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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回歸

  “昨日。”戚自若捂麵哽咽。


  “要是能再早一日,就好了。”晉安皇到底什麽話也沒有說,隻道:“跟朕來,你母妃有東西留給你。”


  此話一出,戚自若立時抬起雙眸,起身跟在晉安皇身後。


  兩人一同進了琴妃從前歇息的內殿。


  如今殿中一片冷清,什麽都沒有。


  晉安皇的視線放在殿中桌上的錦盒旁,那裏正放著一封信。


  晉安皇道:“倘若你能早點回來,你母妃也就不會想著要給你賠命了。”


  “父皇這是什麽意思?”


  “那裏有一封信,你所有想知道的都在那封信裏麵,去看吧,你會明白的。”


  說完以後,晉安皇深深吸了口氣,抿著唇離開內殿。


  作為整個皇宮的主人,那封信裏麵寫了什麽,晉安皇早就看過。


  所有的

  前因後果,除卻關於太子的秘密以外,其餘的一切都寫的很清楚。


  戚自若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把一整張宣紙從裏麵拿了出來。


  戚自若一字一句的看完。


  隨後不久,她喉嚨中忽而發出一陣瘮人的‘咕嚕’聲,就像是在咽血一樣。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戚自若又哭又笑,形若癲狂:“是我害了母妃,全都是我的錯。”


  殿外的人聽到內殿傳出的嘶吼,沒有一人敢麵露詫異之色。


  他們穿著素服垂首跪地,悲戚的燒著紙錢。


  外麵的一切無法影響內殿中的戚自若。


  戚自若也根本無法再分心。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被濃鬱的絕望籠罩了起來,似乎永遠無法掙紮而出。


  她抱著信,呆呆的坐在地上。


  “母妃,您怎麽能這樣傻,我死了也就死了,何苦再背上您的一條命?那些人用我威脅您迫害太子哥哥,您隻管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就成了,何必要這樣?”


  戚自若哭聲隱忍。


  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為什麽還要千方百計的逃回來,不如從一開始便死個幹淨,免得連累了母妃與太子哥哥。


  而今,她才明白為何之前父皇會說出‘倘若她能早些回來就好了’的原因。


  因為母妃,正是在昨日她出逃的時候,自盡的。


  昨日,就是賊人與母妃約定的半月之期,而母妃不願意配合,所以她的性命即將不保。


  放棄她,是為了保護太子哥哥。


  願意自盡陪她,是全了她們之間的一場母女情誼。


  可這樣一份深厚的情誼,她怎麽能承受的住?

  四月春風來,殿中已然有了淡淡拿的暖意。


  然而戚自若卻隻覺得寒冷刺骨。


  她出了內殿,跪在晉安皇的麵前:“父皇,是我連累了母妃,我願意給母妃陪葬。”


  這話,她說的真心實意。


  其實若她沒有出逃,便是母妃給她陪葬。


  但是如今她活了下來,而母妃卻死了……


  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晉安皇手持紅玉簪,靜靜的看了戚自若許久。


  最終他緩緩的伸出手,在戚自若麵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戚自若被打的偏倒在地,卻硬生生的挺住一聲不吭,唯有疼痛,才能給予她短暫的救贖。


  “既然她想要你活著,那你就好好的活著,就當,你欠太子一條命。”


  刺骨冰涼的風吹入大殿,晉安皇越過跪在地上的戚自若迎風而去,獨留她一人陷在陰森詭異的泥潭,且並不想伸手救助一把。


  連日奔波,幾次死裏逃生且未來得及休息的的戚自若可謂是蓬頭垢麵。


  從前軟糯可愛的十三公主,終是沒了原來的模樣。


  她目光呆滯的跪坐在地上,兩頰邊的碎發緊緊黏在眼淚淌過的地方,一雙眼通紅如兔,若不是熟悉她的人,隻怕早已看不出她的本來麵目。


  不知過去了多久,戚自若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喚來一個宮人,輕聲問道:“宮裏,還有喪服嗎?”


  “有的,昨日尚衣局連夜為公主趕製了一身,奴婢這就去拿過來。”


  “在湯池候著,我要幹幹淨淨的送母妃離開。”


  “是。”


  宮人退下。


  待半個時辰以後,一身素白衣裳的戚自若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見她了無生趣的模樣,一直伺候她的宮人忍不住哭出聲來。


  聽見旁人的哭聲,戚自若立即轉過身去,低聲警告道:“哭什麽,母妃最討厭有人在她麵前哭哭啼啼,你要是想哭,就出去哭,等哭夠以後再來守靈。”


  公主,您別這樣,娘娘在天上看見了也不會安心離開的。”宮人的哭聲越來越悲戚。


  聞聲,戚自若狠狠的皺起了眉頭,毫不猶豫的道:“你出去。”


  “公主……”


  “出去!”


