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賠上一輩子幸福的,也不只我一個人
面對不諳世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久經沙場的舒姨突然感到些慚愧。
溫暖天真善良,通透豁達,這一點,早已被世態炎涼熏染透了的舒姨自然是比不上她的。
但是,舒姨畢竟是舒姨,如果大是大非面前會被感情蒙蔽了雙眼,那她這輩子也就白活了。
薛楚和溫暖之間的假婚約一旦被拆穿,那麼薛楚定然就會被外界說成是不負責任,或者是只會信口開河做兒戲,故意欺騙媒體和大眾的人。這樣的負面形象,對薛楚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的。這會讓他身敗名裂,被人唾罵,將來再想謀求環亞集團董事長的位子甚至更高的位置,那都沒可能了。
相反,如果薛楚和溫暖就著謊言順理成章的結了婚,就算將來離婚,也可以找各種理由,到時候再分開就對薛楚的個人形象的損害將到最低,應該不會影響到他將來的地位抑或是前途。
至於感情這種東西,舒姨作為一個過來人,她覺得那就是被拿來利用的東西。感情無外乎籌碼。對於普通人來說,感情可能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因為感情而生死相依的地步。
但是,薛楚不是普通人,所以,他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每天兒女私情,談情說愛,談論感情。
人心易變。
感情這東西,太過抽象,摸不著,看不透,不如著眼於更實際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地位,比如金錢。
說句不好聽的,有了錢,有了地位,有了權勢,恐怕你想要什麼樣的感情,就會有什麼樣的感情。
所以,舒姨權衡之下,還是覺得,眼前這個叫做溫暖的女人,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勢必不能倖免的要被卷進一場無硝煙的戰爭中來。
或許,她只是一枚棋子,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卒子,但是,起碼她眼下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想必,薛楚在昨晚就想通了這一點,所以,後來才又對溫暖說,「我會娶你的」這樣的話。
舒姨自然不會將她心裡的真實想法講給溫暖聽,而是說她看中溫暖溫柔善良通透豁達的心性,覺得她確實很適合做薛楚背後的女人云雲。
溫暖自然知道舒姨是在刻意恭維她,目的無非就是讓她轉變念頭嫁給薛楚。
但是溫暖並沒有立時答應舒姨,而是說要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
舒姨點頭答應,但是,當溫暖起身將要離開的時候,她竟然從舒姨眼中看到了某種特別恐怖的東西。
那是赤/裸裸的殺機。
沒錯,還有種最簡單不過的方法即能做到尊重薛楚的個人情感,又能使他們不用結婚就能保住薛楚完美的形象,那就是殺個她。
不用舒姨著手找人調查,幾日前溫暖就已經自己把自己的底細透露給了舒姨,對付她這樣的人,隨隨便便製造一場小意外足以,而且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一方的關注。
溫暖並不傻,她從腳指甲蓋兒到每一根頭髮絲都明確的意識到此時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看來這婚,她想結也得結,不想結,也得結了。
……
溫暖憂心忡忡的出了家門,又憂心忡忡的回來。
進門的時候,抬頭看見段一凡正在客廳的地毯上擺著稀奇古怪的姿勢做瑜伽,臉上還敷著面膜,形狀詭異。溫暖被她嚇了個結實,「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她這一叫,把段一凡也嚇了一跳。
兩人互相心有餘悸的看著對方良久,驀地,溫暖「嗷嗚」一嗓子嚎出來,朝著段一凡就撲將過去。
「打住!」段一凡在溫暖即將抱住她的那一刻伸手將她制止住,溫暖紅著眼睛,吸著鼻子在她身邊的地毯上坐下來。
接下來,段一凡重新擺好姿勢,調整呼吸,邊繼續做瑜伽,邊問溫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你的臉跟抹了三層砒霜似的。」
「一凡,我這回可能是真的要完蛋了!」溫暖懊喪委屈的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帶著哭腔說道。
段一凡猶如被人點了穴,只有眼睛能自由的轉動,相較她僵硬的四肢和面部,她的眼睛似乎靈活到能上天入地,她瞄了一眼溫暖,問,「為什麼?和薛楚有關?」
「嗯!」
溫暖將她和舒姨見面的經過和段一凡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段一凡先是義憤填膺,大有一種拎起大刀向敵人的頭砍去的氣勢,不過,轉念想了想,鎮定下來之後,又對溫暖說,「親愛的,趕緊收拾東西逃命去吧。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卡里還有點錢,我全取出來給你,你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吧。」
說實話,段一凡的話另溫暖很感動,所謂患難見真情啊,誰說人心都是假的?
