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到現代
第22章 回到現代
那一束光芒照映在深邃無底的泉水之中,泛起微弱的漣漪。月牙形狀的池子,有清泉不斷湧現而出,幽暗一片。
而在月亮泉的四周,竟然遍布了死人的殘骸,骷髏滿地。已經乾涸的血液,灑滿了懸崖壁,那份讓人作嘔的腐屍味道更是濃烈。
下她的臉頰。
不禁呢喃自語,「父親……是她吧……那麼多年的等待……當年你所教導予我的話……我一句也沒有忘記……」
「今日月圓,總算是可以讓姑姑復活了!」他說著,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唔——」原本陷入昏迷之中的古招歡歡,悶哼一聲,漸漸蘇醒。
她只感覺到了森冷,而鼻間聞到的又是那種讓她作嘔的氣味。她不禁從地上半躺起身,一下子背過身,乾嘔不止。
吐了好一會兒,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胡亂地用袖子擦拭。
雙眼卻是仍舊處於黑暗,她看不見四周看不見這是何處,只是能夠感覺到自己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這裡還有好多血!
古招歡抓著自己的衣角,雙眸有些空洞,她不知該望向哪裡,只是輕聲問道,「這裡是哪裡?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只想用你的血來祭奠,讓我的母親復活!」男人深沉的聲音,不溫不火地響起。
古招歡害怕地朝後退去,不禁大聲呼喊,「你是瘋子!你是瘋子!御人!御人來救我!御人啊!救我!」
四周靜悄悄一片,無人回應,只有自己的迴音環繞。
男人的容顏更是淡然,沒有說話。
只是站起身走到了另一旁,拿起焦尾琴,纖細的手指輕撫琴弦,琴聲悠揚地響起,那份腐敗的氣味竟然被壓了下去。
古招歡聽著他的琴音,突然感覺渾身疼痛。
什麼東西,正在她的體內攀爬,她無法知道,無法抑制的痛苦讓她躺倒在地,渾身痙攣不已。她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卻也嘗到了一絲腥味。
突然,琴聲急劇。
她伸手抓緊了自己的衣襟,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昏沉。眼睛也痛得嚇人,雙眼灼燒一般,她睜不開眼了,痛苦地呻吟出聲。
「好痛……御人……御人……」
一曲終了,男人將焦尾琴放於一旁。
他又是抱著琴起身,邁開腳步走到了她身旁。手指微動,琴弦從琴聲上綳斷,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你要做什麼……別過來……別碰我……」古招歡痛苦地呢喃,卻是虛弱到不行。
男人並沒有理會,他的食指與中指夾著琴弦,突然又是伸手點了她的睡穴。她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醒人事。
而他將琴弦尖銳的那一頭慢慢地刺入她的頭部,雙眸泛起森然的光芒。
……
「叮叮咚……叮叮咚……」
古招歡在熟悉的琴聲中再度醒來,她不知道自己又昏睡了多久,只是感覺腦子很痛。
這種痛,有些痒痒得,卻又探詢不著。
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習慣性地承受可能的黑暗。可是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眼前竟然浮現起光點,那些光點越來越耀眼,她感覺眼睛刺痛,又是眯了起來。
低下頭,她隱約瞧見了自己的手。
古招歡心中一喜,將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底,細細地看。這突然的光明,對於自己來說,太過震撼也太過激動了。
她一下子心潮澎湃,甚至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只是耳邊突然響起的莫名男聲,讓她瞬間又是如臨大敵,「看得見了?呵!蠱蟲在你的身體內作怪!鑽到你的腦子裡呢!」
古招歡聽到了他的話,渾身一顫,她環顧四周,瞧見了遍地的屍體骸骨,伸手捂住了嘴。可是此刻,她不能害怕,她要等到御人到來!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望著身前面容冷若冰霜的男子,輕聲問道,「你究竟是誰?你抓我來這裡做什麼?什麼蠱蟲?」
「恩?忘記了?」男人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那張俊容仍舊恬淡。
古招歡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她只是感覺這張臉似曾相識,她努力地想要去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但是腦海里,卻下意識的浮現兩個字。
「千焦!」她想著,就說了出來。
「呵——」
千焦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來,一下子飛身閃到了她面前。她嚇得朝後退了一個大步,卻被他摟住了腰,瞬間,她無法動彈半分。
「放開我!不要碰我!放開我!」古招歡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束縛,可是卻無能為力。
「真地這麼喜歡皇甫御人?」他在她耳邊,輕聲調侃道。
古招歡伸手推拒著他的接近,卻被他反手抓住了肩膀。他的手用力,她聽見了自己的骨頭髮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你、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吃痛地皺起眉頭,還是倔強不已。
千焦望著她,那雙眼眸里映著她的容顏。他扭頭,望向懸崖的石壁。突然扯起了一抹笑容,「再過半個時辰,就是月圓了!走!」
他抓著她的手臂,朝著月亮泉那幽暗的深處走去。
她應該認識這個男人,可是又是在哪裡見過?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千焦已經抓著她淌過了月亮泉。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眸,這寒冷之地,竟然有一副水晶棺材?
