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街
今天是航天高中高三年級新學期開課的第一天。
雖然班主任周寶華之前說過，這學期不再教授理論課知識，但在實操教學正式開始之前，學校還是為這些高三學生們安排了密集的複習課程。
比如今天。
早上的班會佔用的只是早讀時間。
其餘的四節課，則分別是數學、物理、中文和近現代史。
這屬於文化課的部分。
到了下午，還有初級機械製圖、流線型機械裝甲操作規程、新能源發動啟蒙這三門理論課程在等著被寵幸。
在此之前。
寧安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接觸過這些方面的知識。
但興趣和考試，畢竟是兩回事。
因此在一天的學習結束之後，寧安的書包里多了二十多本課堂筆記。
來自於班上各位學霸女同學的慷慨解囊……
能夠於考高在即這麼關鍵的時間節點上，從人家手裡面借來這麼寶貴的學習資料，憑的是什麼？
寧安不需要照鏡子都能猜到答案。
雖然寧安一直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憑臉吃飯的人，但如此現實的一巴掌，還是讓他心中難免覺得有些失望。
沒想到航天高中的學生也這麼膚淺啊……
在連續婉拒了班上好幾個女同學放學一起回家的建議之後，寧安整整坐了半個小時的電動公交才回到了老街。
老街的名字具體叫什麼已經沒人關心了，寧安只知道，這是舊時代的產物。
不管是建築風格，還是生活設施，都停留在半個多世紀前的水準，在這裡生活的人們甚至還在用著蘋果手機這樣的老古董。
當今世界，唯一一個信息與通信科技的巨頭，是華威。
一切行業龍頭的殞落都不值得唏噓，因為這是時代的選擇。
就如同當初的柯達輸給了數碼時代。
諾基亞輸給了智能時代。
而蘋果，則輸給了即將到來的星際時代。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
只是欠缺了一點運氣。
就在地球聯邦成立前的最後一刻，「613天埑會議」召開前的二十四小時，上帝選擇了站在東方巨龍這一邊。
要不然，你以為憑什麼地球聯邦的第一任總統是一名華國人？
寧安並不關心現任聯邦總統究竟是黃皮膚還是黑皮膚，相較而言，他更關心今年國際異能管控理事會，即ICPC的換選結果。
畢竟，那才是寧安這十二年來為之努力、奮鬥，甚至願意付出生命的最終目標。
考取京華機甲學院，畢業後進入ICPC。
若有生之年讓他有幸當選為ICPC總會會長，那將是所有變種人的噩夢。
不。
是地獄。
什麼天命者？
變種人就是變種人。
一個無比卑劣的、低等的、下賤的族群。
心中想著這一切，寧安的面部表情毫無波瀾，隨即便看到一個扎著馬尾的小姑娘手上舉著一簇火苗，滿目興奮地跑到自己面前。
「寧大哥！你看！我已經能夠兌現天賦了！」
寧安的臉上立刻浮出了一抹明媚無比的微笑，彎下腰一臉的驚喜。
「哇！寶兒妹妹好厲害！照這個樣子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去紅屋進行天賦評測了吧？」
寶兒一臉羞怯，柔聲道：「還差得遠呢……」
說著，寶兒熄滅了掌心中的火苗，將另一隻手提著的黑色塑料袋遞給了寧安。
「今天我爸特意去菜市場買了幾條鮮魚給我送來，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個給你。」
寧安沒有拒絕，順手接過塑料袋，笑道：「看來今天七月有口福了。」
聞言，寶兒頓時顯得有些沮喪。
「可惜師父說今天要夜訓，要不然就叫上你們一起來家裡面吃了。」
「那你要加油噢！等你通過評測，我再帶著七月來給你慶祝。」
「這可是寧大哥你說的！」寶兒的眼中重新恢復了喜色。
寧安淡淡一笑：「一言為定。」
很快，寶兒依依不捨地與寧安揮手作別，一蹦一跳往家裡走去。
而寧安則拎著寶兒送來的魚，不斷與老街上的嬸嬸、阿姨、大媽、小姐姐們打著招呼。
「小安放學回來啦？」
「今天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麼樣？」
「喲，小安吶？之前修的那個晶體管咋樣啦？」
「安安！這周末有沒有空呀？要不要跟姐姐去看電影？姐姐請客！」
……
寧安輕車熟路地跟大家寒暄著，百十來米的距離，整整走了五六分鐘，才終於看到了頭頂上那塊搖搖欲墜的招牌。
老王電器。
一個既毫無新意，也毫無美感的名字。
而且描述很不準確。
事實上，老王電器並不是賣電器的，而是只做維修。
小到傳統家電，比如看門狗、智控平台什麼的，大到新型機械零部件，比如粒晶管，電磁臂，甚至於機械裝甲，老王都能修。
當然，這是他自己說的。
反正老街上也沒人能真的拿出一台機甲來照顧生意。
哪怕是最老式的摩爾號。
不過雖然牛皮吹得有點大，老王的手藝卻是真的沒話講，至少在家電這一塊兒，從來沒出現過消費者糾紛。
毫不誇張地講，
老王一個人扛起了整條老街的機械維修大旗。
嗯，當然，這是兩年前的老黃曆了。
自從七月過完她六歲生日的那天起，便完完全全繼承了老王的衣缽。
走進店鋪，寧安的半張臉立刻被屋內的陰影所遮蓋。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低頭看了一眼在手中還活潑亂跳的鮮魚。
目色中儘是厭惡。
變種人的施捨，總是讓他覺得這麼噁心。
好在這樣的情況很快便得到了緩解。
因為一道小小的身影從櫃檯後面蹦躂了出來，一把搶走了寧安手上的鮮魚。
小丫頭個頭兒不高，大概只到寧安胸口的位置，身形也有些瘦弱，但眉宇間的興奮卻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閃發亮。
「寧安！你終於回來了！這魚又是從哪兒摟來的？今天上學好不好玩兒？有沒有摸到機甲？老師是誰？都教了些什麼課？快給我講講！」
如連珠炮彈般的問題沒有把寧安給砸暈。
相反，寧安卻好似早已習慣了這一切，他笑著抬起手，在那一頭黃不拉幾的亂髮上揉了揉，難得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容。
「今兒你寧大爺過生日，趕緊好酒好菜伺候著！等寧大爺高興了，就撿點兒芝麻綠豆的事情跟你講講。」
言罷，寧安直接繞過小丫頭，從鋪子後門走了出去。
七月撇著嘴，一臉的不高興，隨即彷彿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什麼，趕緊邁開小腿兒朝寧安追了上去。
「寧安！你等會兒！老王說……」
很可惜，一切為時晚矣。
此時的寧安已經快速穿過了維修鋪後面的小院兒，來到了一扇木質的房門前。
在發現房門被人從裡面上了鎖之後，寧安毫不客氣地揮起拳頭哐哐砸了起來。
「老王！又一個人躲裡邊兒幹什麼呢！你寧大爺放學回來了！」
話音落下，屋內立刻傳來了一陣兵荒馬亂之聲。
隱隱之中，寧安好像聽到了一絲女聲。
瑪的，這老傢伙大白天又藏在屋子裡看片兒！
良久之後，木門被拉開，露出了一條縫，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大叔衣衫凌亂出現在寧安身前。
額頭上熱汗密布，眼睛里彷彿能噴出火來。
「小兔崽子，你特么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