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寸步不離
招待男客的前廳處,一眾溫文爾雅的公子,亦或者朝氣蓬勃的少年或鬥詩詞對聯,或各比刀槍棍劍,所幸公主府夠大,足夠他們折騰。
前一輪酒盞剛剛奉上,不一會的時間,空空如也的的酒杯又被撤下,緊接著換上新一輪的。
君琛坐在最角落,有一搭沒一搭的打了幾個哈欠,懶懶的聳拉著眼皮,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周世仁看不過去了,嫌棄他道:“今日乃是九公主府的大喜之日,你做什麽要擺出這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君琛慵懶的抬頭望,撇了撇嘴角:“要不是看在那子前幾日陪我喝酒的份上,我才不來這勞什子宴會,實在無趣的很。”
宴會鋪張,處處都是酒香肉味,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臨城軍營裏的情況。
在大雪紛飛時,將士們想喝上一口溫熱的烈酒都是奢侈。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可不就是這樣嗎?
周世仁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吟詩作對的文人們:“你覺得無趣,為何不與他們一同玩行酒令?”
君琛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與那些酸腐的文人們能一樣嗎?”
別飲酒吟詩作對了,他就連詩詞歌賦都知道的少。
最為了解的,怕也隻有各種各樣的兵法,與現下流行的完全不同。
他腦中的兵法皆是煞氣十足,以取敵人性命為目的,要真擺在台麵上來,估計能直接嚇暈一大片人。
周世仁頓了頓,又指向另一邊舞刀弄槍的少年們:“你是大將軍,也是前輩,或能指點他們一二。”
君琛嫌棄:“他們舞刀弄槍是為嘩眾取寵,本將軍舞刀弄槍是為取敵軍性命,護我大晉江山,你怎能將我與他們放在一起比較?”
話中的不滿意味極其明顯。
顯然,不管周世仁找到什麽能打發時間的舉措,在君琛眼中都好比沒有。
與其跟那些人打鬧,他還不如安安靜靜的呆在角落裏,等到宴會散去後,再回白胡巷子口君府。
周世仁被打擊的不出話來,嘴角抽了又抽,有種想仰長歎的想法。
他現在忽然有些懷念在臨城的日子了,早知道回京後的君琛如此難以對付,他還不如主動申請留在臨城守城,讓沈從安頭疼。
然而事已至此,後悔已晚。
周世仁自暴自棄的放棄想讓君琛結交人緣的想法,抬頭在人群裏看見了一熟悉的人在探頭探腦,他眯眼仔細一瞧,樂了:“那不是你的便宜徒弟嗎?他好像在找你,要不要打個招呼?”
君琛懶得做答,於是周世仁自作主張的抬手一揮。
不多時,蔣尤擠出人群,朝著他們的方位而來。
“師……”
稱呼還沒喊出來,君琛幽幽的瞪了他一眼,蔣尤反應過來,立刻改口道:“君將軍,好巧啊。”
周世仁忍笑:“原來是巧合,我還以為蔣公子是故意在找將軍呢。”
蔣尤尷尬,不知道該什麽。
此處人多眼雜,那些人的耳朵一個比一個靈,他不敢妄言。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和君琛之間的關係,那麽他就是有百十張嘴也不清了。
況且師傅早在之前就警告過他,不允許他在外麵以君門徒兒的身份自稱。
實在是令人為難啊。
蔣尤摸了摸鼻子表示沉默,見君琛下首還有一個空位,他心中一喜,剛想一屁股坐下去將這個位置占了,就聽廳外傳來一陣騷動。
“太子殿下萬安。”
“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裏麵請。”
雜亂無章的吵鬧聲似乎在瞬間消失,整個前廳處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一絲雜音。
那些赤著胳膊的少年們更是慌亂的將外袍係好,臉上出現一抹羞澀的紅潤,生怕在太子麵前失了禮數,回家挨父母批鬥。
戚長容環顧四周,對著旁邊的人道:“既是九公主府設宴,各位還請自便,孤不好宣兵奪主。”
話音剛落,她直直的朝著君琛的方向走了過去。
君琛坐在高處,底下兩個位置都被占了。
蔣尤愣愣的站在原地,保持著之前快要坐下去的姿勢一動不動。
俗稱——蹲馬步。
周世仁眼皮跳了跳,很想將這個沒有眼色的家夥打死。
然而事發突然,他也隻能起身,然後毫不客氣的將一頭霧水的蔣尤扯著離開,一串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
蔣尤還在掙紮,滿臉不願:“你做什麽,我要陪在君將軍身邊!”
