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曠世惡君1
番外 曠世惡君1
聖歆王朝
十二月,初寒已至,天氣愈發寒冷了。
再過兩個月,除夕就要來臨。
這期間十二騎兵陸續成親,掐指一算,如今十二人已經嫁了四人,尚剩下八人。不過按情形來看,再過些時日,她們都會一個一個出嫁。而她們所嫁之人,皆是英勇將士。這無疑是替新帝招攬了才幹。
眨眼之間,玄帝也已經五歲了。
皇宮御花園中,兩人成雙,正在漫步賞花。
「王爺!王妃!」太監宮女們瞧見兩人,恭敬請安。
明珠微笑著點頭額首,與風戰修並肩走過太監宮女身邊。粉色的衣裳襯得她一張小臉格外粉潤,她扭頭瞥了他一眼,一雙機靈的大眼睛骨碌轉動,她不急不徐地開口,輕聲說道,「上次出行沒有成,這次得補上吧。」
風戰修聽見她這麼說,回頭望向她,卻是寵溺說道,「好啊。」
「離除夕還有兩個月時日,不如我們去玩玩?」明珠挑了挑秀眉,這話里的意思可絕沒有那麼簡單。
風戰修捕捉到她眼底閃爍的狡黠光芒,只是將她攬進懷裡,「去哪兒呢。」
「兩個月時日,正好去一個地方。」
風戰修雖沒有問個明白,可也知道她要去哪兒,「那就去吧。」
是該去瞧瞧了,瞧瞧那位故人。
「什麼時候走呢?」風戰修又是問道。
明珠抬起頭望向他,沖著他眯眯笑,反問道,「你說呢。」
「現在?」風戰修狐疑出聲。
「真聰明!」明珠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臉龐,摟住他的手大步奔出御花園。
養心殿的書房內,小玄熠捧著書本正在聽老師公孫晴明講說。待那香爐里的一柱香燃盡,下課的時辰也到了。恰時,侍奉皇上的新任太監小卓子走了進來,如實說道,「皇上,丞相大人,王爺和王妃有幾句話讓奴才轉告!」
公孫晴明一聽此話,心裡頓時暗叫「不妙」。
「什麼話呀?」小玄熠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小卓子應聲說道,「王爺和王妃說,請皇上安心,等除夕到來,他們就會回來。至於國中事宜,勞煩丞相大人。」
「啊?」小玄熠叫了一聲,失落地嘟噥,「皇叔和姑姑出行啦?」
「這個……」小卓子支吾支吾沒有了下文。
公孫晴明白皙的俊容不動聲色,卻是大意失策,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然先他一步跑了!公孫晴明猛得站起身來,沉聲問道,「他們什麼時辰出宮的?」
「辰時。」小卓子回道。
公孫晴明算了下時辰,揚起唇角,卻是無奈說道,「退下吧。」
小玄熠下了地走到公孫晴明身前,漆黑的大眼盯著他看了又看。公孫晴明被他盯得有些狐疑,忍不住問道,「皇上,你這麼看著臣做什麼?」
「公孫叔叔!」小玄熠困惑地喊道,人小鬼大地開口,「皇叔和姑姑是一對,公孫叔叔怎麼只是一個人呀?」
呃……
公孫晴明被小傢伙一句話給問倒了,只是腦海里赫然浮現出一張嬌俏、充滿活力的小臉,那張小臉越來越近,他急忙搖頭,腦海里的影象頓時消失了。公孫晴明這才回神,望著小傢伙幽幽說道,「女人有毒。」
「毒?」小玄熠困惑地呢喃,「姑姑也有毒嗎?」
「她只對你皇叔有毒。」公孫晴明語帶深意,如此說道。
「為什麼呢?為什麼姑姑只對皇叔有毒?」
「……」
出了皇宮,公孫晴明騎馬回到丞相府。
丞相府前兩名侍衛瞧見了大人,急忙上前嚷嚷,「大人!有位姑娘說她是您的未婚妻,她硬是闖進王府,現在……」
公孫晴明一向從容不變的俊容驟然一沉,立刻扯起韁繩,掉轉了方向要跑。
「公孫晴明!你給本小姐站住!」鏗鏘有力的女聲猛然響起,一道白色曼妙身影閃現於丞相府邸的牆頭。
話音響起的同時,一條赤紅色的鞭子甩向了他,將他即將逃跑的身影圈綁。
馬兒驚鳴出聲,馬蹄在原地踏步,塵土飛揚而起。
