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盜仙草景松捨身(3)
南天門前,琉璃寶玉造就的南天門金光萬丈、瑞氣千條,四位鎮天元帥分列兩邊,身披金甲,持刀仗劍地注視著緩步而來的諸位仙人。
白素貞遠遠地望著,眉頭緊鎖,心道官人等不了太久,必須儘快拿到仙草。只是,這裡把守這般嚴,該怎麼進去?
看著來來往往的仙人,她腦中靈光一閃,搖身一變,現出鹿童的模樣。她左手一點,右手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禮盒,手托著禮盒,朝南天門走去。
黑甲鎮天元帥見一個小小的童子單身前來,上前攔住道:「王母設宴,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鹿童」解釋道:「這位仙官,我師父走得急,落下了一件賀禮,喏,我專程把它送來了。」
「你尊師是誰?」
「鹿童」狀似天真地眨著大眼睛,「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昆崙山南極仙翁是也。」
白甲鎮天元帥走了過來,笑著撥弄了一下鹿童頭上的犄角,「聽說仙翁常年與鶴鹿相伴,你必是他座下的鹿童吧!」
「是,是,是我!」
白甲鎮天元帥揮手,「進去吧!仔細你師父發現丟了賀禮,怪罪於你。」
「多謝仙官!」鹿童忙不迭地鞠躬道謝,急匆匆地進入天門。
黑甲盯著鹿童的背影,卻是覺得有些不對,「我聽聞那南極仙翁座下,鶴童最為穩重,丟了賀禮這樣的大事,怎麼會差遣這鹿童前來?我們要不要用玄光鏡一探究竟?」
白甲笑道:「你當這裡是何處?南天門!難不成還有妖怪敢混進來?許是那鶴童要看守昆崙山,一時走不開。聽聞這鹿童最是貪玩,有這般機會肯定搶著來了。」
黑甲皺了皺眉,也不再多言。
擺脫了兩位鎮天元帥,白素貞在煙雲裊繞的天橋上疾行。遠處三十二座天宮、七十二重寶殿隱在雲霧之中,宮脊上金獸矗立,殿柱前蹲坐著麒麟,甚是威嚴。
一道金光閃過,有人攔住了白素貞的去路。
白素貞陡然一驚,抬頭望去,只見半空之中,焰慧妙覺佛和奉燈童子現身。
焰慧妙覺佛端坐雲上,慈悲地望著她道:「一切眾生類,有命終歸死。惡業墮地獄,為善上升天。白素貞,你且止步於此。」
白素貞臉色微變,卻是低頭想側身躲過。
焰慧妙覺佛緩緩落地,一池蓮花盡數盛開,擋住了白素貞的去路。
奉燈童子訓斥道:「蛇妖,仙門重地,你也敢擅闖,還不速速給菩薩行禮!」
白素貞掙扎了一下,拜倒在地,「菩薩在上,弟子失禮了。弟子此番有要事在身,實在不敢耽擱。」
焰慧妙覺佛微笑道:「白素貞,你雖不識我,我卻知你。你與我那徒兒一般,總是被執念所困,方不得正果。」
白素貞抬頭望著他,露出不解的神色,並不知他口中的徒兒便是法海。
焰慧妙覺佛微笑,笑容慈悲祥和,「緣起性空,剎那生滅。你修行千年,一心求道,為何不能邁過情關,堪破生死?」
白素貞仰視道:「弟子欠人間一樁深情,此情不報,如何得道?」
「痴兒!強扭生死,便是觸犯天條。你若鑄成大錯,不僅飛升無望,恐怕會元神不保!」
「弟子心意已決,只要能救我那結髮的丈夫,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求菩薩成全!」
焰慧妙覺佛眼中全是悲憫之色,他輕嘆一口氣,「你且好自為之吧。」
「如來及緣覺,佛聲聞弟子。會當捨身命,何況俗凡夫……阿彌陀佛!」 焰慧妙覺佛念偈語聲漸漸飄遠。
遠處,瑤池瓊香繚繞、瑞靄繽紛,仙樂祥和悅耳。五色祥雲從各方匯聚到瑤池門口,眾仙家笑臉盈盈地進入瑤池。
白素貞遠遠觀望,辨別緩緩而來的眾路神佛,內心越發焦灼。
她雖施法壓制妖氣,又如何能逃過他們的法眼?看來,只能從別處進了。
她避開眾仙,選了條僻靜的路靠近瑤池。
對面一隊綵衣仙子提著花籃朝瑤池偏門走去。白素貞悄悄從柱后探出身子,她廣袖一揮,身上的裙衫也變得飄帶飛揚,仙氣十足。
她悄悄跟在隊伍末尾,又變出一個花籃挎在手邊,垂頭跟著仙子們前去。
眾仙子進入瑤池偏門,穿過復道迴廊,走到琪花瑞草盛開的後院站好。
上首,掌扇天妃坐於檐下,仙官正在念誦壽禮清單。
「青丘贈九轉還原丹一壺,八寶紫霓尊一個。東海龍宮贈千花玉萼盆一個,鍾雲靈飛散一副。崑崙神霄玉清府贈還魂斷塵草一株……」
白素貞聽到還魂草身形一顫,有些按捺不住。
掌扇天妃側頭道:「這鐘雲靈飛散是何物?」
仙官道:「此物說是能令面目悅澤,膚髮有光。至於是何方劑,小的實在不知。」
掌扇天妃有些好奇,「哦?拿來我看看!」
仙官拿來一個水晶瓶,掌扇天妃打開,嗅聞片刻,辨認道:「鍾乳、雲母,配以茯苓、斷續、柏子仁、千年參……似乎,還有什麼?」
她正困惑,忽聽到下首有人道:「地黃和桂心!」
白素貞聲音不大,掌扇天妃卻耳力超群。不錯,正是地黃和桂心!
