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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中秋

  “此次小戰,燕軍損了多少人?”


  “損了……”衛衡下意識回答。


  不等他將話說完,就見眼前的人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隨即打斷了他的話:“孤不是問你,孤是在問自己的女人。”


  見衛衡愣怔不已,侍夏心中立即浮現出一股報複的快感,卻是不敢對戚長容有任何的怠慢,忙恭謹的稟道:“此次小戰,燕軍一千,戎兵三百,最終燕軍死四十八人,傷二十人,而戎兵全殲。”


  這樣的結果……


  毫無意義的,其實已經是勝。


  可偏偏在人數上有巨大的差距。


  仗著這樣的一個優勢,燕軍竟還死了四十八個。


  戚長容輕笑出聲,說不清是打趣還是譏諷:“若不是孤清楚的知道那些隻是普通的戎兵,說不定還以為衛小將軍是遇上了什麽武林高手,所以才會得此慘勝。”


  “我……”


  衛衡說不出話來,他知道戰後的結果並不好,卻不知是何處出了錯。


  見他如此茫然的做派,戚長容搖了搖頭,毫不客氣的道:“衛小將軍與其在這兒指責的女人擾亂軍心,還不如回去好好訓訓你的兵,如此一來,才能增加他們活下去的幾率。”


  不愧是主仆二人,連說出的話有時候都極度的相似。


  聞聲,衛衡定定的看著戚長容的眼睛,很想從中看出一兩份心虛或者不自在。


  但他很快失望了,眼前的人無比的坦蕩,說是一君子也不為過,哪怕是野心也清楚明白地浮現在眼裏,並不畏懼他的窺探。


  此時此刻,衛衡幾乎可以確定晉國太子並未說謊。


  這女人之所以會放最後一個戎兵回族,正是因為晉國太子下的命令。


  想明白了以後,衛衡感到一陣氣餒:“可否問一句太子殿下為何要如此作為?”


  他指的是為何要放戎兵回族。


  見他仍舊執著於這個問題,戚長容失笑,輕撫著眉心問道:“衛小將軍難不成還真的以為口頭上的警告以及小小的教訓能使那些心性野蠻的蠻夷之人心生畏懼?”


  霎時間,衛衡隻覺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誰給掐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些什麽。


  晉國太子此舉,似乎是為了更加激化戎兵的憤怒,從而使他們喪失理智,露出更多的破綻。


  可正如晉國太子之前所言,他因為親眼瞧見幾十個兵衛死在自己的眼前而心生憤怒,而後又迫不及待的將這種憤怒轉移到了一個無辜之人的身上。


  繼續回想起來,急於給別人定罪的自己,竟如此的無恥。


  等弄明白之後,衛衡心底立時湧出一股不自在或是羞愧之感,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連看都不敢再看侍夏一眼。


  見狀,戚長容把玩著茶杯,似笑非笑的問道:“孤捧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在衛小將軍這兒受了委屈,於情於理,衛小將軍難道不該道一聲歉?”


  心尖尖上的女人。


  莫名的羞恥感浮上心頭,低垂著腦袋的侍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雖然殿下為她討回公道的模樣讓人心生歡喜,可要是這話被君將軍知曉,隻怕她小命危矣……

  那位的醋意,可著實不小呢。


  然而聽到戚長容直白的責怪以後,衛衡再也不能裝聾作啞,隻得深深吸了口氣,鄭重其事地朝侍夏拱手作揖:“錯怪了小夫人,是我對不住小夫人,我在此處給小夫人賠禮了。”


  侍夏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衛小將軍可是五萬兵馬的統領,奴一個小小的妾室,又怎敢接受衛小將軍的賠禮道歉?”


  此話一出,衛衡把頭低的更低。


  所謂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然而讓他犯錯誤的對象是個女子。


  古人曾言,這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所以無論對方說了什麽,說的話有多難聽,他也隻能忍著,不能錯上加錯。


  見到這一幕,戚長容輕輕拍了拍侍夏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見好就收。


  很快,侍夏收拾好了情緒,誌得意滿的朝衛衡說教:“衛小將軍年紀輕經驗少,有看走眼時也不足為奇,不過,日後衛小將軍最好還是將眼睛擦亮些,可不是人人都像我這般大度的。”


  “畢竟,像我這般受寵的妾室,有時候隨隨便便在殿下耳邊吹一句枕邊風,都比衛小將軍多番苦口多言管用。”


  衛衡:“……”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這樣,否則的話,古往今來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畏懼所謂的枕邊之風了。


  衛衡擺出一副受教的神情,鄭重其事地向侍夏道謝:“多謝小夫人指教,我記住了。”


  氣勢洶洶而來,頹喪敗退而走。


  衛衡今日,可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


  在他離開以後,隱忍多時的侍夏終是忍不住大笑出聲,一邊笑一邊與戚長容道:“殿下是沒瞧見,在城牆上時,這位衛將軍可是恨的恨不能吃了奴,可現在您再看他,灰溜溜的,連看也不敢看奴。”


  再沒有什麽比這更加解氣的,


  見她眉飛色舞,戚長容忽然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後者不明所以,下意識的彎了腰。


  隨即,戚長容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捏了捏侍夏的臉,眯眼道:“你今日倒是威風了,先是把人帶到孤的麵前,借孤之口訓了他一遍,再借機嘲諷人家,差點讓人家下不來台,翅膀硬了?”


