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 上
“拉蒙,醒醒,你該回去了。”渾厚的嗓音伴隨著搖晃的動作將趴在酒館前台的拉蒙喚醒。
甩了甩有些發漲酸痛的腦袋,醉夢中醒來的拉蒙眯著眼睛慢慢適應著強光。
片刻,才漸漸睜開了眼睛,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坐起身看向回去擦拭酒杯的酒保。
“我在這裏睡了多久?”暫時失了對時間的判斷,拉蒙沙啞的嗓子在已經空了的酒吧響起。
“兩個時辰。”酒保沒抬頭,仍自擦拭著,直到酒杯在黃色的燈光下映照的猶如琉璃般才滿意的點點頭,將之放回到身後的杯架上。
又從旁邊拿來一隻洗好的酒杯,正待擦時,察覺到了什麽,有些疑惑地扭過來腦袋看著盯著自己的拉蒙,問道:“有什麽事嗎?拉蒙?”
拉蒙猛地收回目光,動作幅度有些大以至於碰碎了胳膊肘旁邊的一盞酒杯,他紅著臉道:“對,對不起,我……”
還沒等他說完,酒保溫和地笑著道:“沒事,你也是老顧客了,就當沒發生好了。”
言罷,眼神又專注地放在了手裏的酒杯,似乎那是他的摯愛一般。
拉蒙心裏有些過意不去,運轉血煞之氣將體內宿醉之意驅逐幹淨後,從儲物戒指裏邊拿出一枚上品血煞晶,歉意地對有些驚訝的酒吧點頭笑笑,然後將碎掉的酒杯揮手帶走,離開了酒吧。
看著離開的拉蒙,酒保回想起他在喝醉時的醉話,不由搖了搖頭:“又是個被情傷了的癡人。”
隨後沒再說什麽,隻是專注地擦拭著眼前的每一個酒杯,至於那枚血煞晶,他沒有動。
酒錢已經付過了,這多餘的血煞晶,卻是能多買好幾組這樣的製式酒杯了,他不能收,待下次尋個時間還給他便是。
“哢噠。”牆上的掛表響了,同樣擦完酒杯的哈德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酸淚,又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這才走出櫃台。
忽然,他愣住了:“這是?”
看著拉蒙原本坐著的椅子上,那裏有一塊用不知什麽材料做的懷表。
將懷表拿起來,打量了一番,哈德有些驚訝,這不知什麽材料的懷表做功竟然如此精致,上邊最細小的花紋都能在昏暗的燈光下栩栩如生,不隻是何人賦予了它這般的鬼斧神工。
想了想,哈德收了起來,同時收起來的還有那枚上品血煞晶。
“下次他再來的時候還給他好了。”哈德想到。
隨後又控製不住的打了個哈欠,走過去將酒吧的門牌反了過來,將“已打烊”麵朝外,就又走了回來。
緊了緊身上過著的服務生服,口中有些感慨道:“南疆竟是要下雪了,倒是多年不見啊。”
他在考慮自己是否要加些衣服了,可還沒等他做好決定,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有些疑惑地哈德看著門口。
“咚咚咚,有人在嗎?”聽著聲音,是拉蒙?他怎麽回來了?哦,是了,是為了他的懷表吧,畢竟做功那麽精致,一定是有什麽意義的吧?
沒有疑惑什麽,哈德回身走了過去,拉開門梢,一股大風裹著寒意將哈德凍了個哆嗦,同時,心下有了決定:“明天一定要給自己加件衣服!”
與此同時,拉蒙焦急地闖了進來,快步衝到自己原來坐的椅子上,看著空無一物的椅子,臉色頓時煞白。
看著無神坐在地上的拉蒙,哈德心中不知怎的有些心酸?一個大男人何至於為了塊懷表失神至此,聯想起他的醉話,不由得對那個將他拋棄的女子多了幾分鄙夷。
搖了搖頭將自己奇怪的想法甩出去,緩步來到拉蒙身邊,坐了下來,從戒指裏取出懷表和血煞晶,放在了拉蒙懷裏。
“拉蒙,不是我要說你些什麽,隻是,你應該學會向前看。”哈德意有所指道。
看著懷裏的懷表,臉色煞白的拉蒙眼神明顯多了幾分驚喜,在聽到哈德的話以後微微沉默,隨後苦笑道:“可事情總是沒有那麽容易放下,哈德先生,您應該也有妻室了吧?對於從有到無的痛,我想您應該不會太理解。”
話剛出口,拉蒙就有些後悔,人家可是幫了自己,自己一時不查說的話卻帶了些針刺。
苦澀的眼神中生出歉意,還要準備說些什麽的拉蒙看見一臉唏噓的哈德又愣住了,或許,哈德先生也有不為人知的過往?
又回過神的拉蒙暗叫自己的愚蠢,自責下開口道:“對不起,哈德先生,我隻是,隻是……”
“啊,沒事的,我不在意這些,隻是我卻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過往經曆罷了。”哈德擺擺手不在意道。
“可以和我講一講嗎?我是說,我的意思是……”話出口又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想要道歉卻腦袋亂成了一天,有些語無倫次。
打斷拉蒙逐漸亂次的話,哈德哈哈開口道:“嘛,也沒什麽,講一講也沒事的,哈哈,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我講講過去發生的事情?”
“啊,好的,我是說,我願意聽,哈德先生。”拉蒙有些驚喜道。
“嗯,那我就要講啦,故事大概要從二十年前左右開始吧,那也是難得一見的大雪天……”
時間在鍾表的嘀嗒聲中流逝,坐在酒吧地板上的兩人絲毫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聽著哈德講述自己過去的事情,拉蒙一會兒露出傻笑,一會又義憤填膺,一會兒又暗自神傷,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哈德道“哈,就是這樣,人嘛,總要為自己的年少無知買賬的。”聳聳肩,滿臉都是對過去的釋然,隻是在回想到某個身影時,心下也會悄悄作痛罷了。
“哈德先生……”已經哭的有些不能自已的哈蒙吸著鼻涕看著哈德,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的經曆就好像過家家一般,隻是一次告白的失敗自己就能傷心的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那遭受了家族的衰敗,未婚妻的背叛,帝國的追殺而流逃至此的哈德又該如何自己。
“嘛,都是過去的事了,在獸皇屠了我拉德一族後,已經不對我做什麽追究了,至於獸皇膝下的小公主,雖然因我而有了汙點,可如今也有著還算美滿的生活,我已經不怎麽在意啦。”說著,哈德躺在了地板上。
兩隻手抱著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旁,哈蒙也躺了下來,透著天窗看到屋外逐漸飄揚的雪花,有些癡了神:“是下雪啊……”。
“嗯……”哈德下意識的應和,也不知道是不是一通勸人後,讓自己又“回到了過去”?
酒吧靜謐,門外燈光時有時無,紛飛的雪花逐漸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