德烈，但在這裡看著安德烈所在的方向也無補於事，況且他們的兵力是鄂加城堡的十倍啊。菲德一邊想一邊往監獄方向走去。
陰暗的監獄里瀰漫著一股不新鮮的油脂味，估計是昨天的烤腸和烤雞留下的味道，在這不透風的地底監獄里，確實讓人難受。
菲德走到了最後的那個監牢里，坐在外面的還是昨天那個傭兵守衛。他見到隊長進來后，馬上站起來鞠躬。雖然衛兵強打精神，可是菲德還是能看得出他睡得不好。
「昨晚這個強盜一直在說話，看樣子是精神有問題。」那個守衛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暗示對方有病。
「哼，老子那是在說夢話，證明老子睡的很香！」牢房裡的強盜一掃昨天的低迷消極，他站在牢房門前，雙手握住鐵欄杆，看著菲德大聲地說。
菲德微笑著打開了牢房門，彎身進了去。
「看來你今天願意說話了。」菲德說完后便扭頭向守衛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暫時離開這裡。
那個強盜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看在你給的烤雞和葡萄酒，有什麼要問就快問吧，反正老子命已經擱在著了，也不怕什麼。」他用手不停地撓著後背，彷彿那裡有無數只虱子在咬著他一樣。
菲德也盤腿坐了下來，他直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努爾，」他雙眼盯著菲德，「你不用問了，我都知道你要問什麼。」
「是嗎？」
「沒錯，你們抓了我不就是想要套出我們盜賊團的據點嘛，然後去到那裡殺掉我的弟兄和搶走我們的東西。」
「盜賊團？」菲德發現了這個細節，畢竟強盜和盜賊還是有區別的。
努爾嘴角上揚，微微一笑說：「你不知道嗎？我們可不是殺人越貨的強盜，我們是盜賊，就是說，我們大部分情況會選擇用偷的而不是硬來的辦法。」他說這些的時候顯得很輕鬆，完全沒有負罪感。
「聽上去和強盜沒有區別，反正目的都是一樣。」
「這當然有區別，你看看這個，」努爾停下了撓背的那隻手，伸手往自己的褲襠里摸去，一個小錢袋被掏了出來，「這個錢袋是外面那個傭兵守衛的，不過我可沒打算給回他，」他說完之後就把錢袋塞回去褲襠里，露出一副完全不擔心會被菲德告發的表情。
菲德沒想到身材如此強壯的人會和機敏的盜賊掛上鉤，不過他剛才拿出來的錢袋確實能夠證明他不凡的盜竊技巧。
「所以你為什麼要殺掉我們的傭兵？」
努爾伸出左手，繼續往後背撓去，「殺掉你們的傭兵？我們只是在保護自己的家園，」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這一帶的村子經常被各個領主剝削，你們傭兵團還在兩天內連續向我們的村子索取東西，你們才是強盜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憎恨的表情，更多的像是掌握住正義真理的自信反問。
菲德說：「這樣聽上去確實是傭兵的錯。」
「這還用說？！我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你們從遠處來搶奪我們的東西，不速之客！」他突然增大了說話的音量，有幾個睡在牢房的騎士都豎起了耳朵，偷偷聽著，「我們自衛反擊你們這群強盜，難道不是在做應該做的事情嗎？！」
菲德看了看自己張張合合的五指，在有那麼一瞬間，他認同了對方說的話，自己真的是一個強盜。
「那我還是把你放了吧，努爾。」菲德站了起來，他並不擅長辯論，然而眼前的這個自稱是盜賊團成員的傢伙義正言辭，使得自己毫無還嘴之力。
努爾停下了撓背的手，翻著眼睛看著菲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是在耍我嗎.……」
「不是的，既然你遇到了強盜，又是自衛殺人，那有什麼理由被囚禁在監獄呢？」菲德走出了牢房，站在了傭兵守衛的椅子旁，等待對方走出來。