公孫晴明劍眉一蹙,扭頭望向牆頭。只見她一身月牙白的裙裳,黑髮垂落於胸前,背著行囊坐在牆頭,甩起兩條小腿有些得意。他一開口,卻不是讓她鬆綁,而是霸道地命令她,「月兒,馬上下來!」
公孫月兒乖乖地「哦」了一聲,果然站起身來。她飛身而起,白色的身影輕盈如一隻飛燕直接飛向了他。她利落地與他同騎一匹馬,大刺刺地從身後環抱住他,「下來就下來,這麼凶幹嘛!」
公孫晴明一聲不吭,冷眼橫向她。
公孫月兒收到他的眼神威懾,明白他快要生氣了。她立刻下了馬,不敢再造次,順帶收回這條爹爹替她特製的赤煉鞭。
「你怎麼來了!偷偷瞞著義母跑出來了?」公孫晴明素來是玩世不恭,花名在外。但是一對上公孫月兒,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出那份異樣。
公孫月兒癟了癟嘴,抬腳將面前的小石頭踢飛,卻是沙啞說道,「我和娘親一起來的。」
「義母也來了?」公孫晴明吃了一驚。
義父死後,義母足不出戶,已經在西域住了十餘年了,什麼時候離開過?
公孫月兒將行囊解下,撩開青布,裡面卻是黑色的骨灰罈,「這裡。」
公孫晴明怔怔地望著面前的骨灰罈,愣了半晌,抬頭望向她,只見她一雙眼睛紅得像小白兔,還倔強地抿著唇。
公孫晴明想到若非是當年義母好心撿了他一條小命,恐怕早就沒有如今的自己。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他無以回報,沒有想到如今她隨義父走了,而他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他真是不孝。
公孫晴明雙手捧過骨灰罈,望向公孫月兒倔強的小臉,而她一雙通紅的大眼睛讓他無法忽視,半晌之後沉聲說道,「進去吧。」
公孫月兒使勁地眨了眨眼睛,硬是將淚水逼回,只是悶悶地「恩」了一聲。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終究還是抓住了他。
公孫晴明邁開腳步,帶著她走進府去。而她這才抬頭,傻傻地望著他寬闊的後背,眼淚一個不小心就落了下來,滴在了地上,一點濕潤的印記。可他並沒有發現,那淚水就這樣被蒸發消失了。
丞相府的佛堂,公孫晴明將義母的骨灰罈小心翼翼地呈上高閣。
兩人跪拜在骨灰罈前,默默三磕頭。
「義母,晴明不孝,臨終也未能拜見,望義母原諒!請義母走得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月兒,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公孫晴明一字一句,說得格外堅定有力。沉沉男聲傳入公孫月兒耳畔,聽得她又是酸澀。
公孫晴明站起身來,又是伸手去攙扶她,「義母已經走了,你不要太難過。」
公孫月兒咬牙,只得點頭。
「餓了嗎?」他低聲關心地問道。
公孫月兒再次點頭,卻是老實回答,「餓了。」
立刻,公孫晴明命人煮了飯菜,兩人來到偏廳用膳。公孫晴明只替她夾菜,自己卻米粒未動。公孫月兒實在是餓,吃了小半碗飯這才抬頭望向他,嘴裡還含著米飯,含糊不清地問道,「晴明,你怎麼不吃?」
「我不餓。」公孫晴明俊逸的容顏如水一樣溫柔,不急不徐地說道。
公孫月兒咀嚼著口中的飯,悶頭繼續吃。
等到飯吃完了,公孫晴明帶著公孫月兒來到了廂房。他推開房門,掃視乾淨的廂房,沉聲說道,「你暫時就住這兒。」
公孫月兒走進廂房,雙眼卻是閃爍,好象在期待什麼。
「你也累了,先歇息。」公孫晴明淡淡說道,轉身走出了廂房。
公孫月兒焦急地望向他離去的背影,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握緊了拳頭,輕聲問道,「小時候說過的話,現在還算數嗎。」
小時候?公孫晴明頓時怔忪,卻還是想起來了。
「晴明晴明!公孫晴明!」
「你可以叫我晴明哥哥,或者晴明師兄。」
「我才不叫你哥哥,也不叫你師兄!」