她只知道現代的有錢人,才會買來水晶棺材保全自己的身體。可是現在是古代,竟然也會有?這是怎麼回事!她快要昏迷了!
千焦抓著她走到了水晶棺材旁,又是動手點了她的穴道。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挪動,游移到了那水晶棺材之中。
他痴痴地攀附著水晶棺材,輕聲說道,「終於找到了……姑姑……終於找到了……」
古招歡無法動彈了,她不禁望向水晶棺材里躺著的人。
忽然,無法抑制地震驚。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竟然和皇甫御人的母親,當今的皇后長得一模一樣?
一樣的五官,一樣的高貴,一樣的美麗……
只是她比起那位皇後來,更為英氣,多了幾分靈動。雖然已經沒有了呼吸,可是她上揚的唇角,卻還能感覺到她生前是如何溫柔動人。
這份溫柔動人里,竟然殘留了幾許倦怠。
古招歡詫異地看著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又瞧見他帶著愛戀神情,問道,「叫她姑姑?你該不會是愛上了自己的姑姑?」
「不准你胡言亂語,詆毀姑姑!」千焦臉色驟變,扭頭恨恨地望著她。
古招歡有些害怕,卻又壯膽說道,「你明明就是愛上了你的姑姑!愛上了姑姑也沒有什麼可恥的,我小時候也愛上過我叔叔!」
「我叔叔他很帥的!不過,後來我才明白,我的喜愛只是迷戀罷了!」
「你明白什麼是迷戀,什麼是愛?」
她說著,竟然發現那份害怕漸漸消散。
千焦迷茫了神色,轉過身愣愣地望著她。忽然又是猙獰了表情,他拔出了腰間的刀刃,森森地說道,「不用你多說!現在我就讓你的血祭奠姑姑!」
「這樣,姑姑就能醒了!姑姑她能復活!」
他陰鬱地說著,抓起她的兩隻手,將她的手腕割破了。
古招歡感受到了刀刃割破皮膚一瞬間的疼痛,而自己的血就這樣潺潺流出。瞬間,臉色泛白,自己的血液緩緩流出。
「蠱蟲會讓你的血流得徹底乾淨……你不要害怕……你會安靜地死去……」千焦輕聲說著,雙手將她打橫抱起。
他抱著她,將她放入了水晶棺材。而她已經橫躺在那個死去的女子身邊,感受到了她身上冰冷的溫度,還有濃郁的藥草味以及屍體陳腐的霉味。
手腕處,血液正在孜孜流出。
什麼蠱蟲……什麼東西……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也不想知道……
在這個瞬間,她竟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再也無法見到皇甫御人。她是如此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他會著急嗎?
如果她真得就這樣死去,他是否會為她流淚?
