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離京
“馬叔,您再考慮考慮,那位貴人給的報酬可是很豐厚,隻要做成了這筆生意,您的家底再翻幾倍都沒問題。”
那人還待再勸,將上京的好處終於了出來,如果普通人聽到,鐵定會心動不已,不定頭腦一熱就將此事答應下來。
然而馬正理是誰?
他曾經也在朝中為官,經曆了數十年的大風大雨,豈會被這點蠅頭利晃動心思,聞言立即搖頭,態度堅定:“兄弟,我就把話撂在這兒,如果這樁生意非要去上京才能做成,那麽我拒絕參與。”
話這,馬正理竟然在不心間碰掉了桌上的茶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見他情緒激烈,來人不敢再逼,含糊不清的將話題略了過去。
馬正理臉色微沉,不再像先前那麽自然輕鬆,馬翠在一旁欲言又止,礙著外人在又不敢開口,隻得作罷,將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所幸來談生意的兩人未曾久留,酒足飯飽後識趣離開。
直到他們告別離開,馬翠起身收拾碗筷,馬正理還坐在椅子上發呆。
“翠啊,爹看這樁生意是做不成了。”
馬翠寬慰他:“做不成就做不成了,這有什麽的,反正咱們父女兩人又餓不死,不是您的嗎?買賣不成仁義在。”
剛才他們談話時她一直坐在旁邊,也聽明白了那人的意思,那人是想要他們一同上京與東家商議這樁生意。
可是上京有什麽好?
上京有他們最懼怕的人和事。
相比銀子,還是他們這兩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更重要。
馬府外巷,那兩人並未離開。
“怎麽辦,那要不要通知主子一聲,這馬正理太過頑固,一提到上京就是一副要翻臉的樣子。”
“罷了,再觀察兩日,若這馬正理實在不想上京,咱們就算捆也要將他捆著去。”
兩人打定主意,這才不繼續糾結。
常青縣的夜晚一向平靜,他們如往常般守在馬家附近。
未待他們閉眼休息,就聽馬家院子傳來一陣混亂聲。
原是馬翠起夜,卻見院子裏站著幾個身穿夜行衣,用黑布捂著臉隻露著一雙眼睛在外的黑衣人,被嚇的發出一陣尖利的叫聲。
他們手裏的刀,正在月光的照映下泛著冷冷寒光。
馬正理披著一件單衣推門而出,打著哈欠不耐煩道:“大晚上的還不睡,你叫什麽叫?”
氣氛越發凝重。
眼看那幾人的刀柄對準了老爺子,被嚇得呆愣的馬翠忽然抓著身旁的籮筐用力扔了出去,驚叫道:“爹,你快跑啊!”
籮筐與刀劍相撞,各自落地。
咣當一聲,馬正理完全清醒,幾個黑衣人猛的朝他衝了過去,手持鋒利的武器,向他劈了過來。
馬正理靈活往旁邊一躲,抓起旁邊的砍柴刀奮起抵抗,沉聲道:“翠你先走。”
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馬正理年事已高,在這陣慌亂中到底受了傷,一時不察後背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
黑衣人特意壓低了聲音,幽幽的道:“今日,你們父女二人一個都逃不掉。”
一把刀準確的放在了馬翠的脖子旁,馬正理一看,動作身形不由得一頓,恰恰給了人可乘之機。
幾把刀以馬正理為中心狠狠的刺了過去,眼看悲劇即將發生,在馬翠絕望驚呼時,噗嗤噗嗤幾道破空之聲響起。
緊接著便是嗯哼低叫,再之後便是一片平靜。
隔了一會兒,放棄抵抗準備等死的馬正理感覺有些不對勁,心翼翼的將砍柴刀從頭頂拿了下來,睜開眼向院中偷偷望去。
那三個意圖殺了他的黑衣人已經倒地。
取而代之的,是晚上找他喝酒的兩個兄弟。
“馬大人,你和你的女兒若是想活命,便隨我們去上京,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馬正理心下一涼,甚至連後背上的傷都感覺不到疼痛。
在這一刻,所有迷霧立時散開,想不清楚的事都已想明白。
他就這些人怎麽會找到常青縣的他,還妄想和他聯手做生意。
原來這些人的目的,是要他去上京。
隔一早,一輛馬車行到馬府門前。
馬翠扶著馬正理,一步三回頭。
他停下腳步,試圖講條件:“把我女兒留下吧,我隨你們去上京。”
完,因後背的傷被牽扯到,他疼的嗆咳不止。
羅五搖頭,頓了頓道:“她留下會死,你確定?”
