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二個晚上
巴掌大的碎布娃娃想來也沒什麽可害怕的，崔玉樓伸手就把碎步娃娃撿起來查看，翻來覆去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正想丟掉，卻猛地眼前一黑。
崔玉樓驚慌地扯下了貼到自己臉上的碎布娃娃，扔到地上。
小小的碎布娃娃竟能夠神奇地手腳並用張牙舞爪，先是趁崔玉樓不注意跳到他臉上撓，被扔到地上後仍然可以直立與崔玉樓對峙。
雖說巴掌大的娃娃被人操控並沒有多大的氣力，但大意的崔玉樓防不勝防竟然有點懼怕。狠狠扒拉下臉上的娃娃摔到地上，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向地上張牙舞爪的碎布娃娃：“這林子少有人來，怎麽會有人在這裏扔碎布娃娃呢？真是稀奇啊，原來還有這一手。碎布娃娃都能當傀儡了！”
崔玉樓並不把巴掌大力氣又小幾乎沒什麽威脅性的碎布娃娃當回事兒。一個大跨步走上前就開始踩。
碎布娃娃雖然簡陋，但卻十分靈活，發現不敵眼前龐然大物，便一溜煙兒逃跑。
崔玉樓衝著地上連剁幾腳都沒能踩中，自然不肯放過這麽個妖異的東西，趕緊追了上去。
於是，草叢間，十分滑稽的一幕出現了。
巴掌大的碎布娃娃跑得飛快，一會兒跳上石塊兒，一會兒鑽進草叢。而與碎步娃娃相比的龐然大物——崔玉樓，一會兒往石塊上踢一腳，一會兒又在草叢裏猛踩。
碎布娃娃太過靈巧和機智，次次都逃脫。這回又輕鬆地鑽進了一處草叢躲著。
崔玉樓看準時機，一個飛身撲過去勢要抓住這個亂竄的碎布娃娃。
一陣泥土飛揚，崔玉樓別開臉輕咳了兩聲，十分開心手裏按住了一個東西。
一層草葉下隱隱約約露出一角碎花布，崔玉樓便知道自己按住了碎布娃娃，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碎布娃娃仿佛就此認命，被草葉裹著按在地上一動不動。
崔玉樓放開一隻手扒拉草藤，準備把碎布娃娃拿出來。
剛剛扒拉開一塊兒空間，碎布娃娃突然活過來一般抬起腦袋，迅速掙脫崔玉樓的指縫桎梏，向崔玉樓臉上奔來。
碎布娃娃竭盡全力，手腳並用，又撓又打，而且十分陰險地隻朝著人臉的薄弱處下手。
崔玉樓隻覺得眼睛被狠戳了，雖然力道不大，但連續不斷地攻擊讓崔玉樓放棄立即睜眼的想法。於是雙手開始在臉上頭上亂抓，準備再一次將碎布娃娃抓住。
這回，崔玉樓沒有失手，將碎布娃娃緊緊抓在手裏。從地上起來，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被撓過的雙眼，怒氣衝衝看向手裏的碎布娃娃：“你個子不大，沒想到下手這麽狠。”
這回，不能再讓其逃跑了。按在地上，先踩兩腳，直到碎布娃娃被壓扁滿身泥土不再動彈，崔玉樓才停腳。
崔玉樓氣消了，看著地上壓扁的碎布娃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回都被踩扁了，應該沒問題了吧，你又不是麵粉團做的，我就不信你能像麵粉偶人那樣複活。”
雖然嘴上說著不信，可警惕性還是要有的。崔玉樓一直盯著地麵上被壓扁的碎布娃娃看，心裏有些拿不準的猶疑。
好半晌，地上的碎布娃娃都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是我想多了。”崔玉樓放棄對碎布娃娃的觀察，看看周圍環境辨析自己的大致位置。
扭頭看看早已經看不到太液池的來路，也聽不到池水激蕩的水花聲，全都被亂草掩蓋了。再回頭看看前路，同樣幽暗多草叢，一副沒人走過又不太好走的樣子。
咦，等等，地上的碎布娃娃呢？
崔玉樓腳邊空空如也，那剛剛被踩扁的碎布娃娃不見了。
被壓扁渾身髒泥的碎布娃娃趁崔玉樓放鬆警惕東張西望之時，顫顫巍巍從地上站了起來，依舊健步如飛跑得飛快。
崔玉樓氣得發笑：“難道碎布娃娃也要用火燒才能消滅嗎！”雖然有些無奈，但活蹦亂跳靈活異常的碎布娃娃始終是個禍患，所以崔玉樓還是提腳追了上去。
這回碎布娃娃沒有再東躲西藏，而是直接奔著一個方向逃竄。
崔玉樓窮追不舍，卻也沒有多想其它。
突然，碎布娃娃卻停住了。背對著崔玉樓直愣愣站在地麵上。被壓扁的身體竟然沒有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反而手叉腰直直地站在前麵。如果忽略身高大小，還真像一個在夜間囂張地攔路打劫之匪徒。
