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民國下堂婦21
第16章 民國下堂婦1
“號外號外, 影後曼琳遭槍殺身亡!”
這一上海大報報都選擇了這則新聞當頭條, 一代美人香消玉殞, 可憐可歎, 惋惜之餘更多的人討論是誰殺了曼琳。
裴應有邊吃早餐邊看報紙的習慣, 看到這則新聞, 眉峰都沒有多動一下。這個女人活著盡找他們家麻煩, 枕頭風不可覷。放任下去,隻會越來越難纏。裴應早就起了殺心,在發現她和尚修傑來往的事, 裴應下了決心,這個女人不能留了。她那些相好的懷疑也沒有真憑實據,生氣會有, 但不會為了個死掉的女人大動幹戈。
悶悶不樂坐在旁邊的裴欣彤隨意瞄了一眼, 看見標題,霎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一把奪過報紙。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 坐在她旁邊的探頭一看, 驚呼, “那女人死了。”
從裴欣彤口中,他們已經得知名動上海灘的曼琳竟然是尚修傑的前妻莊秋語。鑒於她的種種行為, 裴家人對她相當厭惡。
裴欣彤一目十行看下去, 隻知道莊秋語被槍殺在自己的車內, 而她司機的屍體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裏被發現,這篇報道的記者猜測是有人喬裝成司機下手, 至於真凶,巡捕房還在調查中。
是誰殺了莊秋語?
裴欣彤心頭一緊,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裴應,是大哥嗎?
在座的這麽想的不在少數,莊秋語和他們裴家不對付不是秘密,原由外人也清楚,他們還被陰陽怪氣地打趣過。
裴應之妻瞧著氣氛不對,打圓場,“一大早的別這些晦氣事,好好吃飯。”
一頓早飯,裴欣彤吃的食不知味。
用過早餐,裴應出發去上班,他去年調任上海。
裴欣彤咬了咬牙追上去,“大哥。”
裴應停下腳步,轉身靜靜望著裴欣彤。
裴欣彤張了張嘴,想問又不敢問。
“別胡思亂想。”裴應聲音溫和,“我要去上班了。”
裴應不緊不慢地上了車,裴欣彤愣眉愣眼的站在原地,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
尚家自然也知道了這樁‘喜訊’。
尚老爺捋著胡子,心裏大鬆一口氣,麵上矜持矜持地壓著,“我就,她這樣朝三暮四,早晚會出事。可歎莊家一門清貴,養出這麽個有辱門楣的不孝女。”
尚夫人唏噓,以前多好一姑娘,居然自甘下賤,轉念又慶幸,兒子和莊秋語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為這,兒媳婦和兒子鬧得不可開交,兒媳婦還一氣之下帶著孫女去了她大哥那邊住。現在好了,人沒了,兩口子也鬧不起來,能安安分分過日子了。
現實卻是尚修傑衝到裴應的公館質問裴欣彤。
“是不是你幹的?”尚修傑眼底充斥著憤怒,滿臉的陰霾。
裴欣彤如墜冰窖,“你懷疑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尚修傑咆哮。
裴欣彤:“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是嗎?”她恨莊秋語,但是她從沒有想過讓莊秋語去死。她對莊秋語的情緒十分複雜,她可以指責任何破壞她婚姻的人,唯獨沒有立場指責莊秋語。
尚修傑稍稍冷靜,“那是誰?”聲音依然因為痛苦而尖銳。
前一刻還問心無愧的裴欣彤目光一閃,有點不敢看尚修傑的眼睛。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尚修傑盯著眼神閃爍的裴欣彤,“是你大哥?”
裴欣彤麵色一白,下意識否認,“不是的,我大哥不會做這種事。”
隻一眼,尚修傑白看出她的心虛,他們做了整整四年的夫妻。
“是你大哥做的!”尚修傑憤慨,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而起。
裴欣彤從未見過他這模樣,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絲絲縷縷的陰涼順著腳底板躥上來。
難以描述的悲哀和憤怒充斥了她的胸膛,裴欣彤雙眼發紅,“尚修傑,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來質問我。”
怒氣高漲的尚修傑渾身一顫。
裴欣彤眼底一片水光,“尚修傑,你把我當什麽了。”
二人不歡而散,裴欣彤依舊留在她大哥這裏。
尚老爺和尚夫人心下不安,這麽下去不是個事兒,裴家人會怎麽想兒子,尚老爺示意尚夫人去勸尚修傑,“他鬧什麽,這事輪得著他來鬧嗎,不知所謂!”
尚夫人硬著頭皮苦口婆心的勸尚修傑去裴家接回裴欣彤母女。
尚修傑置若罔聞。
愁的尚夫人嘴上冒泡,一麵埋怨莊秋語死了都不讓人省心,一麵怪裴欣彤脾氣大。
尚老爺坐不住了,生怕尚修傑熱鬧了裴家,句不好聽的話,就算離婚了,裴欣彤也不愁嫁,還能嫁的更好,但是尚修傑卻很難在娶到家世比裴欣彤顯赫的老婆。將尚修傑大罵了一頓,避著他去裴家道歉。
尚修傑充耳不聞,
氣得尚老爺直打擺子。
等著尚修傑服軟的裴應更氣,不知所謂的東西!