古招歡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血越流越多,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意識有些不清了,她強忍著不讓自己昏迷,她怎麼能就這樣睡著。
流水叮咚,琴聲更是飛揚,而她身體里的蠱蟲慢慢地將她體內的鮮血更加迅速地流逝。
「千焦!你把她怎麼了?把她還給我!」深沉的男聲,焦急地響起。
就當她感覺自己快要不行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那熟悉的男聲。她心裡一喜,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卻發現自己連動嘴唇的力氣都沒有了。
御人……
我在這裡啊……
月亮泉的洞穴外,皇甫御人恰到時機地趕到了。連續一天一夜的奔波讓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那雙碧綠的眼眸更是泛紅。
他拔出了腰間的長軟劍,指著千焦厲聲大喝,「你將她藏到哪裡去了!」
而身後的曲陰陽以及莫不凡兩人,瞧見了這懸崖下的深淵,竟然遍地的骸骨,不禁心驚。血流滿地,空氣里的血腥味道還在凝重。
御人——
他彷彿聽到了她的呼喊聲,不禁焦急地朝著那抹聲音扭頭望去。泉水深處,見不到底的幽暗地方,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皇甫御人拔腿就朝那兒奔去,一旁的千焦急忙阻攔。
此時,莫不凡以及曲陰陽急忙閃身擋住了千焦。一時間,掌風凜冽,琴弦夾雜著內力,朝著他們兩人席捲而去。
皇甫御人急忙淌水而過,在那幽暗冰穴盡頭瞧見了水晶棺材,他心裡一驚。又是急步奔進了水晶棺材前,瞧見了棺材里滿是鮮血臉色慘白的古招歡。
他胸口頓時一悶,疼痛不已。
水晶棺材里,古招歡緊閉著雙眸,長而捲曲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之上。蒼白虛弱的容顏,還有那孜孜不斷的鮮血,正從手腕里洶湧而出。
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半點力氣。
微微動了動唇瓣,想開口喊他的名字,可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御人——
皇甫御人瞧見她微微蠕動地唇瓣,識出了她所呼喊的字眼。他連忙將她從血泊中打橫抱起,餘光瞥見了水晶棺材里沉睡的另一個女人,不禁大吃一驚。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竟然和自己的母后長的一模一樣?難道是母后出事?可是這不可能!母后明明還在皇宮之中,安然無恙!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又是誰?
難道是……
皇甫御人又是困惑又是詫異,強壓下那份震驚。他低頭望向懷裡的古招歡,更是將她摟緊。伸手點住了她的穴道,防止血液急速流逝。
「歡歡!你怎麼樣了?我來了!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有沒有怎麼樣?」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古招歡只是感覺耳邊有人在呢喃地呼喊自己,她已經不知道是誰,眼睛也睜不開,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抽走了。
她又動了動唇瓣,無聲地呢喃:御人……
皇甫御人一下子皺起了英挺的眉宇,他多想將她摟得更緊些,可是卻又怕弄痛她。低頭望向她的手腕,吃驚地發現,原本止住的穴道竟然起不了作用!
那些血,還是在流淌。
他赫然凝眸,連忙抱著古招歡奔出了洞穴。
洞穴外,莫不凡與曲陰陽兩人一直與千焦在奮力戰鬥。不過,從眼前的局勢上看,他們兩人顯然是略遜一籌,氣息逐不穩。
千焦單手抱著焦尾琴,另一隻手拉著琴弦,內力醞於琴弦之上。手指微放,那骸氣便朝著他們兩人奔去,環繞的氣勁讓他們無處可逃。
他們兩人急忙用鐵扇鐵拳護體,卻也還是遭受重創。
「噗——」
一口鮮血同時噴出,兩人單息跪倒在地。
曲陰陽捂著胸口,緩緩地抬起頭來,沉聲說道,「琴書生!我家主子與你素來無恩怨!你為何要苦苦相逼!」
「呵!我與他本來是無恩怨!只是他的女人,我要用上一用!」千焦揚起一抹冷笑,手指又拉起琴弦,準備再度攻擊。
莫不凡猛地伸掌,飛身朝他襲去,「少廢話!」
「不自量力!」千焦連眉宇都沒有皺一下,鬆手放了琴弦,內勁順著氣流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胸口。而他的手,已經快要觸碰到自己,突得垂下。
莫不凡被他的內勁擊中,遠遠的摔下崖壁,掉落至地。
