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你做不到的
第212章 你做不到的
封冉冉去試鏡的時候需要飛赴另外一個城市。
這個導演年紀大約在四十歲左右，金髮，鷹勾鼻，眼睛不算大但是非常有神，他看向眼前的女孩的時候，從他陰霾的表情能夠明顯感覺到他不太愉快的心情。
「Cindy？」
這是封冉冉的英文名。她點了點頭。她們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小的咖啡館，午後三點的陽光正是最慵懶的時候，他喝了一口特濃不加糖的咖啡。封冉冉注意到他一直在用手指敲擊桌子，這顯示出了他現在不耐煩的心情。
「雖然我答應給你試鏡，但是我現在很忙——我大約能給你——十五分鐘的時間。」
他看了一眼表，然後報出了一個他自己覺得極其苛刻可以讓眼前這個黃種人姑娘知難而退的時間。在他看來，這個姑娘年紀看上去不大，看上去成年沒有太久（外國人總是容易錯誤地估計封冉冉的年紀），說實話，他之前的那個電影他已經找了好幾個女明星試鏡過了，都遠遠達不到他內心的標準，他的那群老朋友們直接勸他放棄，他的劇本實在是難度太大了。
「史蒂芬，除非你能找到一個比珍妮弗還要更出色的天才女演員。你知道的，你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拍成這部戲，為什麼不降低一下你的標準呢？」
可是他給他們的答案是一個「NO」。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演員，他寧願塵封這個劇本，等到有一天真的能夠有人完美地詮釋出來的時候他再重新開啟。
這個劇本的核心是七重人生。男演員他屬意湯姆庫克斯，今年三十七歲有一座奧斯卡獎盃和一座歐洲三大獎盃的a咖，這個傢伙的演技是出了名的厲害，要知道外貌不夠出色的演員想要上一線意味著演技必須是頂尖的優秀才行。史蒂芬跟他聊過天，他對劇本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但是女主角的太難找了。
女主角需要演出七重人生，來試鏡的女演員有好幾個，然而演技都不是史蒂芬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個完完全全能夠在演技上跟庫克斯並駕齊驅的天才級別女演員，原先他的最佳人選是珍妮弗，但是珍妮弗沒有檔期。
劇本只能暫時擱淺。
他抬起頭，用銳利地好像刀子一樣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兒，臉龐尖尖的，有點瘦，但是一雙眼睛很亮。說實話，這個姑娘並不能讓人眼前一亮。
史蒂芬覺得自己看人很准，有的時候他甚至可以只看人一眼就判斷出來這個人符合不符合他想象中的人物。而這個姑娘在他看來，是不符合他的標準的。
她看上去個性並不是特別突出。所以他對她興趣不大，只打算給她十五分鐘，沒有直接轉身就走他覺得他已經給了她一個機會了——雖然十五分鐘很短，但是他覺得他不打算再給她更多時間。
出乎他意料，他話音剛落，這個姑娘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看著他，表情平靜的問道。
「演什麼？」
她說話的神情很平靜，但是眼神裡頭卻隱約有幾分光彩，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她的眼神很明亮，裡頭有著飽滿的自信。她讓他覺得——似乎這個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一樣。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他說：「傲慢。」
這個姑娘的表情幾乎是在他的話音剛落就發生了變化。他死死地盯著她的臉，試圖覺察出她的每一個微小的表情。說實話，越是這樣，他得到的震撼就越大。
他坐直了身體，她的一個表情，就讓他覺得，好像有點兒意思。
她的傲慢是那種，帶了點優雅的傲慢。坐在那裡她連坐姿都同之前不同了。她抬起頭看著他，表情裡頭毫無怯意。
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她比剛才光彩照人了。他琢磨了兩下，然後從口袋裡頭抽出一段台詞。
「演這一段台詞。」
……
雜貨鋪的老闆奧丁每天夜裡都會做夢，而在夢裡，他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看見一個女孩七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他開始質疑，到底是自己生活在夢境裡頭，還是這個女孩生活在夢境裡頭。七重不同的人生，同樣的少女，不同的人生結尾，少女都以自殺告終。奧丁決定拯救這個少女，他決定去現實當中尋找這個姑娘，但是隨著他深入了解，他發現了更為驚人的秘密……
這就是這部電影的主要梗概。比起奧丁更難演的是女主角，這個人物非常非常的複雜，史蒂芬一開始根本不報任何的希望，但是封冉冉的表演卻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他抬起頭看著這個姑娘，她從頭到尾都帶了一點點微笑，臉上沒有忐忑。他突然有點欣賞這個東方姑娘了。
敢來找自己試鏡，本身就證明了她的勇氣不是么。
