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結髮綉(4)
那天晚上聽到他們的話,還想著逃跑回家,但是真到了回家的時候,聽到父親那些話,又不能回去了,回去,她就是別人眼中的笑柄,是棄婦,而理所當然的,一定是她做錯了什麼許家才會不要她的,以後的日子裡不光自己,連父母都要受人嘲笑,權衡輕重,就不回去了吧,就讓父母以為他們這個女兒過得不錯好了。
一個人過的日子有些清苦,他們很少給她送肉,漸漸的也就不吃肉了,冬天到了,天氣轉涼,他們也只是送來了一些舊的被褥,和一些燒燒就沒的乾柴。
閑暇時就刺繡打發時間,那天收拾屋子,找到了那包絲帕,本都忘了的。看著交纏在一起的青絲,眼睛不知覺的又泛酸。當年的結髮情誼都只不過是謊言,他說過會好好待自己的。
拿出曾經他送的香囊,髮絲穿過針孔,一針針下去。
結髮情深,白頭偕老,為什麼你做不到?在心裡問了千萬遍,卻也沒有人回答她。
方結義含淚綉完手中香囊,用他和她的頭髮,如今不能廝守,只能寄託於這結髮繡的香囊。
「不戀比翼飛,只愛蝶戀花。紅顏未老恩先斷,亦成,你當真無情!」
隆冬時節,從後院向外看去,一牆之外的那對新人正在放紙鳶,風太大,吹斷了線,那隻紙做的燕子飄飄揚揚的落在後院。
「外面冷,你先回房等著,我去給你撿。」許亦成依舊沉浸在歡愉中,幾乎忘了,後院里住的是什麼人。
方結義聽了冷笑。多體貼的丈夫,只是他何曾這樣對自己。
找來下人去開後院的門鎖,重重鐵鏈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方結義撿起那隻紙鳶看著進來的人,那人愣在那裡。
一個冬天還沒過去,她怎麼就那麼清瘦了,穿的也那麼少,襯得一雙大眼睛那麼無辜無助。她現在的樣子讓許亦成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她,那驚鴻一瞥。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去叫人抬兩個銅爐來!」許亦成沒由來得暴怒,下人小心應著退了出去。
脫下自己的白狐襖披在她身上,她躲開,紙鳶送到他眼前,他沒去接。
「我知道你怨我,但這都是爹娘的意思。」許亦成解釋著,她沒領情,好一個爹娘的意思。把紙鳶放在地上進屋。不多時,四個男丁抬著兩個銅爐安置在屋裡,許亦成撿起地上的紙鳶,頹然離開,走之前吩咐道:「後院的門以後不許鎖。」
半夜,許亦成摸上她的床,她反抗,他依舊一邊說著甜言蜜語一邊不停動作。
迷離時,她哀怨道:「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他卻依舊忘我。
平息之後,方結義把那結髮綉塞進他手裡,淡漠的說:「還給你。」
許亦成拿起來端詳,上面繡的是蝶戀花,可仔細看,還有另外一隻蝴蝶,笑道:「你這繡的是比翼雙飛還是蝶戀花?」
方結義沒看他,「本來是比翼雙飛,可後來變成蝶戀花了。」
許亦成細想她的話,突然明白了什麼意思,心裡愧疚,把香囊收了起來,「不管怎麼樣,都是我對不住你……只是她的樣貌怎麼能比得上你。」
「所以你當初才娶我。」她的話讓許亦成啞口無言。
她沒再說話,他看天色快亮,穿好衣服回去了,回到他夫人那裡。
那之後許亦成夜夜都來,總是在新夫人睡下后。
他沒想到再次見面時她會恢復往昔容顏。
她不情願,這算什麼,把自己當成秦樓楚館里的那些女人了么?但次次卻抵不過他的強求。帶著僥倖心理,許亦成認為不會被發現,但紙包不住火,還是被夫人知道了。
那夜許亦成醒來,外面火光衝天,衝出房門,看見夫人手中持著火把,十幾個家丁圍在後院牆外,手上是空的,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面,把自己手中的火把扔進了後院。許亦成想衝進去救人,但是看夫人的眼神狠辣,怯懦著退了回去,夫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雙手環胸,看著越燒越旺的火勢。
第二天清理時,發現了她的屍體,燒焦了,躺在榻上,那時候她是不是在睡覺?