裴應看著憔悴的裴欣彤,半是氣憤半是試探,“離了算了。”離了,他立馬給妹妹找一個更好的。
“你這的什麽話。”裴應的太太王蘭慧嗔一眼氣頭上的裴應,這孩子都有了,哪有勸離的,離婚到頭來最傷的是孩子。
裴應黑著臉,硬邦邦道,“不離這麽拖著,又算怎麽回事。彤彤,你到底是什麽想法,還想不想和尚修傑過下去,你給我一句實話,你想過,我讓尚修傑來給你道歉,不想過了,咱們就離婚。你放心,孩子肯定跟著你,大哥給你找個比尚修傑更好的男人。”
“越越像話了。”王蘭慧拍了下裴應。
裴應不滿,“你少和稀泥,有些事就得清楚,拖不得。”
王蘭慧怔了下,眼望著裴欣彤。
裴欣彤人神交戰,她是真的被尚修傑傷了心。但是離婚,這四年來,他們夫妻恩愛有加,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從來沒有紅過臉,唯一的矛盾就是莊秋語。
兩股念頭劇烈拔河,難分上下,裴欣彤麵容惶惶,看得裴應又氣又心疼。
不等裴欣彤做出決斷,尚修傑來接母女倆回家。
為了讓尚修傑轉過彎來,尚老爺負責罵,尚夫人負責求,軟的硬的一起上,尚修傑終是挨不過父母這樣的攻勢,選擇了低頭。
在尚修傑低頭之後,裴欣彤順著台階下了。她隨著尚修傑回了家,誰也沒有主動提及莊秋語,兩個人都在努力維持著這段婚姻,在外人看來,他們和以前一樣幸福美滿,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有什麽變了。
一晃眼,又是好幾年,外戰早已結束,內戰進入尾聲,程炳毅節節敗退,作為心腹的裴應日子自然也不好過,整個人就像是兩頭燒的蠟燭,殫精竭慮,短短兩年內頭發白了一片,身體日漸空虛。
隻是一場的感冒便倒下了,裴應不得不入院治療,不曾想普通感冒惡化成肺炎,在這個缺少抗生素的年代,一場肺炎足可致命。
裴家的幾乎塌了,裴家人圍著裴應的遺體幾乎哭到暈厥,尚修傑攙扶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裴欣彤,低聲安慰。
旁邊的走道裏偶有醫生病人經過,薛倩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走過,口罩下的唇角,輕輕上揚。
在薛倩之前,她還有一個名字——莊秋誼。
她大學畢業時,國內正值抗戰期間,和父母商議過後,她選擇了回國略盡綿薄之力。有一,她忽然恢複了所有記憶,立刻想辦法尋找姐姐,得到的卻是姐姐以及兩個外甥盡數去世的噩耗,姐姐還有阿元阿寶,全都死了,還都是慘死。
血債總是要用血才能償還。
“裴應死了,你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吧。”莊秋誼看著眼前的女子,“我給你準備了一些錢。”
秦萍是姐姐司機的女兒,殺手為了行事方便就像碾死一隻螻蟻一般殺了她的父親。那些大人物永遠都不會明白,螻蟻雖,也是另外一些人的全世界。在父親慘死之後,秦萍一直在尋找真相,功夫不負有心人,陰差陽錯下,讓她發現了真相。
要不是秦萍的幫忙,自己也不會知道殺害姐姐的真凶是誰,她懷疑尚家懷疑裴家,但是並不知道是哪一個。
“你呢?”
莊秋誼笑了笑,“我還有些事要沒做完。”
“做完之後,你要去哪兒?”
“回港城,我在港城也有事呢。”
“港城怎麽樣?”
莊秋誼想了想,“其實和上海差不多。”
“我沒去過港城,等你忙完了,我和你一塊去港城吧,反正我也沒親人了,去哪兒都一樣。怎麽樣,歡迎嗎?”
