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超越一切的力量
在比賽規則上，正賽與預賽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除了失去意識或者主動投降外，掉落場地外也是一種失敗的方式。
鐵雄也不是沒有想象過自己會有輸的情況，可是卻沒想過自己會輸的這麽別扭。
當他那龐大的身軀重重摔落在擂台外的地麵上後，觀眾席上頓時傳來一陣歡呼，期間還夾雜著隱隱的笑聲。
“比賽結束！第一場淘汰賽的勝利者是羽風選手！”
這時，作為主持人的奧蘭也發布了比賽結束的信息，為這第一場淘汰賽畫上了一個句號。
“你小子……竟然敢對我手下留情，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久後，當羽風在一片歡呼聲中回到了選手通道時，鐵雄那龐大的身軀卻早一步等在那裏，臉色還顯得有些陰沉。
剛才那場戰鬥，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位叫羽風的少年其實是放了水的。
他不但沒有用手中削鐵如泥的兵刃在對手身上留下太深的傷口，甚至還用將其打落擂台的方式結束了比賽。
這種做法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落敗後的鐵雄甚至連治療都基本不需要，身上那些淺淺的傷口很快就因為強於常人的恢複力而停止了出血。
“這個……不好意思，鐵雄先生，這是我能想到的比較好的比賽方式了，我不想傷人。”
看到這位壯漢臉上的表情後，羽風幾乎是本能的開始了道歉，雖然實際上他完全不需要這麽做。
比賽就是比賽，而非兩人賭上性命的廝殺，這條線少年可是一直分的清清楚楚。
因為實力的確更強，更兼有著“闇鬼神”之利，如果羽風真的想要傷害對手的話，鐵雄早已渾身是血的倒在擂台上了。
不過如果這麽去做的話，那也就不是羽風了，這位來自卡卡裏克村的年輕勇者畢竟隻有十來歲，還有著一顆金子般的心。
真拿他沒辦法……看到少年臉上的神情後，鐵雄不由得歎了口氣，接著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到：“你心地這麽好，遲早會後悔的。”
雖然鐵雄很佩服少年的心態，但多年的經驗卻讓這位壯漢非常清楚，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被溫柔對待就會同樣報以溫柔的世界。
獵魔人的世界，總是與殘酷和危機為伍，甚至在關鍵時刻，即使犧牲他人甚至是親朋好友也是見怪不怪的事。
所以除了剛出來混的小菜鳥外，沒有幾個獵魔人會抱有無謂的憐憫之心，而那些菜鳥們也通常會在某些時刻將其丟棄，徹底墮入成熟、冰冷的現實中……
“……這麽做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這麽做的話卻一定會後悔。”
羽風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卻有點迷惑。
他知道有些時候或許不該心慈手軟，但想要讓自己變得狠心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有人天生就是殺人狂，更何況少年一直生活在平靜的山村中，本來就與那些暴露的東西沒什麽緣分才對。
當然，羽風也認可鐵雄的話，在剛才那種實力有所差距的情況下用和平的方式擊敗對手是可以，但當到了沒有這份餘力的關頭呢？說不定會把自己害死也說不定……
然而，就在少年跟鐵雄告別，獨自一人回到選手大廳時，路邊的一些閑話又飄進了他的耳中。
“切，那小鬼裝模作樣的，還不是個沒殺過人的雛兒吧？”
“應該是吧，他在預賽時不也基本上沒打傷幾個人，而是把他們都丟下擂台了麽，真是夠裝的。”
“你還別說，給老子一把這麽鋒利的劍，老子說不定也能把那傻大個幹掉，哈哈哈。”
這時，兩個一看上去陰沉沉的男人正站在選手大廳的角落，毫不掩飾的大聲討論著剛才的第一場比賽。
或者說，那不是在討論比賽，而是在批評某人，順便抬高自己……
更可氣的是，當見到他們抨擊的對象朝這邊走來後，那兩人卻看了少年一眼後變本加厲的大笑起來。
那陣猖狂的笑聲和尖銳的批評讓羽風覺得有點難受，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喜歡對別人的事指手畫腳，隻得低著頭快速離去……
一路上，少年的臉上都帶著有些落寞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贏了比賽的人。
“喲？怎麽了？為什麽擺出這種臉色？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不久後，裏雍看著這位剛剛得勝而歸的弟子，關切的問到。
“裏雍老師……我.……”
在看到自己的老師後，羽風似乎覺得剛才開始就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陰霾稍微少了些，於是他將剛才發生的事和自己的想法緩緩地說了出來。
“老師，我的做法是不是真的太軟弱了？難道隻有做事凶狠、為了一己私欲不顧一切的人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嗎？”
這時的羽風，似乎有點受到了他人的影響，已經開始略微懷疑起了自己的做事風格。
原來如此……聽完了自己徒弟的敘述後，裏雍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神情。
因為自己的作風溫和而不夠強硬，無私而不自私，因此去遭受了他人的批評甚至辱罵。
啊啊啊，這是多麽熟悉的感覺，裏雍苦笑了一下，回憶起了自己當年曾經同樣遭遇過的往事。
當年的裏雍，年紀輕輕，意氣風發，並且剛剛被全世界認可了其“勇者”身份，可以說是一個小小的人生巔峰。
