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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不該做的事

  “崔玉樓,你怎麽樣了?”李羅羅向著隱在半是燭花半是陰影裏的崔玉樓身影問了一問。


  崔玉樓躺倒在堆繡軟墊的懷抱中,支著一隻腿,修長光潔的手耷拉在桌案下,旁邊散著一地空酒壺。這一片杯盤狼藉的盛況充分昭示著這位俊美多姿的少年郎酒席上的豪飲。


  片刻之後,李羅羅還沒等到回應,隻好再喚了喚:“崔玉樓?崔玉樓!”


  這回,少年懶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沒事,你怎麽樣?”


  “我喝得有點暈,但是我從頭到尾隻喝了一杯呀!”李羅羅開始質疑自己平時喝的酒是否正宗。


  半明半魅中,少年郎撲哧一聲笑出聲:“你原來一杯倒呀,還敢和千杯不倒的混小子一塊兒喝酒。”


  “所以我現在隻想去客房那邊休息。”李羅羅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準備往後園走:“隻有後園那邊有客房,我過去啦。”


  “等等,我送你過去吧。”崔玉樓手撐著地麵緩緩起身,卻踩到酒壺滑了下去,又溜進了織錦堆繡的軟墊中。


  李羅羅聽到聲響,錯愕地回頭望望,卻發現崔玉樓幾次三番想起身卻又跌進了暮色陰影中。最後還是過去扶起了他:“千杯不倒,還是我送你過去吧。”


  李羅羅將崔玉樓拉到光亮中,才發現他已經滿目紅暈,醉得不輕了。鴉翅般的睫毛半垂下在細尾眼角投下陰暈流動,柔和精致的麵容也浸染著花色誘人的半明半媚。


  李羅羅歪著腦袋安安靜靜地看著,得隻覺得美得細膩精致,怔愣了好久。


  崔玉樓踉蹌著,一副神思渾濁的模樣,卻沒有把所有重量都搭在李羅羅肩頭,扶掖著廊柱欄杆走得很緩,很慢。


  庭院走廊中淡藍紫藤蘿掃著額頭,溫柔輕觸。一切喧囂都歸於沉寂,靜得全都收進了孔雀深藍的夜空。


  李羅羅在庭園中央尋找著客房所在,可是花草藤蔓在夜色中如瘋長了一般又濃又多,根本看不清路在哪裏,更別提找房間了。


  漸漸地,腳下已不再是平整光滑的石板路,而是柔軟的草地。


  崔玉樓失去了廊柱支持,再也支撐不住,躺倒在了草地上。


  李羅羅隻覺得肩頭空了,原本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臂挪開了。一刹那間,來不及多想的李羅羅拽住了半個胳膊,卻猛然一個踉蹌——天?他怎麽這麽重呢!拉不住呀,要摔到了!

  額頭撞擊的觸感,胸腔共鳴的一聲悶響。李羅羅眼睜睜看著自己摔到了崔玉樓身上,額頭撞上了崔玉樓的胸膛——但這個奇怪的姿勢並不像是摔到的模樣,倒像是李羅羅舒舒服服趴在了崔玉樓身上。


  李羅羅深吸一口氣,趕緊坐到一邊,片刻的心情平複後,李羅羅準備重新把崔玉樓從地上拉起來。從小養尊處優的縣主從來沒有做過重活,更別提拉起一個比自己身量大許多的男子了。李羅羅幾次嚐試均無果,崔玉樓睡得很沉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李羅羅歎了口氣,才發覺自己一身薄汗,趁著夜風涼涼正好歇口氣。疲倦如同夜色一般籠罩過來,李羅羅深深地打了個哈欠。這回,李羅羅決定趕緊將崔玉樓帶去客房,這樣自己也可以去休息了。


  於是,李羅羅將半個胳膊伸到崔玉樓脖子下,準備先扶他坐起來再背到自己背上。正當另一隻手也伸向脖子的一瞬間,崔玉樓拉住了李羅羅的手腕。


  李羅羅怔住了,懷裏的崔玉樓明明閉著眼睛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大的模樣,平緩的呼吸直撲到臉上——怎麽忘記自己和他離得這麽近了呢!

  周遭都是靜悄悄的,靜得可以聽見枝葉生長的聲音,靜得可以聽到紫藤蘿花朵間的低語,靜得可以聽到散放著溫熱氣息的心跳聲。


  “李羅羅,你不害怕我是妖麽?”很輕很輕的聲音從崔玉樓緩開緩合的嘴裏傳來。像是試探又滿含悲屈,像一個怕傷害別人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


  李羅羅的心底一股小小的暖流在蔓延,觸及心琴低吟,漫過柔軟方寸,聲音裏也隨心帶上誠摯與溫和:“你不是才從一隻窮凶極惡的魚妖口裏把我救下來麽,我為什麽要怕救命恩人呢。”


  遠處微亮的路光變成崔玉樓嘴角輕不可聞地微笑:“李羅羅,謝謝你!”


  “額??????”李羅羅本想分辯一番,明明自己才是該說謝謝的人,可最後還是決定把道謝的話咽了回去。畢竟無法回絕一個誠心想要說謝謝的人,又何必再去爭辯誰才是真正該說“謝謝”的人呢。


  崔玉樓睫毛動了動,明白地為嘴角畫上一個上翹的弧度,鬆開李羅羅的手腕卻攬上了李羅羅的肩膀將她與自己貼近:“李羅羅,你自己說,是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色。”


  “喂!”李羅羅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有些迷惑。隻知道自己又一次貼到了崔玉樓結實又溫暖的胸膛上,甚至可以聽到胸腔裏咚咚直跳的有力聲音:“你幹什麽呀?”


