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伽樓與伽翼
眼看黑暗尊主即將攻到常在身前,常在猛地睜開雙眼,深紫色的虹膜散發著勾人心魄的光芒。
“這是……”看著常在妖異無比的眼睛,黑暗尊主本能的感到威脅,強烈的寒意告訴他,那雙眼睛,絕對能威脅到甚至殺了他!
常在知道自己這一擊並不適合正麵戰鬥,畢竟暴露出來,難免會被有心人察覺。
可常在也有暴露的底氣,無論是心力的詭異莫測還是幻我身幽魔魂的自保,他都不覺得以極星塔之人的能力尋找得到破解的法門。
即使是神域,常在也不太擔心,從他獲得的神域大能記憶來看,心力這種古怪甚至神秘的力量幾乎無人能用。
不過常在也不會想那麽遠,隻要心力在這片大陸夠用就行。
當然,常在暴露也自然有暴露的目的,那就是一擊製敵,免生枝節。
濃烈的情緒伴隨難以測度的心力霎時間進入到黑暗尊主的內心世界。
“不好!”黑暗尊主感覺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內心深處湧上來一段似乎被他忘掉的過去……
可為時已晚,當常在攻擊出手的那一刻,內心有破綻的他,注定敗了。
……
“伽樓,你快來啊,我發現個好東西!”一處樹洞,頭頂米黃色短發的陽光少年對著黑暗尊主或者說伽樓道。
“切”身穿黑色短袖的伽樓撇撇嘴,卻還是走了過去“麻煩。”
“嘿嘿。”看著伽樓正在朝這邊走來,短發少年嘿嘿笑著,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到伽樓就是吃軟不吃硬的黑臉傲嬌,不過也隻有在對他的時候,這種傲嬌會將拿捏的“高傲”姿態放下。
畢竟自村子破亡以後的十幾年,能夠活下來全靠哥倆的互相攙扶。
“笨蛋伽翼,你這麽大聲是生怕魔獸聽不見咱倆的動靜過來殺了我們嗎?”伽樓嘟囔著走了過來。
“不是有伽樓你嗎?我不怕的,嘿嘿。”名為伽翼的陽光少年撓頭笑道。
“所以說你是個笨蛋啊,說吧,發現什麽好東西了?”伽樓以手撫額,不免有些無語。
自從自己進入始魔期(人類的先天期)以後,伽翼愈發的會拿他說笑了。
每日裏的修煉瘋子,習武狂魔等等外號就沒少戴他頭上,可他能怎麽辦,以後的生活難道要靠伽翼這個不靠譜的人過下去嗎?
一想到自己會因此挨餓受凍,伽樓就一個冷顫,還是自己提高實力保護兩人比較好一點。
“伽樓,你快來啊!”實在有些等不及的伽翼快步跑了過去,拉著伽樓的胳膊在後者一臉無奈的表情中來到樹洞口。
“你看,這裏有一窩鳥蛋,多好看啊!等它們破殼了,長大了,或許會送給我們一些好看的翎羽,到時候咱們就能編個好看的羽毛帽子了,哈哈。”說到最後伽翼撐起腰笑了起來。
伽樓嘴角抽搐道:“你說的好東西就是這個?!”
“對啊,你想想,到時候你一頭彩色羽毛,我一頭彩色羽毛,多神氣啊!”伽翼出神的想著,仿佛兩人已經戴上羽毛帽子了一般。
“一頭……羽毛……”一想到那個樣子,伽樓嘴角抽搐的更加厲害,隨後黑著臉給了伽翼一拳,冷哼一聲後走到鳥窩前。
看著這些光澤明亮不知道什麽品種的鳥蛋,一想到自己將來會被伽翼戴一頭羽毛,頓時有些惡寒。
“將來或許我可能大概也許拒絕不了”伽樓有些悲觀的想到,可這讓他下定了決心,他想告訴伽翼他們兩個正在掙紮生存,以後還要為村子的覆滅複仇,而不是,在這裏過家家“所以,對不起了。”
伽樓在心底輕輕道歉,隨後血煞之氣湧出體外,在伽翼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衝向鳥窩。
頓時,光彩亮麗的鳥蛋變成了一地蛋清蛋黃攪拌在一起的粘液。
“伽樓!”伽翼用力地拉開伽樓,衝向鳥窩,抱起來,憤怒的指責伽樓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知道……”
伽樓打斷了伽翼的話:“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的生存沒有憑依,就連村子的複仇也遙遙無望,可你卻還在這裏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還在這裏過著家家!”
“想想村長,想想父母吧!他們將我們掩護出來後會經曆怎麽樣的絕望!又會經曆如何的淩辱!你現在還在這裏做這些天真的夢想!”
