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暫代城主 上
太陽慢慢落下，正準備去休息，而有些人卻要開始動身工作。
「你就是暫代城主了。」安德烈臨出發前帶著曖昧的笑容對菲德說出了這句話，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他沒有讓中隊長埃迪承擔這個重任，而是選擇了菲德。
暫代城主，這是一個應該值得高興的地位吧？菲德心裏面琢磨著。
他一邊想一邊看著安德烈那五千人的部隊浩浩蕩蕩地往東面進發，還有八台高達五米的移動型投石機。
「這是安德烈第一次不讓我跟隨他。」埃迪也眺望著遠方，看著安德烈的遠去，心裏面千萬種滋味糅合在一起。
菲德沒有作出回應，只是自己一個人往領主大廳里走去。大廳里坐著珂絲，在格瑞夫的要求下，安德烈把他的「妹妹」留在了迪沙城堡，不用跋涉去攻城。
珂絲用筆在一本本子上記錄著自己的傭兵生涯，當她看到菲德走進來時，她馬上把本子合上，收了起來。
「你這麼突然走進來了，差點嚇死我！」珂絲倒出一些清水，慢慢呷著。
菲德說：「像你這樣的貴族小姐，竟然真的能成為傭兵，著實讓我感到意外。」
珂絲翻了一下白眼，她轉過了身，一邊把酒杯裡面的清水含在嘴裡，一邊思考對方說這話的意思。
菲德也沒有逗留，徑直往領主大廳後門走去，那裡連接著城堡監獄，他還要過去完成安德烈交代的任務。當珂絲想好怎麼回應時，菲德已經不見了，偌大的領主大廳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
迪沙城堡的監獄裡面有二十多個監牢，這裡只關押著那幾個蒙塔爵士屬下的騎士和抓回來的那個強盜。其他被俘虜的王國士兵都被安置在城堡外城的一個區域里，由雙手劍士看守著。
每一個牢房的空間都不怎麼寬闊，而那些本來尊貴的騎士們都被卸去了身上的華貴服裝又或者全身鎧甲，只穿著囚犯的爛布衣。當他們看到菲德走進來時，都馬上低下頭，不願意和對方有眼神交流。其實這些騎士還是有一些價值的，他們可以向科塞王國換取贖金，只不過安德烈暫時還沒有這麼做罷了。
菲德往監獄的最深處走去，那裡還坐著一個傭兵守衛。本來正在打瞌睡的他馬上站了起來，對自己的小隊長鞠躬。
「那個強盜是不是在裡面？」菲德問到。
「是的，他就在裡面。」那個傭兵守衛馬上拿起了掛在身上的那串鑰匙，帶著菲德往更裡面走去。在最裡面的一個大牢房裡，那個強盜就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傭兵守衛拍了拍牢房門，「喂！我們隊長來審問你了！」他一邊說一邊拿出鑰匙，解開了牢房門的鎖。
菲德把門打開，走了進去，他手裡還提著一個油燈，在進去那個牢房后便把它掛在了牆壁上的一個鐵鉤處。
突然那個強盜跳了起來，雙手往菲德的脖子掐去。傭兵守衛也算是反應快的，他馬上抽出了腰間的鐵劍，往強盜的身上直接刺了過去。
只不過菲德向後抬起了腿，一腳就把那個強盜踢倒在地，而且還讓傭兵守衛的劍刺了個空。
菲德轉過身來，示意讓守衛退下，而他則伸出了一隻手，想扶被自己踢到在地的那個強盜。
強盜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死死地盯著菲德的雙眼。他也不伸出手去讓菲德扶，反而向後退去，想伺機再撲起。
他在害怕我，就像是平民害怕遇到強盜一般。可是一個強盜怎麼會害怕一個傭兵呢？除非他並沒有把自己當做是強盜。菲德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到了這一點，肯定不會錯。
「你不用害怕，這裡沒人想殺你，」菲德從腰間拿下了一袋葡萄酒，向對方遞了過去，「如果你還想要一些吃的，可以對我說。」他一隻手伸出了葡萄酒，一隻手張開了手指，想要再次嘗試扶起對方。
那個強盜用左手拿走了酒袋，用右手撐著地板，自己坐了起來。
強盜大口大口地灌著香醇的葡萄酒，不少緋紅色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順著脖子浸濕了上衣。他突然張口說：「給老子吃的，我要雞腿！」
菲德馬上打開了牢門，向那個傭兵守衛說出了強盜要求的食物，並且還讓他在廚房多拿一袋葡萄酒來。而那個守衛看著那袋葡萄酒被囚牢里的強盜喝得一滴不剩，他心裏面很不是滋味，不過隊長的命令自己也沒有辦法不遵從，只好往監獄外走，給這個強盜拿吃的。
菲德找了一個乾爽一點的地方，也學著對方那樣坐了下來。兩個人就在最深處的牢房裡互相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一會兒，那個傭兵衛兵就帶著整隻烤雞和一些烤腸回來了，他的腰間還掛著一袋葡萄酒。這些烤肉的味道讓那幾個騎士都伸出了頭，彷彿聞到了世間上最香的氣味。
菲德把食物和酒水擺在強盜的面前，而那個強盜也老實不客氣，伸出髒兮兮的雙手就是一頓猛吃。