少年,你這一句話很容易使人產生誤會啊。
周世仁心中暗歎,正了正臉色:“快隨我過來,我這兒有一本武功秘籍,是將軍吩咐我給你的。”
一聽到武功秘籍,蔣尤睜大眼睛,瞬間不掙紮了,乖的像提線木偶似的,為戚長容讓出了位置。
然而戚長容還是未動,與君琛大眼瞪眼。
良久,君琛與她換了個位置,略帶煩躁的吐槽:“毛病!”
戚長容如願以償,這才在一桌主位落座。
言青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隨即找了個借口招待別的客人。
此處有世家之子,也有言青的狐朋狗友。
毫無疑問,他們極少有能目睹太子容顏的機會,有人想上來搭訕與她交談,卻都被戚長容不冷不淡的態度震退。
幾次三番下來,也就沒有人衝到她麵前討嫌了。
又是那兩個美貌妾跟在身邊,一人奉茶,一人捏肩,好不享受。
君琛已經不想吐槽了,問出多數人心中的疑問:“殿下今日怎麽會來?”
戚長容淡道:“宮裏無趣,又聽九在擺宴,就過來了。”
他問的隨意,戚長容也就回的隨意。
見他們坐在一塊,無人感到詫異。
畢竟人人都知君琛君將軍,在刺客手中救了東宮太子一命。
他們之間的來往再正常不過。
歌舞漸起,舞娘們在鼓音的伴隨下翩翩起舞,有人吹簫,有人和音。
男客們饒有興致的觀賞,玉足纖腰,紅唇媚眼,皆是上等之品相,跳到激動時,時不時語帶放浪的叫一聲好,再與讓人對飲一杯,快活無比。
然而君琛對歌舞沒興趣,在他心裏所謂的舞姿就是一群女人圍在一起群魔亂舞。
男人們欣賞的也不是舞蹈精髓,而是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肉。
整個場麵何止奢靡,偏偏他們不自知,還以為在做一件多麽高雅的是。
附庸風雅,庸俗至極。
君琛有些厭煩的移開目光,恰巧看見戚長容也仿佛對舞蹈毫無興趣,低著頭半眯著眼不知在做什麽。
來這既不是為了參加宴會,也不是為了聽一群人變著法兒的誇她,那她到底因何而來?
君琛心中怪異,再次問道:“殿下到底來做什麽?”
這一次他加重語氣,不像之前那一次無所謂的問出。
總感覺每次東宮太子初見時,事情都會變得非常的怪異。
會讓君琛感到糟心的是,現在的他竟然會在空閑時揣測太子的行為想法。
這在君府的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正常。
戚長容看了一眼正在跳舞的舞女們,又瞧了瞧君琛憋屈的表情,忽而明白他在想什麽,笑道:“在將軍眼中,孤的兩位妾室,能否與舞姬們相比?”
君琛很少注意別人的長相,聞言目光隨意的在侍夏侍春夏臉上一掃,道:“太子兩位夫人的容貌比舞姬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如此,他們有何處出色到能讓孤費心去瞧?”
君琛似懂非懂,嘲笑道:“原來是殿下早就吃慣了大魚大肉,不習慣清湯菜了。”
戚長容抿唇一笑,並不否認。
又過了一會兒,君琛忽然提出要出去醒醒神,戚長容心裏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故作無意的跟著出去。
周世仁與蔣尤連忙跟上。
前麵兩人並肩而行,蔣尤也想去插上一腳,被周世仁手疾眼快的拉了回來,低聲嗬斥他道:“你是什麽身份?那兩位又是什麽身份?到現在你還看不清局勢嗎!”
蔣尤一臉迷糊:“什麽局勢?”
周世仁翻了個白眼:“你們就不是一個段位的,若你硬是想橫插一腳,恐怕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蔣尤擔憂:“那怎麽辦?我總不能讓我師傅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東宮太子給欺負吧?好歹我也是太師的兒子,怎麽能連自己的師傅都保護不了!”
周世仁額上滑下三條黑線,無語至極,半響後才緩緩而道:“放心,太子殿下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欺負誰的。”
蔣尤理直氣壯的控訴:“太子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不給麵子的訓斥,更別是不相幹的人了。”
他還記得被禁足的戚孜環。
那之後,戚孜環就被莫名其妙的禁足了三月,前一日她又剛好與太子產生口角。
除了太子暗中動過手腳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周世仁像看白癡一樣的把蔣尤看著。
“將軍怎麽能是不相幹的人,將軍可是殿下的救命恩人!”
所以能和其他人一樣嗎?
十二公主的事周世仁略有耳聞,他並不覺得東宮太子的做法不對,要怪也隻能怪十二公主不自量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忘了定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