至今為止,他並不知道是誰察覺了馬府的存在,並且暗中對他們痛下殺手,若是將馬翠留下來,或許他們前腳一走,後腳那些人就會卷土重來。
到了那時候誰也保不住馬翠的命。
馬正理緘默不語,顯然他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若將馬翠帶回京中,到了那時候,他一切就都身不由己了。
猶豫幾番,背後傷口時刻提醒他昨夜院裏到底遭遇了什麽。
馬正理咬了咬牙,毫無選擇的情況下,到底是帶著這輩子唯一的女兒上了馬車。
還是行至那家酒館,那家的二還是無所事事的倚在門邊,宛如昨日。
見到馬正理,二熱情的打招呼:“呦,馬叔,您這是要出遠門啊?”
馬正理狀似無奈道:“是啊,做生意做生意,總要實地考察一番,不然怎麽做生意。”
二又問:“那您什麽時候回來?我家的酒還等著您品嚐呢。”
馬正理搖搖頭,一臉茫然:“或許很快,或許很慢。”
“那您先等我一會兒。”二似懂非懂的點頭,忽然轉身回了酒館內。
出來時,二手中抱著一罐酒,滿臉笑容的遞給馬正理,道:“這點酒不值什麽錢,您路上帶著喝,要是覺得味道可以,等回來後再給咱們酒館評價評價。”
馬正理雙手接過,道謝。
日出的朝暉下,馬車緩緩駛出常青縣。
上京皇城,糾結兩日的晉安皇終於作出決定,上朝時將淮水於是提了出來。
“如今朝中缺少人才,淮水之事又不可耽擱,不知諸位愛卿有何想法?”
王哲彥站出道:“水利之事本是我朝短板,臣以為應當派遣最有經驗的人快去快回,如此一來,方平民心。”
晉安皇眼眸一亮,追問道:“王愛卿覺得誰合適?”
“太師蔣伯文。”
楊一殊拱手:“臣附議。”
聽到這個名字,晉安皇鬆了口氣,而後沉吟一番,似乎很是為難,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投向蔣伯文。
“蔣愛卿有何高見?”
蔣伯文一臉正氣,毫不猶豫將差事領了下來:“微臣願意前往,為陛下分憂!”
淮水之事就此定下,蔣伯文立刻領著隨從回府收拾行囊,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啟程。
君琛與戚長容肩並肩下朝,周圍的大臣們早已見怪不怪,紛紛視而不見,不作一詞。
君琛歪頭瞧了眼戚長容:“這件事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戚長容直視前方,頓也不頓:“否,是上安排的。”
君琛沉默,他信她才有鬼。
淮水一事即使不是她的手筆,也和她脫不了關係,否則以蔣伯文的身份地位,又怎會親自前往淮水?
剛想反駁,又聽她道:“蔣伯文淮水一行來回最少兩月,兩月之內,你須得將蔣尤招至麾下。”
如此一來,她使計讓蔣伯文離京才算得到了最好的結果。
君琛又問:“那殿下呢?”
“你讓孤無後顧之憂,孤自然能全心全意調查多年前的事,給你一個交代。”
君琛嘴角一抽。
他突然覺得,東宮太子應該更適合做商人,唯利是圖,半點虧也不肯吃。
將交易與人情分得清楚。
蔣府,蔣伯文吩咐人去收拾行囊,自己則將唯一的孩子叫到書房內訓話。
蔣尤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了過去:“爹,我最近可是安分的很,您可不能隨便找個借口教訓我。”
蔣伯文瞪了他一眼,輕斥道:“在你眼裏,你爹就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嗎?”
“不是……”蔣尤嘿嘿一笑。
才怪。
聽著他那明顯口是心非的話,蔣伯文懶得與他計較,聲音微沉:“近日我會離開上京一段時,府中事你隻需聽從巴托安排,還有切記,除了去官學以外,不可應任何人之約。”
蔣尤是他唯一的孩子,暗中多的是人盯著他。
自己一走,他怕是就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蔣尤眨了眨眼,並未將他的臨時囑咐放在心上,反而好奇的問道:“爹,您要去什麽地方?可否帶著我一起去?”
蔣伯文搖頭,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我是去做正事,你是去做什麽?好好待在上京等我回來,功課不可落下,我回來後會抽查的。”
“……”
蔣尤翻了他一眼,三句不離功課,實在很沒意思。
一輛馬車從東門出,一列軍隊守護在側。
蔣伯文前腳一走,蔣尤後腳就想跟著出去,最後被巴托攔了下來。
“少爺,大人了,您不可隨意出門。”
蔣尤四周看了眼,好聲好氣的與他商量:“管家,你就讓我出去吧,反正我爹已經走了,什麽也會不知道。”
巴托堅定搖頭,毫無商量:“不可!”
蔣尤立刻垮下一張臉,嘟囔道:“沒意思,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