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曠世惡君18

  番外 曠世惡君18

  夜月國的國王夜禎帶領親近的大臣終於狩獵而歸。


  夜禎一歸營地,就從董妃那兒聽到了有人受傷的消息,「皇上,方才北遼國的使節容治抱著一個中了箭的女子歸來,只是那中箭的女子正是耀王的貼身侍女。不過太醫已經診治過了,那女子如今平安無事。」


  夜禎狐疑地說道,「耀王的貼身侍女中箭?」


  「那女子名叫蘇碧落。」董妃輕聲回道,「據容使節聲稱,是有人故意要暗害。」


  這裡是南山,這裡是皇家人狩獵的場所。


  如今發生了此等嚴重的事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算是死了也不足為惜。可問題關鍵是這個侍女偏偏是風天耀的侍女,若是引起紛爭那可就不妙了。聖歆王朝泱泱大國,若是藉此事情舉兵發起攻向夜月,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夜禎思忖了片刻,朝著一旁的徐公公沉聲喝道,「孤要見風天耀,還有那個使節容治。」


  徐公公領命前往兩人的帳篷,將禎帝的旨意傳達。


  太子夜恬剛剛回營,尚未換下戎馬裝,就奔進禎帝休息的帳篷問安。


  「父皇萬歲!」夜恬單膝跪地。


  「恬兒,你起來罷。」夜禎瞧著夜恬叩謝起身,他又是說道,「你來得正好,正巧發生了一件事,孤想把這件事情交給你辦。」


  夜恬抬頭問道,「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孤一回營就聽說風天耀的貼身侍女中了箭,而且還是有人故意謀害。」夜禎幽幽說道。


  夜恬挑眉,「兒臣一定找出那個賊人!」


  帳篷的帘子又被人掀起,徐公公領著風天耀以及容治入了帳。兩人紛紛請安,夜禎從容說道,「孤已經知道那侍女中箭一事,現下把此事交給太子,由太子全權處理!你們有什麼疑問,就在此刻說個明白!」


  夜恬繼而望向兩人,沉靜說道,「容使節,請將事情經過如實相告。」


  容治神色無恙,不疾不徐地說道,「當時我追著一隻野兔進了一片樹林,遠遠地就瞧見有人騎著馬等候於樹林之中。我剛要上前,就看見有黑衣人躲在暗中射箭。我來不及阻止,她已經中箭。本來想要追上去,但是想著救人要緊,就沒有繼續追。」


  「那黑衣人可有什麼特徵?」夜恬凝聲問道。


  容治黑眸炯亮,「特徵倒是沒有,不過那賊人剛要逃跑,卻被我的箭刺傷了肩膀。」


  「既然如此,那賊人一定還未出南山!」夜恬喝道,「來人!全軍加強守衛,務必要給本殿找到肩膀中箭擦傷的賊人!」


  「是!」


  容治輕輕微笑,那笑卻不知是嘲諷還是不屑。


  自始至終不曾說話的風天耀終於開口,低沉的男聲靜詒響起,他微揚著一邊唇角,漫不經心的口吻漠漠說道,「太子殿下大可以下令讓全軍搜查,可是只怕那人早就消失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消失!他若是在南山,那就一定找得到!」夜恬不甘示弱地迎上。


  風天耀望著對面而站的夜恬,意有所指地說道,「的確是會找到。」


  夜禎聽著他們幾人談話,適時說道,「好了,耀王和容使節都先回去休息,這件事情太子會妥善處理!」


  兩人也不多留,彎腰鞠躬轉身離去。


  待他們走後,夜禎沉聲叮囑,「恬兒,此事可大可小,千萬不可出錯!」


  「父皇,兒臣知道!」夜恬回道。


  夜恬離開了帳篷,回到自己的營帳。


  心腹幕僚早已在帳內等候,瞧見他歸來立刻迎了上去,「太子殿下!」


  夜恬眯起眼眸,冷冷地說道,「動手!」


  夜色漸漸黑了下來,本來是高興的狩獵賽,卻沒有想到橫生枝節。至於這騎獵到底是誰贏了,也沒有定奪。打來的野物還安然放置,恐怕是要等到這「暗殺」事件的真兇追查個水落石出后,才會宣布這魁首是何人。


