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要吃餅乾!(2)
這傢伙是超人嗎?怎麼電話一掛就出現了呢?鹿小朵此時只能用目瞪口呆形容。
任驚鴻也驚訝,他快速按下車窗:「時雨?這麼巧?」
「一點也不巧。」
被接連掛掉電話,夏時雨此刻的心情一點也不好。他沒有與任驚鴻寒暄,只是點點頭,便轉向鹿小朵,冷聲道:
「下車,我有話對你說。」
鹿小朵完全不明白夏時雨這是要做什麼。她皺眉道:「喂這麼晚了你要幹嘛?」
任驚鴻也不解,他抬手腕看看錶,微微皺眉:「時雨,這麼晚了,小朵明天還要上班……」
「我的事情也一樣重要。」夏時雨頂了回去。
任驚鴻察覺到夏時雨的情緒,好吧,這個傢伙的牛脾氣上來了。他聳聳肩,不再說話。
鹿小朵只得探頭出去:「什麼事?」
「下車說。」
「我為什麼要聽你……」
夏時雨看看任驚鴻,伏到鹿小朵耳邊,極小的聲音道:「你下不下來?不下來,我就告訴你男神,你暗戀他。」
鹿小朵大驚。不要啊,兩人的氣氛正有些好,一旦挑開,只怕一夜回到解放前,兩人連「師徒」都做不成。
鹿小朵連滾帶爬地下了車,拖著夏時雨往旁邊走。
「夏時雨!你發什麼神經病?!」估計任驚鴻聽不到了,鹿小朵怒目圓睜,壓低聲音吼。
「我要吃餅乾。」
「什麼?!」
鹿小朵這下真的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明明外表正常啊,這廝是怎麼了,一晚上就和餅乾較上勁了?費那麼大勁追來,就為了告訴她,要吃餅乾?
夏時雨理所當然的欠揍表情:「我餓了,想吃餅乾,現在立刻馬上你給我做。」
鹿小朵真是欲哭無淚啊,她遇到的到底是怎樣的奇葩?
「大爺,您就是我大爺!您能明天吃嗎?現在做,怎麼做?什麼都沒有,也沒有烤箱!」
「那你給你男神的生日禮物是怎麼來的?」夏時雨振振有詞。
「呃,昨天就做好了呀,用的是你家烤箱……」鹿小朵的聲音小了下來。
「什麼?!朵小鹿,你簡直,臉皮太厚了,你這叫公器私用!」夏時雨終於有了那麼一點正當理由,眼裡有奇異的興奮。
「哎,你別激動,別嚷嚷,大不了給你做,不就是餅乾嗎?我給你做個高級的!我最新研製的,水果夾心口味!」
「最新研製」幾個字成功安撫了夏時雨,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哦?」
見夏時雨的臉色有所緩和,鹿小朵一鼓作氣:「不過你也看到了,今天水果鋪子都關門了,這麼晚了也買不到果醬,明天,我答應你,就明天——」
夏時雨還在猶疑,鹿小朵看一眼任驚鴻的方向,推著他:「快走吧快走吧,大神!——求你了,別壞了我的大事,啊?」
神色之哀懇,就差作揖下跪了。
夏時雨鬱悶,這臭丫頭鬼迷心竅的,真是讓人生氣!然而——他無奈地揮揮手。鹿小朵如蒙大赦,轉身就跑,不料又被一把扯回。你丫出爾反爾!正欲怒目,夏時雨已壓低聲音道:
「朵小鹿,警告你不許碰任驚鴻。這是警告,也是忠告。」
這話什麼意思?誰要他的警告和忠告了?鹿小朵莫名其妙,甩開夏時雨,一心擔憂任驚鴻會不會等得不耐煩,飛似的跑回了車上。
任驚鴻倒沒有不耐煩,只是苦笑,不明白自己不過大幾歲,怎麼就看不懂他們的世界了。然而時間實在是有些晚,他不再糾結,與夏時雨打了個招呼,便載著鹿小朵絕塵而去。
輝騰一個拐彎,不見了。夜色中夏時雨還站在原地,一臉不爽,好像誰欠他三百萬沒還似的。
海市醫學院穩重氣派的校門口,輝騰穩穩地停下。
「不會因為晚了被大樓阿姨攔住不讓進吧?」任驚鴻笑問。
難得師父竟然會開玩笑,鹿小朵俏皮地一歪頭:「真被攔在外面,我就投奔師父。」
要是真進不去就好了,可惜,學校給實習生的政策很寬鬆。鹿小朵戀戀不捨地下了車,「師父,晚安。」
「嗯,晚安。」任驚鴻微笑著揮手。
鹿小朵依依不捨地慢慢倒退著,就這麼OVER了嗎?這麼美好的夜晚難道不應該發生點什麼嗎?喊我吧,只要你一喊,我就會飛奔到你面前,1、2、3,快喊……
鹿小朵內心戲已演了二十集,然而,汽車啟動的聲音終於還是傳到她耳里,鹿小朵失望地閉了閉眼睛,轉過身,往校園走去。
「小朵!」
老天真的聽到她的祈禱,還是幻聽?鹿小朵遲疑了三秒,慢慢轉過身來。