眼看伽樓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變成了歇斯底裏的咆哮,伽翼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這一切,可這些不該由伽樓承擔,至少,現在不能。
那時的伽樓和別的夥伴一樣,也愛玩,愛笑,除了有些死要麵子的傲嬌,也充滿對未來的幻想與向往,直到……
於是伽翼想為伽樓分擔些什麽,至少,讓沒有修武天分的自己,能給伽樓的人生,帶去些調味劑……
複仇?他如何不想,可,斯人已逝,過去已生,他不想伽樓的孩童生活裏,隻有塞滿的複仇。
看著沉默的伽翼,喘息一陣的伽樓想上前道歉,自己剛才真的有些過激了,可不知怎麽的,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微微抬起的胳膊也背在了身後,隻留下一句自己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情感的冷哼就走向樹洞深處,盤膝打坐起來。
沒過太久,伽翼站了起來,有些蒼白的臉上勉強掛著絲笑容道:“我去,取些照明用的樹枝。”看著仍然沒有動靜的伽樓,伽翼沉默著走出樹洞,身後的混合液上,則被伽翼蓋上了幾片樹葉。
伽翼出去後,伽樓睜開了雙眼,內心的亂也在短暫的休憩中平複下來,他有些歉疚地看著伽翼離開的方向道:“對不起。”
看著蛋液上的樹葉,伽樓略微躊躇後,也走出了樹洞。
夜。
抱著捆樹枝回來的伽翼,看見原本流淌著蛋液的地方上,多了一層沙土。
暗淡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光彩。發現伽樓還沒回來,伽翼放下樹枝後,就又跑了出去,他想,給伽樓找些食物,來作為兩人和好的“盛宴”。
片刻,伽樓手裏拿著去了毛的山雞回到樹洞,看著地上的樹枝,搖了搖頭。
兩人生活了這麽久,伽翼的想法他自然懂,也不再多說什麽,將手裏的山雞扔的遠遠的,他可不想身上沾滿伽翼的眼淚鼻涕。
月上枝頭。
伽樓有些急,就連打坐也變了形:“已經深夜了,那個笨蛋!不知道注意時間的嗎!”
又是一會兒,沒來由的,伽樓覺得有些心慌:“不行,我得去找伽翼!”
“劈裏啪啦”,火堆的焦爆聲還在,可黑色短袖的少年已經消失,空氣中隻留下句讓人擔憂的呢喃“你,不許有事啊……”
“哈嗤,哈嗤”伽翼劇烈的喘息著,也奔跑著。
身後是一頭小山般的獨眼狼在追,伽翼有些後悔,有些擔憂,也有些苦悶,但最終,擔憂占了上風:“伽樓,你可千萬不要來啊,始魔後期的獨眼狼,可是能殺死咱倆的!”
即使伽翼再怎麽騰挪奔跑,始終拜托不了巨狼,除了本身速度逐漸變慢外,腰間別著的一隻還在亂蹦噠的水魚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否則,多年的叢林生活讓他有足夠的手段去避開巨狼。
“哈嗤,哈嗤,這裏,應該,沒事了吧,哈嗤。”伽翼跑到了一處高地,不舍得看了幾眼水魚,還是將它扔在了坡頂,自己沿著背風麵跑了下去。
可一扭頭,伽翼亡魂皆冒,那狼居然對水魚不管不顧,徑直地奔向自己,甚至因為下坡的原因,巨狼一躍而起!
眼看就要將伽翼撲倒,甚至狼嘴的腥臭已經撲到了伽翼的臉上。
“我要死了嗎?要是伽樓能吃到水魚就好了。”伽翼苦笑道。
預想之中的劇痛沒有襲來,幾滴溫熱滴在了臉上,將伽翼緊閉的雙眼呼喚睜開。
“伽樓!”既驚又急得伽翼喊到。
“笨,笨蛋,快跑,喝啊!”伽樓沒有扭頭,更多的煞氣伴隨著爆出的血管支撐著他不被巨狼壓垮。
被狼牙咬破的雙臂鮮血流個不停,可伽樓宛如沒有察覺一般還在勉強支撐。
“伽樓……我……”
“快滾啊,勞資要被你害死了!快滾,有多遠爬多遠!”暴虐的話從伽樓口中咆哮著。
哭成淚人的伽翼卻罕見的頂撞了伽樓,撐起全身的酸軟,伽翼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疾跑向了獨眼狼的腹部:“我不走!”
“混蛋!”伽樓目眥欲裂,那裏是獨眼狼的軟肋不假,可如此以來,自己頂替巨狼仇恨值的動作就白費了!實力不高的伽翼一定會被憤怒的巨狼咬死的!
“混蛋混蛋混蛋!”伽樓咆哮著。
伽翼卻置若罔聞,毅然決然的在巨狼的腰腹處劃開一道深深地血痕。
腸子漏了出來的巨狼咆哮一聲,一把推開伽樓,轉身撲向已經沒了力氣,癱坐在地的伽翼。
伽翼此刻,除了安寧,什麽情緒也沒有。有了這處傷口,巨狼和伽樓對耗是耗不過的,隻是“好想和伽樓你看看這大陸的繁華啊。”
“不!”看著伽翼在微笑中被獨眼狼撕成了碎片,伽樓睜裂了眼角,兩行血淚在伽樓怔怔的臉上肆意流淌。
“不……”伽樓無力地坐在地上,看著被撕碎的伽翼,就連撲過來的巨狼也似乎沒有察覺“笨蛋啊……”
回想起剛才伽翼死前的微笑,伽樓身上猛地爆發出凶悍的煞氣:“你這個混蛋!”
