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漢文失憶夫妻散（2）
李府堂屋內，一道綠光自許仙體內彈出，王道陵狼狽地摔倒在地。
他心中納悶，怎麼會這樣，許仙體內魂魄為何還沒散盡！
王道陵還想查看，卻聽到屋外法海和小青的腳步聲走近，他神色一變，立刻離開。
小青推門進來，看了看許仙並無異樣，終於放下心來。
「你這和尚還有幾分本事，那些邪祟怕是不敢再來了！」
法海不答，走向前，疑惑地看著許仙身前的長明燈。小青見他如此，也湊了過來，看著那長明燈。
「奇怪，這燈怎麼又亮了起來。」
法海道：「許施主的魂魄比之前穩固了不少，看來他還能再堅持一日。」
小青歡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姐姐，你趕緊回來吧！你家官人在等你呢！」
一日又將盡了，還未見白素貞歸來。許仙無知無覺地睡著，法海盤膝而坐默默誦經，面上不動聲色。
小青則是煩躁地在屋內走來走去，「姐姐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生了什麼變故吧。」
她正焦慮呢，大廳的門被人推開了。
金如意和許姣容帶著幾個夥計走進大廳，朝著許仙的棺木而去。
長明燈倏忽急閃，法海睜開眼，目光一凜，口中法訣念出，用真氣護住了火焰不滅。
小青怒上心頭，立刻將幾人攔住，「站住！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出去！」
金如意抱著肩膀冷笑道：「喲，白素貞不在，這裡該是姣容姐姐作主吧？你凶什麼凶？小青姑娘，三日之約已到，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儘快讓我漢文哥哥入土為安。」
小青橫了她一眼，口氣很沖地道：「我不管你們幾日之約，我只知道，姐姐回來之前，誰也不能帶走她的夫君！」
許姣容聽不下去，臉色很是難看，「小青，你維護你姐姐，難道我就不該維護我的親弟弟嗎？停屍數日，不發喪、不安葬，這在哪家也說不過去呀！」
許姣容忍住悲傷，看向幾個夥計，「勞煩諸位，抬棺。」
「誰敢！」情急之下，小青抽出長劍，橫在面前。
幾個夥計見此，嚇得臉色一白，急忙退後。
許姣容吃了一驚，「漢文生前待你們姐妹不薄，小青你為何這般不通情理？當我求你，高抬貴手，讓他安心地走吧！」
小青被許姣容哀戚的目光看得十分為難，她看向了法海。
「和尚，你說句話啊！長明燈未滅，許仙魂魄不散，一切還尚有迴轉的餘地！對不對？」
法海看著長明燈微弱的火焰，只是合掌默念道：「阿彌陀佛。」
金如意見此，慟哭道：「怎麼能這般兒戲？只因為一盞燈，便攔著不讓安葬。我和許姐姐找人算過了，過了今日未時，漢文哥哥再不入土，便是大凶！」
小青怒上心頭，劍尖對著她道：「姐姐千方百計想要救活許大官人，你卻一個勁地催著下葬，你又安的是什麼心！」
許姣容見她這樣，埋怨道：「小青，你一口一句姐姐，你姐姐現在何處？這些日子，如意忙裡忙外，可白素貞身為漢文髮妻，又做了些什麼？如今，她不知所終，漢文的身後事我們豈能不管？！」
小青又氣又急又委屈，便也口無遮攔起來，「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你——」許姣容一口氣不順，後退兩步，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金如意扶著許姣容，看向小青，目光中帶著挑釁。小青被她眼神一激，手上捏起法訣，就要對付金如意。
法海眼神一厲，立刻將她拖住。
就在小青拚命掙扎，形勢一團亂麻之時，白素貞匆匆趕到。
「官人！」
眾人回頭，白素貞手持仙草，風塵僕僕，疲憊不堪地站在門口。她努力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踉蹌著撲到了許仙的棺木前。
小青沖向她道：「姐姐，你沒事吧？」
白素貞擺了擺手，看向棺木中的許仙，見到他面色依舊自然，長明燈也亮著，這才鬆了一口氣。力氣用盡，她身體往下一沉，小青連忙抱扶起她。
白素貞咬緊牙關，看向小青，「快，助我將這些仙草煉化……」
小青蠻橫地推著金如意，「我姐姐煉化靈藥，不能被打擾。請你們出去！」
「哪來什麼仙草靈藥，你們不能拿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胡亂糟踐漢文哥哥！」
小青眉頭一挑，「滾！」
金如意還想說什麼，卻被許姣容拉住了。
「如此，有勞弟妹了。」
眾人被小青趕走後，白素貞凝起法術，就要煉化仙草，但她已經力竭，只堅持了片刻，便栽倒在一旁。
「姐姐，不行的。你本就失了妖丹，如今靈力也幾乎耗盡，若再用法術，定會損毀真元。」
白素貞咬牙道：「我不能放棄！」
小青連忙看向一旁的法海，「你站著幹什麼，快想想辦法啊！」
法海無奈道：「阿彌陀佛，白素貞，你真的決定了嗎？」
小青覺得他話中有話，狐疑道：「決定什麼？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是不是這仙草有問題？」
法海見她不知情，解釋道：「崑崙有仙株，修行者服用可增長百年修為，凡人服用則可起死回生。新生的代價便是忘卻紅塵過往，斬斷愛恨情仇。故而，此仙株名喚祥雲，又叫「斷塵」。白素貞，你確定要喂許仙服下斷塵？」
小青聽了法海的話，難以置信地看著白素貞。
白素貞目光堅定，沖著法海點了點頭。
法海又道：「一旦服下斷塵，你便成了他心中的魔障，他對你但有思慮牽挂，便會受盡百般折磨，你與他的這段塵緣只能儘快了卻……」
小青晃著她胳膊，「姐姐，你瘋了嗎？如果許仙醒過來卻不記得你，你們還做什麼夫妻？我們救他還有什麼意義？」
「小青，你不懂……」
「我是不懂！他如果不再愛你，那此人活與死有什麼分別。姐姐，你不如拿回妖丹，自己吃了這斷塵草，也好過救一個陌路人！」
白素貞喃喃道：「只要他活著，他記不記得我都不重要。新雪初霽，皓月當空之時，我知道地上有他的腳印，月影有他的凝眸，這就足夠了。大師，請你助我煉化斷塵。」
法海深深地看了白素貞一眼，點了點頭。心道在德為祥，棄常為妖。白素貞寧舍百年修為，也要換許仙一命，難道，他一直都錯了嗎？
三人盤膝而坐，紛紛將靈力自指尖送出。
青、白、金三色的靈力交融，包裹著斷塵草，斷塵草懸浮在空中，漸漸地化作一顆丹丸。
白素貞滿頭大汗，唇色蒼白，但目光卻未曾離開過許仙。
日夜輪轉，長明燈依舊搖曳，仙丹終於煉成。
白素貞疲憊不堪，卻掩不住驚喜之色，她將藥丸喂到許仙口中，目光中滿是眷戀。
看著許仙的臉色漸漸紅潤，白素貞微微一笑，隨即眼前一黑，暈倒在一旁，逐漸化為蛇形。
小青大驚，不停地喚著她。
法海雙手合十道：「青蛇，你姐姐真元受損，你須得助她閉關三日，方可維持人形。切記！」言罷，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