「為什麼?」
「因為我以後是你的新娘呀!」
「新娘?」
「難道你不願意?」
「願意,怎麼不願意。等你滿二十歲,我就娶你。」
「二十歲?」她認真地算了算時日,懊惱地說道,「那還要好多年!」
「……」
當年不過是隨口說說的話罷了,可公孫晴明沒有想到她還記得那麼清楚。尋常女孩兒家,到了十六、七歲幾乎都已經出嫁。怪不得長大以後,她總是以他的未婚妻自居。原來,原來她在等待他。
公孫晴明的出神,只讓公孫月兒誤以為是他不願意。當他要開口的時候,公孫月兒急忙大聲嚷嚷,像是在掩飾些什麼,「當然不算數,那麼小時候的事情,誰還記得呀!我也只是玩笑……」
她急忙反手關了門,將他拒絕在門外。
可話雖如此,心裡卻還是有一絲絲失落。
公孫晴明望著緊閉的房門,困惑地皺起眉頭。第一次,他彷徨了。
這個與他一起長大的小丫頭,每每想起來卻總是讓他心顫。
只是……真的要娶她嗎?
十二月的月末,天氣陰冷,似乎要下雪。
可是卻遲遲沒有下,似乎是在等待些什麼。
沿路的戚草隨著冷風搖擺,在那大道盡頭赫然閃現兩道身影。而前方不遠處,正是代城的城池。代城靠山而座,三面環水,更是聖歆王朝最後一座城池,也是最偏僻的一座城池。
而代城,這兒葬著一個久違的故人。
城門有士兵把守,來往的商人小販以及百姓。
一男一女各牽了一匹馬,英俊如他,清麗如她,惹得行人忍不住注目。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風戰修以及明珠。他們順利進了城,兩道身影淹沒於人群深處。
已是黃昏,晚霞染紅了天空,半個夕陽落下山頭。
代城的後山,那兒埋葬了城裡死去的百姓。
天空漸漸陰沉,蒼穹壓得低低的。看來過不了多久,天就會黑透了。
一座墓碑連著一座墓碑,每一座墳中都住一個人。
風戰修摟著她朝前走去,視線掠過眼前的墓碑,望向遠處的那一座,「他就在那兒。」
明珠點了點頭,「恩」了一聲。
他的亡靈,葬在這裡有五年了。他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裡,已經有五年了。
終於,風戰修與明珠走到那一座孤單的墳墓前,停下了腳步。兩人同時低下頭,望向身前的墓碑。
一顆心瞬間泛起漣漪,再也無法平靜。
「驍天哥哥,我來接你回家了,對不起,我遲了……」明珠在墓碑前跪了下來,伸手輕輕撫摸。天色忽然陰沉,她的手碰觸向墓碑,什麼東西浮起。明珠一愣,彷彿有人抱住了她,像是在安撫她。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訴說著誰的思念,似有若無。
東驍天——弘帝之子,大興最後的帝王。
我不知道出生在帝王之家,究竟是幸,又或是不幸。
人人為了皇權而爭奪,一雙雙眼睛都像是鋒利的刀刃,永遠讓人躲閃不及。
我的母妃只是一名妃子,算不上得寵。
可是她無時無刻不告訴我,驍天,你一定要當上皇帝,成為高高在上的君王。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活下去?這對尋常百姓而言,可能是最簡單的事情。但是對於一個皇子而言,只不過是防備與殺害的過程。
德公公是母妃的親信,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忠心於母妃。在眾多的皇子中,我只是一個體弱多病,並且不被看好的皇子。
直到有一天,德公公告訴我,他說我一定會成為君王。他是那樣肯定。
其實我並不喜歡德公公,因為我總覺得他的注目讓我感到害怕。我也不喜歡宮裡的人,除了我的母妃,我只喜歡明珠。我可以無所顧及地對她說任何話,我不用怕她會意有所圖,她會安靜地坐在我身邊,一雙好看的大眼睛永遠那樣真摯。
那些為了皇權爭奪的人,他們也許從未體會過快樂。每當我對著明珠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是全然放鬆快樂。