「不凡!」曲陰陽喝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伸手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跡,視死如歸地說道,「就算是一死,也絕對不會讓你碰女主一下!」
「很忠心!但是很愚昧!」千焦沉聲說道,又是拉開了琴弦。
就在這個時候,皇甫御人踏著池水,抱著古招歡飛身奔到了曲陰陽面前。他望著千焦,卻是問向自己的兩個屬下,「陰陽!不凡!你們怎麼樣!」
「主子!我沒事!」
「主子……不凡還撐得住……」
兩人同時沉聲回答,心裡湧現一陣暖流。
在這個時候,主子竟然還會關心到他們兩人。果然啊,他們的主子不是無心的人!在他古怪的外表下,是一顆細膩而且溫柔的心。
皇甫御人的視線始終不曾從千焦的身上移開,他聽見兩個屬下說無事,便也放心了。這才開口問道,「你對歡歡做了什麼!」
「皇甫御人!你果然聰明呢!你剛才也已經點穴,想要止住她的流血了吧!不過,也被你發現了!血止不住了呢!」
千焦說著,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焦尾琴。
皇甫御人心中怒氣橫生,更是萬分焦急擔心。可是他仍舊是不動聲色,沉聲問道,「你想怎麼樣!將你的條件說出來!」
「我不想怎麼樣!我要你女人的血!」千焦眼神陰狠,望著古招歡手腕處流淌而下的鮮血。
皇甫御人咬緊了牙關,低頭瞥了眼古招歡更加蒼白的小臉,想也不想,直接問道,「你只要血?我的血來交換!這樣行不行!」
「你的血?你的血起不了作用呵!」
千焦說著,手指輕劃了下琴弦,發出了一串悠揚的琴聲。
忽然,古招歡痛苦地呻吟著,吐出了一口鮮血。而那口鮮血,噴洒在他的衣服上,染紅了他的衣襟,像是深入骨髓一般得痛。
而在她的手腕的割傷處,隱約瞧見了一團黑色飛速閃過,卻是尋覓不到痕迹。
皇甫御人屏著氣,心裡已經知曉了大概,碧綠的瞳眸里漫起一陣嗜血紅光,周身的氣勢也開始冷凝,空氣都變得凝固。
「上次在百花谷的時候,你就給她中下了蠱!」他沉聲說道,卻是肯定萬分。
「沒錯!」千焦直面迎上,坦然回道。
他的唇角飛揚,又撥了幾下琴弦。
隨著琴聲漸漸停歇,古招歡手腕處的傷口已經奇迹般得癒合,那鮮血也不再流淌而下。只是臉色依舊慘白,唇無血色,虛弱到不行。
「皇甫御人!你果然如師妹說得那樣,無事不知無事不曉啊!不過,你也應該知道蠱蟲除非是種蠱人願意解蠱!」
「不然的話,就算你將我殺了,也無濟於事!」
他沉沉地說著,狹長的眼眸不經意間掠過了對方,那份得意一閃而過。
皇甫御人聽他如此所說,心中那塊懸起的大石頭忽然放下。之前他還在懷疑,她體內是否被下了蠱,在已經確定萬分。
因為他太過自負,所以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說謊。
皇甫御人扯起一抹笑容,神情忽然鬆散。他望著千焦,又是沉聲問道,「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到底是誰?」
「你沒有資格知道!也不配知道!你是納蘭珍惠的兒子就更不必知道!」千焦忽然眯起了眼眸,有些激動地吼道。
他的話里,竟然有一絲隱忍。
皇甫御人察覺到了他的那份隱忍,不再繼續追問。只是低頭望著懷裡的古招歡,忽然沉聲說道,「異域有一個小國,小國里有一對公主,她們是同胞孿生姐妹。」
「妹妹被和番遠嫁他國,只剩下姐姐一人。」
「傳言她不遵禮教,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兄長。這一份禁忌之戀,遭到了那個國家群臣激烈的反對!而她的兄長,不忍重負,終於將她遠嫁至異域!」
「從此,她鬱鬱寡歡,終年不露笑顏!」
「而那位王,卻因為她的香消玉殞而心神渙散,三年之後,被奸人得逞,最終失了帝位!小國一朝覆滅,毀於一旦!」
「長公主在異域聽聞此訊,哀傷長辭於世!」
「但是就在她死後的第二天,屍身卻不易而飛,消失的無影無蹤。」
千焦聽著他的娓娓訴說、臉色並沒有任何異樣變化。只是按著琴弦的手指,微微失了力道,突然發出了「吱——」一聲鳴響。
突然的響聲,震動了心扉,讓人登時驚顫。
皇甫御人望著他,又是徐徐說道,「不過,我聽說那位王並非與那一對姐妹血緣關係,她們不過是部落首領的女兒!」
「而那位王並不知曉,還一直認為她是他的妹妹,對於這份愛戀耿耿於懷!」
「你在胡言亂語!你在胡言亂語!滿口胡言亂語!」千焦突然猙獰了容顏,手指猛地握住了琴弦,琴弦劃破了皮肉,鮮血滴落。
皇甫御人哀嘆了一聲,聲音里無限惆悵,「聽聞那位王與長公主曾經孕育了一名孩童,卻隱瞞了身份,對外宣稱是王收養的孩童!」
「那名孩童如果還尚活於世,大概與你一般年紀了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我應該喚你一聲兄長!」
「母后與我曾經說起過,我應該還有個兄長,名叫納蘭辰!」
皇甫御人說完,對上了千焦。他的容顏里,泛起了幾許對於親人的眷戀。之前的那份陰霾,此刻竟然消散,瀰漫起漫天得惆悵。
那一場並非是禁忌之戀,造成的孽緣,究竟有幾許?
