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為什麼我要去接她（1）

  醫學院的楓林路上，兩個奔跑撒歡，「瘋」一樣的女子。


  王思聰一把拉住鹿小朵，氣喘吁吁：「啊呀，不跑了，跑不動了。」


  「真是缺乏鍛煉，還好意思說自己天天晨跑。」鹿小朵嫌棄狀，「哎，我問你，前兩天給你微信也不回，老實說，都幹嘛去了？」


  王思聰的臉色黯淡下來。她挽著鹿小朵的胳膊，兩人在林蔭小路上漫步。


  「還能幹嘛，在家聽我爸媽吵唄，真是搞不懂，就那麼些老料老梗，他們還能一個勁兒變著花樣吵來吵去，不如直接離婚算了……」


  咳，作為堅定的「大女子主義」者，鹿小朵有點不滿，「你怎麼能這麼想？這個時候你應該堅定地站在你媽身邊才對，我就不信，你爸找小三還有理了。」


  王思聰搖頭：「呵，就我媽那樣，是男人都怕。」


  「這麼說，你還向著你爸啊？！」鹿小朵驚訝。


  「我爸也不是什麼好人……不知道的人都羨慕我，家庭條件優越，人長得漂亮，學醫的，成績還挺好——可惜，生活真是像口水啊，隨時啐我們一臉。」王思聰輕輕嘆息，心底的憂傷泛濫開來。


  這樣的話題，總是如斯沉重。


  鹿小朵握著好友的手，沖她眨巴眼睛：「好多東西都會啐我們一臉，做人就是這樣啦，咱們就……擦乾淨，繼續啊。」


  看著呆萌、故意逗她樂的小朵，王思聰心情好了起來。


  「好了，小朵，別提他們了，咱總算把論文給交了，可喜可賀呀，走，吃大餐去，我請客！」


  「大餐？我可以不吃折現嗎？」


  「討厭，你個小氣包，大財迷……」王思聰去擰鹿小朵的臉，鹿小朵怪叫著跑開。兩人又瘋跑嘻鬧起來。


  青春果然是開了外掛的時光，只要一點點引火索，快樂就可以燃燒起來。


  新的一天如期到來，鹿小朵穿著白大褂，神采奕奕地出現在亞信國際醫院大樓一樓門診大廳。


  不過離開幾天，竟然這麼想念——無論是工作，還是人……她看著人來人往，深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

  「我回來啦！」


  周圍的人好奇地看看她，猜測這是不是某類病人走錯了地方。


  「是你！」


  一個戴著口罩的時髦姑娘咳嗽著，在來往人群中「獨具慧眼」，氣勢洶洶地退了回來。


  鹿小朵往後退了一步，有點疑惑：「你是……？我們認識嗎？」


  姑娘「唰」地扯下口罩冷笑著，氣勢凌人、出口成「臟」：「裝不認識了？搶我男朋友的時候可利索得很，你這個心機婊！」


  原來是梁瓊瓊！鹿小朵吃了一驚：

  「梁……梁瓊瓊，我，我什麼時候搶你男朋友了！」


  「怎麼，心虛了？」梁瓊瓊欺上前一步，沖著鹿小朵連連冷笑，「就你這樣，要身材沒身材要臉沒臉的，夏時雨不是你耍花招搶走的，難道是被你吸引愛上了你？我呸！」


  難得有現實版「宮心計」，來就診的病人及家屬們，興趣滿滿地圍攏過來。


  鹿小朵頭痛。當初夏時雨讓她冒充女朋友，她就怕有後患，果不其然！這個夏時雨，盡會給她惹麻煩。她只得解釋：


  「他騙你的，我跟他，根本沒有關係！」


  梁瓊瓊哪會聽她講這些，況且不管過程怎樣，總之夏時雨確實是不待見她——梁瓊瓊毫無道理可講的歸罪到鹿小朵身上。


  「看上去年紀輕輕，勾引起人來，可是個老司機……」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笑出了聲，鹿小朵幾時見過這種場面，不由臉脹得通紅。不遠處，任驚鴻和衛冰邊討論著一個病例，慢慢走過。


  「請讓開，我還有事要做！」


  是鹿小朵因為著急而有點拔高的聲音。任驚鴻腳一頓，看了過去。


  「怎麼了？」衛冰順著任驚鴻的視線，見到人群中脹紅著臉的鹿小朵。她正被人攔著，急得都快哭了。衛冰神色複雜，這姑娘還真能惹事。她又看向任驚鴻，他一貫平靜無波的臉上有點焦慮，正舉步欲往人群中去。


  沒走兩步，他又停了下來，臉上明顯鬆弛了下來。


  衛冰驚訝，看向人群，卻是劉曉曉和裘正果趕到，正在疏散人群。


  「行了行了別看了，來醫院是看病不是看熱鬧的，該幹嘛幹嘛去。」劉曉曉轟著圍觀的患者和家屬。


  裘正果則在人群中瞟一眼梁瓊瓊，然後對著大伙兒壓低嗓門道：「這人是我們精神科逃出來的，別看了，影響患者康復——散了吧。」


  人群漸漸散去，梁瓊瓊不依了。她逼向裘正果：

  「精神科？你說誰呢？！」


  劉曉曉轟散人群，開心地拍拍手，笑嘻嘻地走過來：「誰應就說誰啊。」


  裘正果則伸出食指，實力賣萌：「啊喲喲，人家說的就是你啦！」


  梁瓊瓊不理兩人，徑自沖向鹿小朵。


  「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就怕了！搶我男朋友，我今天就要讓你出醜！」她上前一把揪住鹿小朵的衣服，一耳光扇下。


