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舞斗前夜
「空綉！像，像極了！是空綉！」
「傳說中的神技，不是早就絕跡了嗎，宋四小姐居然會！」
「莫非宋四小姐是天才嗎，無師自通？」
有人提了空繡的名頭出來，底下的人一下炸開了鍋，紛紛都是感嘆空綉一技的神奇和珍稀的。別國使者也都露出了驚異之色，只有兩個人表情與他人不同。一個是北秦的皇上，他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還有些冷峻，聽著身後的議論聲一言不發，只是一味地打量著遠處安靜坐著的少女。
而另一個就是藺蒼墨。他含著笑看著遠處的之璃，心中暗嘆孺子可教。班鹿教給她的東西學得還真快。這麼想著，安王殿下決定等比賽結束后就將這幅綉品收入安王府，與此同時，他開始考慮，要怎麼著手處理左相府的事了。
北秦皇上突然起身離席，原本的議論和驚嘆聲戛然而止。皇上一走，負責計票的宮人趕緊開始收票。而祭台上的掌事公公便讓之璃她們可以回去休息了。
之璃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就回了懷安殿，殿里宋老爺正神色複雜地等著她。
「你說，你剛剛那幅綉品是不是空綉？你從哪裡學來的？府里的綉娘根本教不了你這個！」宋老爺單刀直入地問之璃。
之璃心思一動，已經想到了這個綉法的不簡單，不然宋老爺不會這麼嚴肅地來質問自己。
「父親，那不是空綉。是懸絲綉，是女兒從一位開綉坊的老嬤嬤那裡學來的。」
「懸絲綉？」宋老爺想到那懸在綉布之間的荷花，正和其名。
但他轉念一想，又問道：「開綉坊的老嬤嬤？什麼綉坊？開在何處？老嬤嬤姓什麼？」
「父親，你對綉技也有興趣嗎？回頭我寫一張地址給你，你自己去找吧。」之璃嘴上這麼應付宋老爺，心裡想著回頭就和周祁遙商量商量將這事掩過去。
宋老爺見之璃都這麼說了，也無話可說，只能應下了。
之璃託詞累了，就去內室休息。到了內室后，她腦子裡卻在思考著有關空繡的事。沒錯，懸絲綉是她信口胡謅的，這綉法就是空綉。空綉是班鹿教給她的獨門密技，但她沒想到在別人口裡是什麼傳說中絕跡了的綉法。若不是為了左相府她想贏得這場比賽，她是不會展現這個技法的。
然而現在，聽那些人的口氣和宋老爺質問的態度，之璃直覺她似乎無意間捅了個簍子，怕是要給班鹿找麻煩了。比賽結束后，她得想想辦法將這事情遮掩過去，不能害了班鹿。
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綉技比試結束沒多久，剛剛還晴空萬里，瞬間就變成了烏雲密布，沒過多久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原本申時之後的最後一場舞斗因為天氣原因也被推遲了。
之璃在內室的榻上躺著，閉眼聽著窗外的落雨聲，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夢裡，四周環境一變，變成了在春暉堂的院子里，娘親側躺在美人榻上笑著看之璃跳舞。娘親的臉色很不好，時不時地咳嗽兩聲，但唇角始終都帶著笑意。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娘親縹緲遙遠的聲音：「阿璃乖，娘親睡一會兒，你跳完這支舞再叫醒娘親……」
小小的自己點點頭，然後繼續著娘親教給自己的舞。擰腰、掖步、盤腕、曲仰……她努力地做到最好想讓娘親高興，可是……最後一個動作收尾，她慢慢地走向娘親，卻見到娘親安靜地躺在那兒，胸前都是血，兩隻眼睛黑洞洞的空了……
「娘……」之璃猛地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坐起來，身子止不住地發抖，她曲起雙膝環抱住自己，卻還是一陣陣地發冷。
那一年的那件事已經成了她的夢魘，她盡量不去想，盡量忘掉，可偏偏總是會突然襲向她的夢。一支舞，娘親死了……
過了好一會兒之璃才緩過來，她從榻上下來，打開了臨進宮前林嬤嬤交給她的包袱，裡頭的月影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她顫抖地撫上去，觸手冰涼，只是一碰她就猛地縮回手，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喊著不要，不要……
「小姐，你怎麼了？」綰碧從外間進來，看到之璃面色蒼白地看著桌上的衣物叫了她一聲。
之璃的身子猛然一驚，像是嚇壞了，瞪著防備的雙眼看著綰碧。片刻之後，她漸漸回過神來，輕聲說了句：「我沒事。」
綰碧看之璃的臉色依舊不好，倒了杯熱茶遞到之璃手裡：「小姐，剛剛有位公公來傳了話，舞斗時間改到明早巳時了，為了免去進出宮的麻煩，明早參加舞斗的三位小姐今日可留宿宮中。」
「三位？」
「那位公公說，文斗的結果出來了，四國商議之後認為為了簡化流程，排在後頭的三位小姐就不必參與舞鬥了。所以，排在後頭的若冰公主、洛小姐和江小姐都不會再參加明日的舞斗。小姐，你在綉技一門拿了魁首呢。」綰碧給之璃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所以明天就只有實力最強的傾城公主、慕亦雪，和自己三個人了。
「綰碧，收拾東西回府。」之璃不太願意住在宮裡，外面的瓢潑大雨讓她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小姐，宮門已經下鑰了，今晚只能留宿宮中了。」綰碧指了指外頭已經昏黑的天色。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之璃有些茫然，她一覺睡了很久嗎？
「已經是戌時一刻了。少爺和周少爺見小姐睡得熟就沒叫你，他們現在也已經出宮了。」
她居然睡了一個時辰了！而且，這麼說來，只有她一個人留在了宮裡。雖說只是留宿一晚，但也許是因為那個夢吧，又或許是因為這場雨，讓她心裡慌慌的，有些害怕。
之璃吃了點東西后就怔怔地望著窗外的雨發獃。落白和綰碧就在一旁安靜地陪著她。
突然，之璃隱約間聽到了一陣哭聲，斷斷續續、凄凄慘慘從某個方向傳來，哭聲中似乎夾雜著說話的聲音。
「落白綰碧，你們聽，是不是有個人在哭？」之璃開口問道。
落白綰碧凝神一聽，好像還真的有。
再仔細分辨了一會兒，哭聲似乎是從東邊傳過來的。因為整個懷安殿里就只有之璃她們三個人，本來就很空曠，再聽了這哭聲便覺得十分瘮人。
「小姐，該不會，這裡……不幹凈吧……」落白狐疑地往四周看了看。
之璃蹙眉，又仔細聽了聽哭聲里夾雜的說話聲，而後站起來：「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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