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大義滅親
百姓們驚訝的同時,又看熱鬧不嫌事大。
唯有少數人覺得眼下的場麵,有些令人不忍直視。
片刻後,一直注意著情況的路人一拍大腿,自以為找到了蔣尤登申·冤台的原因,激動道:
“我突然想起來了,十二駙馬的腿是因為意外變成如此的,似乎還牽扯到了羅尚書家的公子,最後卻因兩家公子都傷的極重,就不了了之了,你們說,會不會是十二駙馬查到那件事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暗中算計,所以才想登申·冤台擊鼓鳴冤,讓三司與陛下為他做主?”
“怎麽可能?”有人不讚同這種說法,輕嗤笑一聲道:“這點小事還需要驚動陛下?分明蔣太師一人就能解決,我相信十二駙馬不是無理取鬧之人。”
這話說的,仿佛蔣尤要是因為這麽一點小事登申·冤台,就是人家在無理取鬧。
瞬間,許多人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反懟道:“斷的不是你的腿,你當然覺得這種事情無足輕重。”
“我看,就算你四肢健全,都沒有人家身體有恙的人有勇氣,十二駙馬敢登申·冤台,你敢嗎?”
“孬種,慫貨!”
幾句圍攻,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即被懟的無話可說。
高台上,蔣尤爬的很慢。
看得眾人心揪不已。
戚長容與君琛各戴一張人皮麵具,在旁邊得酒樓雅間中旁觀這一切的發生。
在蔣尤登上申·冤台這一刻起,蔣伯文就已經輸了。
輸的徹徹底底,再無翻身的可能。
君琛剛欲說話,就見坐在對麵的戚長容放下酒盞,從容不迫道:“走吧。”
聞言,君琛微楞,輕聲問道:“殿下不看了?”
“沒什麽好看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戚長容起身,果真不再停留。
見狀,君琛往申·冤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緊隨著離開。
高台上,蔣尤拖著一雙劇痛的雙腿,成功爬到最高處。
且距離申·冤鼓隻有一步之遙。
這時,申·冤台下忽而響起一道熟悉的,撕心裂肺的高夫。
台下,巴托伸長的脖子,滿眼的焦急:“公子,有什麽事你下來好好說,何必走到這個地步?隻要你下來,大人會為你做主的!”
話音剛落,蔣尤湊巧從地上爬了起來,坐在旁邊的木塊上,冷冷的往下瞥了一眼:“我的事,他做不了主。”
聞言,巴托連忙道:“大人在朝中身居高職,就算他做不了主,大人也會請求陛下做主。”
蔣尤抿了抿唇:“他不會求。”
風攜帶著雨絲,打在木板上沙沙作響。
蔣尤再沒有猶豫,麵無表情的敲響了鼓麵。
他的力氣不大,又因先前幾乎耗費了近半的體力,鼓聲顯得有氣無力。
然,他敲響了鼓麵。
這便足夠了。
與此同時,巴托腦海中緊繃著的那根弦,斷的七零八碎,再不可拚湊。
不多時,刑部負責受理案子的官員孫敬駕馬而來,待看清楚敲響聲援鼓的人是誰後,他眼前一黑,差點直接栽倒在地。
十二駙馬?
怎麽會是這樣一個麻煩的人物?!
他要是有冤情,隻怕刑部都擔不起。
想到這兒,孫敬不由憂心忡忡,可他麵上卻看不出任何的異常,盡職盡責地仰著頭向上道:“按大晉律法,登申·冤台者,仗軍棍;登申·冤台冤情不實者,仗軍棍,若冤情屬實,免責。”
“登申·冤台,陳不白之冤,十二駙馬,本官乃刑部申·冤台案件受理人孫敬,你有何冤情,盡管細細道來。”
蔣尤幾乎跪趴在地,深深的叩頭觸底。
片刻後,眾人隻聽得他道:“我無冤可訴。”
此話一出,人群中不由出現一陣驚呼。
就連孫敬的臉色都有些掛不住,沉聲問道:“既然十二駙馬並無冤屈可訴,此刻敲響申·冤鼓,難道是在挑釁大晉律法?!”
聽到這話,蔣尤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我雖無冤屈,可我之所以敲響申·冤鼓,是為了平萬民之怨。”
萬民之怨?
百姓有什麽可怨恨的?
孫敬愣了愣,立即道:“既然如此,還請十二駙馬直言,我大晉律法,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人。”
“我蔣尤,狀告大晉朝堂一品大臣蔣伯文蔣太師通敵賣·國,陷害忠良,構陷東宮,逼迫後妃!”