聽說明珠並不是父王親生的,她的母妃蓮妃是被賜死的。
所以宮裡的皇子公主總是欺負她。我當時有一種很強烈的想法,我只想帶著她離開,離開這座皇宮,離開這座牢籠。詭異的是諸位皇子相繼死去,而我這個本不被父王看好的皇子卻成了太子。
可惜當我成為太子沒多久,母妃就病死了。她死的時候,似乎想對我說什麼,可是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咽氣了。
其實太子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珠還在我身邊。
可是風戰修的出現,打亂了一切。明珠是那樣喜歡他,我感到十分生氣。我告訴她,不能和風戰修在一起,哪怕是遠遠地看見,也要馬上跑。否則的話,父王就會殺了他。明珠信了,果然遠離了他。
我卻開心不起來。因為她不快樂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她快樂的時候我才會感到快樂。
人生卻有太多事情不由自主,我的責任迫使我必須如此,我一定要成為君王,保全大興。
如果每個人的命中都有一個劫,那麼明珠是我的劫,風戰修就是明珠的劫。這就像是姻緣牽繫,理也理不清,冥冥之中早就註定。而我卻是另一個人的劫,那個人叫柳水瑤。
三年的相敬如賓,一夜的酒後亂性,我與她之間卻有了共同的孩子。
孩子?這真是奇迹的所在。我甚至從未想過我會和她有孩子。
而水瑤擅自帶我出城的那一刻,她說大興不能沒有君王,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她猶豫了好久的下半句話——我不能沒有你。我的心瞬間被顫動了。君王、父親、丈夫……這三個角色熟輕熟重?我已經分不清。
只是之後的很多個夢裡,我都夢見了一雙眼睛,那是水瑤的眼睛。她紅著雙眼,一種無助哀求的目光。當夢境成為現實,風戰修的軍隊攻進城來了。我點了她的穴道,我告訴她,希望她將孩子平安帶大。
終於有了答案,原來生在帝王之家其實不幸多過於幸。
我的不幸馬上就要結束了。
當我打破明珠骨灰罈的時候,當風戰修憤怒地襲向我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絲竊喜。
明珠,我終究還是自私了。哪怕是骨灰,也不想讓他得到你。
其實我騙了你很多次,包括鐵征,包括你的身世。
可是請你原諒我,我卻再也沒有機會對你說了。
倒地的時候,我依稀瞧見水瑤哭泣的雙眼,與夢境里一樣通紅,讓我十分惆悵。作為丈夫,又或是作為父親,全都沒有盡到責任。三年如水婚姻,一句「對不起」,這就是我能給她的一切。
人死後還會有來世嗎?我不知道。
如果可以重來,我咳嗽時她遞過來的巾帕,我想……我會接過。
一陣冷風吹拂而過,明珠終於睜開了眼睛,卻已經眼中閃爍淚光。最後的靈力也消失了,但是……幸好讓她聽到了驍天的心聲。明珠伸手輕撫墓碑,輕聲呢喃,「驍天哥哥,我沒有怪過你,從來沒有……」
「水瑤她也已經走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和她在黃泉路上相會。」
「還有,玄熠五歲了呢。」明珠微笑說道,聲音漸漸哽咽,「玄熠很乖很聽話,他長得很像你,而且非常聰明,一定會成為最偉大的君王。我和戰修也會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不會讓他獨自一個人。」
「如果你地下有知,也請放心。」
風戰修單膝跪在了東驍天的墓碑前,雖是沉默不語,卻彷彿與他面對面交談一般。久久無聲,他伸手扶起明珠,沉聲說道,「我命人將棺木運回皇陵安葬。」
明珠本想如此,現下卻是搖了搖頭。她望著墓碑,彷彿瞧見東驍天正對著他溫柔地注目。她點了點頭,終於了卻一樁心事。