  夜幕下的南山忽然變得危機四伏,使節大臣們更是私底下議論紛紛。


  「耀王的侍女被殺手射殺,這其中一定蹊蹺。」


  「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竟然做這種事情。」


  「難道是要挑起聖歆王朝和夜月國之間的紛爭?」


  各自的帳篷里,那些大臣們與親信討論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倘若事情不能完美解決,那麼這裡必定要成為禍患之地。


  女醫官從帳篷里而出,容治朝她走去,「女醫官!」


  「使節大人!」


  「那位姑娘的傷勢怎樣了?」容治放心不下,可又不能進帳篷看個究竟,只好等著女醫官而出,他追了上去詢問。


  女醫官答道,「姑娘的傷勢沒有大礙,只需要休養一些時日。」


  容治側身讓出道來,視線瞥向那一處的帳篷。


  身體太過虛弱,蘇碧落還在沉沉昏睡。蓋著厚實暖和的被褥,躺著虎皮,更是柔軟舒適。只是那張小臉依舊沒有血色,連唇瓣都失了往日的鮮艷色澤。黑髮肆意披散而下,這樣的她看上去格外嬴弱,讓人想要呵護。


  風天耀走近床塌,低頭俯視於她。


  忽然,他彎腰棲近她。


  那麼近的距離,呼吸都貼著呼吸,清楚得感覺。


  他取過一旁的臉巾,輕輕地替她擦拭汗水,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醒她,那樣的溫柔。


  想到她在危機時刻說的那些話,又想到她那聲不由自主的呼喊,風天耀停了手,似有不甘地喃喃說道,「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倔丫頭。」


  蘇碧落是在次日晌午醒來的,胸口還一陣陣的疼,身體卻好轉了許多。除了無力口渴,一切都很好,並沒有之前那麼難過了。一睜開眼,只瞧見容貌清麗的女人沖著她微笑。她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更是狐疑女人的身份。


  「我是小芍,負責照料姑娘的醫官。」小芍笑著說道。


  蘇碧落微微點頭,卻是虛弱地無法開口。


  小芍立刻命人去煮些食物,又是服侍著她洗梳。


  「謝謝。」喝了點水,蘇碧落才能感激道謝。


  「姑娘不用對我這麼客氣,這都是小芍應該做的。」小芍拿著梳子將她的黑髮梳好,僅用粉色的束帶系成一束。


  宮人送來了清粥小菜,小芍耐心地喂蘇碧落喝下。


  喝過粥洗梳過的蘇碧落看上去不再那樣蒼白,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她躺在床塌上,感覺手腳有些力氣了。好奇地張望整座帳篷,並沒有瞧見別人,她忍不住問道,「小芍,少爺不在么?」


  小芍當然知道她所指的少爺是誰,壓低了聲音如實說道,「姑娘,耀王正在皇上那兒議事。昨日你被暗中射傷,容使節將你送了回來。後來皇上將這事兒交給了太子,命太子殿下找出射傷姑娘的人,恐怕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


  原來是這樣。


  蘇碧落又是點了點頭,「那他們都平安無事嗎?有沒有受傷?」


  「耀王沒有受傷。」


  「那……」蘇碧落差點脫口而出那個熟悉的稱呼,頓了頓聲道,「容使節呢?」


  「容使節也沒有受傷。」小芍取了藥箱道,「姑娘,我來替你換藥。」


  褪了衣服,小芍一邊更換傷葯,一邊問道,「姑娘的身子可還有不適?」


  「沒有,只是傷口的地方還有一點點疼。」蘇碧落輕聲說道。


  小芍瞧見她胸前的傷口已經結痂,不禁感嘆道,「這金蟾蜍之淚真是神葯。」


  「金蟾蜍之淚?」蘇碧落不明所以。


  小芍是胡太醫的親侄女,由於父母早亡,從小就在胡太醫身邊長大。雖是叔侄,其實兩人亦可以說是父女。胡太醫素來痴迷於醫學,更是樂衷於奇珍之葯。昨日耀王拿了傳說中的金蟾蜍之淚救人,胡太醫興奮感慨了一宿,小芍更是聽他談了一宿。


  「我叔叔說金蟾蜍之淚有神奇功效,能讓將死之人回魂,也能讓滿身濃瘡之人恢復原有容貌。現在姑娘的傷口癒合得如此之快,可見這神葯不是假的。」小芍幽幽說道,「耀王用這神葯救了姑娘。」


  風天耀救了她?