頓時,人群徹底的炸開,喧鬧更甚。
孫敬嘴角一抽,差點當場失態。
這些人真是一個更比一個不怕事。
就連敢狀告自己父親的人都出現了,下一次若有人敢登申·冤台,還不知他要轉告什麽。
孫敬嚴肅道:“十二駙馬,你可要想清楚了,汙蔑朝廷命官,即便你是駙馬爺,按照律法也當流放千裏,終生不得歸京。”
蔣尤抬起頭來,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擲地有聲地道:“若我所言有半分虛假,願以命抵命,死無全屍。”
孫敬一時心底一顫。
他在刑部不任職多年,當真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案子。
兒子上申·冤台拚著丟命的風險狀告父親,而父親還是國之棟梁……
這……
就有些難辦了。
孫敬沒有考慮多久。
原本看熱鬧的百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若不是敲響申·冤鼓的人是蔣太師的獨,蔣尤,他們早就拿著爛菜葉臭雞蛋丟上去了,哪裏會像此時此刻這般啞口無言。
蔣尤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就宛如天降了一道驚雷,將所有人都劈暈了。
對於蔣尤,百姓們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隻能這麽愣愣的看著他。
見狀,孫敬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隻覺得自己原本就不小的膽量又被曆練了一番。
片刻後,他揚起手來:“來人,先將原告蔣尤收押!”
此話一出,百姓們皆驚訝不止。
“這麽快就受理案件了?”
“這告的可是蔣太師啊,當真不是在開玩笑?”
“應當不是,你沒看人家十二駙馬這麽認真?他怎麽可能會用這種事開玩笑。”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幾人圍坐一團交頭接耳,一時拿捏不定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在他們的印象中,蔣太師一直是一位清廉的朝廷命官,事實以百姓為先,為百姓謀福祉。
這樣的一個人,應當怎麽著都與通敵賣·國夠不上邊角才是。
但……
轉告蔣太師的不是別人,而是蔣太師自己的獨子。
那他是做了多少事情,才會讓唯一的兒子憤恨到如此地步,不惜走上一條絕路?
沒有人能想明白,更加不知道其中是否藏有隱情。
在所有人都心情沉重的時候,唯有蔣尤心底生出了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他終究是邁出了這一步。
……
收押蔣尤與刑部牢房。
孫敬馬不停蹄回了刑部,自覺此事牽扯甚大,更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或許根本沒有插手餘地。
是以,他並不敢獨攬此事,立即將這件事上報給他的頂頭上司田升陽,膽戰心驚地等著上麵人的回複。
那可是朝中第一人啊……
想到這兒,孫敬隻覺得膽寒,要不是責任使然,他真想就此撂挑子不幹。
一個兩個的,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當聽說了這件事後,田升陽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宜,麵色沉重的望向孫敬:“按照大晉律法,刑部應該立即將被狀告之人收押。”
聞言,孫敬同樣麵色嚴肅,沉沉的問道:“您覺得咱們這小小的刑部牢房,能容得下這麽一尊大神?”
田升陽:“……”
容不下也得容,他能怎麽辦?
二人對視一眼,皆能看清楚對方眼底的無奈之色。
隨即,自覺卷入無盡麻煩中的田升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往外離開的腳步更顯沉重。
“罷了,幸虧尚書大人還在刑部,既然此事我們無法做主,便將之交給尚書大人。”
這可是一個燙手山芋,無論是移交到誰的手上,那人都必將麻煩纏身。
作為刑部之首,葉泉自當挺身而出,攬下所有的麻煩。
可偏偏,就算以他的官階,也要被蔣伯文狠狠的壓上一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怕是有些不太妙。
田升陽將孫敬的疑惑轉達給葉泉。
當聽完以後,葉泉微微的眯了眯眼,道:“本官的刑部,確實容不下這麽一尊大神。”
“那該如何?”
葉泉想了想:“移交詔獄吧,把人放在詔獄,就無人再敢動劫獄或暗殺的主意了。”
想當初,他的刑部不過關了個蒲亭,便惹來了火災加身。
要是這一次再關個蔣伯文,隻怕遭遇火災都是最輕微的後果。
聽到這話,田升陽心底對葉泉驀然升起一股欽佩之意。
原本他以為大人的那句話,是因為顧及蔣伯文的太師身份而不敢行動。
卻沒想到大人竟然是在煩惱將人拘來後該關在何處的問題。
此等做派,果真是應了那句‘刑部隻管案件,不管身份’的金言警句。
不過,關詔獄?
詔獄好啊。
詔獄水火不侵,又有心狠手辣的審官坐鎮,這犯人的安危則不必擔心。
解決完了犯人應該關在何處的事情後,田升陽立即來了精神,精神抖擻的道:“大人,昨夜蔣太師率領朝臣入宮請命,並未離開,眼下應當還跪於宮中,請大人速速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