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曠世惡君8

  番外 曠世惡君8

  次日早課過後,風天耀徑自起身,作勢就要走出菊班的學堂。身後恰時響起某人急急地嚷嚷聲,正是蘇碧落。風天耀遲疑地停步,扭頭望向她匆忙而來的身影。而眾生的目光齊齊投至到他們兩人身上,好奇心泛濫啊。


  「表哥,你等等我呀!」


  蘇碧落來不及收拾書本,趕緊奔到他身邊,笑眯眯地說道,「你要去練球嗎?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風天耀凝望著她白皙的小臉,沉聲說道,「你這眼眶這麼黑,看來昨夜又做噩夢了吧?」他伸手觸向她,手指撫著她眼下的黑影,又是說道,「我可不捨得,你還是回去睡一會兒吧。今日你就不用陪了。」


  好你個風天耀!竟然又吃她豆腐!


  蘇碧落立刻揮掉了他的手,卻還要賠著笑臉,「昨夜我可沒做噩夢,一覺睡到大天亮。我陪你去啦。」她第一次主動地挽住他的手臂,大刺刺地直接忽視女院生們帶刺的凜冽眼神,不忘記吩咐道,「喜兒,我的書本替我收著。」


  「好!」喜兒應了一聲,張望著他們兩人離去。


  一旁的則影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堵牆壓下。喜兒嚇了一跳,悶悶地瞪向他,「你幹嗎呀!像鬼一樣,你想嚇死我啊!人還長這麼高,真是討厭!」


  則影微微抽搐著嘴角,想著自己是招誰惹誰了。


  怪不得古人有言——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總算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蘇碧落挽著風天耀奔出菊班的學堂,等過了轉角,她立刻鬆開了手。但是沒有像往常那樣離他遠遠的,而是隔了一點點距離與他並肩而行。風天耀的步伐有些快,她只好小跑追上。


  「表哥~」她百轉千回地喊了一聲,差點連自己都要顫抖了。


  據說「撒嬌」這招數最管用了,她姑且試上一試。


  風天耀劍眉一挑,不急不徐地回頭望向她,沉聲說道,「落落,你沒有發燒吧?」


  你才發燒了!蘇碧落繼續裝柔順,微笑說道,「沒有啊,我哪會發燒呢!」


  風天耀向來是不喜歡那些嬌柔的女子,她們只會讓他覺得矯揉造作。奇怪的是她刻意撒嬌的聲音聽上去反沒有那麼厭惡,更讓他覺得有趣。眼底促狹過一抹精光,他揚起唇角,「落落,我覺得有點口渴,你替我去膳堂買酸梅湯。」


  「好!」蘇碧落為了賭局的銀子,只好一口答應。


  風天耀瞥了眼她小跑的身影,愜意地笑。


  操場上,男院生們換上了蹴鞠賽的球服。五人一組的隊伍,各自進行蹴鞠練習賽。突然有人尖叫出聲,只瞧見一道身影凌空而起,頭朝地,腳卻朝上,漂亮地鉤住球,在空中反腿而擊,球帶著巨大的衝擊力進了球門。


  「哇——」眾人沸騰了。


  「你們瞧見了嗎?容治那球踢得真好!」


  「是啊!怎麼能這樣踢球呢?身體騰空,倒掛將球踢進球門?」


  「這招叫倒掛金勾嗎?」


  「太厲害了!」


  眾人無一例外,都對容治方才那球喝彩。恐怕整個皇家學院,能夠做出如此高難度動作的院生,除了風天耀之外,也就只有容治了。容治,入學起就以打鬥事件聞名,北遼國驍騎大將軍的兒子,武功超凡的少年。


  是啊,容治說不定也很有可能奪冠呢!


  一部分院生們開始蠢蠢欲動,頓時倒戈向他,暗暗決定將賭注押在他那兒。


  容治隨意地伸手理了理凌亂的髮絲,沉默不語地走向操場外的草地休息。他轉身,對上了倚著大樹的頎長身影。


  「剛才那球踢得不錯。」風天耀幽幽說道,銳利的鷹眸穿透過他,彷彿看穿他的人。


  「見笑了。」容治默默說道。


  「你的敵手是我。」風天耀抬頭望向遠處的藍天,徐徐吐出這樣一句話。


  容治心裡一驚,難道……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另有所圖。但是他一直在靜觀其變,也不點破?如今他對自己說了這句話,不過是在警告自己,威懾他不要動蘇碧落!這不可能!他沒有精明到這種程度!


