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有備無患
唯有知道真相的君琛頻頻側目,猜想她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安排好一切的。
不得不,讓一個不存在的人有進士的功名,也隻有當今的太子有這麽大的手筆。
查清以後,書生朝戚長容致歉,並且立刻拿了一塊刻著她名字的新木牌,與之舊的交換。
戚長容自是不介意,她本就言行又虧,又何來生怒的理由?
守在二樓的錢老餘怒未消:“早把名字出來不就行了嗎?不就一個進士,還玩什麽神秘!”
言老清咳一聲:“我看那子不似普通人,那身穿著就要費不少的銀子,想必也是個富裕家庭。”
“屁話,除了家,誰敢和我錢家論有錢?”
……還真是,沒人敢。
恰巧這時,樓下的君琛抬頭向二樓看了一眼。
即便明知有物遮擋,他們能看清下麵,下麵的人卻看不見他們,言老也被他看的渾身一涼:“這位大將軍的警惕性果然高。”
錢老嗤笑一聲:“不然你以為帶兵打仗的大將軍和上京的廢柴們一樣?”
言老不再話。
隻越看君琛越覺得滿意,與家裏那不爭氣的一比,差點氣的他翻白眼。
如果言家後人能出一個像君琛這等頂立地的英雄支撐門楣,他就算立刻閉眼西歸又有何妨?
隻可惜他言家注定沒有這份福氣。
二樓觀書處傳來陣陣騷動,原是有一人突然口吐黑血,渾身抽搐,最後失去聲息趴在桌上。
離他最近的人連忙伸手探人鼻息,指尖氣息全無。
“死人了!”
消息一出,沉浸在書海的學子們先是嘩然,隨後便是一陣驚慌失措的尖叫。
言老與錢老身處密閣,聞聽動靜後紛紛一驚:“外麵怎麽了?!”
無人回答。
青衣書生自密道趕到兩人身邊,不由分的帶人離開百匯閣,兩位老人的身份於外界是個秘密,不可暴露。
離去之前,錢老回頭看了一眼,那將百匯閣耍了一遍的少年不退反進,當所有人恨不得獨善其身時,她竟然神情凝重的跑上麻煩聚集之處。
君琛眸光一沉,凝聲道:“封鎖現場!”
青衣書生們下意識依言而做。
於是,今日所有在二樓閱書的學子們一個都沒能離開,皆被控製在角落。
人心惶惶不安。
來到吐血人的身邊,戚長容翻看他眼皮,探他脖頸處脈搏,無心跳脈搏呼吸,確認人已死亡。
戚長容視線觸及死者唇邊殘留的茶漬,突然開口道:“誰有銀簪借我一用?”
突如其來的麻煩嚇傻了一堆人,他們哪裏還有心思回想自己是否有銀簪在身。
還是君琛明白戚長容的想法,環顧一圈,抬手從一麵貌蒼白的書生頭上取下玉冠上的銀針遞給她。
沒了銀針固定,那人頭發瞬間散落開來。
他一聲驚呼,略感窘迫,待察覺無人注意,才勉勉強強的理了理頭發,任由它披散雙肩。
戚長容把銀針放入死者口腔一測,拿出後,銀針前端已然黑了一半。
她得出結論:“毒殺。”
周圍瞬間傳來一聲聲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有人嚇得肝膽俱裂,顫悠悠的指著死者桌上空空如也的茶杯,尖聲道:“是不是茶裏有毒?我親眼看見他將茶水喝下肚,然後就吐血死了!”
此言一出,生死之間,平時再儒雅的書生們也原形畢露,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醜態頻出。
“我剛才也飲了些,不會也中毒了吧?”
“還有我,我就是有點口渴。”
“平日我從不在外用茶食,今日還是頭一回,會不會也因此遭了道?”
眼看眾人越議論越離譜,百匯閣的負責人匆匆從三樓跑下,安撫解釋道:“各位放心,你們所飲用的茶水皆是百匯閣一鍋熬製而成,由專人把控動手,絕不會出這等問題。”
著,為了證明他所言無假,負責人隨意行至其中一張桌前,拿起斟滿茶水的茶杯一飲而盡。
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見他沒事,書生們心中的恐懼銳減,至少臉色不再像之前那樣難看。
戚長容將銀針另一端放進空的杯子裏,另一端也黑了。
證實確實是他這杯茶有問題。
驗完過後,她隨手將銀針用手帕包裹著還給君琛,後者接過再還給披散頭發的那人。
麵對此等有毒之物,那人哪裏還敢要,忙婉言推拒,敬謝不敏。
君琛想了想,從袖子裏掏出一塊金子塞進書生手裏:“這就當買你銀針的錢。”
他為人固執,認定的事情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此時既然這樣了,那塊金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收回來的。
書生無法,隻得雙手接過。
另外一邊,羅一越過眾人準備了一盆清水放在旁邊。
戚長容在水裏仔細的淨了手:“通知刑部沒有?”
