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世子妃13
完璧世子妃1
阮慕晴瑟縮了下,抓緊浴桶,顫著聲道:“複禮?”
難道自己和劉鴻暉的事情被他發現了?被熱水熏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本能的,她往水裏沉了沉身體。
雙目赤紅的沈克己幾步跨到浴桶前,出手如閃電,擒住她的脖子提出水麵,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的:“蘇軾、王維、王安石、李白、杜甫、白居易。”
隨著一個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冒出來,阮慕晴隻覺得五雷轟頂,被震得頭暈目眩,兩隻眼珠子因為驚恐而圓睜:“你,你?”
“好一個不櫛進士,掃眉才子,巾幗奇才。阮慕晴,你騙得我好苦!”沈克己咆哮,手指驟然用力。
被箍著脖頸的阮慕晴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仔,麵龐漲紅,兩眼翻白,雙手亂舞,嘴裏發出赫赫聲響。
肺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胸膛幾乎要炸開,求生的本能讓阮慕晴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死亡的恐懼將她徹底籠罩。
沈克己五指漸收,看著手裏的女人掙紮的力道越來越,他是真的想殺了這個騙子。騙子,這個騙子!
因為她的文采,他愛上她,可這一切都是假的。什麽才女,不過是撿到了一本古籍殘卷。
種種破綻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她對四書五經一竅不通,人文曆史知之甚少,技巧倒是略知一二,這麽明顯的破綻,他卻像是個傻瓜一樣從來沒有深想,隻當她賦異稟文曲星轉世。
就為了這麽一個謊話連篇的女人,他跌入萬丈深淵。要不是她,他不會徹底寒了謝婉妤的心,以至於和離收場,也就不會聲名狼藉,腦子發昏想利用她的詩詞翻身,更加沒有今的身敗名裂。
這個女人毀了他,徹底毀了他,沈克己眼底迸射出強烈的憎恨。
因為缺氧,阮慕晴眼前開始發黑,有氣無力地抽打著沈克己的胳膊,慢慢的變成無意識的抽搐,身體癱軟下來就像是一根過了水的麵條,伴隨著悉索聲,失禁的尿液下淋,落進水裏,砸出嘩嘩聲響。
沈克己如夢初醒,鬆開手,阮慕晴一下掉回浴桶,嘩啦一聲,濺起一大片水花。
嗆了水的阮慕晴在水裏掙紮撲騰,沈克己冷漠盯著她,無動於衷。
終於,阮慕晴抓住浴桶邊緣浮出水麵,掙紮著爬出來,趴在冰冷的地上痛苦地咳嗽起來,甚至咳出了血絲。
隨著肺部再次被珍貴的空氣充盈,嗆水造成的胸痛略略消失,趴在浴桶上的阮慕晴心念如電轉。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他怎麽知道的?難道還有一個穿越者?阮慕晴心亂如麻,六神無主,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到底發生了什麽,沈克己怎麽會突然知道這些人名,他又知道了多少?
一肚子疑惑惶恐的阮慕晴捂著胸口,深吸一口氣,抬頭無助地看著臉色鐵青的沈克己:“複禮,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還有臉問我!”沈克己五官再次扭曲,其狀可怖,抓著她的頭發迫使她仰頭:“呂七郎手裏有一本古籍,你所有的詩詞,完整的不完整的都在上麵,都署著真正作者的名諱。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都知道了,阮慕晴,你厚顏無……”
他突然噤了聲,就像是被割掉了舌頭,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他有什麽資格阮慕晴厚顏無恥,她為了名利將失傳的古籍竊為已有,自己為了名利把她的‘作品’占為己有,物以類聚,果然是物以類聚。
沈克己荒涼一笑,推開阮慕晴,搖晃身子往外走,腰背下頹,彷佛被抽走了脊梁。
身子一陣陣發軟的阮慕晴跌倒在地,上下牙齒彼此打顫,渾身哆嗦,不是冷的,是嚇得。
古籍?所有人都知道?