  「我走不動了……我走不動了……」這個時候,蘇碧落抱著酸梅湯啪嗒啪嗒地跑入操場。她瞧見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愕然不已。疲憊早就一掃而空,她狐疑地奔向了他們兩人,同時暗暗思忖。


  難道容治和風天耀親自談判了?

  還是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碧落忽然想起了那天,風天耀告訴過她,讓她離容治遠點。糟糕,她怎麼就給忘記了。他們該不會有什麼仇怨吧?


  「阿治,你怎麼和表哥在一起?你們……在談什麼?」蘇碧落上氣不接下氣,停下了腳步。


  「還沒開始談,你就回來了。」風天耀笑得溫柔帥氣,偏偏那視線猶如刀一樣鋒利。


  阿治?真是親密啊。親密得讓他感覺那樣不爽。


  蘇碧落絲毫沒有察覺出風天耀的異樣,扭頭望向容治,「是嗎?」


  容治望著她點了點頭,困惑她怎麼總在跑?

  「表哥,你要喝的酸梅湯拿來了!」蘇碧落可沒忘記正事兒,風天耀猛地伸手摟住蘇碧落,親昵地走出操場。蘇碧落只好抱歉地朝容治笑笑,尷尬不已。轉身之後,她一陣咬牙切齒,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原形畢露,「風天耀,你別得寸進尺!」


  「我對你說的話,你當是耳旁風吹過就算?」他陰霾的男聲在耳畔響起,一雙鷹眸銳利鋒芒。


  蘇碧落聽見他這麼說,裝傻說道,「你對我說過那麼多話,我哪知道你指哪一句?」


  「我讓你離他遠點。」風天耀陰鬱地迎上她,沉聲喝道。


  蘇碧落抬頭瞧見他英俊的臉龐迸發出寒氣,整個人莫得一怔,直覺抱緊了裝有酸梅湯的食盒,卻是理直氣壯地反擊,「你讓我離他遠點,我就遠點?憑什麼?再說了,阿治又不是什麼壞人。」


  「你和他很熟?」風天耀對於她對容治親昵的稱呼感到萬分不悅,他冷聲質問。


  「沒。」蘇碧落老實地回道,認真地算算他們認識的時日,「不過是幾天罷了。」


  風天耀對於她的回答,不屑地冷哼一聲。


  「你幹嗎。」蘇碧落睨著他,只見他那模樣就像是誰欠了他幾萬銀子似的,只覺得這傢伙真是莫名其妙,「不喝算了,我走了。」


  她剛要轉身離去,風天耀伸手抓住了手。


  蘇碧落一驚,手中的事盒也險些掉在地上。定了定心神,她又是忍不住抱怨,「你到底幹嗎啦。」


  陰陽怪器的傢伙!

  風天耀從她手中拿過食盒,蘇碧落自然鬆了手,他沉聲說道,「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和他單獨在一起,後果自負。現在陪我去吹風。」他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大刺刺地抓過她的手,朝著僻靜的偏殿而去。


