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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對峙

  晉安皇大怒:“太子,在你心中,這到底是為了私情,還是為了江山?”


  “兩者皆有,私情更甚。”戚長容目視前上方,直言不諱。


  “放棄他,他不羈危險,不是你能掌控的。”晉安皇深深吸了口氣,已在思考補救措施。


  “兒臣做不到。”


  “你是想要整個戚氏皇族給你陪葬嗎?!”


  晉安皇沉怒不已,執起茶杯往看也不看的往底下一擲,痛罵道:“君琛是什麽人?君門是什麽存在?你知不知曉,你的身份為他所知,隻要他想,隨時能將整個皇室拖入地獄,永不超生!”


  說到這兒,仿佛已能看見日後的慘烈景象,晉安皇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疼,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向穩重的東宮太子,竟然會在這件事情上犯糊塗。


  她可知曉,在無上的權利麵前,個人的兒女私情毫無分量可言。


  此秘密被君琛所知曉,那就宛如握住了整個戚氏皇族的命脈,他們隻能任人擺布。


  聽聞此話,戚長容卻是固執不已,擲地有聲的道:“兒臣相信君將軍不是這樣的人,在他麵前,所謂皇權不值一提。”


  “太子!”晉安皇怒氣更甚。


  “請父皇給兒臣一次機會,兒臣堅信,君將軍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回想多年之前,君門受了那樣的冤屈,了君將軍卻從未生出過凡心。”


  戚長容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無視上首晉安皇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轉而繼續道:“父皇應當清楚,大晉的君門是震懾他國的一道利器,隻要君將軍想,他甚至不用做什麽,隻要打一場敗仗,大晉的江山便會陷入風雨飄搖之中,可他沒有。”


  這便是盛世君門,


  君門的每一個人,以他們的身軀鑄就了一道最為堅固的城牆,數百年來無人可跨越。


  這是事實。


  也是世代君門累積而下,無法磨滅的功勳。


  望著下方麵色蒼白,卻依舊固執如昔的太子,晉安皇眸光微微一閃,有複雜猶豫,也有殺意憤怒。


  良久,他眯了眯眼,眸中略有鬆動之色,神情依舊冷酷,下頜緊緊繃著,麵色威嚴而不可侵犯


  “君琛是一把絕世寶劍,用的好了他能為你開疆擴土,用的不好,則會有反噬自身,倘若有一天他讓你失望了,讓皇族與江山陷入危機,你當如何?”


  “他不會。”


  “回答朕!”立時,晉安皇怒喝一聲:“作為大晉的儲君,甚至大晉未來的君王,你當如何?”


  戚長容緊緊的抿著唇。


  跪在這座宮殿中前,她準備了無數的腹稿,她想過父皇會有滔天大怒,也有把握能夠說服父皇。


  然而在此時此刻,麵對此致命的質問,卻半點作用也派不上。


  靜默隻有一瞬。


  在上方越來越陰鬱的注視下,戚長容端做冷漠,長袖遮掩了拳頭,任由鋒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著一抹不可忽視的刺痛。


  戚長容毫不猶豫的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兒臣會親自折斷這把寶劍,讓他永無噬主的可能!”


  聞言,晉安皇眸中鬆動之色略深。

  “太子,你可否做到?”


  “能。”戚長容道:“而且雖不想有那一天,可真出現了那一天,兒臣也絕不會猶豫。”


  晉安皇怔怔的坐回龍椅。


  隻感覺額角一陣陣的抽疼,片刻之前,滔天的憤怒幾乎讓他失去理智,如今突然鬆動,身體的不適感幾乎令他喘不過氣。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戚長容以為時間快要凝結成冰的時候,晉安皇終於再度開了口,卻是另一個與之無關的話題。


  “太子,此次君琛攻下涼國,其功績已可以載入史冊,供萬人敬仰,太子以為,該賜君門何等賞賜?”


  殿中氛圍略緊,戚長容垂眸未言,看不清其喜怒。


  在這之前,君琛乃是鎮涼大將軍,坐擁二十萬兵將,乃朝中一品武將,地位本就超然。


  若是再要往上封賞……


  “兒臣認為,此次君將軍居功至偉,又輔佐兒臣收服草原蠻夷各族,其更是功不可沒,如此,唯有天下兵馬大元帥之稱號,才能與之相配。”


  晉安皇冷冷掀唇,不怒而自威:“你倒是絲毫不懼,若峰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他便可調動大晉四十餘萬兵將,若有一日他生出了反心,你又如何能壓製於越他?”