不可能的,這個世界和她的世界大不相同,好多耳熟能詳的名人在這個世界都不存在。穿越者,肯定是還有另一個穿越者,一定是在她之前就有一個穿越者。對方把所有詩詞記錄了下來以備後用,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沒用上,現在卻突然出現了。
王八蛋害我!阮慕晴恨得咬牙切齒,要是對方在她眼前,她一定要生撕了他。
“複禮。”阮慕晴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衝過去抱住沈克己,他所有人都知道了,劉鴻暉肯定也會知道,就像沈克己一樣,他會瞧不起自己的。眼下,她隻剩下沈克己這一個靠山。
“複禮,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阮慕晴轉到他麵前,不顧沈克己的推搡,八爪魚一樣抱緊他:“我錯了,那會兒我還我不懂事,我從就不被重視,他們都看不起我,我想出人頭地,我想被人重視。”
阮慕晴淚如泉湧,語速又快又急:“我就沒忍住犯了混,後來你因為那幾首詩對我刮目相看,我喜歡你,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我就更不敢實話實了,我害怕你離開我,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我真的愛你啊,我不能沒有你。後來,我看你鬱鬱寡歡,我心疼,我沒想那麽多,我就拿出來給你用了,我真的不知道會鬧成這樣的,是我傻,是我蠢,你罵我你打我都行,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隨著她的哭訴,沈克己的手不在往外推她,垂目定定看著她,如同美女蛇一般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摩挲。
當她滿腹才華,自己愛慕她時,求歡挑逗是率真熱情。當她失去才女光環,自己厭棄她時,這樣的行為卻變得無比刺眼和令人作嘔。
然而不管心裏如何厭惡,身體卻很誠實,隻要他還想做個正常的男人,他就離不開她。
曾經,他以為阮慕晴是他的救贖,如今才知道,她是他的劫數。
扯開她的雙手往邊上一推,準備離開的沈克己瞳孔劇烈一縮,抓住她的右肩,盯著上麵的牙印目露凶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阮慕晴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被她忽略的另一件事湧上心頭,她身上有劉鴻暉留下的痕跡。霎時,一股陰寒順著腳底板蔓延上來,恐懼比方才還甚。
逃,阮慕晴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字,轉身就逃。
“啊!”
沈克己一把扯住阮慕晴的頭發,將她粗暴地扯了回來,掐住她的下巴:“誰,奸夫是誰?”
他雙目赤紅,青筋暴跳,眼底凶光大炙,阮慕晴駭得三魂六魄散了一半,下巴被他箍著不出話,她隻能驚恐搖頭。
沈克己胸膛一起一伏,呼吸越來越沉重,彷佛壓抑著什麽極為可怕的東西,聲音卻詭異的平靜:“早上還沒有,出門一趟,好啊,很好,你你待下去了要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的新高枝哪一位,能入你法眼的,想來是個了不得,他什麽時候來接你,他還稀罕你嗎?”
聽著他平靜的話語,阮慕晴覺得冷,侵入骨頭縫的陰冷,她嚇得眼淚直流,這一回的眼淚不再梨花帶雨,而是徹底地完全地涕泗橫流。
沈克己神經質地搖了搖頭:“我不想聽你,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女人,蝶,你來,誰,什麽時候勾搭上的,你若膽敢有一句謊話,我就把你賣到最低賤的窯子裏去。”
因為門口被擋著一直無法離開,而隻能縮在角落裏拚命裝隱形人的蝶抖如糠篩。
阮慕晴抖得就像是秋風裏的落葉,她拚命想點什麽,卻有口難開,隻能不住閃動著兩隻眼睛看蝶。
在沈克己逼迫陰冷的視線下,蜷縮成一團的蝶顫著聲道:“是,是劉指揮使……前年,前年就認識了,一個月前遇上,……了幾句話。今在江邊姨娘讓奴婢打聽劉指揮在哪,姨娘就一個人過去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姨娘會,會……”
阮慕晴眼前一黑,有種自己即將就此死去的恐懼。
沈克己目眥盡裂,一張臉布滿狂風暴雨,心中最後一根弦‘啪’地斷了。
“賤人!”