  「為什麼不可以和阿治接近?」


  「我樂意。」


  「為什麼我要陪你去吹風?」


  「我樂意。」


  「我不樂意!」


  蘇碧落終究還是敵不過風天耀,又被他像是老鷹捉小雞一樣捉上了殿院的屋檐。這一來二去,原先恐高的蘇碧落不再那麼懼怕。


  「好好喝啊。」蘇碧落捧著酸梅湯喝了一口,連連讚歎。


  風天耀餘光掃向她,淡淡說道,「區區一碗酸梅湯,你倒像是得了個寶貝。若真是個寶貝,也不見你那麼開心。」


  蘇碧落望著碧藍天空,微笑說道,「你是不會懂的。我也懶得跟你說。」扭頭瞧見他那一碗酸梅湯還是滿滿的,她忍不住嘀咕,「你怎麼不喝?不是你要喝嗎?」


  「剛才的確是想喝。」他閉上了眼睛,吐出一句氣死人的話,「現在不想喝了。」


  「你……」蘇碧落咬牙切齒,顯然是拿他沒辦法,「你不喝給我喝,浪費。」


  風天耀默然無聲,嘴角卻揚起一抹弧度,滿是狡猾。


  等到蘇碧落端起他那碗喝了小半,風天耀不急不徐地說道,「我也不是一口沒喝,我還喝了一口。」


  蘇碧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反射性地將那碗酸梅湯放下,擱得遠點。她又是扯起袖子擦了擦嘴,像是在擦掉什麼不潔的東西。她竟然喝了他喝過的東西?啊,上蒼啊,這不是真的吧?


  「除非你吐出來。」他雪上加霜地補充了一句。


  「你……」蘇碧落忿忿地站起身來,腳下卻是一滑,驚恐地輕呼出聲。


  她猶如一隻小貓,從半空中摔了下去。


  風天耀敏捷地起身,摟著她的腰一個旋身平穩落地。蘇碧落虛驚一場,本想開口道謝,但是想到他方才惡劣的行為,又將道謝的話語咽了回去,「我沒開口向你求救,你自己要救我,我才不謝你。」


  「是啊,是我多管閑事。以後啊,我再也不管了。」風天耀附和地應道,怎麼聽都是意有所指。


  蘇碧落也聽出來他話中有話,她不打算拐彎抹角,卻又是有求於人,只好軟了聲,硬是扯開笑容朝著他笑,「表哥~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風天耀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


  「我們七三分,我七你三,怎麼樣?這次可不像上次那麼少,不小的數目呢。」蘇碧落料到他知道自己設了賭局,索性開出條件,想要讓他心動點頭。


  他乾脆轉身離去,連手指也懶得搖了。


  「風天耀,你幫幫我。好不好。不然的話,我和你五五分好了。」蘇碧落追上他,想到如果他不答應幫忙,那麼這賭局她就要賠到蝕本。


  「我既對銀子沒興趣,也對賺銀子沒興趣。」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不管怎樣,她都要讓他答應。


  風天耀停下腳步,眼底卻是計謀得逞的狡詐,「那麼……我要你從今天開始做我的丫鬟,隨叫隨到,任我差遣,你答不答應?」


  什麼?當丫鬟?她?蘇碧落覺得他實在是欺人太甚。


  這個緊要關頭,她也不能掉頭就走,憋了半天,無奈地說道,「換一個!」


  「不願意?」風天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是邁開腳步,打算離開。


  「你就不能換一個嗎?」她追著他跑。


  「我樂意。」他真是有氣死人的本事。


  蘇碧落咬咬牙,只好點頭答應了,「好!丫鬟就丫鬟!但是我們得約法三章。第一章,不許干涉我。第二,不許讓我做違背道德禮儀的事情。第三,不許有過分要求。」


  「成交。」風天耀根本就沒聽她的約法三章,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私下裡你已經是我的丫鬟,那你喊一聲『天耀少爺』聽聽。」


  這個傢伙真是……


  蘇碧落恨恨地喊道,「天、耀、少、爺!」


  「再喊一遍,不夠溫柔。」


  「天耀少爺!」


  「再喊一遍,太生硬。」


  「天~耀~少~爺~」


  「那把少爺兩個字去掉。」


  「天~耀~」


  蘇碧落忽然臉上一紅,風天耀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瞧,十分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


  蹴鞠賽終於在暖冬開始了,經過一輪一輪地淘汰,僅剩下最後六支隊伍全力火拚最後的王者之隊。而其中更以風天耀以及容治所在隊伍的歡呼聲更為高漲,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會獲勝。


  而地下賭局,有關於蹴鞠賽最佳蹴鞠手的押注也進入了白熱化的高潮。


  六支隊伍中有優勢的院生都有人押注,其中風天耀佔據的比例最高。接下來是同一賽隊的容治。可以看出,本次的蹴鞠賽最佳蹴鞠手應該會落在他們兩人身上。最後的六場比賽,只要獲得最多次數進球的賽手就能奪冠。