  “你剛才是不是看我醉倒,所以這樣做的呀?還把手伸到我脖子上了。”


  “我那是為了拉住你,沒拉住才想扶你坐起來的。”李羅羅分辨著。


  “我說謝謝,你都生受了,你就默認貪念我的美色又怎樣嘛~”


  李羅羅推開了崔玉樓的手臂,費力從崔玉樓身上爬起來,喘了口氣:“這不一樣啊。”


  崔玉樓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將手臂放在頭下枕著。溫潤又微弱的瑩瑩光線照出了崔玉樓嫻雅的輪廓,以及嘴角微揚的笑意。閉目的姿態像是進入了甜蜜的夢鄉一般,安安靜靜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也許是喝完酒微醺的醉意,也許是剛才拖拽一番沒了氣力,李羅羅一時之間呆在旁邊,說不出任何話語,像是癡了一般看著崔玉樓舒適地躺著。


  “李羅羅,你這個呆子。”躺倒的人並沒有睜眼,卻用暖暖的滿含寵溺的語氣輕輕的說了一句讓李羅羅摸不著頭腦的話。


  “啊?什麽意思呀?”李羅羅並沒有生氣,因為那些個交好的貴家小姐們也常常用這種親昵的口氣說著同樣的話語。隻是今日搞不清楚崔玉樓為什麽會說這句話罷了——僅僅是因為沒能把他扶起來麽?


  崔玉樓對於李羅羅傻乎乎的問話並不感到驚訝,反而平靜地開始聊起天來:“曾經,所有人都叫我‘呆子’。我的母親很愛她的孩子們,保護我們就像在保護一群什麽都不會做的小傻瓜們。可是,後來??????她去世了??????也許明明我可以救她的,如果當時我再聰明一點,再強壯一點,如果當時我可以擁有“妖典”的話??????可是沒有如果。”話語間的哀傷流轉而出。


  “妖典?”李羅羅又聽到了熟悉的詞匯。這個詞語出現過許多回:“我第一次遇到你,你在找‘妖典’;碰到賀若時,他說你們仙鶴家族守護‘妖典’。”


  崔玉樓笑了起來:“你可一點都不呆,記性這麽好。我們家族守護‘妖典’有一百年了,至於是誰讓我們守護,是因為什麽守護,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隻知道這是祖先流傳下來的光榮使命。傳說‘妖典’法力無邊,無所不能,卻沒有人使用過,而我們也隻是盡守護職責罷了。”


  李羅羅明白了“妖典”的重要性:“怪不得你要找回來。”


  “沒錯,我不僅要找回來,還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如果有妖族得到‘妖典’為非作歹,那後果不堪設想。”崔玉樓蹙起了形狀優美的眉毛:“李羅羅,你一定要為我們保守秘密,不僅僅是妖怪的秘密,還有‘妖典’的秘密。”


  在李羅羅眼裏,崔玉樓向來一副隨性風流,事不關己的輕鬆模樣。可萬萬沒有想到這位看似恣意的少年郎卻也有許多無可奈何與責任重擔。也許,豪飲美酒隻是為了掩藏悲傷呢?這個身具使命為人精明的少年曾經也是無憂無慮呆呆傻傻隻知道依偎在母親懷裏的孩子,是什麽使少年轉了性子,丟了懵懂呢?是親人離去時的痛苦淚水,還是成長之路上無盡的壓力?亦或者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


  李羅羅滿懷真誠的保證著:“好,你放心!”


  崔玉樓相信李羅羅所說的話,心安地笑了:“其實,我有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你還記得麽,在陵魚無夷的記憶裏,那位女子手中就有一本書冊,我懷疑那本是‘妖典’。”


  李羅羅不禁想起了那個如雲霧般的層層帳幔中,看不清麵容卻沉靜優雅的動人女子:“可是,陵魚的記憶十分久遠了,而你們家的‘妖典’是十三年前遺失的呀。”


  崔玉樓沉默了片刻:“的確,所以我懷疑那個女子不是常人,而且,她擁有‘妖典’是在我們家族之前了。”


  李羅羅又浮想聯翩起來:“我猜想,那位女子一定很貌美吧,也一定十分優雅。”


  崔玉樓笑著睜開眼睛看向李羅羅:“雖然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是,你沒發覺麽,她的聲音和你的聲音很像。”


  李羅羅瞬間高興了起來,“哦?真的嗎?”想象著自己也能如她一般優雅從容沉靜美麗的模樣:“要是真能像她就好了。”


  “李羅羅。”


  “嗯?”李羅羅光顧著幻想了,連醉酒的崔玉樓什麽時候半支著身子坐了起來都不知道,更沒發現他熏熏然悄悄地靠近了自己。


  崔玉樓認真地看著李羅羅,像是在欣賞一朵燦若雲霄的牡丹。


  李羅羅被這曖昧的眼神弄得局促不安,眨著眼睛想要解讀個中意味,卻發現對麵的人五官輪廓清晰地映在眼前,說話間的鼻息撲倒了臉頰上。


  “今晚我喝醉了。”


  “我知道呀。”


  “醉倒不省人事。”


  “額,也差不多啦。”


  “說了很多胡話。”


  “嗯,也不算胡話。”


  “也會做許多不該做的事。”


  李羅羅瞪大了雙眼隻管盯著,發現自己所坐的這一小塊草地完全被崔玉樓修長的四肢給環繞起來了。


  “比如,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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