「夜裡涼,冷嗎。」風戰修關切地問道,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明珠依偎著他而站,深深的注目著墓碑,「戰修,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孩子取名叫天耀好嗎。」
風戰修點頭額首,與她並肩而站。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墳墓上的戚草瑟瑟作響。
都城
已是一月月末,二月初就要過除夕了。
皇宮上下喜氣洋洋,眾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來。
御花園的梅花全都盛開了,空氣里飄散著淡淡的香味。尚算晴朗的午後,養心殿內聚集了三人。晌午念完課,小玄熠與公孫月兒正在鬧著玩兒。這兩人可是一對活寶,一旦碰上可以說是「相見恨晚」。
「月兒姐姐,你的鞭子使得好好哦。」小玄熠抬頭望向她,一雙眼睛眨啊眨啊,「以後可以教我嗎?」
公孫月兒微微彎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啊,只要皇上想學,我一定教。」
「月兒姐姐。」小玄熠又是喊道,卻是望了眼不遠處正倚著欄杆眺望天空的公孫晴明,收回了視線,輕聲說道,「公孫叔叔說,女人有毒,你有毒嗎?」
「女人有毒?」公孫月兒狐疑地呢喃。
「是啊。」小玄熠認真地點點頭,認真地說道,「公孫叔叔還說,姑姑只對皇叔有毒。」
「姑姑?皇叔?」公孫月兒不只一次聽到小皇帝提起這兩人,心裡更是困惑好奇。
若是江湖,那麼毒醫名號響亮。
但是提到君王,聖歆王朝的戰王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說他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王位,交出了整片江山。「風戰修」這個名諱,恐怕早就深入人心。而那個俘虜了他的女人,傳說中鼎鼎大名的女子「明珠」更是讓人驚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讓一個男人如此神魂顛倒呢?
小玄熠仰起可愛的小臉,卻是同樣困惑地說道,「公孫叔叔這樣說的。我也覺得好奇怪,姑姑怎麼對皇叔有毒嘛!」
「別聽你公孫叔叔瞎說,他和你開玩笑的!」公孫月兒沒好奇地說道,猛地瞥向公孫晴明。
公孫晴明算著時日,思忖那偷偷「出走」的兩人也該是時候回來了。忽然感覺到兩道火焰般灼熱的注目,回望於她,卻是有些好奇。他邁開腳步走到兩人面前,雲淡風清地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女人有毒嗎?」公孫月兒雙手叉腰,挑眉質問。
「有嗎?」小玄熠立刻追問,兩人顯然是一個鼻孔出氣。
公孫晴明聽見這話,只是訕訕地笑。
公孫月兒還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人打斷了。
小卓子急步奔來,神色不自覺露出幾分喜悅。他一邊跑,一邊喊道,「皇上,丞相大人,王爺……王爺和王妃回來啦!」
「姑姑回來啦?」小玄熠高興地叫了起來,急忙探頭張望。
公孫晴明與公孫月兒放眼望去,只見養心殿外徐徐走進兩人,風戰修一如既往那般威猛俊美,漆黑的雙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水,會讓人沉溺,無法呼吸。而他的身邊,白衣女子淡若秋波,一顰一笑都是恬淡。
公孫月兒的視線停留在那女子身上,想著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明王妃!