阮慕晴被這一巴掌掄倒在地,瞬間嚐到了血腥味,這是沈克己第一次打她。
“複禮,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求劉鴻暉幫幫你,我怕你多想,所以沒告訴你。”頭暈目眩的阮慕晴瞥到沈克己一步一步走近,神情陰冷仿若厲鬼,整個人都顯得陰鬱恐怖。
每一步就像是踩在她心尖上,阮慕晴毛骨悚然地後退,語無倫次的解釋求饒:“我當年救過他一次,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去求他,沒想到他,他竟然想強要我,我抵死不從,他沒有得手,我還是清白的,複禮,我是清白的!”
麵如死灰的蝶連滾帶爬地從屋裏跑出來,彷佛後麵有厲鬼在追。
……
榮王府內亦是人仰馬翻,消息傳回去,榮王妃不敢置信地搖著頭:“這裏頭肯定有誤會,肯定有誤會。”
榮王卻是詭異地平靜,他就不該對那個孽子抱希望的,當初他就該一把掐死這個孽障,免得他帶累闔府。
“來人,拿我的名帖。”他要去宗人府請廢世子,這樣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如何能做他們榮王府的世子。
榮王妃悚然一驚,瞬間淚崩:“王爺!”
榮王惡狠狠地指著榮王妃:“閉嘴!我過的,他要是再鬧出醜事,就算你碰死在我跟前也沒用,你再多一句話,我連你也休了,你信不信!”
對上榮王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榮王妃好似被人拿著榔頭重重敲擊靈蓋,她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等榮王妃醒過來,榮王已經從宗人府回來。若沈克己和謝婉妤之間,還能勉強隻是私德有虧。
這一回,沈克己偷盜他人文章據為己有還恬不廉恥地以此征求名利,將人品道德敗壞的一幹二淨。他還拿著《沁園春雪》敬獻皇帝,這可是欺君大罪。
榮王已經上了折子請罪,如今要殺要剮他悉聽尊便,隻求不要牽連他們榮王府。
才想到欺君之罪這一茬的榮王妃又是一陣暈眩,狠狠一掐手心,幾乎見血,在鑽心的痛苦下,她攥著白嬤嬤的手站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榮王妃抵達別莊,一靠近便見別莊外已經守了一圈侍衛,是榮王的人。
榮王妃打了個晃,從頭到腳一涼到底,她本藏了讓兒子立刻離開京城躲風頭的念頭,萬不想榮王竟是毫不顧念父子之情,絕了後路。
榮王妃又恨又痛,一路快步尋到汀蘭苑,沒留意到守在院門口的丫鬟婆子神情怪異,徑直入內。
看清房內清醒之後,怔愣當場。
屋內一片狼藉,桌椅書架東倒西歪,杯盞花瓶碎了一地。
躺在地上的阮慕晴像一具破布娃娃,遍體鱗傷不堪入目。
而沈克己靠坐在臨窗的牆角,身上沾著星點血汙,兩眼呆滯毫無生氣。
榮王妃心口驀地一疼,險些站不住腳,沒去管傷痕累累的阮慕晴,還有一口氣就行,命人抬下去。
榮王妃並未多想,隻以為是兒子心情不好,阮慕晴撞到了槍口上。私心裏也覺得今日這局麵,這女人要承擔一大半的責任,挨打活該。
“複禮?”榮王妃在他身邊蹲下,心疼混合著絕望的眼淚滾了下來,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兒子的前程真的完了,甚至還不知道上頭會降下怎麽樣的懲罰。
沈克己眼珠子木木動了動,見到至親的榮王妃,一陣悲苦湧上心頭:“母妃。”
他的聲音因為咆哮而變得嘶啞。
入榮王妃耳中,登時肝腸寸斷,淚水洶湧。
“父王放棄我了,是嗎,”不等榮王妃回答,他苦苦一笑,眼底慢慢潮濕:“我這樣有辱門楣的兒子,他恨不得我死了吧。”
榮王妃再是忍不住,痛哭失聲,她的兒,怎生這般命運多舛!