  蘇碧落吃了一驚,「這金蟾蜍之淚很珍貴么?」


  「非常珍貴,世間少有!」小芍猛點頭,「我叔叔說西域有一片火海,火海周遭的火岩石中有金蟾蜍繁衍。金蟾蜍,又名七命蟾蜍,它只活七天,每活一天,身上的赤金色就會自然加深一分。七日之後,渾身化為赤金色,燃燒於陽光之下。金蟾蜍在死之前會落下一滴眼淚,被稱為金蟾蜍之淚。」


  「只是西域的沙漠風沙會讓人迷失方向,往往尚未尋到那金蟾蜍,就早已經死於非命。況且金蟾蜍少之又少,很難發現它。那些前去尋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去向。」


  聽著小芍訴說,蘇碧落問道,「小芍,你怎會對這金蟾蜍之淚如此知曉?」


  「不瞞姑娘,我叔叔正是夜月的胡太醫。」小芍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胡太醫在帳篷外邊應聲,「姑娘,我是胡太醫。」


  「進來吧。」


  胡太醫步入帳篷,外邊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咆哮聲,震入耳朵,讓人心驚。


  蘇碧落張望著外邊兒,「太醫,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太醫默了下,低聲說道,「太子殿下已經找到暗害姑娘的賊人了。」


  賊人確實找到了。


  只是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營地中駐起的高台,夜禎居中而坐。


  侍衛將那死去的賊人押來,夜恬冷冷地瞥了一眼,沉聲回稟,「父皇,賊人已經找到,正是這人。箭傷在肩膀,足可以證明。不過此人在山中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服毒身亡。」


  容治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容使節,不如你上前瞧瞧是不是這個人。」夜恬望向容治。


  容治沉聲道,「太子殿下既然將賊人找到了,那就絕不會有錯。」


  容治實則早已看過那死囚的傷口,確實是被他的箭被所傷。如果這太子想作假,傷口的位置決然不會那麼準確無誤,所以這賊人並不是替身,正是射殺蘇碧落的那人。


  只是,恐怕這人也僅是個替死鬼。


  夜恬的視線掃過容治,繼而望向風天耀,從容說道,「耀王,賊人已經找到了,如何處置就全由耀王發落了。」


  風天耀連餘光都沒有掃向那死囚,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的人已經傷了,這該如何是好?」


  「耀王的侍女現下平安無事,本殿一定讓人好好照料。」夜恬迎上了他,淡笑說道,「本殿還可以送耀王十個八個美女。」


  風天耀不知可否地「哦」了一聲,漠漠說道,「整個夜月,無論哪個女子都不是我要的。幸虧碧落沒有出事,否則的話……」


  他微揚唇角,卻只說一半。


  風天耀此話一出,著實惹人遐想,也讓人轟然一沉。


  本來以為那個名叫蘇碧落的女子只是小小的侍女,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語。


  在座每一個人都意識到,那個蘇碧落對於耀王而言有多重要!


  風天耀望向夜禎,不疾不徐說道,「原是禎王大壽,本要好好慶祝一番。可是禎王卻為了此事煩擾,讓我感到慚愧,這件事情就此作罷,只希望禎王壽誕高興。」


  「那這件事就過去了,誰也不要再提。」夜禎順勢附和,可不想把事情搞大。


  如若出事,那麼聖歆王朝發兵來犯,夜月定是無法抵擋。


  到時候百姓顛沛流離,夜月皇室只怕也會覆滅。


  「禎王陛下!至於昨日的狩獵,不知道禎王有沒有定奪究竟是誰勝了?」風天耀忽然舊事重提。


  「哈哈!」夜禎大笑出聲,爽朗說道,「你想要什麼說了便是,孤一定滿足你!」


  昨日獵回的野物,確實屬風天耀最多。先前侍衛們早就清點過野物,一一上報。如今風天耀提了此事,看來是想要得到獎賞。只是不知道他會要什麼,怕只怕他會口出狂言。


  風天耀淡然地笑道,「我只想要一樣東西。」


  「何物?」夜禎問道。


  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他,聽見他說,「我要太子殿下昨日射下的那隻老鷹。」


  什麼?他竟然只要一隻老鷹?


