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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遊戲又多一個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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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起身了。


  他見時辰不早,便準備去會劉陵。可他再一瞅對麵,剛才還在“安樂居”樓上大窗戶前梭巡張望的劉陵,卻已不見了影兒。


  此時,身旁的青阿湊過來,掩了嘴,悄聲嘀咕了幾句。


  李白聽罷,不禁冷冷一笑,膝席起身。老板見狀,竭力挽留。那小媳婦也掩了羞紅的小臉,提一大酒壺,歪歪扭扭地迎上前來。


  李白大笑,從懷裏摸出一吊錢,擱在床前。


  老板哪裏肯收。李白臉一板,道他有意與老板合夥開店做生意。這是定金。等他忙完手頭額活兒,回頭再商議細節。老板愕然。李白“嘻嘻”、乘便鑽出蘆棚。這一刻,已是日上三竿。


  甫一鑽出蘆棚,李白頓覺眼前一亮。


  隨後,身子上下,就象在場地洗了個冷水澡一般,格外的爽利。這冬末的日頭大概也餓暈了,一副懶洋洋無精打采的樣兒。放眼四望,那蒼莽的山巒依舊如老僧入定,不慌不忙,空氣中卻還是掙紮著透漏出一股股濕漉漉的泥香。橋西官道兩側以及南麵“安樂居”周邊,倒是比早間有了些許活氣。除了原先那些個各施拳腳的店家鋪戶,又穿插了不少賣柴、賣碳、賣茶葉、賣筆墨、賣針頭線腦等等小商小販,把諾大個場院堵得嚴嚴實實。人人各出巧招奇招、個個爭相延攬顧客,鬧得沸沸揚揚。


  他略一回頭,正瞅見那小夥計溜回湯茶館,朝青阿擠眼弄眉,似乎想說點甚。青阿見狀,返身回到蘆棚前,跟他嘀咕起來。


  李白等了一會兒。


  見青阿還沒回頭的意思,便索性把頭一擺,大踏步跨過街道,來到了道旁。


  巧的是,丁三回頭了。


  他急匆匆跑到李白身旁。身旁多了一個男娃。牽一匹極悍的黑駿馬。馬極健、跑出了汗。


  李白咋一見到他,不禁樂了。


  原來這小鬼頭,乃是李白熟人。此人便是之前我說到過的一了、李白好友元丹丘的徒弟兼書僮。在道口,他正巧遇上往回趕的丁三。早在去年臘月底,一了就已與李白見過麵。眼下情形特別,不容他再耍一套平日的繁文縟節。於是隻見他湊近李白,準備告訴、今兒派自個兒來長樂坡的緣由。


  不料丁三氣急敗壞地搶到他前頭,衝李白嚷道:

  “那家夥跑啦,如今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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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了好不惱火,扭頭對丁三冷笑道:


  “是家夥跑光了才好!”


  李白聽他這般說話,不禁呆了一呆。他不知道,這小一了早跟丁三結識,對這小子不學無術卻淘氣機伶、頗受陸申青睞,十二分地鄙薄妒忌。片刻,李白回過神來。他關照丁三別躁,示意還是由一了先說。


  一了頗得意。


  他告訴李白,他師傅元丹丘眼下已回京城。今兒前晌,他爺兒倆去陸府看他,卻聽說他已回長樂坡。老管家跟師父極熟,說出李白此行的目的。師父急了,便趕緊派自個兒騎馬來了。隨後,他又將今兒一早,張蓋等人與元丹丘聚在一塊兒的情形,敘過了一遍。最後,他告訴李白說,師父從北門禁軍那兒得了個最新的消息,今兒會有一大幫北門禁軍的兵痞,轉回鎮上。據說,他們正要等到正午時分來“安樂居”酒樓捉拿一個姓劉的、印西橋的同夥。而那告發了北門禁軍大佬的一封文件,如今大概就在姓劉的手裏。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


  而小丁三乘著這空檔,搶上前來,把眼下“安樂居”這邊最新的情形告訴李白。


  原來,小丁三剛才受李白派遣,去侯在“泰和”後門的丹砂。隨後倆人通力合作、前後呼應,把“安樂居”盯得死死的。剛才,劉陵突然下樓轉入酒家廚房,換了一身廚師妝溜出“安樂居”酒家後門。他在一半大娃子陪同下,掩入“安樂居”附近的一家診所。再出診所院門時,已變身為一跨了驢背、回鄉省親的小官宦模樣。隨後,那娃扶陪了他由長樂寺旁的另一小道,摸進終南山。