菲德頭頂上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照在了強盜的臉龐上。那是一張很普通的臉——除了那些傷疤外。然而吃飽了的強盜只是拍了拍肚子，把雙手的油脂揩在身上的爛布衣上，閉上眼睛作勢要睡。菲德看到這裡，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站了起來，打開了牢房門，獨自離去。那個強盜這才睜開了一隻眼睛，偷偷看著菲德就這樣離開了。
從監獄里出來的菲德發現天空已經變得漆黑一片，十月的科塞王國南部開始吹起了秋風，清涼乾爽又帶有一點甜味，那可能是莊稼收成的味道。
不過除了秋風外，在監獄門口等著他的還有珂絲——穿著全身鎖子甲的珂絲。
「馬鈴薯！我等你很久了！」珂絲的手裡拿著一把短刀和一面弓兵型月盾，連頭上也戴著鐵盔的她，就像是馬上要上戰場的女戰士一樣，「來，今晚和我比試一下！」
菲德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的情況下，很快就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我還有事情要去做，沒空陪你玩。」
「這不是玩！」珂絲大聲回應到，「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傭兵，我也要變得更強，不能要別人保護！」珂絲在說這些話時，她眉眼之間的那道疤痕愈發明顯，就像是剛剛才划傷的一樣。
菲德就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著對方認真的表情，看來確實不是在開玩笑。
「我已經離開了公國和王國，現在我就是珂絲，一個普通的女傭兵，」珂絲抽出了短刀，用力地在那面盾牌上敲了敲，只不過同時穿著鎖子甲，並且手裡拿著兩件兵器對於一個身材纖細，四肢瘦長的少女來說，還是很吃力的，「你也是一個普通的傭兵小隊長，菲德！」
菲德已經大概知道珂絲說出這些話的意圖了。自從加入月盾傭兵團以來，她的角色一直就是一個花瓶，和那個一起加入傭兵團的十五歲短髮女孩沒有多少區別。雖然名義上是阿蘭中隊長的貼身弩手護衛，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如果不是依靠格瑞夫的關係，怎麼可以呆在隊長身邊呢？與其說是阿蘭的貼身護衛，不如說是阿蘭在照顧她罷了。
相反她本來的保護者——由王子派來的僕人格瑞夫則成為了月盾傭兵團的最強新人，先是當上了小隊長，然後又立下了攻城戰功，連現在夜晚偷襲鄂加城堡也被團長帶著身旁。反觀珂絲，自己竟然被自己的僕人請求下留在了這裡，心高氣傲的公爵之女怎麼可以忍受。
菲德抬頭看了一眼城堡建築，那些投石機已經被拆卸了下來，而本來擋住月光和星星的它們全部都被改裝成移動型，運到了鄂加城堡，估計安德烈他們已經到了那兒，準備戰鬥了吧。
「其實你為什麼要離開薩林斯的王宮？」菲德轉念一問，讓做好架勢的珂絲瞬間呆住，連她手裡的短刀都差一點掉在了地上。
珂絲把短刀收回刀鞘，低聲說：「你怎麼突然有興趣知道這個原因？」
其實也沒有多少興趣知道這個原因，只不過是我突然想到的脫身辦法——轉移話題，那樣我就不用和這個貴族小姐交手了，而且多知道一件事或許沒有壞處，還是和埃文叔叔有關的事情。菲德心裏面想到這裡后，便假裝露出了關切的眼神，看著對方。
珂絲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她只好小聲說：「這個嘛……你突然問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一點準備都沒有啊！」全身武裝下的少女有點失措，她之前想告訴對方是因為把菲德當做是朋友，也希望對方把自己當做朋友，但是經過在元老院宴會那晚后，她覺得自己和菲德的關係又疏遠了一點，不過也產生了一些其他微妙的感覺。
菲德點了點頭，看向了領主大廳的門說：「這樣吧，當你準備好告訴我時，我再教你一些防身的招數。」他一邊說一邊往領主大廳方向走去，留下臉都紅了的珂絲自己站在那裡。
難道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想要對我了解更多？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珂絲心裏面正在胡思亂想，不過突然從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珂絲走上了內城堡的高處，往迪沙城堡的北面看過去，黑夜裡正傳來一大隊騎兵賓士的聲音。而當她看清楚的時候，上千人的鐵騎大隊已經快要到達迪沙城堡，而從他們來的方向判斷，他們肯定不是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