既然已經死了,就要處理乾淨,那個香囊被他隨手扔了,被夫人看見鬧到岳父那裡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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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結婚一周年紀念,早早下班想給老公一個驚喜,沒告訴他會早回來,買了好酒好菜。
正用鑰匙開門時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防盜門沒鎖,這傢伙也真是的,不鎖好門就去上班。進屋時發現一雙女人的高跟鞋,一種不好的想法湧上心頭。把手中的口袋輕輕放在地上,向卧室走去,門是虛掩的,裡面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豁然推開房門,chuang上糾纏的兩個人愣在那裡。
呂楷義冷冷的看著他,「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繼續。」說完轉身就走。
後面傳來他的聲音,「小義你聽我解釋。」他裹著床單追出來。
呂楷義停住,看著他,「好啊,我聽你解釋。」這句話讓他一時無措。
你聽我解釋這句台詞是最常用的,因為大多數時候被追的人是不會聽的,所以也只是說說罷了,根本就沒想過要怎麼解釋。
但是她要聽,他卻解釋不出來。
看著他的反應,呂楷義冷笑,「我替你解釋吧,很簡單,就是你和你老婆以外的女人在你和你老婆的家裡和你老婆的床shang做只有你和你老婆做的事情。你們上床了!」
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抱著楷義的腿,「我對不起你,我和她只不過是玩玩。」
裡面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跑出來,對著他狠狠踢了一腳,「你個混蛋!」然後拿著自己的衣服和皮包奪門而出。
「去把衣服穿上,今天可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呂楷義柔聲說著,拿出買回來的紅酒。
等他穿戴好出來,呂楷義已經倒好酒等著他了,兩個人相對而坐,一人一杯,「干。」她一口喝乾,對面的男人心有餘悸的也喝完了杯中酒。
「我不會原諒你的。」呂楷義起身收拾好杯子,剩下的葡萄酒放回口袋,衣服沒換,剛才沒用完的安眠藥放進包包里,看著漸漸昏迷的他,「忘了告訴你,我在你杯子里多放了點東西。」看他已經完全睡過去,費力的把他抬回chuang上。色拉油澆滿了床單,拿出火柴,還是他們去年婚禮上留下來的,火柴盒上面印著大紅的喜字,這年頭,火柴很少有人用了,但是能燒乾凈,用打火機的話,會有殘留。一個漂亮的拋物線,燃燒的火柴掉落在床單上,大火轟然而起。
呂楷義拿起東西瀟洒的出了門,還不忘把防盜門鎖上。到外面去逛街,自己吃了一頓飯。還好小區里沒有錄像,不過警察真要追究,自己還是會被抓出來,反正他該死,管不了那麼多,自己先痛快了再說,大不了判個死刑無期的。下班時間準點回家,果然樓下有消防車和警察,火已經被撲滅,但是人沒救出來,已經燒成炭。
哭得眼妝都花了,「老公啊……」
一個警察走到身邊,遞了一張紙巾給她,「節哀。我們想請您回局裡配合調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呂楷義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著對面的警察。
「你下午三點的時候在哪裡?」
「我那時候剛下班,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我先回了一趟家,看他還沒回來,就出去買東西,想晚上等回來好好吃一頓飯,沒想到,沒想到……」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做筆錄的警察和詢問的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嘆息,「他提前回家可能是想給你個驚喜,根據我們勘查的現場情況,起火點是你們的卧室,不排除他殺的可能。」
聽到這裡呂楷義哭得更慘,「天啊,是誰那麼狠心,警察同志,你們可一定要找出兇手啊~~」
「只是推斷,具體情況還要進一步核實。麻煩你還跑一趟,節哀順變。」
呂楷義走不久,警察局又接到一起命案,一個女人被卡車撞死了,根據調查這個被撞死的女人之前去過著火燒死人的那家,看來被燒死的那個男人是被這個女人謀殺的。案件初步了結,後續還有待詳細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