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飯後風波
晚飯結束之後,段羽紓招呼大家一起到客廳吃水果,薛楚卻以一句「我不吃了」回絕,然後便回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溫暖沖大家呵呵一笑,她這個時候自然是要表現的夫唱婦隨,於是便以「我上去看看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為由也去了二樓。
篤篤篤。
溫暖站在薛楚的房門前,抬手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隨後,裡面傳來那人低沉的聲音,「進來。」
門沒鎖,她兀自絞下門把,推門進去。
偌大的房間,寂靜而又冷清。薛楚立在飄窗前,垂眸觀察玻璃魚缸裡面的紅色金魚。夕陽最後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周身堵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橘紅色的餘暉中,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落寞?
溫暖心下一驚,驀地,又覺得有些好笑,這男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麼會覺得落寞?
「咳咳。」她假裝清咳兩聲,「你在幹嘛?」
明知故問。
薛楚隨手灑下些許魚食,聽到她的聲音后,轉身去看她,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於是說,「喂喂我的魚。你怎麼上來了?」
溫暖咂咂嘴,沉吟著道,「你不在,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應付樓下那些人。」她此時說的是實話。
一個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女孩子,天生羞澀,慢熱,再加上後天的種種原因,導致她不喜歡也不擅長和陌生人接觸。雖然她和薛楚也不是很熟,但畢竟面對一個不太熟悉的人總簡單過一下子面對七八個吧。
薛楚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嘴角,似是在笑。他拍了拍手,抬腳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說,「我洗下手,然後送你回去。」
「OK。」溫暖應道,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靜靜的打量他的房間。
她一邊四處張望,還一邊想,這男人果真是個大怪獸,房間布置的這麼恐怖,全是白色,就連床單和被子都是,嘖嘖……
薛楚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在擺弄一個水晶擺件。
於是,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別動。」
溫暖聞言一怔,抬頭看向他。
他又說了一遍,「放下,別動。」
「小氣。」溫暖低聲揶揄了句,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水晶擺件放回原位。
他見她還算識趣,便什麼都再繼續揪著這件事不放,只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溫暖挑了挑眉梢,站起來,正準備隨他出門的時候,薛楚又突然說了句,「等等。」
溫暖扭頭去看他,卻見他一臉古怪的表情,轉身朝書架走去。
「怎麼了?」她不禁問道。
「擺在這裡的相框……」薛楚皺起眉頭,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不再理會溫暖,而是迅速的走出門去,站在門口大喊了一聲,「小紅!」聽的出,他是十分的生氣的。
舒姨聽到薛楚的喊聲,便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妙的事情,然後對一直佇立在自己身邊的小紅說,「少爺叫你呢。怎麼回事,聽起來火氣很大啊。」
小紅拘謹的搖搖頭,臉色已變,目光也因為恐懼而顫抖起來。
「我也不知道……」
「你快上去看看。」
「是。」
小紅迅速的上樓去,戰戰兢兢的走到薛楚的跟前,「少爺,您叫我啊?」
薛楚惡狠狠地盯著小紅那張怯怯的小臉,「我不在家的這兩天是不是你打掃的房間?」
小紅此時根本就不敢抬頭去看他,怯生生的,細弱的身軀籠罩在他強大的陰暗的氣場之下,渾身澀澀發抖。
她吞著將要掉下來的淚水,「是。」
「那麼,我柜子上的那個相框呢?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薛楚大聲的質問道。
小紅一臉的迷惑。
本就因為恐懼而大腦跟不上轉,此時被薛楚這麼一吼,更是一片空白,什麼都反應不過來了。
而且,她平時只是按照舒姨的吩咐定時打掃薛楚的房間,而舒姨早就囑咐過,非禮勿視,主人家的東西,她一個做傭人的是不能好奇並去打量或者是偷窺的。
所以,一般情況下,薛楚的房間里多了什麼或者是少了什麼,她根本就不關心,更不會多嘴多舌的去說什麼。
她想了半天,想到薛楚說的那個相框大概是夾著他和他親生母親合照的那隻相框。
於是,她吞了一口口水,訥訥地說,「相框,我沒有動過,應該還在柜子上。」
薛楚垂眸隱身黝黑的盯著小紅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胸臆間充滿了怒氣,呼吸粗重,帶動著胸口上下劇烈的起伏。
「你再給我說一遍。」他似乎是根本就不相信小紅說的話。
薛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在薛家別墅里有個禁忌,就是他薛楚的房間任何人不經他的允許是不可以隨便進的,這包括雪姨和他的親生父親薛正鵬在內。不過,每天定時打掃他房間的傭人是個例外。
所以,薛楚認定了拿走他房間里擺放著的相框的人就是小紅。
小紅哽咽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齒貝緊緊地咬著嘴唇,一個勁兒搖頭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溫暖在旁邊看的十分揪心。
小紅這小丫頭,看上去才約莫二十歲,如果不是家裡條件不好,她這個年紀應該是在大學校園裡自由自在的讀書交友才對,然而殘酷的現實卻迫使她成了有錢人家的女傭,被主人呼來喝去,大呼小叫的訓斥。
溫暖一下子就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從小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十六歲開始就是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期間不知遭受過多少人的白眼和欺負。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溫暖挺身向前,「薛楚,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你最好先冷靜一點。」
薛楚聞言,冷不丁的扭頭看向她。
這個女人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還在這兒假裝正義的說風涼話嗎?