掌扇天妃讚賞地向她點點頭,向仙官道:「好,先挑幾樣給娘娘過目。六齣,奉禮仙子可選好了?」
侍女回:「各宮女官皆在堂下,請天妃定奪!」
掌扇天妃起身,目光掃向眾人。
「夕映、玉鑾,還有……你吧!」掌扇天妃的指頭點在白素貞身上。
眾仙子回頭,看向白素貞,目露疑惑之色,都不知道她是誰。
掌扇天妃微笑道:「你們去靈官殿,把壽禮取來吧!」
「是!」
白素貞見眾仙子行禮,連忙有樣學樣地照做。
迴廊中,仙童、仙官們有的捧著珊瑚樹,有的端著玉液瓊漿,來來往往,十分熱鬧。白素貞跟著夕映、玉鑾兩位仙子朝前走去,暗暗留意著來路。
夕映歪頭看著她道:「看服飾你應該是遣雲宮裡的,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白素貞小心作答,「我以往在崑崙修行,剛剛位列仙班,初來乍到,還未見過幾位姐姐。」
玉鑾點頭,「哦!原來你是崑崙仙株!我叫玉鑾,是百草園的山梔子,夕映是追風草,你呢?」
素貞遲疑了下,原來這些姐姐全部都是仙草所化。她靈光乍現,突然想到許仙提到一味叫做白花蛇舌草的仙草,說是山中靈蛇所贈。
「二位姐姐,我是白花蛇舌草。你們喊我小白即可。」
玉鑾點頭,「小白,靈官殿到了。裡面所有的寶物都價值連城,你可要小心,千萬別損毀。」
白素貞低頭應是。
夕映上前,將通行令牌交與把守的天將,天將一揮手,眾人就要進殿內。
白素貞朝前走著,卻被天將喝住。
「等等,你身上的仙氣為何這般雜亂?」
白素貞一驚,正思索著該如何回話,一旁的夕映連忙上前。
「仙官莫怪,這位妹妹是剛剛從下界仙山飛升的,身上怕還有些俗氣未退。」
天將瞥了她一眼,擺擺手,「原來如此,進去吧。」
白素貞鬆了一口氣,這才緊跟著眾人進了殿內。
靈官殿內珍奇異寶,奇花異草整齊陳列。夕映、玉鑾分頭走開,將幾件珍寶縮小后收入籃中。
白素貞捏起手勢,劃過眼前,她雙目一亮,迅速從眾多珍寶中,鎖定了救命仙草的位置。她乘人不備,將仙草縮小,放入香囊之中。
外面天鍾古樸莊重的聲音傳來,天鼓鳴響,仙樂陣陣。
玉鑾見她遲遲不動,提醒道:「小白,你還在幹什麼,可別誤了吉時,快走吧!」
白素貞點了點頭,隨著兩位仙子款款而去。
提著籃子跟在夕映、玉鑾身後,她速度漸漸地慢了下來,想趁二人不注意離開天宮。
就在她準備遁走的時候,一陣犬吠聲傳來。
楊戩從迴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諸位仙子,請留步!」
白素貞身形一頓,再想走已經來不及,只能隨著夕映、玉鑾朝著楊戩行禮。
夕映上前道:「原來是二郎神君大人。」
楊戩腳旁,哮天犬盯著白素貞狐疑地看了一陣,便沖著她不停地叫著。
糟了,哮天犬!白素貞目中頓顯警惕之色。
楊戩回頭看著哮天犬對著白素貞叫個不停,他神色一凜,額頭上的天眼猛然睜開,只見白素貞的人形中,疊了一條白蟒的影子,正絲絲地吐著信子。
楊戩喝道:「大膽蛇妖,竟敢喬裝混入天庭!」
白素貞轉身欲逃,哮天犬卻猛地衝出去,一把叼住了她手中的盒子。
仙草被哮天犬叼入口中,白素貞再也顧不得逃走,用力拉扯著。
「把仙草還給我!」
楊戩喝道:「原來你竟是來盜仙草的!天兵天將,速速將她拿下!」
白素貞正欲逃走,四周忽然湧出了眾多天兵天將,還沒等她招架,轉瞬就被困在法寶金籠內。
楊戩看向被困籠中的白素貞,額頭天眼射出一道金光,白素貞慘叫一聲,化出了原形。小白蛇匍匐在地,卻掙扎著朝籠子外的仙草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