  侍夏半真半假的呼痛,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忙賠笑道:“奴也隻是狐假虎威,看不慣他那做派罷了,還請殿下恕罪,奴再也不敢了。”


  “你認錯是認得極快的。”


  戚長容收回手,倒也沒真的生氣:“可認錯之後,你總會以一種‘下次還敢’的眼神盯著孤。”


  “果真,還是寵你太過了。”


  侍夏忙打哈哈:“奴知道殿下待奴的情分並不一般,殿下放心,奴以後是再也不敢自找麻煩了。”


  說來奇怪。


  從到東宮伺候後,她所犯的大錯小錯多嘴之錯並不少,雖說每一次都會被殿下口頭警告一番,可最終卻沒怎麽罰她。


  總歸在麵對自己人的時候,殿下總是不像麵對敵人時那般凶殘。


  或許這就是,她會有恃無恐的原因吧。

  戚長容瞥了她一眼,對此並不抱多大的希望:“要真記著這句話才好,否則哪一天做了不該做的事,說了不該說的話,莫名其妙丟了小命可不好。”


  此話一出,又被警告了一番的侍夏打了個激靈,忙狠狠的點了點頭:“奴記住了。”


  說罷,侍夏殷勤的為戚長容捏肩捶腿。


  警告完以後,享受著小意伺候的戚長容從容不迫的再提醒了一句。


  “今日你下了衛小將軍的麵子,這幾日還是躲著他先為好,雖說衛小將軍為人看似光明磊落,不會對你做出任何報複之舉,可他手底下或許會有那麽幾個不識趣的人,記恨你放走了殺他們兄弟的戎兵。”


  “明白嗎?”


  “明白。”


  侍夏立即應下。


  她並不怕有人找麻煩,倘若真有不長眼的人敢找上她,她所準備的那幾瓶毒粉也不是擺著好玩兒的。


  到時候撒一把毒粉,通通要倒下。


  ……


  時辰過的很快。


  在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夜幕所吞噬時,城主府中的月餅終於做好。


  淡淡的清香味飄在其中。


  猶豫多時,遲安終是挑出了其中最精致的幾個端上東宮太子的餐桌。


  其餘的,則分給了五千晉軍。


  一人一個,也就是吃個意思。


  戚長容沒讓任何人前來打擾,而遲安以及眾多將士們在月餅出了蒸籠之後,也隨之離開了城主府。


  如此的城主府很是空蕩。


  躺在躺椅上的戚長容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人:“都站了一天了,你也坐坐吧。”


  侍夏並未扭捏,依言坐下。


  桌上蒸出來的糕餅還冒著熱氣,等戚長容的手伸向它時,侍夏先行動手,從中切了一小塊吃下,確認無毒無害,才將之呈給眼前人。


  接過以後,戚長容一邊品嚐著無滋無味的糕餅,一邊抬頭望著掛在夜幕上的月亮。


  果真是八月十五,月圓之時。


  就在這時,侍夏忽而聽到一陣隱約的笑鬧聲,皺眉小聲道:“軍中何時允許飲酒作樂了?”


  聽聽那些聲音,分明是將士們在行酒令。


  且還不止一處在鬧。


  再一對比眼下院中清冷的境況,侍夏心中立時便冒出了不滿。


  聽到她小聲念叨的戚長容難得生出了些許懶散之感,道:“隻要不影響荒城的安防,今日便隨他們鬧一鬧。”


  待今夜過去,明日,想鬧也鬧不起來了。


  聽出戚長容話語之間的意味深長,侍夏仿佛明白了些什麽,終不再多言。


  冷清的中秋夜過去。


  翌日,天還未亮時,荒城之外便已打得火熱。


  正如戚長容所言,侍夏放回去通風報信性的戎兵不止沒能讓躂坦族的人識趣,難道更加激起了他們的怒火,使其兵臨城下。


  這一次,他們整整帶了兩千人,頗有一種想洗清恥辱的意味。


  心生氣憤的衛衡正想讓燕軍全部出戰,以氣勢鎮壓他人,中途遭到了遲安的勸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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