羅一明白她的意思,回答道:“通知了,刑部的人過會兒就到。”
眼看著主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就要撂挑子不管,君琛有些糊塗,問道:“接下來你就什麽都不管了?”
這話自然是問的戚長容。
戚長容被質問的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回道:“查案審案是刑部的事,驗屍是仵作的事,怎麽看都與我無關,我要管什麽?”
話雖是這樣,可君琛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難得的氣了一番,義憤填膺的數落戚長容道:“你既不想管此事,就不該主動沾染上,既然沾染上了,為什麽要半途而止!你知不知道你此舉有多不負責任?”
自從入主東宮,很少有人敢在戚長容麵前這樣話,就連晉安皇數落她時也是不動聲色的,從未有聲色俱厲的時候。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戚長容被訓斥的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一頭霧水。
她完全不知道君琛在生哪門子的氣。
羅一以極為少見的速度彎身端盆,飛快的在戚長容耳邊念叨了一句:“殿下別忘了十年前的事,君將軍是怕您半途而廢……”
“……”這怎麽能混之一談?
君琛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在戚長容生悟性驚人,羅一的舉動又瞬間化解場間尷尬氣氛,原本想要離開的她迅速改變主意,考慮道:“等刑部派人過來看看情況,若是他們能處理,沒有我插手的必要,那咱們就可以回去了。”
君琛輕嗯一聲,臉色回暖,翻臉比翻書還快。
……
一炷香後,戚長容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官兵到場,將整座百匯閣密密麻麻的圍了起來。不由分的把在場所有人全部帶走。
她與君琛自然也在其中。
戚長容心情複雜,君琛還在一旁神態悠閑的幸災樂禍,與她嚼耳朵道:“要是讓陛下知道他最得意的太子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抓進了刑部,陛下該作何感想?”
戚長容心裏一歎,笑道:“與我現下的心情應該別無二致。”
“也是,不過若情況再壞一些,恐怕殿下日後自由進出皇宮就要受限了。”君琛笑著,這是最壞的結果。
別的不,光是皇家顏麵這一關就過不去,晉安王又是個愛麵子的,惱羞成怒下想必又會牽連許多人。
上一次遭殃的是前京兆尹,這一次會不會是刑部?
一行人在街道被官兵押送著前行,雖然出於對讀書人的尊重,他們並未上任何刑具,可左右守著的官兵做不得假。
如此一來,百姓們就都知道,名聲在外的百匯閣出了命案。
刑部,因無法確定他們之中是否有殺人凶手,所有人被統一的關在了最大的牢房。
相比其他人的惴惴不安,戚長容可謂是淡定如初,她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被心事問罪。
不一會兒,就有人前來問話,態度高傲得不行:“是誰最先發現那人死了?”
一陌生麵孔站了出來,正是當時坐在死者對麵的書生,隻聽那書生心有餘悸的道:“是我,當時情況突然,他毫無預兆的口吐黑血,等我再去探他鼻息時,卻早已斷了氣。”
獄卒點頭,又問:“是誰最先發現那人是中毒而死?”
這一次所有人都將疑惑的目光投放在戚長容身上,獄卒順著視線瞧了過去,隻覺得這人生的異常好看,其他的便什麽也瞧不出來了。
作為的獄卒官兵,他自是沒資格得見當今太子的容顏。
戚長容從容不迫的站了出來,溫聲道:“是我。”
簡簡單單的兩個,卻讓人不敢覷。
獄卒本想再問,有一官兵手拿著冊子從外匆匆忙忙的趕來,揚聲道:“君居安,溫麒玉,你們隨我走一趟。”
緊鎖的牢房門大開,戚長容往前走了兩步,頓覺不對,轉身又在人群中瞧了一眼。
不知為何,她竟然一眼瞧見正局促的整理衣冠麵貌的蒼白少年。
那少年正是溫麒玉,察覺戚長容看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羞澀道:“麵冠不整,不好麵見大人。”
戚長容了然,隨手從袖子裏拿出一根藍色發帶遞了過去:“此物雖然簡陋,可也聊勝於無。”
這是她今日逛街的成果之一,因覺得顏色好看,除了給君琛備上一條他最喜愛的紅色以外,還順便在袖子裏私藏了幾條,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