這廂母子垂淚,另一廂被抬下去上藥的阮慕晴也淚流不止,敷了藥的傷口疼得她整個人一抽一抽,疼得渾身冒冷汗,汗液刺激傷口,新一輪的折磨開始……
阮慕晴眼前一陣陣發黑,疼得暈了過去,又馬上被疼醒,抓著被褥的十指發白,也不知多了多久,疼痛漸漸緩和,也許是疼得麻木了。
她的神智恢複些微清明,回想起在那個屋子裏經曆的種種,登時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再一次撕心裂肺痛起來。
沈克己那個瘋子,那個變態。一度,她真以為自己要被他活活折磨死了。
阮慕晴打了一個寒噤,扯動傷口,又是一陣鑽心劇痛。
阮慕晴咬緊了牙關,沈克己現在是恨毒了她,要不是非她不可,這會兒她屍體都涼了。
焦慮地咬著指甲,腦子轉的飛快,眼珠子也轉個不停。隻要沈克己還想做個男人就不能殺她,但是她不想再留在他身邊了,想起他猙獰扭曲的模樣,她打從骨子裏發寒。沈克己對她的感情所剩無幾,甚至有可能丁點不剩,隻有怨恨,現在留著她就是拿她當泄欲工具。
劉鴻暉,阮慕晴眼裏亮起希望的光芒,隻要見到他,哪怕是質問鄙夷,她就還有一爭的機會。便是不能留在他身邊,也要盡量求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救她出火坑。
……
當,上巳節江邊發生的事,就已經人盡皆知,經此一事,沈克己臭名昭著,大羅神仙也難挽回了。
正當大家津津有味的議論著沈克己的二三事時,又傳來一個匪夷所思消息:榮王妃以死相逼謝氏回心轉意,氣得素來體弱多病的齊國公夫人吐血暈倒。
吃瓜群眾:“……”一定是我聽的方式不對。
齊國公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來幹嘛,轟出去。”一想榮王妃麵甜心苦騙了女兒過門,毀了她半輩子,齊國公夫人就想食其肉寢其皮。
正在剝核桃的阿漁笑笑:“必是來求援手的,想來是希望我們替沈克己轉圜一二,保住世子之位。”以她對榮王妃的了解,這麽不要臉的要求,她絕對開得了口。在榮王妃眼裏,整個下都該圍著她兒子轉,給她兒子當墊腳石。
坐在最上方的真定大長公主冷笑一聲:“誰給她的自信,覺得我們謝家得對他們予取予求。”
“她兒子啊,”阿漁拍了拍手上核桃殼:“她兒子可是上有地下無的寶貝疙瘩,誰不得愛的死去活來。”
齊國公夫人一愣之後明白過來,氣得哆嗦:“她是覺得你對沈克己還有情意,多大臉!”
