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塵封已久的回憶
春分時節，卡卡裏克村的夜晚顯得非常寧靜，一棟棟木屋或者石屋建築在四周的群山環繞中，仿佛與凡塵俗世隔絕了開來，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月色裏，村裏一處僻靜的木屋上層閣樓處，有位身著行途醫士服裝的年輕人正坐在並不算大的窗台上，獨自觀望著漫天的星鬥。
“要是每天都能這麽安靜就好了。”這位看上去稀疏平常的年輕人伸了個懶腰，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享受，盡管他隻是居住在這樣一個小小的閣樓裏。
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在忙活了一天後終於回到了卡卡裏克村，在塔木和長風居住的這棟小木屋樓上住了下來的裏雍了。
雖然路德維希極力勸他與自己一起押解龍破天去“界海城”，並且將他的“勇者身份”公諸於世，但裏雍卻非常堅決的否認了這個提案，並且嚴肅地要求路德維希閉上他的那張大嘴。
盡管在上一個時空中裏雍是一位勇者，但在這時他卻隻是一位魔王罷了，他不認為自己有資格站在眾人的麵前享受那些敬佩、期望的目光。
不光如此，在那一刹那裏雍還感到了巨大的迷茫，他突然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濃厚的不信任感。
“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會變成沃倫的呢？我又要做些什麽呢？”裏雍舉起了自己的手放在眼前，這隻白皙的手掌看上去白的刺眼。
實話說，現在的裏雍，處於一個極其尷尬的位置。
說他是魔王吧，但他卻又無法站在煞群的角度去對付人類。說他是勇者吧，但他從任何角度而言都隻是一個魔王。
應該就這樣任憑勇者們成長下去，最後徹底將自己連帶煞群一起消滅嗎？
裏雍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這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的確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隻需要犧牲自己一個人，就能夠讓人類永久的過上不需要擔驚受怕的生活的話，那麽裏雍是絕對不會有怨言的。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每當想到這裏，裏雍的腦海中都會出現薇爾莉特、夏妃、斯奈普等人的身影。
不知何時，這些原先在當勇者時深惡痛絕的王煞們，在自己的心中竟是占據了不小的地位。
每當想起薇爾莉特那充滿欽佩的目光，夏妃那熱情似火的目光，裏雍都會不自覺的將她們認為是一個人類，而非煞魔。
所以自己身為魔王，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族群被人徹底消滅，真的好嗎？裏雍輕輕地搖了搖頭。
更何況在今天之後，原本這些足以讓裏雍糾結不已的問題又多了新的障礙。
那就是假如真的讓煞群自生自滅，任由勇者發展起來將煞群消滅的話，這些勇者們的存在真的會帶給人類一個美好的未來嗎？
很難，或者說幾乎不可能。裏雍回憶起了龍破天這位“二號勇者”的所作所為，在心裏默默地打了個大大的叉。
所謂勇者，隻不過是一個“稱號”，勇者的實質也隻不過是普通的人類罷了。
既然是人類，那麽就有好人、壞人、懶人、笨人等差距，並不是說一個人是勇者的身份，他的所作所為就能配得上這個稱號。
從這種角度而言，裏雍毫無疑問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勇者，或者說是一個“複仇心切”的勇者。
即使在他的力量達到了超越世俗的級別後，他也從未想過要獲得權勢、美女、地位等等，他要的隻是向魔王軍討回公道罷了。
但裏雍會這麽做，不代表其他的勇者也會這麽做，強大的力量會使人迷失，尤其對於意誌並非那麽堅定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事實上，僅僅隻是在確定了兩個勇者後，就已經出現了像龍破天這樣自私、惡毒、張狂、不擇手段的“偽.勇者”，這些人除了擁有勇者的一切特質外，根本就是一個人渣罷了。
這樣的人渣如果在得到了力量、權勢後，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基本上是可以預測的，無非就是勞民傷財，廣開後宮，繼續奴役人類罷了。
甚至可以說，這樣一個披著“勇者皮”的人渣，對人類造成的惡果或許會比一個明麵上的魔王來的還要巨大，那麽假如這一百位勇者裏有五十位是這種人渣的話……
“額，如果這樣的話，那我不就變成世界的罪人了？”一想到五十個龍破天聚在一起的場麵，裏雍就感到渾身的寒毛都要豎了起來，心裏也不免有些發毛。
“嗯？什麽罪人？”