封冉冉看到劇本的時候她很驚訝。這部電影的設定讓她真的心動了——的確很難，但是也很有挑戰性。封冉冉如果說一開始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的話，那麼現在她就是勢在必行。她想要拿到這部片子的心格外的強烈。
這部劇本的人設是她目前為止看過的所有劇本裡頭最複雜的，包含了多種因素在其中——人性的掙扎善良與邪惡的碰撞，每一段人生都讓她想演。
演員看到好劇本是沒有辦法不動容的。
這個劇本動心的當然很多，甚至有不少A咖女明星甘願推掉其他的大製作想要來演，但是史蒂芬自己不願意。對於他來說這部電影是他的心血集成，他不遜於有一點點的不完美。在他的心中，哪怕是分鏡頭他都已經摹畫了幾萬張——鏡頭該從哪裡到哪裡，在他的心裡頭妥妥帖帖渾然天成。
他不允許這部電影有敗筆，哪怕是一點點也不成，沒有合適的女主演，那麼他寧願不讓別人去演。
封冉冉演完了之後他站起來，一句sorry在嘴邊上打轉卻有點說不出口，他猶豫了一下，換了一種稍微平和一些的說法。
「你很好，是我之前面試過的演員裡頭最好的孩子。但是——跟我想要的還是差距了一點點。」
封冉冉抬起頭，她的眼神很明亮，她不想放棄。
「你想要什麼樣子的演員，你能具體描述一下么。」
史蒂芬看出了這個姑娘的倔強，說實話，她的演技真的是很棒很棒，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麼年輕的年輕人身上看到這麼行雲流水的表演了，但是他想要的是極致。
極致就是哪怕是這個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人的那一種極致。
而且她是個黃種人。電影市場有自己的約定俗成的規矩，他用她，除非是他認為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比她更優秀的白種人姑娘了。很苛刻對么，這就是現實。
他看著眼前的姑娘，他突然開口問道：
「你在貧民窟裡頭住過么。」
「你見過小偷、騙子……偷渡者么。」
「你見過瀕死者掙扎著往前爬的模樣么。」
「你見過生命最卑微的樣子么。」
封冉冉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子，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已經準備往前走了，他轉過身走了兩步，然後他聽見這個女孩兒的聲音。她說：
「等一下。」
斯蒂芬沒有回頭，這個姑娘追到他面前，她抬起頭仰望著他。她的表情生機勃勃，她像是一團明艷的火焰。她倔強地看著自己，她說。
「我沒有見過。但是我或許可以試一試。」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
她說：「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看。我只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讓你看我的機會。你能再給我一點時間么。我會找到你說的東西的。」
斯蒂芬真的是人生當中第一次看見這麼倔強的姑娘，她真的是不肯放棄，哪怕是只要有一點點機會，她都不肯放棄。斯蒂芬看著她的眼睛，她絲毫不畏懼地與自己對視，斯蒂芬猶豫了一下，然後他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三個月之後你再來找我。」
封冉冉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她真的差點虛脫。剛才的那個中年男人是她見過的氣勢最強的導演，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很銳利，他的語言也非常強勢，一連串的反問幾乎不給人任何喘息的餘地。
封冉冉其實那樣說的時候她自己沒有任何的把握自己能夠做得到。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這個機會她必須把握住。
某種程度上她骨子裡頭就是有這麼一股子韌勁，可能之前在國內，裴亦斐會幫她，認識的導演會幫她，甚至連粉絲也會幫她。大家都很寵愛她，她一路走過來沒有吃過什麼大苦頭。
可是在這裡她就是最最普通的一個演員。除了演員這個身份之後，她其實一無所有。
所以她能夠依靠的就是演員這個身份。
依靠做演員，讓所有其他人通通都閉嘴才行。
走出咖啡的時候太陽還是依舊有點刺眼，封冉冉深呼吸了一下，她看著刺眼的陽光，心裡頭居然一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她一定能拿到這個電影。
……
晚上封冉冉跟裴亦斐視頻的時候沒有提這件事情，裴亦斐也沒有問。他只是笑了笑，問道：
「要我去找你么？」
鏡頭裡頭的冉冉躺在床上，睡衣被她穿得鬆鬆垮垮，透露出了一絲春光，裴亦斐看見了自己渾然不覺的女朋友，笑容極寵溺又有點無可奈何。
女朋友不在身邊真的是糟糕透頂的一件事情。
「對了——過幾天電影北美首映，你可以來。」
封冉冉懶洋洋地嗷了一聲，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讓斯蒂芬滿意，聽見裴亦斐的聲音她下意識應下來，然後她突然抬起頭看著裴亦斐。
「這麼快？」
她以為還要再過一陣子呢……
裴亦斐笑了笑，隔著鏡頭，他好想揉自己女朋友的呆毛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