  夜月國一向多寶石美玉,宮中的寶貝更是數不甚數,他偏偏要一隻老鷹?


  夜禎也有些詫異,回神說道,「好!那孤就把那隻老鷹賞賜給你!」


  侍衛立刻將老鷹呈上,風天耀瞥了眼則影,則影上前拿起。


  「謝禎王!」


  「皇上,時辰不早,該擺駕回宮了!」董妃在旁小聲叮嚀,笑著說道,「楚丫頭已經到了!」


  夜禎沉聲道,「諸位大臣,諸位使節,就隨孤一起回宮。」


  「皇上擺駕回宮!」


  「禎王陛下萬歲!」


  「吾王萬歲!」


  夜禎與董妃雙雙跨下高台,眾人緊隨其後。


  夜恬冷冷地望了一眼風天耀,那目光包含了太多深意,不為人知。他徐徐轉身,跟在了夜禎以及董妃後邊。


  容治亦是邁開腳步,回到了北遼國使節身邊。他不著痕迹地回頭觀望,只見風天耀帶著則影走向自己的帳篷。


  宮人們得知回宮的消息,早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胡太醫和小芍也在方才離去。


  蘇碧落知道要回宮了,她想要下地。但是剛剛一動,傷口就一陣疼痛,讓她忍不住蹙眉。


  「傷還沒有好,你要做什麼?」低沉的男聲猛然響起,風天耀步入帳中。


  蘇碧落霍地抬頭,果然瞧見了他。轉念想到是他用了珍貴的藥物相救,她才能夠活命,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怔怔地望著他出神。從來沒有覺得,感謝的話竟然是這樣難以說出口。


  風天耀徑自取過斗篷走向床塌,大手一揚,將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硃紅色的絲絨斗篷,白狐的裘領,裹著她的小臉。一雙漂亮的眼睛,水潤潤的閃爍著光芒,困惑迷茫的神情煞為可愛。他輕撫她的臉龐,盯著她瞧了又瞧。


  「傷口疼?」他問道。


  蘇碧落紅了臉,尷尬地「恩」了一聲。


  「休養幾日就會好。」


  「恩。」


  「回宮了。」


  「恩。」


  「回宮之前,帶你去個地方。」


  「恩。」


  蘇碧落連連點頭,根本就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等到她回過神來,他卻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他有力的臂膀摟著她的身體,讓她亂了心緒,「少爺,我可以自己走!」


  「你的傷還沒有好,我怎麼能讓你動!」


  「可是……」


  這樣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沒有可是!」風天耀霸道地喝道,「你是我的人,別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他們要看,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陽光忽然刺目,蘇碧落眯起了眼眸。


  風天耀抱著她走出帳篷,朝著馬車走去。一路上侍衛宮人不時注目,蘇碧落掙脫不開,也無力掙扎。她只好將側頭,將自己埋在他的胸膛,躲避別人的眼光。偏偏又聽見他的心跳聲,那樣蓬勃地跳動。


  「太子殿下,耀王竟然要您射下的老鷹,他這分明是在挑釁殿下!」心腹幕僚低聲說道。


  夜恬飛身上了馬,沉聲說道,「不過是一隻死了的老鷹,他想要那就拿去!本殿也不稀罕!」


  幕僚亦是上馬,「太子殿下說的是!」


  「本該要死的東西沒有死成,本殿就要奪過來!」夜恬幽幽說道,揮下馬鞭。


  隊伍朝著夜月國皇宮返回,一輛馬車卻離了隊伍朝著南山嗒嗒奔去,馬車後邊還跟隨了幾名侍衛。


  「停!」則影喝了一聲。


  眾人果然停下,風天耀徑自下了車,又是將蘇碧落抱下了車。


  蘇碧落狐疑不已,不是要回宮嗎?


  「少爺,你先放我下來吧。」


  風天耀依舊抱著她站在馬車旁邊,理也不理。


  則影立刻命人挖土,蘇碧落不明所以。待土坑挖好,則影從馬背上取下了那隻死去的老鷹。他將老鷹放入坑中,讓人埋了。


  蘇碧落頓時一愣,她這才察覺這裡正是那日射下老鷹的地方。


  「這隻老鷹死了嗎?」


  「不是我打下的那一隻。」風天耀漠漠說道,「這是太子打下的,我贏了打獵賽,向禎王要來的獎賞。」


  蘇碧落忽然明白過來,難道他是因為她?