  丁三說到這兒,那一了不禁傻樂。


  李白朝一了斜了一眼,不明白這小鬼頭是咋的了。


  那丁三也是一臉茫然。


  一了見狀自覺失態,趕緊吐吐舌頭。他心裏早偏向劉陵,一路上在替他禱告,盼著他別出事。聽剛才丁三說話的口氣是恨恨的,他好迷塗,像是在夢裏一般。之後聽來聽去,卻聽說劉陵竟如鬼魅一般,從他的眼皮底下飄飄蕩蕩地走了。


  這一來,一了神氣一振,瞧去從從容容。


  李白覺得格外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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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起了精神,明晃晃的。


  街上行人也多了起來。不過卻大多行腳匆匆、臉有棲惶不安之色。這情形,跟道旁人家的喜氣裝扮,拗拗的,一點兒也不相稱。丁三朝街旁乜了一眼、臉上竟滿是幸災樂禍的壞笑。


  李白見狀愕然。轉而一想,心裏有底了。他道:

  “眼下丹砂在哪?”


  “在進山的道口。”丁三道,“他把著道口呢,就怕這老小子再耍花槍。”


  “這就對了。”李白道。丁三以為是說他應對得法。其實李白想的是劉陵。他想,這樣看來,那“燙手的東西”,八成便是件告密文書。若真是如此,劉陵這廝設了個局,要他李白做誘餌,好教印西橋和他自個兒“金蟬脫殼”。不過,李白還是沒料到,有幽州大俠盛名的他,也會來這陰損得過了份兒一手。


  李白稍一思索,吩咐丁三去換回丹砂,要他到陸氏酒坊等著自個。他則應設法盯緊劉陵,掌握劉陵的去向。


  他從懷裏摸出一串銅子,讓丁三留著,以防不時之。


  一了不高興了。他嚷嚷應該派他去。


  李白笑笑,道你有更要緊的活兒。


  丁三見狀,趕緊一走了之。路過湯茶館,他喚來小夥計,咬了咬耳朵片兒。那小機靈鬼瞅瞅瘸腿老板,見他並不介意,忙搗蒜般點頭應承,與丁三一塊兒溜了出去。李白很是滿意。他隨後關照一了去街旁的陸氏酒坊找沈如筠,請老爺子在酒坊找倆幫手,以備不時之需。同時,他也是想讓小家夥待那兒歇一會兒。


  一了應命、牽了馬疾去。


  李白轉過身來,朝東邊的長樂坡橋瞧去。


  橋頭人影浮沉亂動。一時往橋東的人尤多,且頗匆忙。他打算與青阿混在人流裏,先去橋東的“泰和”貨棧。可才要動身,卻一下頓住。他驀地瞅見,司馬無疾出現在長樂坡橋腳的官道旁。隻見司馬無疾扭身朝南麵瞅了瞅,頗為躊躇。須臾,禹禹西來。


  李白呆了。


  他順著司馬無疾所瞅的方向瞧去,發現那是市麵寬敞的“恒昌”鐵器商行。他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商行與司馬無疾有何關係。等他扭頭在瞧,司馬無疾已拐向東南,直衝街道盡頭的“安樂居”而去。


  “他此時去‘安樂居’幹嘛?”


  李白想了想,毫無頭緒。


  於是隻當啥也沒瞅見,拽了一把青阿、朝東大踏步而去。


  不一會兒,他倆已來到長樂坡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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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頓住。


  他正要越橋而過,就聽得身後傳來一串急促而尖銳的馬蹄聲。扭頭瞧去,就見長街盡頭的官道上,騰得好大的雪霧。須臾,五、六騎先後穿出雪霧,飛奔而來。長街一字石板,火星四濺。街道不甚寬,街上行人四散奔逃,兩旁灘販人仰馬翻、鬼哭狼嚎。


  要出事了,李白想。


  長樂坡鎮子不大,卻也是商鋪雲集,人口稠密。尤其是自斜插小鎮街道的古河道入口處始,至長樂橋腳,更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看看快到岔道口,那倆騎兵依舊肆無忌憚,爭先恐後地打馬向前。轉瞬之間,這頭匹奔馬已搶到離青阿一丈跟前。