他當下心情十分不爽,看誰都像是前世的仇人,於是,他眼眸猩紅的惡狠狠地盯著溫暖,「你知道什麼?麻煩你再搞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之前,閉上你的嘴好嗎?」
溫暖回視著他,聞言不悅地皺起眉頭,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她頓了頓,說,「我確實不知道那個相框對你來說究竟有多重要,我只知道,人的尊嚴比一個冷冰冰的破相框更貴重。小紅已經說了不是她拿走的,你為什麼還那麼大聲吼她?你憑什麼那麼肯定就一定是她拿走的?」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吵什麼?」
原本在客廳的一大家子人都因聽到二樓的爭吵聲上來了。
薛正鵬走在最前面,十分不悅地看著薛楚、溫暖以及小紅。
他走過去,然後問小紅說,「小紅,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紅抬手用手背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深深地低著頭,哽咽的解釋道,「剛才少爺發現擺在房間里的相框不見了,問我究竟是不是我拿走的。我沒有,我每天雖然負責打掃少爺的房間,但是我並沒有動過少爺房間里的任何一樣東西,老爺夫人,請你們相信我。」
說完,她又看向舒姨,眼眶通紅,淚眼汪汪的,像是一隻受傷的可憐的小狗,「舒姨,我真的沒有拿裡面的任何東西,您是最了解我的……」
薛楚此時十分的煩躁,環抱起雙臂,懶得再看眾人一眼,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三步兩步走到沙發旁坐下,悶不吭聲,一臉的鐵青,周身都籠罩著可怕的強大的氣場。
看樣子,如果這裡的人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估計今晚誰都沒想好好睡個安生覺。
舒姨嚴厲的斥責小紅道,「小紅,你好好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不是拿走的少爺的相框?」
小紅急的淚如決堤,就快差給眾人跪下了,使勁兒的搖頭,「真的不是我,我從沒拿過少爺的東西,舒姨,請您相信我。」
「唉。」舒姨長嘆一口氣。
薛楚的個性她最了解,他珍視什麼,討厭什麼她同樣是如數家珍。
他說的那個相框,她更是心知肚明。她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是小紅做的,正如小紅自己所說,她的為人她很了解。
此時,躲在人群之後的薛璐璇臉色是說不出的難看,她看見薛楚在發現那隻相框沒了之後居然發了這麼大的火,而且臉色又是那麼的可怕,她因此而感到恐懼。
段羽紓扭頭髮現薛璐璇的臉色很差,便突然開口問她,「璐璇,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臉色變得這麼難看?」
話音一落,眾人都齊刷刷的扭頭去看薛璐璇。
薛璐璇頓時頭皮一緊,呼吸都變得緊蹙起來。
她緊張的雙手不自覺地攪在一起,心虛,卻又實在不敢講出事情來。
她眼神閃爍道,「呃,我突然覺得胃不大舒服,我想先回房間休息了。」
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居然說自己胃疼?溫暖探究的看著薛璐璇,總覺得這個丫頭像是在說謊。
可是,站在這兒的人都比她笨,誰都能瞧出點什麼貓膩來,只不過都不願意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