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隻能續命，不能治命了
竟然是……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王爺的病況如何？”天赤注意到蘇離歌的表情變化，慌忙問道。
蘇離歌並沒有回答天赤的話，反而看了看麵目清冷的慕容寂筱。
寂筱，不應該是這樣清冷的模樣啊……她體內的熱度那麽溫潤，她永遠都不該是這樣清冷的模樣……難不成……蘇離歌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四王爺到底怎麽樣？！”天赤看到蘇離歌嚴肅的表情又加凝重，怒喝道。
天青沒有說話，他冷冷的看著慕容寂筱和蘇離歌。倘若蘇離歌和慕容寂筱是故交……他心底有不安騰起。
“四王爺的病，”蘇離歌緩緩開口，打斷了天青的思緒：“恐怕隻能續命，不能治命了。”
什麽？！慕容寂筱的臉色忽然蒼白如紙。天青天赤亦渾身一震！
慕容寂筱抓住蘇離歌的手，臉色蒼白，盈盈欲泣：“離歌……”
她的指尖是前所未有冰涼的溫度，她那麽用力的抓著他的手，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這樣子的慕容寂筱讓蘇離歌的心狠狠的痛起來。
可是寂筱……蘇離歌看著慕容寂筱充滿期待的眼睛，悲傷的想，寂筱，我該怎麽告訴你……我該怎麽告訴你嗬……
醫者父母心，可寂筱，為了你，我隻能眼看著病者在我的眼前死去……
“離歌……你現在是神醫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有辦法……當年你師父就可以救我的嗎……你可以救他的……你可以的……”帶著哭腔的聲音讓蘇離歌的眼光越發的悲傷起來。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慕容寂筱的長發，不說一句話。
狐妖之血嗬……
“傻寂筱嗬……”蘇離歌輕輕歎道。
傻寂筱嗬……你就這麽的，愛著這個男子麽？蘇離歌心裏輕輕歎道。可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傻寂筱，不要哭。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救他的。”蘇離歌纖長的手指擦去了慕容寂筱眼角的淚痕，他努力的讓自己帶著笑容，就好像十年前，他一笑起來，她就會覺得充滿希望。
四王爺躺在藥仙穀熱泉裏，蒼白的臉上漸漸開始有了血色，胸臆間令人窒息的冰冷也開始融化。
溫熱的泉水，一寸一寸淹沒了冰冷的肌膚。
這樣的溫暖……好像在哪裏遇到過……朦朦朧朧中好像有個單薄的身影在眼前晃動，那個女子嘴角帶著淒美的笑，頭也不轉，淡淡的說：“四王爺，寂筱，要走到湖中央去呢。”
她扭過頭，笑靨如花，帶著誘惑的眼睛看著四王爺，笑道：“我猜，你會救我呢。”
……
熱泉裏的人細微而急促的呼吸著，節奏淩亂。
“寂筱！”四王爺忽然猛烈的站起來，他是急速向前，想要去救誰的模樣。
水花濺起來，驚動了湖麵上的蝶。
“寂筱！”
“寂筱！”
“寂筱！”
從胸膛中破裂出來的咆哮在藥仙穀的上方回蕩，四王爺在溫熱的泉水裏，他焦急的四處張望，一副瘋狂的模樣。
然而，當寂筱匆匆忙忙跑到溫泉邊時，他稍稍愣了一瞬間，便又放心大膽的暈死了過去。
大朵大朵的眼淚噴湧而出。慕容寂筱從來不知道，清冷淺淡如她，也會這樣一次次毫無顧忌的痛哭失聲。
蘇離歌緩緩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慕容寂筱的肩膀，慕容寂筱轉過身抱住他，她趴在他懷中，雙肩微微顫抖，像溺水的嬰兒般無助，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如果皇殤言真的死了……離歌，寂筱……寂筱要怎麽辦……”
蘇離歌的心如錐般疼痛。
益州仍舊是積雪未化的模樣，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清冷的大街上，白衣男子佇立在中間，連發梢都帶著落拓不羈的味道。
“寂筱！”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過，白衣男子興奮的大喊，掠過去，抓住她的肩膀。
女子皺著眉扭過頭，見是穆如生，難聽的話也未說出口，兀自走了。
穆如生呆呆的佇立在原地，眉目裏都是極悲傷的樣子。
沈千尋叫雪滴子千裏傳書，告知他寂筱身在益州，可幾天下來，他找遍了益州大大小小的地方，卻都沒有找到他想要尋找的那個女子。
慕容寂筱……
穆如生沮喪的低著頭，緩緩開口：“寂筱……你，究竟在哪裏……”
周圍空空蕩蕩，隻有寒風掠過，帶著幾絲風聲。
寂筱……你知道不知道，我見過千萬個人，像你的發，像你的眼，卻都不是，你的臉……
慕容寂筱醒來的時候，一隻銀白色的夜光蝶正飛過眼前，宛如一片飄遠的雪。
“你醒了。”蘇離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溫不火。
“四王爺……”慕容寂筱忽然想起溫熱泉水裏的那個男子，慌張的坐起身來。
“他並無大礙。”蘇離歌走過來，手裏端著一碗濃黑的藥汁：“喏，喝了它，不苦的，我加了很多糖。”
慕容寂筱有些疑惑的看著蘇離歌，遲疑的接過藥碗，問道：“昨天我……”
“傻姑娘。”蘇離歌的臉上是溫和的笑意，他刮了下慕容寂筱的鼻尖，笑道：“昨天你哭的太厲害，一直哭著睡了，我叫女徒弟們幫忙把你送回房的。”
“哦。”慕容寂筱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應了一聲。
藥仍舊是溫的，朦朧的熱氣熏到臉頰上，讓慕容寂筱癢癢的：“可是離歌，哭累了，也不需要喝藥的啊？”
蘇離歌淡淡的笑，慕容寂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有容忍有胸襟的男子，他輕輕撫著慕容寂筱的發絲，笑道：“寂筱喝了藥，許就永遠也不會哭了呢。”
“哦。”慕容寂筱點了點頭，仰起頭一飲而盡。
傻姑娘。蘇離歌帶著笑意一直看著慕容寂筱，含笑的眉目間卻散發出不合時宜的憂愁。
十年前……寂筱，倘若十年前你與我一同留在藥仙穀，那麽你，一定會快樂健康的活下去……快樂的，健康的……
這個世間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像我一樣讓你的生命延續下去，存活下去，再也沒有人，可以如我一般的，去保護你……