  這一下猝不及防，鹿小朵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而一旁的裘正果與劉曉曉更是傻了眼。


  鹿小朵並沒有等到意料中的脆響和疼痛，她奇怪地睜開眼，卻見任驚鴻擋在她身前，一把抓住了梁瓊瓊的手腕。


  原來任驚鴻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動態，一見梁瓊瓊的架勢，肢體動作快過腦子，飛速過來攔住了這一巴掌。


  鹿小朵又心酸又委屈，眼淚汪汪地看向任驚鴻。


  梁瓊瓊已生氣地質問：「你誰啊？我教訓小三呢！閃開！」


  鹿小朵一急，從任驚鴻身後探出頭：「我才不是什麼小三！」


  「搶我男朋友就是小三，下賤！」梁瓊瓊口水都快噴到鹿小朵的臉上。


  當著任驚鴻的面，鹿小朵不知從何辯起，又急又惱之下，她拉住任驚鴻的手臂往脖子上一摟，沖梁瓊梁吼：

  「你胡說，我男朋友在這呢，他才是我男朋友！」


  大廳上一時安靜。


  任驚鴻被鹿小朵拉著，環著她的肩，僵硬得不敢動彈。是誰說的？越是壓抑，慾望越是洶湧……任驚鴻無奈地發現，等下恐怕要去跑一個小時的跑步機了。


  梁瓊瓊此時大笑起來。


  「夏時雨啊夏時雨，這麼快就被人甩了，我當你過得有多春風得意呢，真是可憐。」


  梁瓊瓊大笑著揚長而去。


  而不遠處的衛冰，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兩人，閉了閉眼，快步離開。


  鹿小朵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見裘正果與劉曉曉正詭異地盯著她看，鹿小朵正要展顏沖他們一樂，猛然想起自己還圈著任驚鴻的手，她觸電一般放開任驚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劉曉曉一扯裘正果，兩人對視一眼，迅速遁去。


  鹿小朵用腳尖在地上畫圈圈，根本不敢抬頭看人。


  「對不起啊，師——」她偷偷瞥眼，想看看任驚鴻的臉色，一抬頭，發現任驚鴻已走出五米遠。


  師父生氣了！鹿小朵的恐慌勝過梁瓊瓊為難她時的心情。


  「師父，我錯了，我不該拉你當擋箭牌的……」鹿小朵慌張地追上來。


  任驚鴻停住腳步，看著眼前的鹿小朵。他有點羞惱，也有點茫然。他自詡的心如止水，在剛才那一刻，甩了他一記脆亮的耳光。


  「師父——」


  鹿小朵怯怯的呼喚。任驚鴻突然啞然失笑。他在生什麼氣呢，又為什麼要將自己的情緒遷過於小朵？是她，讓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內心，他以為永遠不再起伏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翻覆和輾轉。


  他溫柔地看向鹿小朵，正想寬慰她兩句，突然又想起，在醫院裡出現這種糾紛，總會影響她給人的觀感，不能對她過於縱容了。於是到嘴的安慰，就成了訓斥。


  「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麼可以把個人的事情帶到醫院來鬧，你是這兒的醫生，就算別人挑釁你，你也不該爭吵……好好反省一下。」


  說罷，任驚鴻不再看她，快步走遠。


  鹿小朵站在原地，委屈的眼淚「撲嗽撲嗽」地往下掉。


  一個拐角處，任驚鴻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鹿小朵傷心地落淚，不禁有些後悔。他剛才語氣是太重了點，是不是回去安慰她兩句呢？

  正猶豫，一個護士跑來，「任醫生，快，有急診病人！」


  任驚鴻迅速撇下剛剛的念頭，跟著護士向急診室跑去。


  鹿小朵無精打采地往科室走。這時一群護士醫生推著一張病床，一路快跑著，往急診室的方向去。


  鹿小朵踮起腳尖想看一眼，因為圍著的人多，看不到臉。恍惚一瞥中，病床上的人垂著的手上，有什麼熟悉的一晃。她突然覺得有點心慌，跟著跑了兩步。有護士將病人的手抓住，放在床上。她清晰地看見，病人的手腕上，戴著黃藍兩色綵線編織的幸運手環。


  「宋爺爺？不，不可能……」


  鹿小朵又心慌又焦急。她跟著跑了起來，想衝上去再看看。這時旁邊斜推出一個坐著輪椅的病人，幾個家屬圍在身邊，奔前跑后的張羅，一時擋住了鹿小朵的視線。等鹿小朵繞過這些人再去追，推床卻不見了。


  「我肯定是眼花了。」鹿小朵堅定地自語。


  手機來電聲響起時，鹿小朵猶在喃喃自語。她四處張望著，漫不經心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接起。


  「喂，師父？」鹿小朵注意力轉了回來，「什麼？！」


  鹿小朵驚愕而難以置信，用手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