毫不誇張的講，勇者時期的裏雍，真的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人。
他純粹的為了打擊煞群而行動，純粹的為了幫助他人而行動，不求回報、不求讚譽、不求享受，每天都非常努力的在充實自己。
既然背負著“勇者”之名，就要有著與其相匹配的行為與精神，否則隻不過是一個屍位素餐的冒牌貨罷了。
所謂的“勇者”，本意是指從危機中拯救人們的、勇敢的英雄。
所以裏雍拚命想要讓自己成為這樣一個英雄，因此他幾乎拋棄了個人的得失，全心全意的融入了這個身份中。
可在進入了“聖都”後，即使是這樣的裏雍，卻也經常聽到許多在背後不斷吹著的風言風語。
“哎呀，你聽說了嗎？那個勇者居然拒絕了公主殿下的下嫁啊，他到底在想什麽？這人是不是同性戀啊？哈哈哈。”
“這還不止呢，前段時間聽說將軍家的少爺得罪了他，那家夥居然這麽一笑而過了，這也太不中用了吧？換做是我的話肯定得給他們全家一點顏色看看，哈哈哈。”
“聽說那家夥昨天還在城外搗毀了一個綁架少女的組織，真是無聊，為了那些賤民們浪費時間。”
剛開始裏雍在聽到這些話時的確非常憤怒，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明明一直都很努力，可是卻總是有一群人在背後嚼舌根，好像他們什麽都懂一樣。
似乎在那些人看來，人類這種生物，一生下來就是陰暗的，如若不陰暗，那便是偽君子或者偽聖人。
什麽？你認識了美女居然不去上她？這人一定是個裝模作樣的偽君子，惡心。
什麽？人家招惹了你你居然不殺他全家？這人一定是個裝模作樣的偽聖人，惡心。
什麽？你實力這麽強居然不把全世界當狗一樣踩在腳下？這人一定是個裝模作樣的偽英雄，惡心。
……
他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為了他人無私奉獻的人，也不相信會有擁有力量後不將跟自己吵架的家夥都殺光的人，他們隻相信力量，還有欲望。
“在這些人的心中，擁有力量的人就應該這麽做，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全天下的美女收入後宮，為自己塑造無比尊貴的地位和身份，將不服從的人全部消滅殆盡，這就是在他們心中“強者”應有的樣子。”
在緩緩將自己的“過往”簡單的說了一遍後，裏雍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不屑的神情，笑著拍了拍羽風的肩膀。
隨後他接著說道：“而如果你在他們麵前表現的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那麽他們就會在背後像個大娘們一樣囉囉嗦嗦，好像全世界都要按照他們的喜好運轉似的。”
“那這時候.……老師您又做了什麽呢？”
羽風聽著聽著竟是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這位總是表現得雲淡風輕的老師竟然有著這樣的過往。
“很簡單，什麽都不做，我為什麽要做別的？隻需要做我自己就好了。”裏雍用鼻子哼了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勇者擁有極強的力量，可是卻沒有相對應的，越發膨脹的欲望，這在很多人眼中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但這就對了，人類的敵人除了外部之外，最大的敵人來自於自己的內心，自私自利、懶惰貪婪、狂躁易怒，最後逐漸變得以自我為中心，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身為勇者當然需要超越這些負麵的東西。”
超越？這時，羽風細細品味了這兩個字，卻品不出其中的深意來。
“當人的力量越發強大後，就越容易讓欲望膨脹，所以這時候最重要的東西正是將其超越，最後回歸本心，也就是將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來看待，這不是軟弱，而是自信。”
而在裏雍看來，所謂的“本心”，正是“平常心”，也是一種強大到無可匹敵的自信。
“本心嗎……我明白了，裏雍老師，以後我不會再受到那些人的影響了。”
細細思考了一會後，羽風的臉上露出了純真的笑容，就跟當時在卡卡裏克村出去挖筍子的時候一模一樣.……
沒一會，少年就獨自再度回到了“選手大廳”，他原本想去商店買一些飲料給自己還有裏雍老師，可卻在路上又看到了那兩個嘴碎的家夥。
在“選手大廳”的一角，這兩個陰沉的男人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剛才比賽的事，時不時還發出一些粗魯的笑聲。
之前的羽風，在發現兩人正討論著自己的時候隻能低頭離去，可如今，少年卻昂首挺胸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跟之前一模一樣的是，他們在發現自己話題中的主角後也沒有收斂的意思，而是將目光肆意的掃了過去，嘴裏依然不幹不淨的說著話。
“嘿，你們兩個。”然而，就在羽風從商店裏買了飲料準備回去時，少年突然對兩人開口說到。
“嗯？怎.……怎麽了？”
這時，兩人似乎沒想到這個小子會跟他們搭話，頓時感到有些意外。
他不是想在這裏跟我們動手吧？這下麻煩了，真打起來還未必打的過他.……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預感到了接下來會出現一場風波。
“你們兩個家夥.……好吵啊。”
可是讓人沒想到的是，羽風隻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丟下了這樣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少年離去的時候，他的臉上充滿了平和輕鬆的表情，就像是在自己老家那寧靜祥和的大山中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