  此話一出,宮人再不敢辯駁,委委屈屈的起身到殿外跪著。


  見狀,再無人敢去觸戚自若的黴頭。


  如此,整整過了三日。


  守靈三日三夜,在最後一個晚上,戚自若沒能堅持住,在琴妃的靈柩前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已是兩天之後。


  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被驚醒,驀然掀開被子起身,卻一不小心牽扯到了膝蓋上的傷處,痛的她一個悶哼。


  隔著厚厚的床簾,戚自若心底的不安越來越重,連聲向外麵喚道:“杜鵑!杜鵑!”


  聞聲,一道人影出現在床簾之外,卻不是熟悉的影子。


  還不等戚自若升起警惕之心,一雙沒有瑕疵的手便從外麵伸了進來,緩緩撩開淺色簾布,再勾掛於一旁。


  戚自若微睜大了眼,看清楚了此人手腕上帶著的檀珠串。


  瞬間,戚自若心底有了計較,一把把簾布扯開,於外麵人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一人驚愕,一人淡然。


  見她睜著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卻不說話,戚自若頓了一頓,還是伸手在她額間輕輕的碰了碰,溫聲問道:“怎麽,才兩個月未見,你就不認識孤了?”


  “太子哥哥……”


  隨著戚長容的聲音響起,戚自若的眼眶慢慢的紅了,她不想哭的,可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所有偽裝出來的冷硬在這一時刻徹底崩塌,露出了她原本的軟弱。

  “母妃死了。”


  戚長容聲音很輕:“孤知道。”


  聽到這三個字,戚自若的語氣越來越慌,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下意識握緊了被單:“母妃是因為我才死的。”


  “孤知道。”戚長容語帶憐憫,所有的情緒都被深藏在眸底,她坐在床榻邊,動作輕緩的拿開粘在戚自若唇邊的頭發:“但這件事,怎麽都怪不到你的頭上,要怪也隻能怪孤,一切都是因為孤,才會導致母妃喪生。”


  “不、不、不是的。”戚自若連連搖頭,本能的將全部的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的存在,母妃才不會白白死去。”


  是的。


  怎麽想都是她的錯,母妃那樣溫柔的一個人,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讓她怎麽也沒辦法平靜。


  倘若沒有自己的存在……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戚自若渾渾噩噩地搖著頭,眼中的情緒有越來越崩潰的趨勢。


  見狀,戚長容伸出手來,將戚自若不停晃動的腦袋定住,望著她的眼睛緊緊的說道:“孤說了,這件事怪不到你的頭上,如果真要論個對錯,那孤才是罪魁禍首。”


  戚長容的聲音很輕很緩很慢,仿佛帶著莫名其妙的魔力。


  她每說一個字,戚自若便能更平靜一分。


  片刻後,戚自若驀然回神,急匆匆的想要下地,一邊穿鞋一邊道:“不好,我是在為母妃守靈來著,我怎麽能突然睡著了?”


  戚長容低下眉眼,製止了戚自若的動作:“你沒有睡著,你是暈過去了。”


  “母妃已於昨日下葬,是孤親自送葬的,且你不必再記掛。”


  戚長容掩下眸中的酸澀感。


  她回來的還是太晚了。


  連母妃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隻來得及守了一夜的靈,第二日就急匆匆的安排母妃入皇陵下葬。


  得知琴妃已然入葬,戚自若的眼淚落的更厲害了:“是我不孝,沒能送母妃最後一程。”


  “你的孝心,沒人比母妃更加清楚。”戚長容微微一歎,重新扶著戚自若躺下:“母妃絕不會因為此事責怪你的。”


  一邊說,戚長容一邊為她蓋上被子,繼續道:“太醫說了,你身子虛虧,要好好養著,還有膝蓋上的傷已經開始潰爛,昨日才清理完了腐肉,這幾日切記不能亂動,免得傷處繼續惡化,最後疼的還是你。”


  空曠的過分的內殿寢房,唯有戚長容的聲音一直在回響,她的聲音很慈和,就像個很好說話的長輩,言語間不止沒有任何的責怪之意,且充滿了擔憂與安撫。


  然而這樣,戚自若卻隻覺得越來越愧疚。


  原本母妃可以不用死的。


  可這世間的一切,總是充滿了過錯與錯過。


  無論是母妃,還是太子哥哥,亦或者是她。


  戚自若紅著眼眶,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這時,戚自若身邊的大宮女杜鵑端著一碗熬的極為細稠的米粥來到床旁。


  見戚自若醒了過來,杜鵑的眼眶也微微一紅,卻是與戚長容道:“太子殿下,太醫離開前吩咐過了,說是一旦公主殿下醒來,就給她喂些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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