他原本只是一番猜測,現在將當年母后曾將對他訴說的故事再次講述,瞧見了他的惶恐和不安,心裏面更是確定了。
百花谷的琴書生千焦,是與他有幾分血緣關係的兄弟。
「太過好笑了!皇甫御人!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我姑姑才不是什麼長公主!我姑姑她才不是什麼長公主!你在胡言亂語!」
千焦一時間倉皇了神色,手中的焦尾琴也掉落至地。
「我想你應該記得這句話——千千星辰,焦尾為伴!」皇甫御人又是沉聲說道,「你取了這詩句里的前兩字,不正是這個用意嗎?」
「焦尾琴曾是王送給長公主的生辰之物,她更是愛不釋手,你的父親納蘭賀,並不是養父,是你的親生父親!」
「而你口中的姑姑納蘭珍雅,並不是你的姑姑,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曲陰陽和莫不凡聽到這一切,已經驚訝到不能自己。此刻,他們在這懸崖底,竟然得知了當年蘭陵國覆滅的真正原因!
這真是太過震驚!
千焦恍惚地低下了頭,他的腦海里不禁想起曾經幼時的一切。嘴角一抹挫敗的笑容,他忽然抬起頭,揚頭長嘯,「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父親……你在臨死之時不是對我說姑姑只是姑姑?父親……你不是只是我的養父嗎?姑姑……為什麼又是我的母親?」
千焦伸手捂住了額頭,連連朝後退去。
他又是抬起頭,望向了皇甫御人,冷聲說道,「你在說謊!如果真是這樣,為何我的血液無法與姑姑融合,為何她的血液能與姑姑融合?」
皇甫御人低頭望著古招歡,輕聲說道,「那是因為……她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
「流著你的血?」千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他低頭思忖了片刻,又是連連朝後退去,眼神一轉,突然伸手,掌風掃向莫不凡以及曲陰陽。他們兩人未料到他突然出掌,悶聲暈了過去。
皇甫御人抱著古招歡,並沒有阻攔。
他只是揚著一抹淡然的笑容,淺笑地看著身前的人。他是皇甫王朝最為年長的皇子,從來都只有皇弟與皇妹,現在,他的皇兄站於自己面前,心裡泛起漣漪。
「你想問什麼?」他沉聲說道,並不抗拒。
千焦俯身拾起了掉落至地的焦尾琴,輕輕的拭去琴身沾染的血跡。他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有些狐疑地問道:「皇甫御人……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嗎?我是皇甫王朝的首席皇子!」他輕聲說道,不咸不淡。
只是那雙碧綠的瞳眸里,閃爍著光芒。那一絲光芒里,蕩漾著陰鬱,卻讓人輕易察覺出了那幾許落寞以及半分玩味。
千焦凝眸望著他,又是開口問道,「蠱蟲是上古流傳下來的陰邪之物,它曾吸過姑姑的血,所以會自行選擇血液!為了找尋匹配的血液,我已經等了十幾年了!」
「現在,這血液又與你何干?」他厲聲問道。
皇甫御人低頭望著懷裡的古招歡,突然用內力震散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慢慢地轉過身,背上那似龍似蛇的青花印記時隱時現。
「看見這個,你明白了嗎?」
「這圖紋……」
千焦呢喃自語,突然驚骸得朝後退去,捧著焦尾琴的手又是用了力道。他太為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你……難道是煞魘轉世……」
「不……這不可能……可是……」他連連搖頭,但是這圖紋卻分明告訴了自己事實就是如此。
他曾經從師傅百花老鬼口中得知,上古妖孽煞魘到了這一世將會輪迴轉世!而他所投之人,若是不能鼎世便是滅世!
似龍似蛇的青花圖紋,時隱時現的光芒。
還有那雙碧綠的異樣雙眸,不正是最好的證明嗎?