「姑姑!皇叔!」小玄熠邁開腳步奔到了他們面前,小臉笑得燦爛如陽光。
明珠低頭望向他,只見他神色健康紅潤,正茁壯地長大。她揚起唇角,輕聲說道,「聊得這麼開心?」
「女人有毒!」小玄熠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公孫晴明來不及阻止,卻有一絲尷尬。
「女人有毒?」明珠抿嘴微笑,聰慧如她想也猜到這是誰說的。她的目光掃向了公孫晴明,也注意到他身邊另一個女人。那是一張陌生臉龐,青春嬌好的動人臉龐,眼神純凈清澈,充滿了朝氣蓬勃。
她是誰呢?難道是……
「公孫叔叔說女人有毒,他還說姑姑只對皇叔有毒。」小傢伙立刻賣乖,一五一十地說道。他急忙望向風戰修,關心地問道,「皇叔,你中毒了嗎?」
風戰修深沉的目光瞪向玩世不恭的公孫晴明,那個眼神啊真是意味深長。
明珠忍著笑意,幽幽說道,「放心吧,你皇叔百毒不侵。」
「是嗎?」似乎還有點不放心,小玄熠詢問道。
風戰修卻是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他眯起鷹眸,犀利地話鋒一轉,「皇上,不如你去問問丞相,誰會讓他中毒。」
小玄熠轉身望去,視線卻在公孫晴明與公孫月兒之間游移。小傢伙直覺地將他們兩人看成是一對,恍然大悟地說道,「我知道啦,月兒姐姐會讓公孫叔叔中毒!」
「皇上,別胡說……」公孫月兒支吾嚷嚷,俏臉浮起兩抹羞澀。
明珠心裡逗趣,饒有興緻地問道,「大哥,不介紹下這位月兒姑娘嗎?」
哦哦哦,看這個樣子,她的未來大嫂人選有著落啦!
不等公孫晴明開口,公孫月兒一個大步上前,豪爽地說道,「我叫公孫月兒,直接喊我月兒就好了。」
公孫月兒?明珠秀眉一蹙,想著該不會是晴明的妹妹吧?
這下大嫂人選的著落又沒了!
「風戰修。」他主動自報名諱,一張俊美無濤的臉龐竟然沒有一絲多餘表情。他大手一探,大刺刺地摟住明珠的肩頭,宣告所有權,「我的妻子,夜明珠。」
公孫月兒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霸氣以及冷冽所怔,一下子沒有回神。
明珠朝公孫月兒抱歉地笑笑,無奈說道,「我家夫君就是這樣,習慣就好了。」
這種事情還能習慣啊?公孫月兒悶悶地想,強扯起嘴角。
可是真得好幸福呢!
「皇上,我們帶了一個人回來。」明珠一字一句說道。
「誰呀?」
「一個你很想見的人。」
一行人立刻趕往了皇陵,而東驍天的棺木隨著風戰修與明珠一起回到了都城。
當小玄熠瞧見那棺木的時候,心中十分困惑。
他握住明珠的手,視線卻盯著正要入葬皇陵的棺木。而這座皇陵里,還葬著另一個人。那是他的母親,柳水瑤的陵墓。小玄熠望向母親的墳冢,又是望向下葬的另一處墳冢,似乎明白那棺木中的人是誰。
「姑姑,他是我的父王嗎。」小玄熠稚氣的聲音有些激動。
明珠低頭望向他,輕聲說道,「皇上,快去拜拜你的父王吧。他瞧見皇上長那麼大了,一定很高興。」
小玄熠聽見她這麼說,這才鬆開了手。他有些遲疑地邁開腳步,走到那墳冢前。漆黑的大眼睛望著墳冢,徐徐跪拜在地。
「父王……」小玄熠開口喊道,感覺溫暖澎湃。
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父王,更是東驍天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孩子呼喊自己。
雖然亡者已逝,可是似乎也聽見了這聲呼喊一般。
小玄熠向東驍天的墳冢磕了三個頭,眼眶忍不住泛紅,清亮的童聲盤旋而起,「父王,雖然孩兒從來也沒有見過您,可是一直都將您放在心裡,沒有一刻忘記。父王請放心,孩兒一定會成為很偉大很偉大的君王,治理好國家。」
一番話說得振奮激昂,雖然是一張稚氣小臉,連那聲音都稚氣,但是眉宇之間已經顯現出帝王風範。
想來日後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帝王。
小玄熠站起身來,走到風戰修與明珠面前。他抬頭望向面前並肩而站的兩人,露出一抹天真燦爛的笑容,「謝謝皇叔,謝謝姑姑。這是玄熠收到最好的新年禮物。」
風戰修望著這位小皇帝,心中卻是充滿了驕傲。
明珠揚起唇角,欣慰於他的成長。
再過五年,再過十年,誰又能知道他會變成怎樣的男子呢?