努爾看著面無表情的菲德，他觀察了很久，確定對方沒有關上牢房門的意思，便慢慢走了出來。
這時菲德從身後拿出了一支箭——那支從騎馬傭兵額頭上拔下來的無箭頭的箭，「這是你們盜賊團的東西嗎？」
努爾還處於詫異狀態，不過他還是走了過來，拿過了那支箭。
「這支箭.……是岩石盜賊團那群傢伙的東西！」他用木尖端戳了戳手心，確認了確實沒有鐵箭頭，「那些傢伙都用這種箭支。」
菲德其實只是隨意一問，沒想到對方手裡還有一些情報。之前雪瑞對他說，這個被抓進來的人和襲擊他們偵查騎兵的人不是一夥的，他好像只是一個落單的強盜。而且襲擊騎馬傭兵的人都用上這種無鐵箭頭的箭支。
「岩石盜賊團？」
「沒錯！肯定是他們，」努爾把那支箭放到了身後，代替自己的左手撓起背來，「他們是真的很強，每個人都像受過訓練的士兵一樣強。」
「你是說，這個盜賊團的規模很大嗎？」
努爾揮了揮右手說：「不是這樣的，他們人不多，但是每個人都很厲害，在科塞王國、馬哲尼公國和奧古那帝國這三個國家的邊境出沒，而且他們宣稱自己不是為了錢而落草為寇的，」努爾說著說著就坐在了那個傭兵守衛的椅子上，「哼，我看他們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菲德感到了一點好奇，他繼續問道：「也就是說，襲擊我們的人是岩石盜賊團的人。」
「應該是這樣沒錯，他們偶爾也會出沒在這一帶，而且他們和我是一樣的，本來都是普通農民，迫不得已才要當盜賊的。」
之後的一段時間，菲德向對方了解了更多這一帶的情況。這一片地區是多個國家的邊境所在，所以各種違法犯罪團伙都會出沒，為了躲避各國的正規部隊，他們那經常出沒于山林間，游擊作戰。不過這些團伙傷害普通村民的情況極少，大部分是攔截商隊或者國家的物資——那當然是實力稍微強勁的山賊或者強盜才有敢這麼做。
努爾他自己則是迪沙城堡和水池城堡附近的一個盜賊團的成員，團裡面的人數也只有數十人。他說自己運氣不好，剛進村子想打聽一下情況就被那個雪發的女騎兵給抓住了。
隨後菲德把努爾帶出了監獄，讓他在城堡飯堂里飽餐了一頓，還讓他洗了個澡，換了一身王國士兵的衣服。努爾也沒有說什麼，不過他注意到那天審問自己的幾個隊長都不見了，只剩下這個穿著黑色鎧甲的青年，他也只好見一步走一步。
旁晚的時候，菲德又站在了內城塔樓，遙望遠處的重甲騎兵營地。對方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在營地外建起了一些木頭圍欄，看樣子是要耗下去了。
埃迪從菲德身後走了過來說：「我剛才嘗試派人突圍，可是那些重甲騎兵馬上從營帳里沖了出來，我們現在只有長出翅膀才能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收到安德烈的消息嗎？」
「沒有，真是該死，按道理來說，他們應該已經拿下了鄂加城堡，給我們反饋消息才對啊！」
「我們只有在這裡等待，你給安德烈送出了烏鴉信使了吧？」
「昨晚就送出去了！」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地討論著現在的情況時，雪瑞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塔樓，單手抓住了一隻烏鴉，而那隻黑色烏鴉的腳上則被綁著一卷信條。
「從東面飛來的烏鴉，估計是安德烈他們的情況！」雪瑞爬上高樓時跑得飛快，這讓她不停地喘氣。
「快打開！」埃迪喊到。
菲德從烏鴉的腳上拿下了被捆綁紮住的信條，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
「我們已經獲悉你們那邊的情況，但是包圍你們的人很快就會撤離，請再堅守一下，另外我們已經攻下了鄂加城堡，現在正包圍水池城堡，馬上也要拿下！」信裡面這樣寫到。
埃迪看完后遞給了雪瑞看，「這是安德烈的筆跡！沒錯！」他開心得快跳了起來，畢竟從東面一下子傳來了幾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