夜風裡,柚子花的清澀香味若有若無,任驚鴻頎長的身影在夜色里如剪影般,越顯得君子如玉,風度翩翩。他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在手上一晃一晃地,微笑著向她走來。
多少次的夢裡,他就是這樣走向她——啊,現在也一定是幻覺,又是幻覺……
鹿小朵揉著眼睛,唉,自己的幻覺越來越嚴重了,是不是應該找個醫生看看呢?她憂心忡忡,強迫自己轉身。身子剛動,任驚鴻已來到她面前,溫潤的眼神,英挺的鼻子,這麼清晰,這麼真切——天,還真的是師父站在面前!鹿小朵瞬間石化。
「發什麼呆?」任驚鴻帶著微不可察的寵溺笑容,搖晃著手裡的鑰匙圈,鑰匙圈上帶翅膀的小馬駒晃動著,「你的鑰匙落車裡了。」
啊,她的鑰匙!各種綺思暫時飛離,鹿小朵接過鑰匙,對著小飛馬,雙目炯炯,「對不起啊,陪了我這麼多年,怎麼能把你落下呢?」
任驚鴻眼裡泛起溫暖的笑意,啞然失笑,伸手拍拍她的頭:
「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啊,師父又來這記「摸頭殺」!
這次任驚鴻是真的走了。車子開了很遠,鹿小朵還握著鑰匙,痴痴地看向車子開走的方向。師父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怎麼會覺得累呢?
然而她也有不知道的——任驚鴻到家后,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個掛件小馬駒,在燈下細看。如果鹿小朵在這裡,一定會跳起來,師父,你這個小馬駒,怎麼和我的一模一樣?
想象鹿小朵的反應,任驚鴻微微笑了一下。他握著小馬駒,陷入久遠的回憶。
「如果有心事不能說,那就想辦法離天空近一點,雲聽到了會告訴雨,雨會告訴大地……」
十幾歲的任驚鴻,牽著一個幾歲小姑娘的手,好像在向她保證。小姑娘大約只四五歲吧?粉粉嫩嫩的,眼裡含著淚水,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是巧合嗎?任驚鴻摩娑著手中的小馬駒。
手機鈴聲打斷了任驚鴻的沉思,他看了一眼,接起。
「衛冰——」
「是我,在家了嗎?」
電話那端,衛冰輕言細語,語氣溫柔。
她站在自家陽台,眺望城市的夜空。風吹起她的長發,她的背影無端地有一種孤寂之感。聽著任驚鴻應答聲,她好像是嘆息,又好像是安慰,「……那就早些睡吧。」
「好。」那頭,任驚鴻輕快的應道。聽得出,他的心情已變好。衛冰不知道心裡此刻的滋味是欣慰,還是苦澀。他的好心情,並不是因為自己……
「……後天是周六,別忘了我和媽在家等你。」猶豫了又猶豫,這句話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好。」
電話那頭並沒有遲疑。然而,兩人也不知再說什麼好,沉默半晌,任驚鴻道了聲晚安,率先掛斷了電話。
衛冰苦笑,輕啜一口放在一旁已冰涼的咖啡,任手機「嘟嘟嘟」地響著。
那年,也是這個季節,她換上白色長裙,鼓起勇氣約了任驚鴻在學校的圖書館門口見面。
至今,她都記得,傍晚時分風吹起裙袂的翩然,和等待時忐忑又期盼的心情。
任驚鴻依約而來,然而他的左胳膊,卻挽著另一個人——安娜。
「衛冰,你和驚鴻是同學?」安娜驚喜,輕盈雀躍地跑過來。
這個從小就學跳舞、只比她晚半個小時出生的妹妹,一心在芭蕾上,很少與不相關的人往來。
「安娜,你們?」任驚鴻疑惑。
「衛冰是我姐,親姐。」安娜俏皮地皺皺鼻子。
「真的啊!」任驚鴻駭笑,這世界太小。
沒有人知道她的失落。任驚鴻只以為她真的是為一個醫學專題而來。
事後她問過安娜,怎麼沒有告訴她男友是任驚鴻。安娜笑道,她才和驚鴻認識沒多久。
認識沒多久,就成了戀人。而自己一直站在他的身邊,他卻看不見。
又是同學,又是同事,這麼多年,他可曾有過將自己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一口將剩下的咖啡喝掉,冷了的咖啡,滋味更加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