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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情深

  君琛正在棲梧院中打拳。


  明明是寒冬凜冽,他卻隻穿著單薄的長衫,虎虎生威的拳頭仿佛能將空氣打凹陷,不多時,額上便覆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戚長容沒有出聲打擾,就這麽靜靜的站在回廊處,依靠於木蘭盛放的樹旁,津津有味的欣賞眼前的美圖。


  不得不說,君琛確實自律。


  除了在無事可做時愛貪睡,還有酒後愛上房頂揭瓦兩個毛病之外,在無其餘的錯處可挑。


  身為軍中的大將軍,他起到了良好的帶頭作用,成為了全軍的表率,哪怕隔著一層棉衫,從遠處看去,都能感覺到他衣服下肌肉的勃發力。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不遠處的人以極快的速度靠到近前來,差點一個拳頭砸在戚長容的臉上時,她才緩緩回過神,輕輕朝眼前人一笑。


  “將軍是想教訓偷窺的肖小之輩?”


  “什麽是你?”


  君琛尷尬的收回手,退後一步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收內力於丹田,沉穩道:“差點冒犯了殿下,是我的不對。”


  “是孤的問題,驚擾了將軍練功。”


  說完這句話後,靠在樹邊的戚長容往前傾身,鼻翼輕輕的動了動。


  見狀,君琛眼中尷尬更甚,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


  然,他以為的不著痕跡,在戚長容眼中卻是破綻百出。


  特別是他的眼眸,從前望進去看見的是一片坦率,現在再看……


  似乎又那麽兩分羞意。


  戚長容心下了然,再怎麽有男子氣概的人,在麵對心儀的對象時,總會比平常多些謹慎。


  想來,大將軍也不想讓她看見他這麽衣衫不整的模樣。


  想到這兒,戚長容嘴角微不可見的向上翹了翹,明知故問道:“將軍下午可有空?”


  “有。”君琛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問這話的人是他最在意的,就算沒有時間,這時候也必須要有。


  聞言,戚長容笑出聲來,踮起腳尖將君琛散落而下的鬢發重新納入玉冠,道:“既然有時間,將軍便先去收拾一番,與孤一同去個地方。”


  君琛挑眉:“殿下是想去五巷子口看溫麒玉?”


  “是啊。”


  戚長容感慨般的點了點頭:“溫卿的情況複雜些,至今已纏綿病榻兩個多月,孤若再不去瞧瞧,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兩個月前,在重新籌集治罪證據時,遭到了蔣伯文殘餘勢力的絕境反撲,在那一場惡鬥之中,溫麒玉傷了心脈,一直用補藥溫養著直到現在。


  聽宮中的太醫而言,若想不留下病患,最好多休養幾個月,將這寒冷的冬天渡過去,待來年再行上任。


  君琛酸溜溜的道:“他受傷了還能得幾個月的假期,你受傷了就隻能硬撐著,為何不多給自己留一些餘地?”


  “將軍是在心疼孤?”戚長容笑意盈盈的翻舊賬:“說到這裏,孤倒是想問一問,當初孤幾次受傷,甚至危及性命,將軍到底是什麽想法?”


  “剛開始隻是覺得殿下死了,我會很麻煩,所以不能讓你死。”

  君琛微微笑著,說到這裏頓了頓,後又捏了捏眉心,故作無奈的道:“後來,則是情自心生,舍不得殿下死了。”


  至於到底是何時動的心,君琛也記不太清楚了,若是此時戚長容發問,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或許是在某一次的驚心動魄中,也有可能是日積月累後的水到渠成。


  沒有人會錯過這樣一個奇女子。


  哪怕除了奇女子站著的那一塊以外,她的身周都是深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讓外來人栽得粉身碎骨。


  戚長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樣說來,孤倒是挺招人疼的。”


  “殿下也挺招人恨的。”君琛很不客氣地戳破浮現在戚長容眼前的假象,繼續道:“且,想要殿下命的人比之心疼殿下的人,要多無數倍。”


  別的不說,就說與大晉徹底撕破臉皮的涼國。


  如今的涼國朝堂,隻怕沒一個人不想讓晉國太子暴斃。


  戚長容扶了扶額,長歎一聲:“照將軍這般說,孤的處境仍舊很危險。”


  “確實。”君琛讚同的點了點頭,話音一轉又道:“不過,無論發生何事,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我總能護殿下周全。”


  戚長容訝異,微微歪了歪頭看他:“將軍不怕了?”


  “從來就沒有怕過。”


  “孤精於心計,要是再碰上某些事,將軍難道不會再怪孤心狠?”


