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大灰狼關心著小白兔（1）
餐廳里，夏時雨和鹿小朵面對面吃飯，中間放著一個火鍋，騰騰的熱氣直往外撲。
鹿小朵抹了抹額上的汗，白了夏時雨一眼，「你也算是奇葩，這大熱天的，怎麼想著要吃火鍋。」
夏時雨搖頭看她，滿眼看白痴的憐惜表情：「你知不知道，夏天吃火鍋才過癮？我還嫌不夠熱呢！」
熱不死你！鹿小朵沒好氣。好吧，有這傢伙插科打諢的，好像心情好一些了。
夏時雨當鹿小朵的白眼為無物，他自顧自得地起身，去冰箱拿了幾罐冰啤冰可樂出來。
「火鍋加冰飲料，這可是絕配！」
鹿小朵絕倒。這人是不是學醫的，不知道吃火鍋喝冰飲對脾胃傷害大嗎？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夏時雨瀲灧的長眼瞼一抬，「偶爾吃一次，怕什麼。再說，人生顧忌這顧忌那，還有什麼樂趣！這樣活著，活一天和活一百天，有什麼區別？」
很好，果然是喜歡玩極限運動的玩家，只有這樣不惜命的傢伙，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被夏時雨一激，鹿小朵也便放了開來。也是，她還沒這麼吃過呢，偶爾放縱一下，不要緊的吧。
夏時雨笑眯眯地給鹿小朵倒上酒，自己都覺得像個大灰狼正暖心地照顧著小白兔。
客廳里的音響，正播放著理查德克來德曼的《水邊的阿狄麗娜》。
「米哆，換上流行歌曲。」
米哆應著，頓時，「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流暢而出。
鹿小朵笑得趴下，一下從高雅古典到人人都唱的口水歌，這跨度也太大了吧。
夏時雨得意洋洋：「這才配合火鍋啤酒的大排檔氣息嘛。」
這傢伙真是矯情啊，還為不同的食物配上不同的音樂，她也是醉了。鹿小朵腹誹著，喝了一口冰啤，意外地發現，吃一口涮羊肉，喝一口冰啤，口感果然好！
對面，夏時雨喝一口冰可樂，突然問：「你為什麼會喜歡驚鴻哥呢？」
為什麼呢？鹿小朵也多次問過自己。那午後的陽光，那騎著單車而來，穿著白襯衫的溫暖而耀眼的男生，是她努力學習奔波賺錢與後母鬥智與小珠斗勇的暗黑生涯中，非常重要的存在……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愛上一個人，不是因為他有車有房，而是那天午後陽光正好，而他穿了一件我愛的白襯衫。」
彷彿堵塞的河道，突然疏通了一個口，鹿小朵眯著眼，彷彿是回憶，彷彿是沉醉，彷彿是渲泄，滔滔不絕地說出那個午後。
夏時雨不由眸色微暗，暗暗詛咒命運的不公。為什麼那時碰上的，不是他呢？話說，他也很愛穿白襯衫好嗎。
鹿小朵可不知夏時雨的怨念，她跟著客廳傳來的歌曲哼唱搖擺著身體。
「我想念你的吻，想念你的外套……」客廳的歌聲又換了。
「這個我會！」
鹿小朵興奮地跟著哼唱，「我想念你的吻，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夏時雨臉黑了，「難聽，別唱了一會兒隔壁報警了。」
「夏時雨！」鹿小朵瞪他！難得聊得這麼嗨，這人怎麼這麼討厭，這不讓那不許的，管得也太寬了。
夏時雨冷哼一聲，扭過頭。想念你的吻？你想念誰的吻啊？
「管得著嗎？」
鹿小朵冷冷的聲音傳來，夏時雨不由尷尬。鹿小朵很久都沒聽他心裡的話了，自己都給忘了她有這個不靠譜的能力。
不是說了不準再聽的嗎？！夏時雨理直氣壯地瞪回去，卻見鹿小朵氣鼓鼓地嘟著嘴，被冰啤一激的唇嫣紅水潤，正像一顆嬌艷欲滴的櫻桃，又像豐潤肥美的刺身三文魚，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