  院長大人隨意抽籤,六支隊伍各自對抗。


  第一天的對抗賽,風天耀與容治所在的賽隊以及其他兩支賽隊獲勝,爭奪「狀元」、「榜眼」、「探花」三桂冠。


  賽隊總得分為五十六。風天耀進球次數為十八,容治進球次數為十二。


  第二天的季軍賽,風天耀與容治所在的賽隊依舊勝出,穩座「榜眼」之位。


  賽隊總得分為四十八。風天耀進球次數為十一,容治進球次數為十七。


  明日就是總決賽,風天耀的進球數與容治竟然出乎意料地一致。這真是讓人詫異,賭局也達到了新的顛峰。一個晚上押注的賭金翻了十幾倍。


  這邊兒正熱火朝天地議論明日誰贏誰輸,那邊兒卻是事不關己一般。


  可這三人卻是整樁事件的主角。


  由於賭局的原因,風天耀、蘇碧落以及容治三人竟然聚在了一起。則影站在竹林外把風,喜兒坐在一邊無聊地用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夜晚的皇家學院,空氣清新,初冬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吹起竹林特有的竹香。


  「太好了!這下咱們真得要發財了!」蘇碧落心算著這賭局所能獲得的盈利,不禁雙眼放光,亮得就像是黑夜裡的貓頭鷹。


  風天耀瞥了眼她異常興奮的小臉,淡淡地說道,「明日的進球數,只要相同就可以了。」


  事情告一段落,徹底結束。


  蘇碧落點了點頭,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游移,「表哥,阿治,你們可千萬千萬要算準了。絕對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定要一致。而且還要多多將球傳給杜勇。我算了下,文征的進球數最接近你們二人,而且……」


  「而且押他的人也是最少的。如果他贏了,那我們就是大贏家!」她的話只說到一半,容治接下了她的話徐徐說道。


  蘇碧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說道,「沒錯,阿治你說得很對。」


  容治對於她時不時的「男兒舉動」似乎已經習慣,倒是見怪不怪了。


  反是風天耀眸底迸發出一絲寒光,頎長的身影微微晃動,不知不覺中走到蘇碧落身邊。同樣是那樣習慣地大刺刺地攬住她的肩頭,不著痕迹地將她扯到自己懷裡,沉聲說道,「談完了,走了。」


  「為……」蘇碧落剛想反駁,卻收到風天耀的瞪目,只好收了聲。


  沒辦法,誰讓她現在還是他的丫鬟呢?


  這些日子以來,她可是沒少被他呼來喚去。不過沒關係,只要明日一過,她就恢復自由之身了。這個傢伙可以這樣命令自己的日子也只剩下一天了。她蘇碧落能伸能屈,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阿治,明日見。」蘇碧落朝容治笑笑,揮了揮手。


  風天耀拽著蘇碧落大步離去,連個招呼也沒有。


  皎潔的月光如銀灑下光芒,容治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嘴角一抹森然的弧度。


  等到了無人的地方,風天耀還沒有鬆開她的意思。蘇碧落扭頭望了他一眼,其實是瞪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天耀少爺,請問能不能鬆鬆手?」


  「我樂意。」風天耀吐出這三個字,那倨傲不羈的神情與風戰修一模一樣。


  「那麼請問天耀少爺,明兒早上想吃點什麼呢?」她只好忍受。


  「隨便。」


  「……」


  則影與喜兒一前一後跟隨在後,瞧著他們兩人吵吵鬧鬧,竟然有種錯覺。


  他們可真像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活寶呀。


  次日午後,操場上聚集了兩支賽隊。


  皇家所有的院師以及院生,包括院長大人全部到齊。奪下「狀元」的賽隊,立刻要馬不停蹄命人通傳到各國的國君那裡。這不僅僅是一場普通的蹴鞠賽,更是一場榮譽之戰,打響名號的開端。


