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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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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陶寶森兄弟。


  那天,坐鎮長樂坡的陶老大,在家坐等吳八的好消息。可足足等了有兩個時辰,一直到太陽落山,也沒有半點吳八的音訊。他知道,壞了事兒。於是,他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竹筒倒豆子一般,對老弟說了出來。


  陶寶森聽罷,大吃一驚、半晌沒吭聲。


  自那天他老哥陶寶昌從城裏趕回長樂坡,陶寶森這好些天就沒怎麽舒心過。雖說老哥的擔心無可厚非。最後這逼走印氏叔侄的損招,盡管事出有因,還是使他不安於心;因為他是一向把俠道置於生命之上的。


  那近年與老哥相處甚篤的老道馮處澄,登門拜訪他兄弟,是對印氏叔侄在長樂坡的行止,起了疑心。


  後來他才知道,初七長樂坡血案的主謀,便是此人。


  更教他吃驚的,是老哥瞞了他陶寶森,支使如今成了他老哥的心腹的夥計頭吳八,暗底裏去會老道馮處澄。最後,還按馮處澄的意,要把印氏叔侄送到他牢牢控製的灞橋驛。


  他這一來,就等於假他陶寶森之手,把印氏叔侄給賣了。


  吳八駕了船東去,一去不回,陶寶森這才知道老哥與馮處澄做的這筆交易。再要挽回,已是不可能了。他意識到,這輩子好不容易掙下的下江湖威名,恐拍就此被毀了。至此,任何一方的埋怨和爭辯,都無濟於事。


  如今,他心裏想的,是怎地把可能丟掉的聲名給找回來。


  至於是不是重新派人去籠絡印西橋叔侄以求補救,倒還在其次了。


  要命的是,今兒已初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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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了我,陶寶森想。


  好在按陶寶昌的說法,他與老道約法三章,隻是想把印氏叔侄軟禁在灞橋驛,做個誘捕劉陵的餌,不會傷害印氏叔侄和劉陵。


  盡管如此,陶寶森還是耿耿於懷、終日悶悶不樂。


  因為吳八是他陶寶森引薦給他老哥的,算是陶寶森的人。日後江湖上若是有人說起這事,指他賣友求榮,他無言以對。


  於是,吳八一去不回、功虧一簣,倒卸下了他的心理包袱,還了他一個不錯的心續。


  就在那時,他已打定主意,此事再也不能聽他老哥的了,得倚仗大弟子吳川,幫印西橋叔侄一回。隻是事到如今,就怕那姓印的不再相信於他了。他老哥也想著要把機遇找回來。這老人早已膽怯,隻應對說是還是以暗地裏派人向印西橋叔侄示好,不了了之為上策。


  於是陶寶森欣然。


  他裝著言聽計從,

  備了馬便直奔京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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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寶森的機會來了。


  這場豪賭有翻盤的可能,還真虧得有了昨晚的京城之行。他這回落腳在小徒弟胡守仁家。今天睡了個懶覺後,百無聊賴的陶寶森跨上胡守仁家的一頭小毛驢,從城東的胡家一路朝“回春院”施施然而來。


  此時的大街上雖然人不算多,卻還是有股子喜慶勁。


  這陶寶森也被一路的熱騰騰的景象感染得心情大好,邊走邊瞧,自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還沒走到啟夏門大道口,正好瞧見劉陵撥轉馬頭、拐過朱雀門大街,朝他這邊一路狂奔而來。隨後在離他還有十來漲遠的距離,劃了一個弧線,朝北去了。

  陶寶森感覺奇怪。


  他不認得劉陵,不免對來人多瞧了一眼,這才發現那劉陵懷裏還有一個小妮子在掙紮、蠕動。瞧著接近京城東北角第一銷魂去處、勝業坊的青樓“回春院”,又瞧見一個娃兒上前迎候,劉陵這才鬆開緊夾馬腹的腿兒。又任馬兒馱了十來步,那劉陵這才猛地勒住馬。


  陶寶森以為是遇上了采花大盜,頓時來了精神,趕緊一拍驢臀、尾隨劉陵來到“回春院”前。


  不一會兒,就見姚五迎麵撞上前來。


  他不認得劉陵,而卻知道姚五。直覺告訴他,劉陵這是一個不可等閑視之的厲害角色。尤其是他能把姚五這個不起眼的小鬼頭用好,更可見其不同凡響。他感到有好戲可看了。於是鑽進“回春院”,包下了樓上西南角的一個包房:包房的南窗下,就是姚五守候的道口。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說的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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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是鷸蚌相爭的故事。


  原來,這陶寶森才在“回春院”樓上西南角的包房落座,便瞧見那姚五一身單薄、卻精神抖擻地直衝“回春院”而來。陶寶森頓然起了疑心。因為昨晚一進了城,瞧著離吃晚茶還有小半個時辰,便放馬跑去平康坊陸府吊唁老朋友陸申。


  就在那兒時,注意到姚五這麽一個令他奇怪、另眼相看的娃。


  別瞧他模樣迷糊,凍得袖起手、縮了小腦袋,隻是跟了丁三瞎轉悠;其實卻異常機伶,眼兒滴溜溜到處亂轉。


  他一打聽,才知道是斜對麵“小仙居”的夥計。


  他當下便嘀咕了句,“這娃也怪”。隨後事兒多,就把它給這忘了。眼下,瞧他這德性,哪個主子能讓他如此賣力,一點兒也不吝惜細小的身子骨?等到瞧見他雖然抄起手,蹲在一群玩套圈遊戲賭錢的混混間,卻拿那兩隻睜不大開的閽眼兒,留神瞧著街麵的動靜。