倆人說話間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但是收拾到一半溫暖就又停了下來,並且臉色慘白如死人的對段一凡說,「一凡,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我想的那樣,那你說現在我們身邊是不是就已經有人監視我們了?或許,我剛拎著箱子出門,人還沒到機場呢,就已經在一場『意外』中死翹翹啦?」
溫暖一句點醒夢中人,段一凡扔掉手中的衣服,「這跑也跑不成,難道你真得嫁給薛楚啊?就因為他當時一句假話,而賠上你一輩子的幸福,這怎麼看都對你太不公平。」
溫暖皺眉,在心裡衡量了半晌,「賠上一輩子幸福的,其實也不只我一個人,不還有薛楚呢嘛!」
「我說你是不是傻?他薛楚是誰啊,豪門大少爺,有錢的富二代,即便他結了婚,但是只要他稍稍勾勾手指頭,兩條腿的仙女是沒有,但是兩條腿的美女肯定是爭前恐后的撲將上去啊。恐怕到最後,賠上了一輩子幸福的,只是你一個人。」
「其實,也不是完全都是你說的這個樣子的。他不愛我,但是,我也不愛他。仔細想想,嫁給他對我來說也沒有太不公平。而且你想想,我這一嫁進去,我不就是豪門裡的闊太太了嘛,吃穿不愁,還有人伺候著,多好呀。」
段一凡無語,嘆息,斜眼凝視著她,「你丫的能不能用點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他薛楚不喜歡你,你進了門那就是下堂婦,還什麼豪門闊太太呢,那只是說給外人聽的好嘛。你沒看過電視劇里演的嗎,那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不受寵的話簡直連下人都不如好嘛。」
「搞毛線啊,現在是法治社會好不啦,再說了,就算他不管我,那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影響啊,我本來就是自食其力,我也用不著他養我啊。至於其他人,欺負我,犯得著嗎?」
段一凡思忖嘆息,點點頭,囁嚅著道,「但願事情不會越來越遭。我總覺得,你嫁給薛楚就不會有好結果。他簡直就是個掃把星,想想看,你認識他就是因為他開車撞了你,如今他又一句話就把你帶進一個看似無底的大漩渦,丫的,嗶了狗了簡直。」
溫暖這個當事人,此時倒是又顯得比段一凡通透豁達的了許多,她笑著拍了拍段一凡的肩膀,用一種豁然練達的口吻道,「還是順其自然吧。興許,我們就算結婚了,也能相安無事的和平相處,然後過個一年半載我們再隨隨便便找個理由離婚,到時候不就皆大歡喜了嘛。」
「但願如此吧!」
「什麼叫但願如此?我現在就去給薛楚打電話,跟他說說我的想法。」
……
和暢園的某包間里。
溫暖面帶微笑的坐在表情沉冷的薛楚對面。
「我說了我的想法,你覺得呢?」溫暖問道。
薛楚沉吟了稍許,說,「你的意思是說,要和我契約結婚?」
溫暖點頭,「嗯哼!你總不會一直跟我耗下去吧,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有喜歡的人的。」
她能想到這點,並且還替他著想了一把,他很感激。相較之下,他又覺得自己為了一時的衝動,一時的謊言,而拉上她做墊背的實在是有些卑鄙。他完全不知道,溫暖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出於對自己寶貴生命的考慮。
薛楚點頭,「可以!」
溫暖和薛楚約定,他們的婚期暫時定為一年。之所以叫暫時定為,是因為溫暖說,萬一在他們結婚不到一年的時候,他追求關子琪成功了,她就會主動讓出所謂的「薛家少奶奶」的頭銜,薛楚答應了。
並且,薛楚還主動允諾,將來離婚之後,他會按照法律給她一筆錢和他名下的兩套房產。溫暖自然也沒有非拒絕不可的道理。
他們倆商議好的結果,很快便通過薛楚的嘴傳到了舒姨的耳朵里,舒姨知曉之後什麼都沒說,也就算是同意了。
接下來,薛楚又重新召開新聞發布會,向媒體和外界告知他即將和溫暖大婚的消息。
消息一出,溫暖即將嫁給環亞集團副總的事情就坐實了,對此唯一一個感到高興的就是徐向陽。
他總說自己眼光獨到,一眼就瞧出溫暖非同一般,瞧出溫暖和薛楚的關係非同一般,結果全讓他說中了。除此之外,他覺得憑藉溫暖這層關係,向陽公司和環亞集團合作的事情也將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