  操場上頭戴藍色頭帶的是風天耀、容治所在的賽隊,而紅色頭帶的則是另一賽隊。


  只聽見鐘聲響起,賽員們立刻衝鋒陷陣,猶如兩軍交戰。


  蘇碧落與喜兒兩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蘇碧落倒是無心觀賞比賽,一門心思全都投在算進球上了。前一刻風天耀多進一球,后一刻容治又多進一球,進球數總是在跳躍進行,惹得她擔心緊張。


  可惡的兩個傢伙,怎麼像打仗一樣,適可而止就好了嘛。


  整整一個時辰的交戰,操場上不時地響起歡呼聲。


  最後結果,四十九比三十二,風天耀與容治所在的隊伍取得了絕對性的勝利,奪下王者之位。


  「贏啦!」操場上的院生們集體站了起來,齊齊鼓掌。


  蘇碧落仔細地算著進球數,呢喃說道,「風天耀,三場進球總數為四十二,容治,三場進球總數為……四十二……恩,沒錯。」她又是心中默算著杜勇,忽然鬆了口氣,高興地抱住了喜兒,「發財咯!」


  「小姐……我快透不過氣來了……」


  蹴鞠賽在一片歡呼聲中終於結束。


  院師與院生們全都聚集在眾生殿,接下來就是宣布蹴鞠賽的賽隊名詞了。院長大人站在最前方的中央,兩側並排而站數名院師。院長大人慈祥和善地望向大殿內的眾院生,清了清嗓子,沉沉開口了。


  「諸位院生,一年一度的蹴鞠賽就此圓滿結束。本屆蹴鞠賽,奪得探花的賽隊是……」院長大人依次說出了探花、榜眼、狀元的獲勝賽隊,「至於奪得狀元的賽隊是由杜勇、風天耀、容治……這五人組成的賽隊。」


  「噼里啪啦——」一陣熱烈的鼓掌聲。


  院長大人舉起手來,示意院生們安靜下來。


  「本屆的最佳蹴鞠手獲得者是……」院長大人頓了頓,從身旁的院師手中取過了名單的紅帖子。他低頭看著紅帖子,似是有些驚訝,而後說道,「最佳蹴鞠手獲得者是來自大商國的杜勇,他在最後的奪勝賽中一共進了四十三球!」


  院生們忽然沉寂無聲,下一秒又是一片嘩然,開始叫囂。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


  「明明風天耀進球數比他多!院長大人您一定是算錯了!」


  「就是啊。容治的球也進得多,絕對不會比杜勇少啊!」


  「杜勇贏了就是贏了,你們這些人說什麼呢!難道院長大人和院師大人還會信口雌黃不成?杜勇這是名至實歸!」


  「胡說!分明風天耀厲害!每場球賽,他都是首當其衝!」


  「容治踢得那麼好,難道你們的眼睛都沒有瞧見?」


  「風天耀和容治同是進了四十二球,杜勇進了四十三球,比他們多了一球!我看是你們沒有長眼睛才對!」


  立刻,支持風天耀的一派以及支持容治的一派與支持杜勇的一派,三派開始了口舌之爭。當然了,這本身並不完全是因為蹴鞠賽,更和賭局有關。本來押注風天耀以及容治獲勝的院生們輸得精光,而杜勇這邊兒可是一賠一百。


  這邊兒鬧得不可開交,那邊兒當事人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風天耀低著頭一向不理人,容治則扭頭望著窗外發獃。


  杜勇是個老實人,只是憨厚地笑,有些為難。


  整個大殿,只有蘇碧落一個人偷偷拿著特製的小銀筆在本子上算著銀兩,笑得兩隻眼睛彎成了可愛的小月亮。發財咯,發財咯,這下是真的發財咯。等回家的時候,可該用一輛馬車來裝了。