夏時雨心中一跳。他咽了口口水，端起桌上的可樂喝了一大口。
見夏時雨不再哼聲，鹿小朵也失去了鬥志，她靠在椅背上，神色沮喪，「你說的也是——想念有什麼用，他的吻，以後再也不會吻在我的嘴唇上了。」
也許是酒的作用，鹿小朵竟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這種話她平時根本不可能提！
夏時雨又瞪她，心裡惱火得要命。這死丫頭到底羞不羞啊，盡想著別的男人的吻。
見鹿小朵自斟自飲，並不理他，夏時雨一轉念，一絲笑意浮現。他咳了一聲，嚴肅地看向鹿小朵：
「你知道為什麼嗎？」待鹿小朵看向他，他才一本正經道，「你的吻技太差了。」
鹿小朵打開第三罐啤酒，頭腦有一些恍惚。然後仍然是清醒的，她橫他一眼：
「夏時雨，你真是太差勁了，在別人的痛苦上撒鹽！難道你就沒有痛徹心扉的時候嗎？」
這一眼橫過來，水光瀲灧。夏時雨如遭重擊，頭腦一片混沌，並沒有聽清鹿小朵在說什麼。他迷迷糊糊地拿過小朵面前的啤酒。
「喝酒壞事，女孩子在外面少喝點……」
「我這不是在家裡嗎。」鹿小朵不以為然，一把奪回啤酒。
家裡？夏時雨心中一動，他溫柔地注視著鹿小朵，幫她將一縷頭髮理在耳後。
這樣溫柔的夏時雨，親切的氣息，讓人不由沉醉其中。鹿小朵趴在桌上，「吃吃」笑著，看向他：
「你有這樣被傷過心嗎？」
夏時雨搖頭，「沒有。」
之前是沒有，女人們來來往往，他夏時雨認為那不過是青春荷爾蒙的作用，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什麼難過。
可如今，他看了一眼眼前醉意朦朧的姑娘，無聲嘆息，實在有點英雄氣短。
「那你從來沒有傷心過？」鹿小朵好奇。
「你這個白痴，這世上有誰沒有傷心過呢？不是為這，就會為那……」
鹿小朵頭腦恢復一些清明，「哦，因為你爸……」
夏時雨溫和的臉變得冷肅，周遭的空氣也頓時為之一冷。
鹿小朵伸出手，撫上夏時雨的頭，喃喃道，「沒關係……沒關係的。我也沒有媽媽……和爸爸怎麼會真的有仇……都會過去的。知道了你也有痛苦，我很開心。」
室內低壓的氣氛緩和下來。
「開心？」夏時雨瞟她一眼。
「不可一世的你也會有痛苦，你說出來，我心裡真的很開心。」鹿小朵舉了舉酒杯，唇角綻起一朵可惡的微笑。
夏時雨淡淡一笑，忍著痒痒的手，沒有去揪她的臉。他發現自己成了聖人，只要她開心，縱然揭他的傷疤，竟然也能容忍。
「陪你喝一杯吧。」夏時雨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倒進自己的杯里。
夏時雨舉起酒杯，一口氣仰頭喝下。他不是沒有喝過酒——但今天才發現，原來啤酒是這樣的味道，有點清洌，有點苦，有點回甘。怪不得父親愛喝。
夏時雨思忖著，又倒上，一飲而盡。
夜漸漸深了。不知何時，喝酒已移到客廳。兩人窩在沙發上，都有些醉了。
「朵小鹿，有一段時間，你不在，這家和我這心，都是空的。」因了酒，夏時雨喃喃地，說出了放在心裡很久的話。
「你說什麼？」有些迷糊的鹿小朵，靠近夏時雨。
看著靠過來的鹿小朵，夏時雨的心再次「怦怦怦」激烈跳動。彷彿有極大的引力，他情不自禁將臉貼了過去。
時間好像走得很慢，音樂不知什麼時候停了，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走得清晰。
「時雨，你知道嗎？」鹿小朵似睡非睡，像是自語，像是詢問。
夏時雨正欲吻上，一時頓住，回應：「嗯？」