一雙血目死死地盯著被彈開的巨狼:“死吧!”
凝煞為刀,撕天裂地的氣勢砍向萎靡在地的獨眼狼。
“噗嗤。”刀如血肉的聲音傳入伽樓耳朵,可他卻渾然不覺,一刀又一刀的砍在變成了肉末的屍體上,直到沒了力氣,伽樓才顫抖地爬到了伽翼的屍體處。
“伽,咳咳,伽樓……”虛弱到近乎不可察覺的聲音傳入伽樓耳中,伽樓猛地抬頭,血目爆發出無限驚喜地光芒:“伽翼!我這就救你!你別動!”說著,原本耗盡的煞氣又不知道從哪裏湧現,不要命地進入伽翼的身體。
“伽,伽樓,沒用的。”伽翼還保持著微笑,可語氣虛弱到讓人心疼。
“閉嘴!閉嘴!閉嘴!笨蛋啊,誰讓你過去的!笨蛋!笨蛋!笨蛋!”伽樓哭著,咆哮著,罵著,看著湧入伽翼身體的煞氣最終又流了出去,仍義無反顧。
“伽樓”伽翼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被撕的支離破碎幾乎少有黏連的軀體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撫摸著伽樓的臉龐“咳咳。”髒器伴著咳嗽噴在了伽樓的衣服上。
“你要,好好的活著,不要,活在,咳咳,不要活在仇恨裏,咳,人的一生,不該,咳,不該隻有仇恨。答應我,好嗎?”
看著專注盯著自己臉龐的伽翼,那雙似乎要把自己的模樣刻在靈魂力的眼神帶著祈求,哀求。
用力握緊逐漸失去溫度的手,伽樓努力咬著牙讓自己不再繼續哭出聲,看著伽翼越來越淡的生命氣息,才堅定地回複道:“我,我答應你!”
“嗯。”輕不可察的一聲後,伽翼沒了聲息。
一直到死之前,伽翼臉上的微笑都不曾消失,似乎,他的眼中看見了來接他的村子人吧,那裏,大家還如往常一般,寒暄著,說笑著。
“來啦,伽翼,快,來到伯伯家這吃飯,哈哈哈。”
“嗯,謝謝伯伯!”
……
天,亮了。
清晨的陽光帶著絲絲寒意照在了伽樓的臉上,麻木的伽樓順著陽光看去,山坡上,那條水魚的鱗片還在反射著清晨的縷縷陽光。
終於,再也克製不住的眼淚如同怎麽也流不完的江河一般,在伽樓的臉上肆意侵犯。
多年後。
麻木著,流竄著,成長著,直到有一天,他來到了極星塔,這裏,殺戮是唯一的生存。
那一天,一個穿著紅袍的人看到自己,他似乎看到了“我”的悲傷,告訴“我”,隻要“我”能成為尊主,就可以救活他。
於是,“我”開始殺,殺到麻木,殺到讓自己即使身在屍山血海,也麵不改色。
可,“我”卻忘了?隻記得殺戮,隻記得掠奪,隻為了不斷拔升自己,滋生的野心讓“我”忘了,曾經有一個傻瓜,讓“我”好好的活下去?
突兀的,記憶的片段中,多出了一句不似人音的問話:“你,後悔過嗎?”
“我”不知道。
“這樣嗎?”那聲音竟是這麽好聽,可,“我”為什麽感覺不到溫度?
……
看著眼神失去了活力的黑暗尊主,常在搖了搖頭。
他沒空管太多別人的過去,他隻想完成那近乎不可能的可能性,把榮秀帶回來!
“撲通”黑暗尊主,或者說名為伽樓的悲劇一聲的少年,在被極星塔主蠱惑下了奴印後,死在了常在的手裏。
或許那時,伽樓被極星塔主下奴印,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吧,讓他忘了他自己,變成沒有自我的奴隸對他來說,或許是另一種解脫也說不定吧?
濃鬱的煞氣湧入常在因為連勝而變成了八翼的天魔紋身,第十對,成形!
第十二對,成形!
白色的蓮花在常在手中綻放,聖潔的光芒中卻蘊含著無窮的殺機。
“這就是,殺神力場!”常在看著手中的白色蓮花,扭身離開,走向一處少有人來的通道,那裏是王者囚籠!
唯有破開囚籠才可稱王的王者囚籠!!
直到常在離開,血鬥場才傳出真真驚呼,消息開始四散而發。而那隻契約獸,伴隨著伽樓的死,主仆契約下,它也難以幸免。
“那麽,第二種力場,天魔力場,我也收下了!”拍暈並掠奪了守關人的記憶後,常在催動真元打開了囚籠,徑自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