莊秋誼深深的望著秦萍,接受了她的好意,“謝謝。”她知道,秦萍留下是為了幫自己。
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沒等莊秋誼秦萍她們找到合適的機會。程炳毅兵敗如山倒,決定帶領殘部逃往台灣,以待來日。
尚家自然是也要跟著走,不然留下被清洗嗎,國際上又不是沒有這種先例。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去台灣的船票一票難求。沒了裴應,裴家地位一落千丈,更別提尚家了。
幾乎是撒出去一半的家財才換來五張船票,尚老爺夫妻再加上尚修傑一家三口。至於姨太太和其他女兒,尚老爺是顧不上的了。
尚家頓時鬧成了一團,幾個姨太太哭爹喊娘的鬧,給了莊秋誼和秦萍可乘之機,莊秋誼友情讚助了致昏睡的藥物。
幾個姨太太金條大洋珠寶一收,溜之大吉,這節骨眼上有誰會浪費時間來抓她們,她們又不是什麽牌麵上的人物,管他誰執政,隻要安安分分的,就不信會被清算。臨走最年輕的那位姨太太氣不過還把船票全撕了,走走走,讓你們走個屁。
莊秋誼和秦嬪把昏迷的尚家四口搬上車,駛向城外。縱然厭惡這個孩子,但是她不會對孩子下手,不然她豈不是變成了和尚家人一樣的禽獸。
找了一個僻靜地方把車停下,粗暴把尚老爺尚夫人以及尚修傑和裴欣彤拖下車。
秦萍弄來水把人潑醒。
驟然驚醒的四個人是茫然的,意識到環境之後驚恐至極。
他們爭先恐後的嗚嗚嗚,想要開口話,奈何嘴巴裏堵著布條,一個字都不出來。
秦萍看著莊秋誼。
莊秋誼把玩著鋒利的手術刀,薄薄的刀片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尚家四口驚恐欲絕地望著眼前的兩個女子,看著看著,尚修傑忽然覺得身形略高的女人的眉眼似曾相識。
莊秋誼蹲下去,用手術刀抬起尚修傑的下巴,似笑非笑,“好久不見,前姐夫。”
尚修傑如遭雷擊,莊秋誼,她是莊秋誼!
尚老爺和尚夫人也嚇傻了,再蠢笨他們也知道莊秋誼來者不善。他們之間隔著莊秋語的血仇。
莊秋誼一眼掃過去,將尚家人的驚恐盡收眼底,沒有故弄玄虛,直切正題:“阿元因為你們照顧不當夭折,不過你們付了贖金,是劫匪言而無信,最後那夥貨=劫匪也被判了刑,阿元的賬就算扯平了。”
話如此,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放鬆。沒了阿元,還有阿寶,還有莊秋語。
想起阿寶,尚夫人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莊秋誼接著道,“我姐被你們逼著走上那條路,最後還被裴應殺害。”
尚家四口麵無人色。
“裴應已經死了,這筆賬扯平一半。還剩下一半,要不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姐絕不會走到這一步。還有阿寶,她是活生生被你們害死的。”
意識到什麽的裴欣彤瞪大了雙眼,大哥,大哥的死難道不是意外。
迎著裴欣彤不敢置信的目光,莊秋誼微微一笑,“你大哥是我們弄死的,隻需要一點點病毒就能辦到。”
望著悲憤的裴欣彤,秦萍冷冷一笑,“別在這裝受害人家屬,你大哥殺我爹殺莊家姐姐的時候,可沒手軟。”
莊秋誼友情提醒了一句,“她是我姐司機秦叔叔的女兒,你們都沒想到過還有她這麽一個人存在吧。嗬,你們這些人,仗著權勢就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不就是覺得不用付出代價嗎?”
罷,莊秋誼再不跟他們廢話,也沒閑情逸致享受獵物絕望。辦完了事,她得趕緊撤,上海雖然亂成一團,應該沒人有空管她的事,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早點離開上海早日脫險,她還得留著自己的命回港城算賬。
莊秋誼幹淨利落地讓她們付出了代價,用專業的手法挑斷了他們的腳筋,咬牙切齒:“你們不是愛裹腳,欣賞殘缺美,我讓你們欣賞個夠。可惜我時間不夠,就這樣吧。一隻腳是阿寶,另一隻腳是我姐。”
輪到尚修傑時,莊秋誼話下手更重,陰測測道,“很痛是不是,阿寶也痛,我姐更痛。”
尚修傑兩股戰戰,手腳並用想跑,卻隻能像蟲子一樣在原地扭動。秦萍踢了一腳,按住他,“你不是自詡新派人士,要破除封建衝破包辦婚姻,怎麽輪到自己親女兒身上就不破除封建了,偽君子!”
最後是裴欣彤,莊秋誼冷冷凝視她:“我那麽恨你,恨不得殺了你,但是我不會傷害你女兒。可你呢,你對不起我姐,你也有女兒的,你受過新式教育,你肯定知道裹腳是錯誤的,但是你出於各種考量選擇了袖手旁觀。”
驚恐、後悔、哀求等等情緒交織在裴欣彤臉上,自從阿寶夭折後,悔恨便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要知道會造成這樣難以挽回的惡果,她肯定會竭盡全力阻止,而不是礙於婆媳情分半途而廢。
倉皇無助的裴欣彤試圖後退,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莊秋誼麵不改色地動手,她當過戰地醫生,見慣了血肉模糊的場麵。
淡淡血腥氣縈繞在樹林裏,尚家四口躺在地上抽搐翻滾,嘴裏發出高高低低的呼聲。
莊秋誼沒再多看一眼上車,對秦萍道:“走吧。”
她的仇報完了,至於是死是活都是他們的造化,以後他們混的好混的壞都和她無關。
那是他們的人生,她也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