「我看見師父，他和衛冰接吻……你說得沒錯，一定是我的吻技太差了……不對，我就沒有吻過，真遺憾……」
鹿小朵慢慢坐直。
「遺憾？要我教你嗎？」夏時雨眼神晶亮。
「這，也可以學？」鹿小朵驚訝。
「當然——」夏時雨理所當然的口氣。
來了，又來了，大灰狼關心著小白兔——夏時雨壓下心頭的異樣。
「那好吧，請賜教！」酒後的鹿小朵，可愛地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像模像樣地向他作揖。
夏時雨想笑，然而心底悸動著，笑容深深沉在眼底。他專註地看著她，盼望能通過眼睛，傾瀉他的深情。縱然是酒後，鹿小朵亦擋不住他的灼熱目光，不由羞赧轉頭。
「別轉開，首先你得看著我的眼睛。」夏時雨輕言細語。
彷彿是一種蠱惑，鹿小朵不由看向夏時雨。夏時雨的眼睛很漂亮，有桃花眼的形狀，卻更見深邃，彷彿是深夜的星星，亮得驚人。鹿小朵竟然覺得要被吸入其中，心不由快速地跳了起來。天地良心，她不過二十齣頭，正是青春正盛，哪抵擋得住這盛世藍顏！
然而——她不想再做菜鳥，強迫自己忽略心中的蕩漾，開口道：
「看著你的眼睛，好，看著……然後呢，夏時雨？」聲音的尾音微揚，不自覺地帶著溫柔甜美之意。
夏時雨看著她，心動得不能自已，他溫聲誘惑道：「叫全名多生硬啊，叫我時雨。」
「……那……時雨。」鹿小朵磕巴著。
「很好，溫柔一點。」夏時雨循循善誘。
「時雨，時~雨~。」學接吻，還需要這些嗎？怪不得，師父會看不上她，這方面，她果然是菜鳥呢——鹿小朵懵懂地想著，隨著夏時雨的要求，變換著聲調。那嬌柔的聲音，饒是喝多了，鹿小朵都難以相信，是自己發出的。
「小朵……」夏時雨已無法自拔，呢喃著欺身上前。
「啊……要不算了吧……吻，也沒什麼好學……」鹿小朵忽然認識到，自己是惹火上身了——然而已來不及，夏時雨的雙手又環上她纖細的腰肢。
鹿小朵驚異，站立不穩，一個後退，牽絆著夏時雨，兩人一時栽倒在沙發上，夏時雨的唇，準確地落在鹿小朵粉潤的唇上。
剎時，如油潑火上，清香甜美的氣息相聞，夏時雨只覺自己如情竇初開的少年，再也控制不住，低頭含住了鹿小朵溫潤甜美的唇。
鹿小朵大驚，只覺一雙骨節分明修長如竹的手輕撫自己的後背，一時全身顫慄。而唇上，越來越灼熱的吻，如雨點般落在自己的唇上，她竟全身酸軟閃避不開。
任驚鴻的臉在她腦中一晃而過。鹿小朵清醒過來，她奮力推開夏時雨，一巴掌甩在夏時雨臉上，又羞又惱。
「夏時雨，你就是這樣教我的呢？」
眼見鹿小朵真的惱了，夏時雨有點慌張，他的臉並不痛，心裡卻在酸，要是驚鴻哥，她就開心了吧。這麼想著，嘴裡不由尖刻起來：
「不這樣教要怎樣教？這才叫接吻，知道嗎？」
鹿小朵撫著自己略有些腫脹的唇，一時恍惚。這才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吧，竟然是和這傢伙。雖然對方的顏值超高，自己並不虧——可是，心裡那不甘的心思是怎麼回事呢？嗯，就是他在騙她，打著教她的名義，在騙她！
她心裡酸痛起來。一時覺得沒人真心對她，自艾自憐的心頓起。一時又想到任驚鴻，更為難受。師父他，該怪自己隨便了吧。這麼想著，眼裡的淚水突然涌了出來。
夏時雨手足無措。
鹿小朵一把推開他，倉皇跑進客房。門「呯」地一聲關上。
夏時雨看著客房的門，臉上有些尷尬，想著剛剛的強吻，既有些甜蜜，更多的是心酸。唉，想他夏時雨，竟然用上了色誘……如果阿獃他們知道了，估計會笑掉了大牙。
夏時雨撫著唇，一直痴住。
窗外雨「滴滴嗒嗒」地落著，愈襯得黑夜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