  「他日來訪,也不會找不到地方了。」他淡然說道,卻讓她心湖泛起漣漪。


  她不曾想過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把她所說的話記在心裡。贏了打獵賽,只為要來一隻死去老鷹作獎賞。


  真的有這樣一天么?再次回來這裡?


  蘇碧落深呼吸,輕聲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今日是禎王壽誕之日,夜月皇宮一片喜慶。


  放眼望去,整座皇宮都是絢麗緋色。


  一行隊伍從南山狩獵歸來入了宮,正玄門處,早有人相迎。


  「父皇萬壽無疆,福壽延年!」


  眾人依次跪拜在地,身後更是跪了無數宮女。


  他們正是夜月國禎王的八位公主,還有七位駙馬。


  這八位公主除了最小的公主夜楚楚之外,皆已經出閣嫁為人妻。她們的夫婿有些是夜月國的王公貴族,有些是臨國的王子王孫,無一例外都是人中龍鳳。夫婿們陪同她們前來祝壽,昨日一齊抵達,卻不曾盼得禎王歸來,如今終於盼來了。


  夜禎瞧見兒女齊聚,大為高興,「你們全都起來吧!」


  「謝父皇!」眾人紛紛起身。


  夜禎掃過面前的眾多兒女,目光最後定格在最嬌小玲瓏的少女身上。面露慈愛的笑容,卻是不悅喝道,「你這丫頭是什麼打扮?」


  夜楚楚生得明媚可人,一身錦服打扮作英俊少年,偏偏又因天姿貌美而失了英氣,只讓人感覺機靈可愛。粉潤的肌膚,更是彈指可破。她微微一笑,竟比陽光還要燦爛美麗。諸位公主亦是絕代佳人,可是這八公主站在眾公主之間,非但沒有被比下去,硬是更加顯眼明目。


  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感嘆她的美麗。


  傳聞夜月有八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先後嫁了七位,如今還剩下一位。


  而這位公主是禎王最小的公主,名叫夜楚楚。


  如今眾人瞧見了她,心裡自然也有了答案,原來她就是八公主夜楚楚。


  「父皇!兒臣剛剛回來,來不及更衣就急著想要拜見父皇!望父皇恕罪!」夜楚楚不卑不亢地說道,眨著漂亮的大眼睛。


  董妃站在夜禎身邊,笑著說道,「皇上,今日可是您的壽誕之日,如此喜慶的日子,臣妾請求皇上就不要怪罪楚楚了。況且楚楚也是急於想要見到皇上,實在是情由可原!」


  「她也會想要見到孤?一走就走了這麼多天!」夜禎挑眉說道,語氣已經軟化。


  夜楚楚急忙奔到夜禎面前,像是一隻歡樂的小鳥。


  她親昵地摟住他,信心滿滿地撒嬌說道,「父皇,女兒當然想念您了!每日每夜都想著父皇,時刻不敢忘記!這次女兒外出,千挑萬選了一件禮物送給父皇,我相信您看了以後一定會喜歡的!」


  「孤還沒見到,你就誇下海口!」夜禎沉聲說道。


  董妃疼愛地望向夜楚楚,輕聲說道,「楚楚,你這到底是選了什麼禮物?」


  「董妃娘娘,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噢,一會兒就知道了。」夜楚楚故意賣關子。


  「楚楚選的禮物一定世間少有。」夜恬站在身後,開口說道。


  夜楚楚回頭說道,「太子哥哥果然有眼光!」


  眾人一番說笑,徐公公道,「皇上,壽宴的時辰到了。」


  「諸位大臣,諸位使節,還有孤的兒女們,大伙兒就隨著孤一起去觀賞吧!」夜禎沖著眾人說道。


  眾人隨即應聲朝著宴會的廣場而去,這個時候,後邊的馬車內下來一道頎長身影。


  銅製面具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光芒,黑髮高高束起,玉冠錦服。他身穿一闕月牙白,邁著輕幽的步子,從後邊慢慢地走向前邊,看似緩慢的步伐,卻步步生漪,像是一陣風吹拂而過。