就在這時，一個聽上去還有些幼嫩的聲音突然從樓梯處響起，隨著幾陣嘎吱嘎吱的木板搖晃聲，卡卡裏克村的勇者，長風端著一個茶壺出現在了閣樓上。
“對不起，裏雍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您說話的，隻是想給您送上一壺花草茶來暖暖身子。”
走上樓後，長風先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裏雍的表情，隨後微微鞠了一躬，將手上的茶壺放到了閣樓房間的一張小桌子上。
不得不說，長風這家夥的確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小夥子，裏雍感興趣的望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不用介意，來這裏坐吧，一起喝杯茶聊聊天怎麽樣？”
“好的！我一直很想跟裏雍先生聊聊。”
這時，長風的眼神裏突然出現了強烈的好奇心，他點了點頭後用帶上來的杯子倒了兩杯茶，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了裏雍後自己也拿著另一杯坐到了窗台上。
窗台並不算大，不過坐下兩個年輕人倒是沒什麽問題的，更何況隻有十來歲的長風顯然還沒發育完全，細胳膊細腿的，還隻能用少年來形容。
“裏雍先生，您治病的技術這麽厲害，肯定去過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尊敬您吧？”
當坐在了裏雍身邊後，長風迫不及待的問到，言語中充滿了憧憬。
對於長風而言，他的一生到目前為止幾乎都隻能用“平平淡淡”來形容，他並沒有去過很多地方，也沒有見過很多人，也不知道很多事，一直覺得自己活得有些窩囊。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非常尊敬裏雍的原因除了這個男人能救自己的爺爺外，也有對這位行途醫士的個人崇拜，認為這個男人見多識廣知道的東西很多。
“.……的確是去過很多地方，也有很多人非常尊敬我，但那也是過去的事了。”聽到長風的話後，裏雍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香氣四溢的花草茶。
當然這並不是謊話，在上一個時空中，裏雍從已經化為廢墟的卡卡裏克村走出來開始，到最後消失在極北之地的“永冬城”時，他的足跡幾乎遍及世界的每個角落。
北方的盡頭“愛因茲貝倫”，那是魔王的居所和煞群的大本營，“永冬城”的勢力範圍。
而距離“永冬城”最近的是人類的“五大王都”之一的“煆銀郡”，以及人類的最高生命線“多蘭古雷格要塞”。
南方的盡頭“界海城”是裏雍最先到達的第一個大城邦，也是“五大王都”之一，在這裏他結識了許多朋友，也了解了一些關於煞群和冒險者協會的故事。
西方的盡頭“格魯爾沙漠”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這裏一年四季都是幹旱的夏季，“五大王都”中的“沙羅古都”就建立在這裏。
而裏雍的愛劍“碎星”也是在此處出土，並且當年引起了上千名冒險者的爭搶，那場麵，驚心動魄。
東邊的盡頭“死亡火山”或許是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之地，距離五大王都中的“天赫州”最近，而這裏其實是一條連綿數千裏的無盡山脈。
按照前世的情況來看，即使是最強大的“封爵級”冒險者也沒法活著越過這條山脈，裏雍當年也隻是攀爬到了一半便知難而退。
而處於大陸正中的位置，是人類勢力中最為昌盛，也最為強大的“五大王都”之首，“聖都凡爾賽”的所在之地。
這裏不但駐紮著“冒險者協會”的總部，並且包括“治愈教會”、“星辰學派”等大型勢力也都將總部設置在了此處，也是裏雍最為熟悉的地方……
這麽一想的話，我倒真是去過很多地方呢，倒不如說我沒去過的地方倒是少數吧。
想到這裏，上一個時空裏的一點一滴記憶都緩緩在裏雍的腦海中複蘇。
他突然有些懷念起了那段時光，那段雖然經常生活於危機之中，但心中卻始終沒有半點迷茫，一心朝著勇者之路前進的單純時光。
裏雍一邊緬懷著過去的歲月，一邊將一些在各地旅行時聽來的趣聞和當地的風光娓娓道來，讓長風這個從未出過門的小年輕聽得那叫一個心曠神怡。
“這樣啊，那.……您見過很多煞魔嗎？聽說高階的煞魔能像人類一樣說話，而且每天都要喝人血、吃人肉！是一群很恐怖的生物。”
當裏雍說完了自己在“界海城”參加一個冒險者擂台戰的經曆後，長風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對於長風而言，他在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就知道世界上存在著這樣一種與人類既然不同，並且互為死敵的生物，但由於他生活在遠離北方的最南部，於是直到今日為止都並未見過真正意義上的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