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時晴羽衣(1)
秋涼圍著大殿轉了數日,感覺除了自己承受暈眩的能力越來越強之外,虛空這樣的境界似乎一點都沒領悟到,但卻依舊鍥而不捨的走圈。勝寒來時看見她這幅樣子以為又是觸碰了九轉金珠所致,身形一躍上前,將她橫腰攔住,左手搭脈,右手去探她的脖頸。秋涼被他的舉動嚇著,愣在那裡由他檢查,隨後勝寒確定她身體無礙才放手。
「你做什麼?」秋涼被他這番舉動搞得以為自己真的有問題,上下打量自己一番,不見有異。
「你不停圍著大殿轉圈,還以為你與上次一般出了什麼問題,難不成是魔怔了?」勝寒見她身體無恙,懷疑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摸著下巴蹙眉看著她。
秋涼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頓時覺得顏面全無,自己這麼認真地修行,居然被當成是腦子有問題,表面平靜內心咆哮,卻只是淡淡的說:「我正在按照你上次的提示修行。」
勝寒聽她這番話才明白,頓時勾了勾嘴角,伸出雙手捏著她的臉。秋涼的臉被他揉捏的走形,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一時間他們兩個都忽略了這樣的舉動是多麼親昵曖昧。秋涼被他捏著臉,說話聲音走調,「難道我這樣的修行方式不妥么?」
「自然是不對,安住虛空的前提要靜心,你如此這般,心如何能靜下來。」說完放開手,又揉了幾下她被自己捏的微紅的臉,此刻突然發現當他做出這樣的動作時竟如此自然,是想都沒有想過,不受思維支配,而是,情不自禁。
勝寒頓住,然後緩緩放下手,後退幾步與她拉開距離。不知為什麼他看到秋涼柔潤軟滑的臉,便想去觸碰。
情不自禁,這是不該出現的,他怎麼可能?
秋涼看著他突然變幻的神情和舉動,一頭霧水,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這樣,「你怎麼了?」
勝寒收斂神思,「沒什麼。」隨後從廣袖中拿出一件巴掌大的布包,打開后抖了幾抖,變成一件長衣,外形不是天界所用,或者說這不是天界流行的款式,通體褐色,這樣的顏色天界幾乎很少有誰穿。勝寒把衣服遞到秋涼手中,「這是時晴羽衣,其中妙處你穿上后便知曉,比不得天女穿的霓虹羽衣,不過卻是很特別的。」
秋涼拿著那件時晴羽衣左看右看,倒像是凡間老婦常穿的顏色樣式,但是又不太一樣,看上去再普通不過,即使是放在凡間也是很不起眼的,但轉念想到先前勝寒給她的陶罐和裡面不知名的液體,又不敢小看這件衣服,收起來疊成方才那樣巴掌大小塞進衣袖中,「你怎麼想起給我這件衣服?」秋涼只是隨口問問,在她看來不過是因為勝寒那裡寶貝多,得了這件衣服自己穿不著才拿來給她。
勝寒知道她想什麼,語氣不悅,「這是我特地尋來給你的,你竟以為是我自己用不上才給你的不成。」
秋涼聽他這話一時語塞,隨即才發現他又在用神通探知自己的心思。如今在這裡能說上話的唯有勝寒,但他卻隨時都在窺探自己心中隱秘的想法,秋涼覺得自己如痴傻般被人取樂,毫無被尊重的感覺,臉色頓時寒了下來。
見她表情有異,勝寒脫口而問:「怎麼了?」
秋涼冷冷一笑,「你既然用神通便可得知我想什麼,還問我做甚,以後也不必與我說話,只要動用你的神通就是了,如此多方便,還省得費口舌。」面上做的平靜,但卻依舊壓抑不住怒火。
勝寒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作為對她造成的傷害,不曾想原來她的自尊心極強。勝寒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他若非情急是不會隨意窺探誰的心思,但是幾次接觸下來,發現秋涼性格內斂,想與她多交流,但卻能明顯感受到她說話的小心,想要多了解她一些,所以便動用小心思去窺視她的內心。可太過強烈的渴求,使得他忽略了秋涼的感受。「我並非故意,你莫要生氣,以後定不會如此了。」勝寒這番話說得懇切,縱然秋涼正在氣頭上,聽他這麼說氣也消了一半,抬眼見他眸中似有什麼閃爍,柔和溫潤,秋涼心中突地一緊,有種從未感受過的異樣情愫溢出,雖不知這是什麼感覺,但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勝寒離開后,秋涼坐在殿外看著彩霞發怔。剛才那種感覺從沒有過,很奇怪,勝寒的眼神也很奇怪。思考了許久秋涼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那種感覺,是從前沒經歷過的,這種陌生感讓秋涼擔憂甚至有些恐懼,到底是好還是壞?