  “隻是調動之權罷了,何況,父皇應當明白,君將軍有統帥之質,卻無坐擁天下之能。”


  一個國家,除了會打勝仗以外,還需要一個能治理天下的賢者。


  而君琛不行。


  他的心思太純粹,無法接下如此厚重的擔子。


  兩人誰都不願意後退,他們雖討論著同一個人,可對於那個人的看法,卻完全不同


  良久,晉安皇疲憊的擺了擺手,捏了捏眉心道:“罷了,你且先回去,這件事容朕再想一想。”


  天下兵馬大元帥,一旦封下,就連自己也不可輕易動他,與親手培養出另一個蔣伯文又有什麽區別?

  不,或許有區別。


  蔣伯文雖身居高位,可卻無兵權在身,所以他若想推翻戚氏皇族的江山,就必須在中潛伏多年,謀定而後動。


  君琛不同。


  如此一來,他不止身居高位,還手握兵權。


  若他生出異心,比收拾蔣伯文還要麻煩數倍。


  聽到這話,戚長容連忙抬頭看去:“父皇……”


  “且去吧。”晉安皇知曉她在想什麽,不願再多看一眼:“朕暫時不會動他。”


  此話一出,戚長容終於放了心,知曉自己再留下也毫無作用,便鄭重其事的向晉安皇行了個大禮,而後退下。


  離開皇帝寢宮前,守在外麵的元夷擔憂的看了一眼戚長容,後者無知無覺,拂袖離開。


  直到入了寢宮,元夷避過地上的碎瓷,輕喚道:“陛下……”


  “元夷。”


  “奴在。”


  “太子的心思,越來越不可測了。”晉安皇望著金殿頂,思及不可預知的未來,目光中微有些迷茫:“她對君琛動了心,你說,這是不是一樁笑話?”


  瞬間,元夷內心震動,失去了對麵部肌肉的控製,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隻能以最快的速度低下頭顱,掩去眸中的震驚,半句也不敢多言,

  這時,晉安皇又道:“曾經,朕以為待太子到了合適的年紀,就為她尋一個家世清白、好掌控的男寵,用以誕下戚氏皇族的血脈,來延續我大晉的江山。”


  “可如此,她不止自己尋到了人選,而且還是一個最出色,也最不能控製的人。”


  盛世君門幾乎與戚氏皇族同時期而生,雙方相輔相成,又相互防備,數百年來詭異的維持著平衡。


  但戚氏繼承人與君門繼承人若結合……


  誰能料到之後會發生什麽變化?

  元夷頓了頓,驚疑不定的問道:“陛下,您是想……”


  “想什麽都沒用,太子,可真是給朕拋下了一個難題。”


  聞言,元夷想了想,試探性的慢道:“陛下也不用想得如此悲觀,說不定還能出現另外一種可能。”


  “有話直言。”


  “若太子殿下能誕下與君門的共同血脈,並將之培養為下一任的儲君,哪怕為著那半身君門血脈與無數榮耀,君門都更當盡力輔佐。”


  “可也有另一種可能。”


  晉安皇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


  “若太子誕下君門男丁,未來的某一日,君門也有可能殺天子,再攜此幼子謀奪江山。”


  挾天子以令諸侯,便是如此。


  元夷不知該說什麽。


  話也說到這個份上,再多說也無用。


  眼下隻能看陛下會如何想。


  ……


  東宮,戚長容滿身疲憊而歸。


  當親口將這個秘密告知於父皇時,她就像與別人打了一場三天三夜晝夜不休的仗,如今渾身泛著令人不能忽視的疲憊與疼。


  如以往每一次戚長容出遠門而歸,孫嬤嬤如往常一樣候在內宮。


  待戚長容一腳踏入東宮,孫嬤嬤已準備好了一應用具,等候在湯池邊。


  霧氣繚繞中,戚長容褪了全身衣裳走下,半眯著眸子靠在湯池邊,緊繃的肌肉一點點的放鬆。


  在偌大的皇宮裏,孫嬤嬤是戚長容最為信任的人,也是在她神經緊繃時,唯一能讓她鬆懈的對象。


  孫嬤嬤按捏著戚長容的肩脊,手法熟練像是做過千萬次。


  又過了幾年,麵上多出幾條皺紋的孫嬤嬤瞧起來更加的慈祥,不言不語時,也會令人莫名的安心。


  這時,閉眸的戚長容眼也不睜,漫不經心的道:“嬤嬤,今日孤與父皇攤牌了,孤告訴父皇,孤瞧上了君將軍,想與君將軍控度餘生,嬤嬤認為父皇會有什麽反應?”


  此話一出,孫嬤嬤動作停了一下,隨即又恢複正常,慈和的笑道:“無論陛下是何反應,最終陛下都會應下,成全您。”


  戚長容睜開眼:“為何?”


  “作為大晉的帝王,陛下需考慮甚多,甚至一步三思,可作為殿下的父親……若他當自己是個父親,那天底下沒有一個父親會讓女兒失望。”


  “陛下是愛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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