  “倘若殿下不心狠死的會是殿下,我寧願殿下更心狠些。”君琛雲淡風輕道:“如此這般,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殿下依舊能好好地活著。”


  “如果會涉及將軍呢?”


  “大不了,這條命給你。”


  以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深情的話。


  戚長容不欲再多說,笑了笑後,便催促君琛去換裝了。


  後者猜不透她的反應,隻好無語的撇了撇嘴,去換上了一身大紅色長袍。


  哪怕穿著如此風·騷惹眼的衣杉,君大將軍仍舊是人群中最俊的男子。


  就連戚長容也要遜色兩分。


  因他是東宮太子,穿著自然以沉穩為主,衣裳的顏色也頗為暗淡。


  是以,當所有人看向他們時,首先便會不自覺的先看君琛,然後為此人的相貌所驚訝。


  而後,才會再看向戚長容,最後在她的容貌上停留片刻,平靜的移開視線,心底卻再不會生出什麽波瀾。


  見過了豔光四射的大將軍,清粥小菜東宮太子又怎能入人眼?

  不知何時,天空已下起了片片白雪。


  按照往年的慣例,兩人在鬧市中走了一圈,可因天氣太過寒冷的緣故,並未有人冒著大雪出來賣糖葫蘆。


  兩人隻好繞路去選了些禮品,作為上門探望病人的慰問。


  五巷子口,上京最為貧瘠的地方。


  溫麒玉的宅子坐落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當兩人敲門之後,前來開門的人是謝夢。


  見到這樣的兩位貴人,謝夢的眼神中難掩驚訝,連忙往旁邊讓開一條道:“您二位怎麽過來了?”

  “過來瞧瞧病人。”


  這話是戚長容說的。


  此時的她沒有半點東宮太子的架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和藹可親的像個鄰家公子。


  然而謝夢知道,眼前的這位主可是能殺人不眨眼的,並不會被她溫柔的假象所欺騙。


  領著兩人入門。


  走到屋簷下時,君琛先將手中提著的禮品遞給了謝夢,然後再收起了擋雪的竹傘,輕輕一抖,傘麵上的雪花便飄然而落。


  諸多的慰問品差點將謝夢淹沒,然她生生的空出一隻手,順便將傘也接了過去,嘴裏道:“怎麽能麻煩將軍做這種小事,傘我便放在簷下,待會兒二位離開時,再還二位。”


  “極好。”


  戚長容玩笑道:“不過,我們二人走了那麽遠的路,冒著大雪而來渾身都快凍僵了,卻連熱茶都還沒喝上一口,你就想著我們待會兒離開的事兒了,是不是不太好?”


  “殿下,草民當然沒有驅客的意思。”小山寺的禮品堆裏,謝夢從中露出一個頭,無辜道:“何況普天之下,誰敢將您拒之門外,或者催促您離開?”


  “也不是沒有。”


  意味深長的說完這句話,戚長容看了眼君琛。


  後者一頭霧水,根本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曾經將這人拒之門外過。


  小院很簡陋,甚至算不上寬闊,站三四個人都還嫌擁擠。


  除了稍微大點兒的正堂以外,隻有東西南北四個小小屋子,院中還放著幾把小鋤頭,一個陳舊的背簍,瞧起來很是逼仄狹窄。


  此處唯一值得讓人稱讚的地方,便是這方小院子足夠幹淨整潔。


  五巷子口的住宅大多如此,所以這裏的人就算拚了命擠破了頭皮,也想離開所貧窮的地方,在繁華的外麵落地生根。


  以溫麒玉的俸祿,他雖買不起繁華地帶的住宅,可至少也能離開這個令人心中生悶的地方。


  但偏偏,從入仕到現在,已有差不多兩年的光景,他還是帶著一家人窩在這麽一個小地方。


  這時,西屋中忽然傳來一位老嫗的聲音:“謝姑娘,家裏是有客人來了嗎?”


  聞聲,謝夢忙揚聲回道:“是溫大人官場上的兩位同僚,大娘你身體不適,不必出來招待,外麵有我就可以了。”


  “咳咳……既如此,老身便失禮了,還望兩位大人莫怪。”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說完以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眼看戚長容神遊天外,不會做出任何回應,君琛隻好接話,沉穩道:“您休息。”


  話落,除了隱忍的咳嗽聲以外,西屋再無任何動靜傳出。


  這時,謝夢已將兩位貴人迎進了正堂,將禮品放在一旁陳舊的木櫃上堆著後,接爐中的熱碳,便為他們各自斟了杯熱茶。


  “西屋中的那位,是溫大人的母親,近日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實在不適宜見客。”


  說到這兒,謝夢將茶壺放在一旁,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寒舍簡陋,茶也簡陋,這是市麵上最常見的粗茶,還請二位貴人將就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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