那次勝寒離開后,數日過去,秋涼依他所說開始靜修,初見成效。
是日秋涼打坐完畢,看到九轉金珠靜靜浮在石台上,算算日子那位天玄大人已經很久沒來過了。他定是在打九轉金珠的主意,從天玄第一次來到這裡秋涼就從他眼中看出他對九轉金珠的覬覦之心,當然,他也毫不避諱,亦不掩飾這點。天玄的身份很可疑,雖然是上神,但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秋涼可以確定,天玄就是勝寒說的那位天神。
身份符合,他想要拿到九轉金珠這點也符合,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天神,如此頻繁來這裡,難道就不怕被天帝發現來捉他?也可能是因為他很強,不把天帝放在眼裡。
「如此這般盯著九轉金珠,莫不是在想我?」天玄無聲的出現,擋在秋涼與九轉金珠之間,言語輕佻的看著她。
秋涼皺了皺眉頭,這位天玄大人突然擺出這種浪子樣實在很違和,不過還是沒有說什麼,起身對他行禮。
看她的反應就知道不吃這套,天玄收起刻意裝出的散漫表情,變回了原來那幅冷麵孔。秋涼見他突然擺臭臉,在想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舉動太不給面子得罪了他,豈知天玄上前貼近她,秋涼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發現他們兩個挨得太近,只好向後退了幾步。但天玄接下來的舉動讓秋涼驚愕不已。他竟然又向前靠近她,秋涼被嚇得連連後退直到牆角,再無退路。
天玄再次逼近,眼神輕蔑中帶著嘲弄,看她如此窘迫無措的樣子,也算對剛才她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一種報復,心情立時舒順,一掃陰鬱。秋涼卻因為他離得太近,早已嚇得雙腿發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若不是緊緊靠著牆壁恐怕早已癱坐在地。
「這麼怕我?」天玄握住她的雙臂,卻沒想到秋涼被嚇得虛軟,連站也站不穩,手上稍一用力便將她導向自己懷中,「你數次趕我離開,還以為你多兇悍,不想竟怕成這樣。」天玄感覺到懷中的女仙身體僵硬,越發肆意嘲諷。
秋涼腦中空白,只覺得耳里充斥著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如鼓作響般。這樣的感覺第一次出現,而那日勝寒來對她所造成的亦是初次體會,但與勝寒之間的感覺卻又與天玄的不同。勝寒對她造成的影響如山谷溪流,輕緩的在心間流過;天玄卻如驚濤駭浪,洶湧而至,讓她無從應對。
天玄低頭見她呆若木雞,覺得很是無趣,打算放開她,但想到九轉金珠,還是要繼續下一步的。於是低頭將嘴唇壓在了秋涼的嘴上,所有動作都如此……不自然。秋涼還未從上一個驚愕中回神,緊接著又進入下一個震驚中。天玄心裡默數了二十下才放開她,就像完成一項任務,面無表情。
秋涼恢復正常的時候天玄早已離開許久,回想了事情的經過,天玄的所作所為對於她來講無異于晴天霹靂。
接下來的兩天里秋涼都處於元神出竅的狀態,腦里放空什麼都沒辦法想,在大殿門前呆坐了兩日。直到第三日天玄來時她還在那裡坐著,於是天玄單膝跪在她面前,重複了三日前所做的事情,這次天玄心裡默數了三十下才結束。秋涼只覺的元神瞬間歸竅,盯著天玄近在咫尺的臉,表情獃滯的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說重不重,說輕卻也不輕,至少打在他臉上發出的聲音很是乾脆響亮。
天玄的頭因受到外力而偏到一邊,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小仙打了,轉過頭時眼中殺氣騰騰。他的身份賦予他驕傲藐視一切的資本,但當一直以來擁有這資本的他反過來被如此藐視時,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受辱感。殺意立生,初次遇到這個女仙的時候便該殺了她,然後奪取九轉金珠,若不是顧忌著自己還未恢復能力不願與天帝一方正面衝突,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卻因為他多餘的謹慎而變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