  他終於追上了夜禎,開口喊道,「禎王陛下。」


  「耀王來得正好,你就隨著孤一起走吧。」夜禎不疾不徐地說道。


  夜楚楚這下回來了,夜禎的心裡打著如意算盤,自然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他想著讓風天耀隨行,也好拉近關係。一會兒安排他和夜楚楚同桌而坐,那就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更是奪定風天耀絕對會喜歡上夜楚楚。


  風天耀輕咳了一聲,漠漠說道,「承蒙禎王抬愛,只是我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恐怕就不能隨禎王一起觀賞這宴會了。不過晚宴的時候,我一定出席,敬上禎王三杯酒,望禎王海涵。」


  聽見他這麼說,夜禎也不好多說什麼,笑著說道,「狩獵在外,確實需要休息,那孤就不勉強你了,你先回去歇歇。孤就等著你在晚宴的時候,敬孤三杯酒了。」


  「祝禎王壽比南山!」風天耀微微鞠躬,瀟洒轉身。


  「太子哥哥,他是誰呀?」夜楚楚站在夜禎身後,隨夜恬並肩前行。這個銅面男子的出現,確實引起了她的注意。哪有人戴著面具在宮裡走的,而且父皇還稱他為「耀王」,顯然他極有地位權勢。


  這樣一個男子,讓她感到好奇。


  夜恬冷俊的容顏泛著寒光,餘光瞥過擦肩而過的風天耀,這才開口說道,「他是聖歆王朝的使節風天耀。」


  「風天耀?」夜楚楚喃喃念道。


  她自小生在皇宮,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禎王和先皇后對她疼愛有加,七位公主姐姐也全都寵著她。就連太子夜恬,也是和她一起長大,對她這個妹妹十分喜愛。


  這樣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種種困苦,也不會知道那些傳言。


  夜恬扭頭望向夜楚楚,沉聲說道,「聖歆王朝熠帝的皇弟。」


  「原來是皇親國戚。」夜楚楚算是明白了。


  聖歆王朝乃是九國之首,這點她還是知道的。怪不得父皇要稱呼他為「耀王」,原來是聖歆皇帝的弟弟。


  「可他為什麼戴面具?」夜楚楚又問。


  夜恬冷聲說道,「故弄玄虛罷了。」


  「故弄玄虛?」夜楚楚睜著大眼睛,一臉困惑。


  夜恬扯開了話題,不再糾纏於這四個字,只是簡單說道,「那個耀王受了風寒,不宜吹風,所以就戴著面具。」


  「什麼風寒這麼嚴重?」夜楚楚好奇依舊,嘟噥著嘴說道,「我以前受了風寒,也不用戴面具呀!歇息幾天,再喝些葯就會好!難道他長了一臉麻子?還是他長得太丑了,所以要戴個面具遮一遮?其實不用遮嘛,長的是丑是美都是天生的!」


  聽著夜楚楚天真的話語,夜恬不由得搖頭輕笑。


  夜恬低頭囈語,提醒說道,「楚楚,你可不能和他太過親近,不要去招惹他,知道嗎?」


  「為什麼?」


  「他受了風寒,恐怕會傳染。」


  「哦,我知道了。」夜楚楚乖巧地點頭,夜恬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夜恬已經從母妃董妃那兒聽到了一些消息。


  父皇有意想要撮合夜楚楚與風天耀,讓兩國更加交好。他詢問過董妃,父皇的意思如何。董妃告訴他,皇上心意已決,看來是斟酌過許久才定下來的事情。這次借著壽誕之喜,許是要喜上加喜,促成這門婚事。


  夜恬當然明白父皇的心思。


  聖歆王朝,九國大陸最為浩蕩的王朝,兵力財力物資全都凌駕於另外八國之上。早先戰王掌政的時候,聖歆王朝就已經鑒定了基礎,之後戰王銷聲遠去,熠帝小小年紀就接管整個王朝,起初並不被看好,但是這些年來卻將國家治理得風聲水起國泰民安。