真定大長公主輕輕劃了劃杯蓋,語氣淡淡:“那就看看她的臉有多大,橫豎閑著也是閑著。”
榮王妃終於得以踏入齊國公府,將街上窺探的視線擋在院牆外。這一條街上住得都是達官顯貴,見榮王妃被攔在門外,早就興味盎然地跑出來探頭探腦,紛紛猜測榮王妃來意,十有八九覺得是為了沈克己的事來的。
“人不要臉下無敵,誠不欺我也。”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
榮王妃被帶到了正堂上,裏麵坐了一屋子的謝家女眷,謝家的成年男子都在軍營裏。
一個個麵色不善,尤其是上座的真定大長公主,一雙歲月積澱的眼睛淩厲地不像個七十歲的老人。
在這雙彷佛洞悉世事的眼睛下,榮王妃心裏發慌,膝蓋一軟,跪在真定大長公主麵前,淚珠滾滾而下:“姑母救命,求姑母救救複禮這孩子吧。”
阿漁一哂,二十八歲的孩子,巨嬰麽。
真定大長公主冷聲道:“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榮王妃失聲痛哭:“是阮慕晴,複禮都是被阮慕晴蒙騙了,阮慕晴不知從何處撿到了那本古籍據為己有,裝成才女,若非如此,複禮豈會一錯再錯。”
阿漁挑眉:“所以沈克己以為那幾首詩是阮慕晴做的,他就心安理得地用了。”
榮王妃哭聲一頓,臉上紅了白,白了紅,竊取別人的詩不堪,竊取女人的詩也好聽不到哪兒去。
“他也是被逼無奈,因為之前那些事,他壞了名聲難以立足,被阮慕晴蠱惑著,一時脂油蒙了心走了岔道。”榮王妃悲不自勝。
“合著都是別人的錯,他就一點錯都沒有,”齊國公夫人拍案而起,怒指榮王妃:“你們騙婚也是我們的錯了,你們出爾反爾是我們的錯,你們寵妾滅妻還是我們的錯,和離更是我們的錯了,是不是?總之,你們什麽錯都沒有,所以你就理直氣壯來我們家找我們幫忙。嚴英鳳,我平生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怒火上湧的齊國公夫人氣得直打擺子,不住咳嗽起來,斷斷續續地罵:“你給我聽好了,別我們沒這本事,就算有,我告訴你,我巴不得沈克己死了,以解心頭之恨。”
阿漁連忙上前,撫背順氣:“母親,莫要為這等人生氣,不值當的。”
“婉妤,婉妤,”臉皮臊紅的榮王妃膝行幾步,淒惶無助拽住謝婉妤的衣擺:“複禮他知道錯了,一個勁兒地自己有眼無珠,錯把魚木當珍珠。他悔不當初,不該貪一時新鮮,傷了你的心,辜負了你的情意。婉妤,複禮真的知道錯了,他已經將那個賤婢打得死去活來。看在他知錯的份上,婉妤你幫他一把吧,他已經這樣了,若是連世子之位都丟了,還怎麽活得下去。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你幫他這一次好不好,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從不是夫妻,何來恩情。沈克己何時當我是他的妻子過,在他眼裏,我是遮羞布,替罪羊,踏腳石,後來又成了債主,現在變成救命稻草了。”阿漁垂眼凝視榮王妃,譏諷一笑:“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很傻?無論發生了多少事,都該對沈克己死心塌地,隻要他一招手我就欣喜若狂撲過去,為了他甘願赴湯蹈火便是死了也在所不惜。王妃一會兒沈克己後悔了,一會要打死阮慕晴了,不會是還想著我吃回頭草,繼續給你們榮王府當牛做馬吧?王妃也太瞧不起我,太看得起你兒子了。”
齊國公夫人鐵青了臉:“你居然打的這個不要臉的主意,我呸。”她左右一看,抄起一杯熱茶砸過去:“滾,滾出去!”
榮王妃被砸得痛呼一聲,顧不得疼,豁出去衝著阿漁磕頭,除了謝家,她不知道還能去求誰了。
“婉妤,我求求你了,求你救救複禮,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逼複禮娶你的,隻要你幫複禮,要了我這條命都行。”
阿漁聲若冷雨:“王妃這是在以死威脅我?”