千焦又是沉沉地笑,感慨萬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原來你是煞魘轉世!怪不得蠱蟲對你的血,會特別喜愛!」
「可是,那又於這女子何關?」他伸手指著古招歡,挫敗地問道。
皇甫御人勾勒著一抹唇色,有些自責地說道,「當時她左臉中毒,我的血百毒不侵,為了護她不死,我就喂血於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千焦望著他,沉沉呢喃。
忽然,他單手撫平了焦尾琴,手指輕抹琴弦。
琴聲時而頓挫,時而冷凜,卻像是一曲召喚生靈的亡歌。
古招歡又是疼痛地呻吟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她的手腕處一團黑色的東西橫空飛出,被琴弦擊中,頓時消散於無形,空氣里噴洒出血氣。
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卻只能半眯著,感覺自己雖然仍舊虛弱,可是那陣窒悶卻已不再。瞧見了那張白皙俊容,那雙碧綠清澈的眼眸。
她想要伸手去觸摸頰,卻沒有力氣。
皇甫御人卻是微笑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沉聲說道,「沒事了!我在這裡!」
「御人——」她的聲音,哽咽到不能自己。
皇甫御人收緊了手臂,將她摟緊了懷裡。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膛一陣濕潤,微微閉了閉眼睛,輕聲安撫道,「沒事了!不許哭!我不愛瞧見你哭!」
「恩……」她仍舊哽咽,卻是聽話的應聲。
月亮泉的洞穴里,忽然瀰漫起一陣讓人噁心得屍變味,夾雜著腐敗的氣息味道,慢慢充斥在鼻間,越來越濃烈。
千焦忽然渾身顫慄,他臉色巨變,沖向了洞穴里。
沒有人知道洞穴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有人知道那具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到底如何。只是聞著那腥腐的味道,卻也能夠猜測到下場。
突然,聽得男子悲愴的哀吼聲,在這懸崖底盤旋而起。
「啊——」
「姑姑!你不會離開我的!姑姑啊!你不會離開我的!你若是走了!我也與你一起走!姑姑!我也隨你一起走!姑姑啊!」
皇甫御人聽到了這凄然的誓言聲,他急忙想要放下古招歡去救人。
就在這個時候,懸崖上飛身而下一抹紅色身影,翩然得像一隻蝴蝶。他瞥見了來人,不禁心中竊喜,驚呼出聲,「百媚!」
百媚利落地飛身而下,她單膝跪拜在地。又是站了身來,來不及停步,她邊跑邊說,「御人!禁忌之術一旦啟始,就無法停下!」
「師兄他一心如此,我無力阻止!」百媚咬了咬紅唇,又是沉聲說道,「我不想他有事!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現在也只有你能阻止月牙泉顯圓噬!」
皇甫御人聽到「月噬」,心裡一驚,連忙應聲道:「百媚!你去護她!這裡交給我!無論成與否,我都不會放棄!」
因為……
他是我的……親人……
原本幽暗的懸崖底,忽然燃起一團白光。那團白光,越來越炙熱。原本陰冷的月亮泉,隱蔽的崖底,更是泛起酷紅光芒。
而洞穴里,一男一女的叫喊聲夾雜著響起,讓人感覺混亂。
「放開!放開我!百媚!你不要再管我了!月噬已經啟動,我註定被它消散得無形!你們都走罷!你們都走啊!統統都走啊!」
「師兄!師兄你不要這樣!我不走!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師兄!」
「百媚你走罷!如今姑姑已經屍骨無存,我也心灰意冷,你帶著皇甫御人他們快走!離開這裡!只要離開了月亮泉!你們就會安然無事!」
「我不走啊!師兄——」
「快走啊——」
古招歡感覺到了那份升騰而起的溫度,心中只是有些緊張。意識漸漸清醒,雖然氣息虛弱,可是那份安全感卻是沒由來得。
因為他在身邊,所以她也就不再害怕了。
她沒有力氣說話,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她不想再離開他。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想去管,她也不想知道。