  「安靜!安靜!請各位院生安靜下來!」院師開始控制場面,厲聲呵斥院生們安靜。


  好不容易場面得以安靜,院長大人向杜勇頒發了由夜月國國君親賜彩霞水晶一對。杜勇站起身來前去拿獎品,激動地笑道,「謝謝院長大人。」


  蘇碧落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那一對彩霞水晶。


  風天耀扭頭瞥了她一眼,視線隨著她的目光轉向了那對彩霞水晶。


  頒獎結束之後,獲勝的賽隊院生以書函由九名侍衛分別送至九國國君。院生們陸陸續續退出大殿,不禁搖頭惋惜,更是忿忿不平。


  一場蹴鞠賽結束,一場也賭局結束了,皇家學院掀起的一陣風也要消散了。


  蹴鞠賽的結束,卻是揭開了院生們首年院考的序幕。


  學院的竹林,風天耀、容治以及蘇碧落三人聚集在一起。蘇碧落將算帳明細的本子遞給他們兩人,輕聲說道,「你們也瞧瞧,這上邊兒的數目我可是算得一清二楚,如果有什麼不對,你們再跟我說。對了,這錢是這樣分的……」


  她的話只說到一半,容治打斷道,「你分了就好,不用再告訴我了。」


  「這可不行。」蘇碧落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很有處事原則,「該是多少就是多少。賭局一共賺了七千三百六十五兩,除去押注杜勇所賠的六百三十一兩,咱們還剩下六千七百三十四兩。」


  「容治,你可以拿一千三百四十六兩。我會將銀子匯入你在學院錢莊的戶頭。」


  「表哥。」蘇碧落又是望向風天耀,這一聲稱呼,她喊得十分順口,「你的一千三百四十六兩。我也會將銀子匯入你在學院錢莊的戶頭。」


  「好了,全都搞定了。若是沒問題的話,那就這樣。」


  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的風天耀終於開口,漫不經心地說道,「那這剩下的四千兩銀子,全都歸你了?」


  她這錢是不是賺得太不費力氣了?

  「當然啊。你們可別看我只是簡單的幕後策劃,可我用的是腦子。你們想想,我要瞞過院師的眼睛,又要擺平院生,還要拉攏你們兩個,多麼吃力呀。」蘇碧落掰著手指,一一列舉自己的難處。


  陽光恰好地灑下,斑駁的光芒透過竹林的縫隙落在她的臉上。那張雍懶的小臉,竟然是出奇的生動,一顰一笑都讓人移不開視線。風天耀察覺到了她的不同於尋常少女的美麗,容治也察覺到了。


  「你們明白了嗎?」蘇碧落渾然未覺,徑自說了一堆,停下問道。


  風天耀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只將全身的力量全都靠向她,蘇碧落被他這麼一壓,咬牙切齒地小聲嘀咕,「風天耀,你給我站好!放開!」


  「餓了。」他吐出兩個字,俊容格外無辜。


  蘇碧落知道甩不開他,不忘記扭頭望向身後被拉下的人,「阿治,一起去吃東西,快來!」


  風天耀不動聲色,眼底深邃。


  容治遲疑了下,還是邁開了腳步。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行轉變為三人行。風天耀所在的地方,必定有蘇碧落,而蘇碧落所在的地方,必定有容治。這是奇怪的三人組合,非要說哪裡也說不上來,最最奇怪的組合就這麼誕生了。


  風天耀對於容治的插足進入,原本並不歡迎。


  但是一次兩次之後,他倒也習慣了。


  蘇碧落每天除了去學堂上課之外,那就是喊著餓了,想著方兒找尋美食。當然了,她不忘記行使「特權」。自從蹴鞠賽以後,風天耀以及容治兩人的身價就連續往上翻,勢頭一片大好。


  相比他們兩人,奪得蹴鞠賽最佳蹴鞠手的杜勇就顯得備受冷落。不過他為人憨厚樸實,也不在意這些,倒也過得快樂無憂。


  可惜,某人曾經眾目睽睽之下宣布喜歡某人。於是他成了女院生只可遙不可及的夢想。沒錯,這個某人正是風天耀。畢竟誰也看得出來,風天耀只會對著蘇碧落說話超過十句,只要蘇碧落在,那麼他的神情也會有生氣。


  而另一個因蹴鞠賽熠熠生輝的人,同樣受女院生歡迎。


  容治先前曾因為學院的打鬥事件被院生們列為「不能接近」的對象,如今他不僅是蹴鞠賽的優秀者,更與風天耀是「同出同進」的夥伴。他雖然生得不及風天耀那麼俊美邪肆,卻也是帥氣非凡。


  基於優勢原因,蘇碧落這位被認定為天耀少爺的戀人,就成了接近、賄賂容治的獨一無二人選。於是,每天的早膳、午膳、晚膳,甚至是夜宵,全都解決了。多的是女院生願意示好,點心膳食也是無窮無盡。


  可是蘇碧落卻沒有因此而高興,卻是愈發頭疼。


  「哎!」瞧,她又開始嘆氣了。


  此時已經快近下課時,蘇碧落思索了一整個晌午,卻還是沒有想到午膳要吃什麼。她在紙上畫了無數圈圈叉叉,最終還是長嘆一聲。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安逸症?