崔玉樓急忙停住了腳步，看著前麵碎布娃娃盛氣淩人的背影，不敢輕易上前。
不敢再小看這形容簡陋的碎布小娃娃了，畢竟是強大術士的作品，畢竟奸詐地裝死襲擊了自己的眼睛，還不止一次通過用計謀逃跑。
然而，崔玉樓還是大意了。
渾然不知自己進入了碎布娃娃的圈套。
片刻的沉寂之後，周圍亂葉草叢和樹枝枝頭都不同程度地傳來了奇怪的響聲。
那不是突然踩上草葉或猛力折斷樹枝的大型野獸發出的聲音，而是輕輕悄悄不斷摩擦，偷偷摸摸漸漸靠近的聲音。窸窸窣窣密密麻麻，接連不斷的輕微響聲，仿佛是一個龐大的群體逐漸醞釀起來共同製造的聲響。
崔玉樓知道自己被那些輕微響聲包圍了。
回身查看的間隙，從天而降不少巴掌大的碎布娃娃。
崔玉樓有過被碎布娃娃戳眼睛的難受經曆，趕緊閉上眼睛抬起手臂遮擋保護。
看不到周圍，卻能感覺到情況不妙。
不僅有碎布娃娃掉到頭頂上，肩膀上；現在，連腳邊也不停地有東西往上攀爬。
這些小東西雖個頭不大，但招法陰損，拉扯頭發，撓胳肢窩，全指著人脆弱的要害部位進行襲擊。
崔玉樓頭一回這麽狼狽，心裏全是憤懣和怒氣。
回想自己意氣風發體麵少年郎，武能鬥得妖怪，文能酒池摘花，卻被一群不入流的小東西欺侮，氣得腳步都踉蹌起來。
這些奇怪的東西，根本不講武德，怎麽陰損怎麽來。
憑借著聲音和觸感，崔玉樓打掉身上幾個娃娃，再根據物體墜地的聲響辨別大致方位猛力踩踏。
的確是踩到不少東西，可腳邊依舊不停地有東西往上攀爬。
碎布娃娃不在少數。
崔玉樓不停地晃動身體，先甩掉肩膀上的娃娃，再用手扒拉下頭上的娃娃。睜開眼睛向後退一步，衝著碎布娃娃紮堆的地方打了一掌氣流。
碎布娃娃被氣流衝擊得東倒西歪，四散開來。崔玉樓接著又打了幾掌，這群碎布娃娃們才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好惹的主兒，瘋狂地奔逃起來。
崔玉樓反敗為勝，乘勝追擊。
一群巴掌大的碎布娃娃一齊朝著一個方向奔逃，很快走進了更深更密的林間草叢。
暗夜之色漸漸加深，逐漸把崔玉樓圍住。
崔玉樓沒有碎布娃娃們輕巧，更沒有他們熟知地形。草叢遮擋使得崔玉樓視線受阻，就快要追不上了。
就在這時，前麵遠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人影。在暗弱的光線中，依稀可以分辨那個人影從身上取下一個大箱匣放倒在地，掀開木板做的蓋子。
碎布娃娃們急急地跑進了箱匣，一隻不落。
陰影中的人形輕巧地蓋上木板蓋子，熟練地提起大箱匣背到身上，轉身離去。
崔玉樓緊追不舍，朝著背箱匣的人影大喝一身：“站住！”
背箱匣的人影沒有停頓回頭，甚至沒有半分遲疑，迅速動身隱沒在了黑暗中。
可一個高大的人影再加上一個大箱匣，是一個堪比叢林大型猛獸的形體。想要完全隱沒蹤跡是不可能的。
崔玉樓憑借著靈敏的聽覺，根據不同尋常的大物件兒剮蹭樹枝的聲音，追尋那可疑的人影。
很快便進入了一片熟悉的領地。地上的草葉變得愈發低矮，幹淨又整飭，仿佛有人精心打理過一般。
而那個背大箱匣的人影沒有猶豫，頭也不回直直地進入了一排石榴樹排成的結界。
幾顆齊人高的石榴樹整齊的排成一排，樹與樹之間間隔相等，像訓練有素的衛士一般矗立。
背著箱匣的人影直衝那排石榴樹，穿過樹間空隙便消失了。仿佛一下子跳入水池般，身體消失的地方，隻剩一圈淡淡的熒光波紋延展開去，旋即又迅速回歸透明的常態。
崔玉樓看著石榴樹間倏忽而逝的波紋異動，聽著突然斷掉的樹枝剮蹭聲響，眼神閃亮：“看來就是這兒了！”
沒有完全停下追擊的腳步，崔玉樓一個空翻翻進了結界。
就著空翻的勢頭，崔玉樓翻到了更遠的地方。滾到鬆軟的草地上，謹慎地看看周圍。有些幽暗的樹下陰翳裏，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
幾隻碎布娃娃像是驚慌失措的模樣，朝著一個方向逃跑。
崔玉樓自然不會放過這些滿滿都是壞心思的娃娃，跟著追了過去。
很快，樹林陰翳的地方越來越少，前方甚至出現了不少光點。
稀稀疏疏的幾隻淡藍色流螢像是受到驚擾，在低空中飛來飛去，就要接近結界中心那個位置了——那片石榴林。
碎布娃娃從草葉地下鑽了過去，崔玉樓猛力一跳，想要先過去截住那幾個碎布娃娃。
衝破樹葉的遮擋，光線肆無忌憚刺痛雙眼。還沒等睜開眼睛，崔玉樓就感覺到周身被細密又規則的繩索勒緊，睜眼才發現自己被一張網給縛住了。
原來，這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