  如果夜楚楚嫁給風天耀,那麼夜月國就依仗了聖歆王朝,不會再有任何忌憚懼怕。


  只是,夜恬對於那個風天耀實在沒有好感。


  他是不會容忍自己心愛的妹妹嫁給那個風天耀的。


  陽光燦爛,馬車駕到了遂安殿。


  則影掀開帘子,「少爺,遂安殿到了。」


  風天耀先行下車,小心翼翼地抱出蘇碧落。


  許是這幾個時辰的路途勞頓,又許是身上有傷吃了葯,蘇碧落這一路上都睡得昏昏沉沉。馬車停了下來,她都沒有醒來。直到風天耀將她抱下馬車,她感覺身體忽然晃動,這才幽幽醒來。


  一睜開眼睛,就瞧見那張銅面具,蘇碧落的意識還有些朦朧。


  風天耀的聲音格外低沉溫柔,「你接著睡。」


  「少爺,我們回宮了嗎?」蘇碧落惺忪問道。


  風天耀「恩」了一聲,又是霸道命令,「你接著睡就好。」


  蘇碧落悶聲不語,卻是有些醒了。陽光懶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她被風天耀抱進了春院,「少爺,你放我下來吧,我不想睡了。」


  「不準,你需要休息。」他硬聲喝道。


  「一直睡覺得頭很沉很不舒服,天氣這麼好,我想在院子里坐一會兒。」蘇碧落小聲說道,那語氣滿是懇求。


  她的聲音這麼柔軟無力,風天耀不由得停下步伐,「則影,去取張躺椅來。」


  則影立刻搬來了躺椅,宮人們也抱來了毯子。


  靜怡的院子里,放下一張躺椅,鋪了軟而溫暖的毯子。


  風天耀將蘇碧落輕輕地放在躺椅上,又是扯過毯子將她蓋得嚴實,這才在她身邊坐下。


  小芍在旁細心服侍著,端茶送水。


  空氣里忽然傳來絲竹之聲,蘇碧落抬頭望向天空,詫異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小芍在旁輕聲答道,「姑娘,皇上正在擺宴賀壽。」


  蘇碧落點了點頭,繼而望向身旁清閑而坐的風天耀,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沒去?」


  風天耀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水,這才說道,「我這不是在陪你。」


  他的話語讓蘇碧落心湖一動,尷尬的同時卻還有一絲異樣的悸動。她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卻又是說道,「我身體不適,自然是要休息,陪你也只是順便,你可不要暗自高興。」


  這個傢伙……蘇碧落蹙眉,真是沒三句好話!


  小芍在旁看著,總覺得耀王和蘇姑娘之間並沒有那麼簡單。


  則影提著籠子而出,掛在了樹枝高頭。


  籠子里關著的猛禽正是那隻先前被風天耀射下來的老鷹。


  老鷹的翅膀中箭受了傷,現在用紗布包裹著。經過細心照料,老鷹恢復很好,雖然離康復還需要一段時日。老鷹被關在籠子里,顯得有些焦躁,不時地撞擊籠子,發出尖銳的嘶叫聲,像是要打破鐵籠飛出去。


  「好兇猛的老鷹。」小芍在一旁說道。


  蘇碧落瞧著這隻老鷹被關在籠子里沒有了自由,又瞧它這麼苦苦嘶叫,想到它的夥伴已經被箭射死,不禁有些惆悵。


  「少爺,你會放了這隻老鷹嗎?」


  風天耀盯著老鷹,冷聲說道,「放了它?我為什麼要放了它!」


  「老鷹是屬於天空的猛禽,如果將它關起來了,那它就如同失去了翅膀一樣,就算是治好了,也不再是翱翔在天空的猛禽了。」蘇碧落凝望著籠子里的老鷹,幽幽說道。


  風天耀輕笑了一聲,突然站起身來,「老鷹難馴,可我就是要馴服它。若是不聽話,那就不給它東西吃,餓它幾天。」


  「那它若是還不聽話呢?」蘇碧落急急問道。


  「它若是再不聽話,那我就殺了它。」他輕飄說道,絕不是開玩笑。


  「好不容易治好了它,就這樣殺了它不是太可惜了?」


  風天耀轉過身走向屋去,他冷冷的男聲傳來,伴隨著腳步聲遠去,「得不到的東西,毀了也好。」


  蘇碧落怔住了,只感覺一陣寒意襲上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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