  青阿驚呆了,一時動彈不得、花容失色。

  李白急了,忙一把扯過青阿。而他自個兒,卻轉身朝道口“噌噌噌”大踏步迎上前來。他準備萬不得已,便上前去拽那奔馬的韁繩。


  他還是慢了半拍。


  此刻,岔道口街北一家雜貨鋪裏,掠出一人,搶了他的先。此人是個拽了杆銅丈的胖大和尚。隻見他橫到了街中央。一邊把原本手裏提溜著的物件扔在腳旁,一邊撩起黃衫、橫開銅丈,做了個擋馬的身勢。隨後,又有一高個兒的道人,掠入官道。隻見他手提長劍,護住和尚。


  那搶在前麵騎手見狀也是一凜,猛勒馬嚼。


  隻因騎速太快,眼看便要撞上和尚。但見他一撥馬頭,身子右傾,旋風般掠入岔道。


  緊隨其後的騎手更是身手不凡。他先是斜插到街道左側,隨即一領韁繩,狠夾馬腹。那馬兒一聲長嘶,從岔道口一家飛椽低簷的小酒肆上空一越而過,堪堪搶回一個身位,絕塵而去。倒是原本那占得先機的騎手,再向左一提馬韁,避過那不要命的和尚。隨後,他猛地一把勒住韁繩,車轉身來。


  隻聽得“錩”的一聲,手中已是大刀橫出胸前。那和尚也是與他怒目相向。


  李白隻一掠、檔在和尚身前。


  他也惱了,手裏纂緊佩劍,把個身子猛地橫出;一股真氣隨之沉入丹田。那虎眸裂框,目光如閃電般朝那騎手刺去。這下,滿街的商販全嚇傻了,以為又會有一場血案即刻爆發,趕緊四散逃命。那漢子隻是惱火地盯著和尚與李白,正要發作。卻沒料到那和尚身後的年青道人搶上前來,喝聲,“歇了罷。該幹嘛幹嘛去!”


  那人一愣。


  他又抬頭朝身前的道人瞧了一會兒。


  須臾,“嗨嗨”一笑。


  隨後調過馬頭,朝前麵僅一箭之遙的“安樂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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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長出一口氣。


  他對這年青道人頓起好感,又覺得頗眼熟。回頭再瞧,認出那道人卻是早先在“回春”茶館吃茶、還算友善的年青茶客。而那胖大和尚,也在那茶館見過,隻是覺得眼下特滑稽。——這老兄右手執杆銅丈,左手提了一大包羊雜碎和一根很壯的羊腿。


  那年青胖大和尚扭頭瞧見李白,搶先豎起銅丈一揖,笑嗬嗬地道,“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李白道。他慌忙抬手一揖,卻弄成個佛禮。和尚一愣,道,“原來您老也出了家?——青蓮居士嘛,別來無羕!”


  李白失笑。繼而大為吃驚。


  先前曹劉氏見了他後,劈頭就叫起他這別號,他便有些奇怪。多年前離了蜀中之後,他並沒怎麽用過它,旁人怎地特別看重他這似乎極普通的名號遊戲。後來,他與老管家董述聊起這事。老人對曹劉氏推崇備至,以為那是曹劉氏過人的靈異之氣所致。那曹劉氏,也是從李白身上的那股子釋家氣感應而出。經他一說,李白當時恍然大悟。過後仔細一想,還是緣於那女子深不可測的城府。——她大概事先早已通過別的途徑,掌握了他的點滴材料。其靈異之處在於恰到好處地脫口而出,仿佛如真。而如今眼前這年青和尚,瞧去極粗疏鄙俗,難道他也有這等靈異?如若不是,他又記不得在哪兒見過這和尚。於是滿麵歉意地改手一揖,道:

  “大和尚,您老——”


  “喝,也不過三五年辰光,就把故人忘了。有道是貴人多望事,一點沒錯。”


  這話可有點不中聽。李白歉然一笑,倒也不以為忤,不過依然一頭霧水。這和尚詭異地轟然一笑,朝李白扮了個鬼臉。轉身把緊隨其後的道人,介紹給李白。他道:

  “顏修,號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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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笑笑。


  隨即恭身一揖。他心裏卻是一寒。這顏初子,他聽道教界人說起過。此人資曆尚淺,如今卻是一鵲獨起、赫赫有聲。更難得的是,他還是新出而名動江湖、武功絕高的邪門豪俠。

  顏初子冷著臉沒吱聲。


  李白心裏不舒服,臉上卻顯得毫不在意。青阿急了。她生怕李白惱他無禮,鬧起衝突。於是橫身擠到李白身前。這和尚卻隻當沒瞧見,也不管顏初子願不願意聽,便一邊對他手舞足蹈、大講特講當年李白客居金陵的風流韻事。他一邊說,一邊將左手提著的物件掛到銅丈上,從兜裏掏出一疊紙來。


  原來,這和尚近日又找人把李白的舊作給抄了不少來。此時,他得意地斜視了一眼李白,翻出當年的那麽些歌詩,對顏初子道:


  “你瞧,‘羅襪淩波生網塵,那能得計訪情親?千杯綠酒何辭醉,一麵紅妝惱殺人。’你再瞧,‘桃葉複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來接汝!’還有這一篇,‘駿馬驕行踏落花,垂鞭直指五雲車。美人一笑褰珠箔,遙指紅樓是妾家。’”


  李白詫異不已。


  而他身旁的青阿姑娘,早已妒嫉的漲紅了小臉兒。


  惹得和尚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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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接著對李白道:


  “小僧恩語,如今棲身城南杜典香積寺。——前日來給大老板陸老先生做佛事的和尚恩言,便是小僧的師兄。”


  “……”


  這和尚張大嘴,訝然道,“在金陵雞鳴寺,我的大詩人。想想看?”


  李白滿臉歉意。


  這和尚瞧了李白一眼,還是很茫然的樣兒,樂得臉上肉直顫:


  “貴人就是不一般。”見李白還是不明就裏,又道,“才四年多嘛。居士與仲濬和尚四年前遊金陵雞鳴寺,可是小僧為兩位高人掃榻安枰的哩。”


  李白一楞,似乎想起來了。


  這邊還沒言語,和尚又道,“八卦洲上,居士還說過,要小僧還俗,跟丹砂做個伴呢。——哎,丹砂呢?八卦洲一別,您老消息全無。小僧恩語可想死您啦!您老瞧,恩語可還記得哩——‘風吹柳花滿店響,吳姬壓酒喚客嚐。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李白大笑。他想起來恩語是誰,也記起是有恩語所說的這麽一檔子事。


  沒錯。想當年,李白浪蕩金陵,曾經跟一個叫恩語的機伶小和尚夜逛秦淮河。在一條民家的小船上,竟與幾個買醉的痞子撞了頭、差點兒鬧出人命。他一扭頭,瞅見青阿姑娘一副妒火怒熾的模樣,再也不敢張狂。於是,他悄聲跟她說了說四年前的金陵、淮揚之旅。說罷,他又回顧恩語。端詳再三,還是搖搖頭。此麵型似曾相識,他卻沒法將眼前這胖大快活的年青僧人,與當年金陵雞鳴寺那個十四、五歲的頑皮小和尚恩語掛上鉤。他道:

  “嗬,真不敢相信。數年不見,你竟也開了竅。”


  和尚板了臉道:


  “就該您開竅不成?”


  “豈止開竅。好一個情僧!”


  “不敢當。您老情深成種。——天下第一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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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轟笑。


  其實也難怪李白不敢相認。這恩語近些年來浪跡江湖,已經很少再有青燈梵卷的時日。照他後來的說法,倒是於禪宗的“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頗有會意。這些年,他一味地放浪湖山,講武磨劍,不但一時間頗有了點俠僧的聲名,身子也換了個樣,實在剽悍胖大得太多。


  倒是李白的模樣,沒怎麽變。


  所以,今日在漿茶館,他一下便認出李白來,卻又不敢相信。而剛才李白大踏步迎向撞上前來的奔馬的那一刻,他才確認,此人便是當年自已有幸追隨過的、蜚聲秦淮河兩岸的李白!那個文章歌詩卓而不群,如清泉如疾雨狂瀑的西蜀才子;那個疏財仗義,好與俠者遊的巴山劍客;那個遍結善緣,能入得佛家堂奧又不妄不泥的青蓮居士!而恩語卻又已開口道:

  “居士好快活,怎地又跑到京城來啦?”