真是期待啊!
除夕之夜,皇宮中喜氣洋洋。
今年的除夕,皇宮不再是冷清,而是歡樂。
小玄熠雖然是皇帝,可總歸還是個孩子。夜幕降臨,尚未開始用膳,他就拉著公孫月兒在養心殿的院子里放煙花。一點光影噴射向夜空,隨後撒開成美麗的五彩斑斕。
小玄熠驚喜尖叫,又蹦又跳。
「月兒姐姐,你看啊!真漂亮啊!」
「是啊!」
公孫月兒站在小玄熠身後,觀賞著夜空里絢爛綻放的眼花,也被這美麗景象所懾服。忽然身邊站了另一道身影,她扭頭一望,對上了一雙慧黠調皮的雙眼。
公孫月兒愕然,急急喊道,「姐姐!」
因為明珠比她大上幾歲,所以就喊一聲「姐姐」!
「用膳了!」明珠微笑說道。
公孫月兒點頭,大步奔向小玄熠,「皇上!用膳啦!」
明珠望著公孫月兒,眼底閃爍過一抹算計。
而這抹算計恰好被走出大殿的風戰修瞧見,他摟住明珠,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囈語,「你又想做什麼。」
「夫君,你這麼聰明,難道不知道我想做什麼嗎。」明珠眨眨眼睛,笑得賊賊的。她已經問過公孫晴明了,原來月兒是義父義母的女兒,他們兩人不過是義兄妹罷了。哦呵呵~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怕你會亂點鴛鴦譜!」風戰修摟著明珠走進大殿,前往膳廳。
明珠睨向他,輕聲說道,「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我哪敢?」
「我看你沒有什麼不敢!」
滿滿一桌的美酒佳肴,五人圍著圓桌一齊用膳。小玄熠開心地用膳,只顧著吃東西。明珠瞥了一眼公孫晴明,又是望向公孫月兒,笑眯眯地說道,「月兒,你今年幾歲了?」
「正好二十。」公孫月兒如實回道。
明珠不急不徐地說道,「二十歲的女兒家,也該找個好人家。可別誤了青春年華,不如姐姐替你物色?」
「這……」公孫月兒支支吾吾,沒有了下文。而她卻是小心翼翼地睨向身旁的某人,心裡憋屈。竟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公孫晴明捏著酒杯,神色自然,垂眸不言不語。
「大哥,你覺得呢?」明珠可不打算讓他當局外人,硬是要讓他淌渾水。
公孫晴明飲下杯中的美酒,「月兒大了,的確是該嫁人。」
「月兒,整個聖歆王朝的男人,隨你挑隨你選。」明珠豪爽地說道,嫁人搞得跟集市買菜一樣。
「謝謝姐姐。」公孫月兒卻是有苦難言。
「吃。」風戰修霸道地吐出一個字,並不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只顧著照料自己的妻子。他體貼地替她夾菜,像是怕她忘記吃飯一樣。
明珠回頭一望,只見自己面前的碗中所堆積的食物像一座小山。
「夫君,這麼多菜,我怎麼吃得完?」
「吃不完也給我吃!最近你怎麼越來越瘦?」風戰修不滿地說道,似乎是在抱怨。
「我……」明珠忽然感覺有些頭暈,伸手扶住了頭。
「怎麼了?」風戰修沉聲詢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姑姑?」小玄熠也抬起頭,小嘴油膩膩的。
公孫晴明一把抓過明珠的手把脈,眼眸一緊,神色倒是微樂,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樂什麼,突兀地說道,「風戰修,你可得管好她。」
風戰修只是冷哼一聲,心裡想著只有自己被管的份!
「如今有了身孕,就不要再忙這忙那了!」公孫晴明的話語像是一記雷鳴。
身孕?風戰修以及明珠同時愣住,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