  這下,陶寶森更來勁了。


  他趕緊吩咐隨自個兒而來、說是要商議要緊事的大弟子吳川,派了倆小鬼頭跟了姚五,把他給死死盯住,看他在搗啥子鬼。


  此後發生的一切,都沒能逃出陶寶森的眼睛。


  直到後來姚五弄來兩匹馬去救丁三,卻被馮納和童能死死咬住,

  脫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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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天色黑了下來。


  瞧著天色漸晚,派出去的倆小鬼頭還沒消息,陶寶森不禁急了。就在他心神不安地來到院子外,碰巧瞧見丁三自南向北一路奔來。他也沒料到,那丁三倉促北走,過了天街後,從騎了來的馬背摔下地、暈了過去。


  當時,街旁有人閑聊。見此情形,一哄而上來瞧熱鬧。


  而那緊隨倆丁三而來的小鬼頭,見狀躊躇片刻後掉轉馬頭、去討拉在後麵的馮納的主意。


  陶寶森當時他便心裏一動。


  他幾多乖巧,早瞧出這裏的明堂,趕緊下令讓人幫忙把丁三給劫了,還特地關照別拉下那件棉袍。結果丁三被人裹巴裹巴,弄到了陶寶森的麵前。聽罷小鬼頭的稟報,陶寶森擯退那些個小玀玀、盯著丁三裹緊的棉袍瞧了好一會兒,請吳川仔細搜檢。


  結果,吳川從棉袍的下擺,抽出一牛皮紙信封。


  封了口押了太原府關防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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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寶森大喜。


  繼而擔心。自從在“回春院”樓上西南角的包房,搜出那封口押了太原府關防大印的牛皮紙信封,陶寶森對著它瞧了半天,還是沒敢去拆看。不但沒鬆一口氣,反倒心思更重了。


  打發走姚五後,他掩了房門,把大弟子吳川找來,將這事兒的前前後後、尤其是老哥迎合馮處澄而出賣印西橋叔侄的一節,都告訴了吳川。


  吳川聽罷,不禁連連頓足。


  等拆開秘函封皮、瞧見那函件的內容,他更是大驚失色,半天沒言語。陶寶森也覺得這事棘手。麵對一時不知所措的吳川,他隻是反複陳說,事到如今,得趕緊想辦法解脫開來才好。可弄了小半晌,也沒想出甚好主意。


  好半天,他倆才緩過神來。


  如今要想讓另兩方知道他陶氏兄弟與此事無關,比登天還難。因為吳川了解到姚五已把劉陵的動向全盤告訴給了侯七。而那侯七,正是馮處澄安插在陸申府邸前後的斥侯。估計這會兒姚五也與那侯七聯係上了。一旦侯七把姚五丟了文件的經過轉告給馮處澄,這是非要躲也難。除非把它交給馮處澄,那幫人是不會放過的他這頭。


  可這一來,又把與太原府那頭給徹底得罪了。


  更要命的是,如今這兩頭到底誰能最後贏,可沒個準。萬一皇家到頭來偏向對頭,可就是塌了天,任誰也救不了駕。


  他倆這兩天就為此大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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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有小廝來稟報,胡守仁求見。


  這胡守仁是吳川的小師弟。吳川去了一會兒後,又憂心忡忡地折了回來。他告訴陶寶森,他老哥如今正呆在胡守仁家,要他吳川趕緊派人找到他後,去他家那兒說事。據胡守仁說,那原官拜監察禦使,為人極鯁直的齊浣,如今也摻和了進來,準備第二次彈閡王毛仲。


  陶寶森又是一愣。他曾聽人說起過齊浣的事兒。


  那後來在吏部侍郎任上與為人極鯁直的齊浣,卻屢屢犯言直諫,一度使皇上頗為惱恨。齊浣前次在開元十七年六月,齊浣在禁中密奏玄宗,指王毛仲恣縱不法,以為“小人寵極**”恐變生不測的事兒,外間傳說紛紜,陶寶森和吳川都曾耳聞。而齊浣此舉與高力士也有瓜葛的傳聞,他倆更是了然於胸。


  這一來,陶寶森更不敢貿然去會他的老哥。


  倒是這一提齊浣,使吳川正好他聽說過齊浣與張蓋私交甚篤的傳聞,頓然想起張蓋來。於是,這師徒倆便就此探討起欲借張蓋一派勢力一自保的可能性。


  正說到這兒,有小廝悄然來稟報,“回春院”四周,已出現了不少剽悍的陌生人。更可疑的是原吏部侍郎齊浣,便衣出現在附近,已被那些個陌生人纏住,怕是要出啥事兒。


  陶寶森大驚。


  他暗想,截獲那封口押了太原府關防大印的牛皮紙信封的事兒,已被人察覺。到了這當口,不由得他不去動張蓋的腦筋。而這才有了上麵吳川搬動老朱二找張蓋救齊浣大駕的一節。


  這時,有人來報,他老哥突然病倒了。


  於是,倆人一合計,做了分工,吳川去遊說老朱二。


  而陶寶森趕去瞧他的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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