  李白隻是苦笑,並不答腔。


  恩語也不介意,轉身又對顏初子鄭重其事地道,“青蓮居士棋下得好。你號稱京城黑白子高手。可沒跟他玩過,我看可惜。——哪天玩玩?”


  顏初子細眉一牽,冷然道:

  “幸會。”說罷轉身便走,“改日請居士不吝賜教。”


  李白道: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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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瞅了瞅顏修背影,對恩語道:


  “請和尚恕罪。在下得先去辦點兒急事,改日再聊,如何?”


  “這麽著,”恩語道,“恩語今晚在長樂寺請居士喝茶。可是用長樂寺老泉泡的香片茶哦。”


  李白笑道,“香片茶不喝也罷。居士倒是想嚐嚐你這肥羊腿哩。”


  恩語瓣開手裏的包兒,道,“這兒還有幾隻羊襠裏的玩意兒,勁兒可大著呢。隻是今兒隻是想跟居士喝茶聊天說說事兒來著。——”說著,乜了一眼李白身旁的青阿,給李白做了個怪臉,“有小姐在這,咱不是該雅著點麽。”


  青阿倒是爽快,馬上接口道:


  “好啊。隻是——”她就此打了個頓,詭異地衝恩語一笑“你得把那些個破玩意兒給我瞧一瞧!”


  說罷,她便朝恩語懷裏伸過手去。恩語明白青阿是要詩抄。可他還是被這小妮子的這一嬌憨舉動鬧了個滿臉通紅,吱吱嗚嗚不知該說甚的好。好個青阿姑娘也不忌諱,趕上前去,就要從他懷裏去掏那疊紙。這下,可把恩語嚇壞了,慌慌張張地退了一步,忙不疊地把那疊紙摸出來,遞給了她。


  不過隨後還是交代一句:

  “你可得還了我啊。”


  說罷又朝李白瞧來,道:


  “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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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話間,有人朝李白撞來。


  李白一愣、後退半步,才卻看清是“泰和”的賬房陳子亞。隻見他腰跨大刀、趕路一副風塵仆仆隻顧了埋頭的樣兒。他的身旁,是一提了杆長槍的剽悍後生、“泰和”貨棧的掌櫃樓長善的外甥封問安。李白知道,這封問安跟陸申已有三四年。年紀不大,生意上大膽霸悍,業績驕人。在陸氏產業管理係統,卻後來居上。去年秋,樓長善身子欠爽,被陸申調來做樓長善的幫手,準備一旦樓長善身子撐不住,好順當接手。


  瞧是這爺倆,李白心裏一凜、忙厲聲喚住。


  陳子亞臉上滿是驚惶神色,全沒了往常的沉穩和幹練。


  沒等倆人搭上話,這時,封問安搶上前來。隻見他挨近李白,卻又扭頭朝岔道口南那家小酒肆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李白奇怪。


  他順著封問安的視線瞧去,不禁一楞,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原來,從酒肆裏走出個深山老竹似的道人,正朝李白冷眼瞧來——此人正是曾在漿茶館吃茶遇見的老道士。


  再看陳子亞,臉上已是一付哭喪神情,退至岔道口街東,示意李白一旁說話。


  那青阿姑娘也是臉色凝重地朝他瞅來。


  李白苦笑、跟了過去。


  陳子亞告訴他,街頭亂象頻現、危機重重;掌櫃樓長善所待的“安樂居”,是亂子的源頭,早被歹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樓長善眼下有性命之憂。他請李白隨自個一塊去解圍撈人。


  就在此時,隻聽身後爆出一聲轟響。


  青阿姑娘一激凜。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那接文稿的手兒一抖,把紙兒給撒了一地。炸響的是南麵“安樂居”方向。隨即煙塵四起。原先在“安樂居”一帶遊逛的路人,一個個作鳥獸散。而恩語也叫這震耳欲聾的轟響弄蒙了,隻顧扭頭朝“安樂居”門前傻瞧。


  李白一愣。


  他一邊抬腿一邊朝“安樂居”大步疾去,一邊扭頭朝恩語嚷道:


  “要得!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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