榮王妃眼裏閃過一道光,矢口否認:“不是……”
怒不可遏的齊國公夫人衝過來就要打榮王妃,忽然“噗”地噴出一口血,正噴在榮王妃臉上。
望著暈過去的齊國公夫人,榮王妃頃刻間褪盡血色,如墜冰窖。
“娘!”阿漁哭叫一聲,回頭怒視榮王妃:“你們榮王府欺人太甚,若是我娘有個好歹,我跟你們沒完。打出去,來人,打出去。”
榮王妃沾著一臉血汙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叉著扔出去,兩條腿像是踩在棉花上。
阿漁站在台階上,眼淚未幹,聲色俱厲:“你們榮王府欺人太甚,沈克己名聲殆盡,你居然上門要求我與他複婚,在榮王妃眼裏,我就是收夜香的不成。我們不應,你就以死相逼,氣得我母親吐血昏迷。今日我便在此起誓,”阿漁拔下一支白玉簪,重重摔在地上,應聲碎成幾段:“此生我便是嫁豬嫁狗,也絕不會再入榮王府,若違此誓,便如這玉簪,粉身碎骨。”
罷,旋身返回,隻留給眾人一個決絕悲憤的背影。
榮王妃已是冷汗如瀑,浸透了裏衣。
左鄰右舍看看憤而離去的阿漁,再看看地上的碎玉簪,視線又移到滿臉血汙的榮王妃身上。
嗡的一聲議論開了:榮王妃竟然癡心妄想謝氏女和沈克己複婚,原以為他們隻是想求幫忙,怎麽也想不到如此貪心無恥,坑了謝氏女八年不夠,還要坑一輩子。
謝家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把齊國公夫人氣吐血了,想想齊國公夫人三五不時病一回的身子,別給氣出事來吧。
真不愧是母子倆,一模一樣的不要臉,謝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遇上這一家人。
……
落在榮王妃的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尖銳刻薄,甚至議論聲刻意大起來。
榮王妃的臉青中帶白,差一點撐不住暈過去,她帶著下人以及沒有送出去的禮物落荒而逃。
齊國公府愁雲慘淡,禦醫來過了,齊國公夫人這是急怒攻心,兼素來病弱,很有些凶險,謝家女眷不禁淚流滿麵。
虧得有真定大長公主坐鎮,才沒有亂成一團。
晚間,阿漁去了真定大長公主房裏,見她眉眼疲乏,上前為她揉壓穴道,真定大長公主眉宇漸漸舒展,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也休息會兒,不曾想,你倒是把這歧黃之術學精了。”連禦醫都看不出破綻。
兒媳婦那口血是假的,病重也是假的,不過是為了借她的‘病故’,讓這闔府家眷能以扶靈回鄉的名義離開京城,如此,兒孫才能無後顧之憂。
真定大長公主目光複雜晦暗起來,她是大燕的公主,可她的皇帝侄兒卻要她滿門的命,隻因為妖後幾句讒言,他就信了所謂的功高震主,要將他們謝氏除之後快。
局都設好了,若非春暖雪化,遭了凍災的突厥大規模南侵,勢如破竹。
大燕這群屍餐素位的酒囊飯袋將軍節節敗退,能打的隻有謝家軍,要不是怕戰線一潰千裏丟了江山,怕是昏君妖後就要動手了。
前線如此膠著,朝廷還糧草五日一發,總是缺斤短兩,昏聵至此,令人齒冷。
一旦戰事結束,若是贏了,謝家更上一層樓,皇帝更加忌憚,謝家難逃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若是輸了,更沒有活路。
遇此昏君,別無選擇。
“左右無事,便鑽研一二。”阿漁笑笑,醫術是在另一個世界學的,在這裏便推到了沈克己身上。
想起她這些年默默為沈克己學習醫術,真定大長公主憐惜地撫了撫她的手,對於趁機坑了一把榮王妃十分滿意。
祖孫了會兒話,阿漁便告辭,回到屋裏仔細梳理後路。想‘扶靈’回鄉未必順利,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昏君身邊怎麽少得了見錢眼開的人,多少大事就是壞在這些人手裏的。實在不行,再另尋辦法。
在走之前,她得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做了,阿漁嘴角一翹,招來高磊,如是這般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