  風天耀聽見她的哀嘆,扭頭望向她。他單手支頭,長發落在桌上,一雙好看的眼眸閃爍著光芒,沉聲說道,「你在嘆什麼氣。」


  「不知道今日的午膳吃什麼。」蘇碧落認真地回望向他,那神情說有多無辜就有無辜,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風天耀聽見她這麼說,頓時一悶,心裡有些受不了,沉聲說道,「你繼續。」


  真是懶得理她。


  蘇碧落哼了一聲,也是懶得理他,隨口說道,「一會兒我去問阿治,他一定知道。」


  風天耀原本閉著眼睛,突得眯開一條縫隙,陰霾地說道,「我好象說過不准你和他太親近。」


  「是嗎?」她顯然沒將他的「警告」當一回事,挑眉微笑。


  「蘇、碧、落。」他喊她的名字,卻是有些咬牙切齒。


  「你不用一個字一個字地念,我聽得見。」蘇碧落十分不給面子地指出,顯然一點也不怕他。


  風天耀想起他們之間先前的交易,猛然發現他是不是太放縱這丫頭了,所以她現在才那麼不將他放在眼裡,完全恣意妄為了?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可是我的丫鬟,而且是隨叫隨到,任我差遣。」


  「是呀。」蘇碧落並不否認,倒是大方地承認了。


  風天耀見她答應得這麼快,就知道其中有詐。


  「但交易也有期限,而我的期限則是以蹴鞠賽結束為期限。」蘇碧落拿著筆,朝他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蹴鞠賽已經結束了,我已經不再是你的丫鬟了。」


  「你……」風天耀一下子無語,硬聲喝道,「那你為什麼還裝出一副小丫鬟的樣子!」


  難道是為了……


  蘇碧落雙手托腮,老實說道,「因為跟著你就有免費的食物,而且還任我挑選。這麼好的事情,我為什麼不跟著你呢?」


  這個錢精!風天耀恨不得捏死她!


  鐘聲敲響,下課的時辰到了。


  這剛下課呢,蘇碧落早已理好書本,拉起喜兒的手奔出了學堂。只留下風天耀坐在原位,則影抬頭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不免狐疑。


  「碧落,咱們去哪兒?今日不與天耀少爺一起用膳了嗎?」喜兒急急問道。


  蘇碧落回頭望了她一眼,笑著說道,「誰說不一起了?我不是想不出今兒個吃什麼嘛,所以我決定去問問阿治。」


  「可是你就這麼去了,天耀少爺會不會……」喜兒忍不住擔心。


  蘇碧落一臉無所謂,輕聲說道,「隨他好了。他想生氣,誰也管不著。」


  「碧落……」


  喜兒還想說些什麼,蘇碧落卻張望瞧見了容治的身影,開口喊道,「阿治!這兒!」


  梅班的院生陸續經過蘇碧落身邊,不免多瞧她一眼。這就是風天耀青梅竹馬的表妹,他唯一承認喜歡的少女?不過看起來她和容治的關係似乎不錯,還親密地喊「阿治」呢!她究竟是怎樣女子?


  少年們莫不是好奇,少女們則是羨慕妒忌。


  憑什麼她就能獲得風天耀還有容治兩人的不同對待?憑什麼她有了風天耀,還要和容治有說有笑呢!真是氣死人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只能是一聲嘆息啊!


  容治瞧見了她,一向沉默寡然的容顏軟化了些。


  「阿治,我想了一個晌午,都不知道該吃些什麼。你說說,我們今兒個該吃什麼?」蘇碧落一本正經地詢問。


  容治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弧度,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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