只要他在身邊……
皇甫御人突然將她擁緊,低下頭溫柔地吻住了她的唇。相濡以沫,他的吻里只有溫柔,慢慢地纏繞著她的舌,傳遞著那份情誼。
而她只能承受,這份突然分別又突然相聚的喜悅。
所有的不安,化為虛無。所有的感官,只是因為他的到來,他的擁抱,他的吻,而復活蘇醒。沏底沉淪,沏底沉溺,徹底深陷。
耳邊,卻響起了熟捻的男聲以及女聲。
「歡歡啊!聽見媽媽說話了嗎?歡歡啊?媽媽就在這裡啊!歡歡你不要怕!媽會想盡辦法救你回朵的啊!歡歡啊?」
「……」
「歡歡!我是爸爸!伯伯說了,你掉入異時空了!爸爸和媽媽以後都不吵架了!你聽見我們說話了嗎?歡歡啊」
「……」
「歡歡!你聽好了!今天伯伯說了,將你召回來!你必須要想著回家!一定要想著回家才可以!這樣你就可以回來了」
「媽媽……爸爸……」
「歡歡在喊我呢!歡歡啊!媽在這裡啊!媽媽等你回來!歡歡!媽媽的寶貝啊!」
「一定要想著回家啊!一定要啊!」
……
古招歡聽到了這熟悉的男聲女聲,忽然眼眶泛酸,又是流下眼淚。她越流越多,淚水也越來越泛濫,終於,淚水划落嘴角。
那份對於家的渴望,那份對於親情的渴望,讓她無法釋然。
心裏面不停呢喃:媽媽……爸爸……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皇甫御人嘗到了一絲咸澀的味道,卻也知道她在哭泣。他不知道她為何哭泣,以為她還是在害怕,更是抱緊了她,迎上了那一團白光。
月的白光,像是能吞噬人的魔物。
巨大的暗涌席捲而來覺那白光里迸發出幽綠的森然光芒。夾雜著無形的張力,朝他們兩人奔來,一下子置身其中,感覺到了肉身被擠壓得疼痛感覺。皇甫御人承受這份天然的壓力,只是沉聲說道,「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陪你一起去!古招歡!記住我對你說的話!聽見了嗎?」
「回……家……」她呢喃地念著兩個字,不醒人事。只是那雙手,卻還是用力地抱緊了他,不想放開,也不願意放開。擁抱著他,感覺到他的體溫,感覺到他的氣息。
她又是急又是慌張,此刻,意識里兩個念頭在焦聚。
不要……和你分開……
御人……不想和你分開……不要和你就這樣分開……御人啊……
想回家……
想要回去……爸爸……媽媽……我想回去……
強烈的壓迫感,將兩人擠壓得有些變了身形。那森然閃爍著幽綠的白光,卻突然迸發出另一道更為強烈的白光,帶著極致的吸附力,將他們兩人包圍。
皇甫御人忽然閉上了眼睛,背後的青花圖案越來越清晰。那似龍似蛇的花紋,像是帶著生命力一般,將那幽綠的白光碟機逐。
月亮泉的洞穴里,百媚死硬地拉著千焦奔了出來。
她抬頭,瞧見了被白光包圍的皇甫御人,以及他懷裡緊緊地擁抱著的古招歡,不禁大吼出聲,「御人!你現在還能剋制煞魘!用它的力量,將月噬擊退!」
「御人——」
她不停地大聲呼喊著,可是在白光之中的兩人仿若不曾聽見她的聲音。她心中焦急,猛地鬆開了千焦的手,想要衝上前去。
「百媚!不要過去!」千焦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圈進了懷裡。
「師兄你放開我!我要去救御人!我要去救他!師兄你放開我啊!御人——」百媚使勁地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刻是卻被他緊緊地擁抱住。
千焦抱著她,不讓她衝進那團白光里。
他雖然也是緊張不已,此刻卻沉了一張厲聲說道,「你現在上去,只會讓他擔心!難道你不相信他嗎?」
百媚忽然停了動作,她獃獃望著白光。
忽然,白光變得刺眼,刺痛到他們無法睜開眼睛。
隱約之中,他們兩人擁抱的身影,漸漸消散無形……
台北。
古家大宅陰暗的地下室。
此刻,地下室里燃起了幽暗的彩燈,地下室的中央鋪著巨大的紅毯。地下室的頂部繪著七顆蒼狼星,而在那七顆蒼狼星的簇擁下,居中赫然呈現古代神獸麒麟。
神獸麒麟,其形似鹿、龍頭、獨角、獅尾、牛蹄、遍身鱗甲,身帶火焰。
坐於地毯中央的老者,一頭銀白頭髮,花白鬍須更是長及腰間。瞧不出他年過幾旬,眼睛都睜不開了,卻仍舊抬頭望這那神獸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